雪花终将融化痛楚终将停止

2018-02-22 12:32陈颖卓
戏剧之家 2018年35期
关键词:叙事手法人物塑造

陈颖卓

【摘 要】《暴雪将至》讲述了一个在时代洪流下被淹没的小人物的故事。整体看来,影片在叙事手法、人物塑造、主题选取三个方面都乏善可陈:导演虽然在影片叙事上采用了繁冗复杂的手法,却导致叙事节奏略显拖沓;对人物的塑造手法细腻,但人物性格的转变乏力;此外导演想借助一步一步失去了工作、理想、爱情的主人公余国伟来描述和表达那个时代人们的痛楚,想借助暴雪将至未至时无休无止的滂沱大雨来渲染那个时代人们内心的凄凉,但影片表达的陈旧主题在今天看来也难以激起观众的共鸣,暴雪过后,随着岁月的推移,雪花终将融化,痛楚也终将停止。

【关键词】叙事手法;人物塑造;主题选取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35-0090-02

一、叙事方式繁冗复杂导致叙事节奏拖沓

(一)故弄玄虚,烟雾弹般的悬疑成分盖过主线剧情发展

在电影中,有悬念固然是极好的,悬念的设置可以起到推动情节的发展、渲染环境气氛等作用。但悬念的运用需要把握好度,否则,当悬念变为故弄玄虚、情节像烟雾弹一般使人感到迷惑时,带来的后果只能是观众在弄清原委后的深感无趣与乏味。

本部影片以刑满释放的唯唯诺诺的余国伟的回忆开场,从那一场发生在野地里的强奸案开始,整个故事就充满了悬疑的色彩。那个“接到消息就来了”,推着半路坏了的破旧的侉子机车,迈着极其别扭的步伐走进观众视野的余国伟余神探,通过接下来的一系列表现,成功地在观众心中埋下了一颗“我就是嫌疑人”的种子。例如他对现场女尸的偷偷拍照,以及在警局与张队长套话般的对话“这是第几起案子了”、“活着死着到那儿的”、“怎么到那儿的”,加之那些表现他对墙上照片的过分关注的多次主观特写镜头,都让人先入为主地感觉到,他就是杀人凶手。但是在看到影片最后时我们可以得知,1997年的余国伟是一个身处事业单位与企业单位的夹缝中的人,他虽连续多年被评为炼钢厂的劳动模范,却身处一个毫无产值意义的保卫科,他热衷于破案,却因为没有编制而只能做些止步于案件之外的点烟、推车和阻止群众进入犯罪现场的外围工作。因此,当看完整部影片再回头看来,这样令人迷惑的人物第一印象塑造手法虽然在情理上讲得通,我们姑且可以认为他所做的这一系列行为不过表明他对案件的热衷与关注,但太容易让人产生出歧义,让观众在一开始就走进一个“到底谁是凶手”的误区,而这样的误区在看完整部影片时显得那么索然无趣。

(二)支线剧情设置精细却味同鸡肋

在影视作品中,主线剧情与支线剧情或平行或交叉,但支线剧情应当起到辅助主线剧情发展的作用,对主线剧情的渲染与辅助是支线剧情的第一要义。而本部影片在叙事方式上的硬伤还在于对支线剧情设置得过于精细且毫无意义。

拿余国伟的徒弟小刘之死来说,导演在前面的剧情中做足了铺垫。诸如“电棍塞你嘴里啊”的台词和他穿着胶皮雨衣在池塘里电鱼这样的情节设置,使小刘与“电”变得关系紧密起来。而最后小刘之死,也与电有关——触碰到裸露的电线后跌落身亡。不得不说,在配角小刘这个小小的支线剧情里,导演精心安排了小刘与电的三次邂逅,情节设置精细且巧妙,但这些充满心思的设置与剧情毫无关联。简而言之,小刘之死,对剧情的发展推进具有重要意义(但也未能得到很好体现),我们也能够看到导演对于小刘之死的细节设置与精心安排,但事实上小刘到底应当如何死去,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再讲小刘临死前讲出的厂内物资盗窃案,也无非只是起到了对小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义传达,虽然在前面的剧情当中有所铺垫,但是整体看来,味同鸡肋。此外,这些不必要的悬疑设置与支线剧情,不仅没有起到相关辅助作用,反而对故事主线的推进与发展起到了严重的迷惑与阻碍作用,使整部影片的叙事节奏拖沓,加之阴郁沉重的基调,不免使人昏昏欲睡。

二、人物塑造细腻但人物性格转变乏力突兀

在人物性格的塑造上,导演手法细腻,运用了大量的道具和细节来塑造人物性格,揭示人物心理。例如开场时余国伟那种有点别扭又有点搞笑的走路姿势,传达出了他在赶往犯罪现场时内心中由于热爱这份工作而生出的万分激动;他近乎讨好般地给警察局工作人员点烟递火,在泥泞的路上下车推车,在面对张队长时崇敬而膜拜的神态,都揭示出他对“体制内”的人的羡慕与崇拜;还有燕子手臂上不经意间露出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也暗示了她是一个一直都有自杀倾向的人,而余国伟不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如余国伟身上那件总是有点短,需要往下拽一拽的像极了警察制服的小皮衣,也是他内心渴望从事这份职业、成为一个“体制内”的人的表现。总之,导演非常善于运用道具和细节来揭露和展现人物的心理、塑造人物性格,且塑造手法自然细腻。

但是在人物性格的转变上,导演的处理似乎有些乏力且突兀。整体看来,余国伟的转变有三个拐点:小刘之死、下岗失业与燕子之死。他渴望抓住凶手破案,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失去了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他渴望通过破了这个连环杀人案而获得进入“体制内”工作的机会,却在一夜之间连企业内的工作也丢掉了;他为了抓住凶手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爱情为赌注、以燕子为诱饵,却还没等到实现(其实不可能实现了)就被燕子所察觉:“我都醒了,你还在做梦”。这三个事件是擊垮了余国伟梦想的三部曲,是余国伟实现从一个热衷于破案的保卫科科员到最后丧心病狂、心怀执念的杀人犯的转变的重要的三步走,而导演对于这三个转折点的设置却过于平淡。当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小刘死了,余国伟的表情是呆滞的(即前文所述,导演对于小刘之死的意义并未作出充分展现);然后依旧执着于追凶破案;当点完名字的工人把工厂大门缓缓关闭时,站在门外被失业的余国伟的表情是漠然的,但还依然怀揣着对“体制内”张队长的崇敬与膜拜;只有当燕子最后对爱情绝望而从铁路桥上一跃而下时,余国伟的表情终于有了愤怒与愕然,最终因为愤怒而误杀他人。如此看来,在这样本应该设置为一层一层渲染与递进的人物性格转变过程中,我们只看到了前两层转变的乏力与最后一层转变的突兀。

三、影片主题陈旧 难以引起共鸣

本部影片的故事背景发生在20世纪九十年代,那是一个中国正在改头换面的时代。伴随着体制改革的潮流,当时社会的青壮年劳动力——出生于60年代的人们开始面临着失业的焦虑。无数个像余国伟一样的人在一夜之间被下岗、被解雇,像余国伟一样,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在影片的最后我们看到,一大群工人站在场外,围观着他们曾在此奋斗、曾为之贡献过的炼钢厂的土崩瓦解,失去了一切的主人公余国伟回到了曾经人让他得意的、承载着他的荣耀大礼堂,而这里却沦为了一个即将爆破的废墟、一个看门大爷喂狗的地方。他以往所有的荣光早已被人们遗忘,他只能和那些人一起,远远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厂子被夷为平地,看着他们辉煌的过往是如何在时代的洪流中不堪一击。这是属于那个特定时代的人的特有的伤痛,他们无从选择,只能够搭乘上一辆再也无法前进的破车,看着雪花从天空中一片片飘落,他们的人生从此开始下起大雪,迎来了漫长的冬天。

但那是属于他们的特有的伤痛啊,历史的车轮从未停滞向前,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花终将融化,痛楚终将停止。如果说那时下了一场暴雪,我们如今能够看到的,只有雪融化后遗留下来的平淡的水痕。我们无法切身体会到他们的痛苦,只能够通过影片来体会到一丝丝被时代推远、相隔了二十年的酸楚。影片中展现的那些连绵的雨水、泥泞的土壤、迷宫一样的厂房与不能随便去的香港,如今看来都成为那个时代特有的印记。用如今很流行的一句话来说,一如一滴葡萄酒再也变不回葡萄,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历史的伤痛终将结痂,导演拍摄这部影片颇有一些“为了忘却的纪念”的意味,但有些伤痛,可以怀念,不必纪念。

四、结语

《暴雪将至》虽在东京电影节上取得一定的关注与热度,演员段奕宏更是凭借本片斩获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但影片本身在叙事手法、人物塑造方面并未达到国内观众的心理预期,在主题选取方面也与当下的时代特征存在一定断档,最终造成国内票房止步于三千万以内的惨淡结局,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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