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研究

黄 欢，贾 威

(1．陕西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西安710062;2．陕西省行为与认知神经科学重点实验室，西安710062)

随着现代传媒技术的发展，动画和漫画的联系日趋紧密，二者被合称为“动漫”。近年来流行一种“治愈系动漫”:以舒缓的节奏、清新的画风、温暖的内容为动漫迷所钟爱。治愈系(healing)一词源于日本音乐界，指令人心情舒缓、心旷神怡、抚平心灵创伤的音乐。治愈系动漫在表现形式上包含三个基本特征:清新、温暖、节奏舒缓;在功能上，它往往有温暖人心、净化心灵、安慰悲伤的特征。［1］治愈系动漫的故事情节多为现实题材，往往以能让人会心一笑的生活小细节来打动观众，使观众在欢乐之余不乏感动，与之形成共鸣。动漫亚文化以青少年群体为主要受众，对青少年群体的影响越来越多地受到人们的关注。［2］青少年期是个体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发展的重要时期，动漫丰富的内容和特殊的表现形式，正好迎合了青少年的心理发展特点。［3－4］青少年往往对动漫文化有着强烈的认同感，动漫对青少年的“三观”发展起着潜移默化的引导作用。许多学者从暴力性倾向、青少年犯罪、心理症候群等多个角度关注了动漫的消极影响。［5－9］研究发现有些动漫会传达一种暴力元素和边缘文化［10］;有的学者发现暴力动漫对青少年的攻击性认知有明显的启动作用［5］。徐菲总结认为，动漫对青少年的消极影响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动漫内容良莠不齐，选择易偏差;青少年对人生产生肤浅认识;青少年沉迷于动漫的虚拟性，导致心理行为幼稚化。［3］

但研究者对动漫的积极效应关注却很少。有学者从艺术审美的角度出发，认为观看动漫可以提升青少年的审美感知能力、审美想象能力、审美理解能力以及内在情感的体验水平。［11］此外，也有研究者从某一种动漫类型出发，探究具体的某一类动漫对青少年的积极影响，如徐开胜在调查研究中发现体育动漫倾向于加强青少年受众的“预存体育兴趣立场”，强化其对体育兴趣的持续性。［12］随着治愈系动漫的兴起，其特殊的治愈标签也开始引起一些学者对治愈系动漫的关注。大部分学者认为治愈系动漫对个体是一种良好的心理安慰，对青少年的价值观、认知系统有着较为积极的影响。［1］但也有学者指出在日本治愈系动漫中存在一些日本民族特有的哀物之美等消极元素。［13］

治愈系动漫作为动漫和治愈系文化的结合是否真的能对青少年心理产生积极效应?尽管国内已有一些关于治愈系动漫的研究，但大多只是理论分析，尚缺乏实证探究。本研究采用自编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对不同动漫偏好的大学生进行调查分析，旨在探究治愈系动漫对青少年的心理发展是否存在积极效应，以及何种积极效应。

1 研究方法

1．1 研究对象

于西北地区某大学大一至大四学生中发放封闭式问卷共400份，收回有效问卷343份，有效回收率为85．8%。其中男生165名，女生173名，未知性别5名;220人观看过治愈系动漫，123人未观看过治愈系动漫。

1．2 研究方法

首先参照现有文献，我们归纳了治愈系动漫的定义:治愈系动漫是画面清新、搭配暖色调色彩、内容温暖、讲述日常故事、剧情发展及配乐节奏舒缓的动漫作品。［14］从治愈系动漫包含的元素、吸引青少年理由、认知方式、情绪、行为方式、价值观、压力应对、身份认同等8个方面编写了开放式问卷，然后对西北地区有治愈系动漫观看经验的40名高中生和大学生进行了调查，被试年龄分布15～21岁，其中男生18名，女生22名。最后将每一维度上被提及次数最多的5个特征作为测验项目编制封闭式问卷。

封闭式问卷包括两个子问卷，子问卷一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用来考察治愈系动漫的内涵，包括治愈系包含的元素、吸引观众的理由两个方向，每个方向均有5个项目。子问卷二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用来考察治愈系动漫对青少年各方面的影响，包括认知方式、情绪、行为方式、价值观、压力应对、身份认同等6个方面，每个方面也均有5个项目。另外，还有5道关于治愈系动漫作品的调查以及1道测谎题，共46个项目。题目采用五点评分，1代表完全认同，2代表部分认同，3代表不确定，4代表部分不认同，5代表完全不认同。

1．3 统计工具

采用SPSS 16．0进行数据分析和处理。

2 结果分析

2．1 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对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的调查结果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通过主成分分析，依据因素的特征值大于1、因素解释方差的百分比超过40%、碎石图的陡阶检验等标准发现项目有2个维度。2个维度一共可以解释总变异的50%，其中维度1可解释总变异的34%。2个维度的题目和解释度如表1所示。

综合各项目在维度上的解释度以及一般对项目和因素进行挑选的指标:一个项目不能在两个以上的因素上都有超过0．4的因素负荷、项目在因素上的负荷要超过0．4、每个因素不能少于4个项目，最终决定保留问卷的所有问题，将问卷分为两个维度。维度1主要体现了治愈系动漫故事内容的一些特征，而维度2主要体现了治愈系动漫在形式上的特征，故将维度1与维度2分别命名为治“愈系动漫故事内容”及“治愈系动漫表现形式”。

2．2 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对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主成分分析，依据因素特征值大于1、因素解释方差的百分比超过40%、碎石图的陡阶检验等标准，发现项目的维度有6个，但主要集中在2个维度上。故重新调整，将因素解释方差的百分比提高至50%，剔除一些解释度较低的项目，最终确定项目的维度有5个，其中维度5仅有2个项目，故舍弃该维度。

从碎石图结果来看，问卷的维度保持在2个时最好。但结合项目维度的分布以及解释度、项目稳定性等情况，最终选择保留4个维度。4个维度一共可以解释总变异的64%，4个维度的题目和解释度如表2所示。

表1 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因素分析项目维度分布

表2 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因素分析项目维度分布

由因素分析结果来看，抽取4个因素是适宜的。因素1共有7个负荷量大于0．5的项目，这些项目反映了治愈系动漫对观看者生活态度的影响，故将该维度命名为“生活态度”;因素2共有5个负荷量大于0．5的项目，这些项目反映了治愈系动漫对观看者价值观的影响，故将该维度命名为“价值取向”;因素3共有5个负荷量大于0．5的项目，这些项目反映了治愈系动漫对观看者认知敏感性和主动性上的影响，故将该维度命名为“敏感趋近”;因素4共有4个负荷量大于0．5的项目，这些项目反映了治愈系动漫对观看者积极情绪的影响，故将该维度命名为“积极心态”。

2．3 信度检验

对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各维度的克隆巴赫α系数进行考察，结果显示故事内容特征的α系数为0．870，表现形式特征的α系数为0．618，总分的α系数为0．785，信度系数均在0．6以上，达到了可接受的水平(如表3所示)。

对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各维度的克隆巴赫α系数进行考察，结果显示生活态度效应的α系数为0．886;价值取向效应的α系数为0．891;敏感趋近效应的α系数为0．796，积极心态效应的α系数为0．734，整个量表的α系数为0．935。信度系数均在0．6以上，达到了可接受的水平(如表4所示)。

表3 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信度检验

表4 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信度检验

2．4 积极效应分析

将被试分为3组:观看且喜爱治愈系动漫组(喜欢组)、观看治愈系动漫但喜好的动漫类型不是治愈系动漫组(中性组)、未观看过治愈系动漫组(未观看组)。

喜欢组和中性组在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各维度上的比较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喜欢组和中性组在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各维度上的t检验

由结果可知，喜欢组和中性组在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的故事内容特征(t=1．049，p＞0．05)、表现形式特征(t=0．622，p＞0．05)以及总分(t=0．942，p＞0．05)上差异不显著。

喜欢组、中性组及未观看组在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各维度上的比较结果如表6所示。

结果表明3组被试在问卷的4个维度和总分上均差异显著，其中生活态度效应(F=20．990，p＜0．001)，价值取向效应(F=16．195，p＜0．001)，敏感趋近效应(F=30．580，p＜0．001)，积极心态效应(F=33．932，p＜0．001)，总分(F=31．020，p＜0．001)。故分别进行事后检验，结果如表 7 所示。

结果表明喜欢组与中性组在生活态度(MD=－1．507 94＊＊，p＜0．05)、价值取向(MD=－1．503 27＊＊，p＜0．05)、敏感趋近(MD=－1．676 94＊＊＊，p＜0．05)、积极心态(MD=－1．618 1＊＊＊，p＜0．001)4 个维度上均存在显著差异。喜欢组与未观看组在生活态度(MD=－4．344 17＊＊，p＜0．05)、价值取向(MD=－3．148 28＊＊＊，p＜0．001)、敏感趋近(MD=－4．115 76＊＊＊，p＜0．001)、积极心态(MD=－3．113 43＊＊＊，p＜0．001)4 个维度上均存在显著差异。非喜欢组与未观看组在生活态度(MD=－2．836 24＊＊，p＜0．05)、价值取向(MD=－1．645 01＊＊＊，p＜0．001)、敏感趋近(MD= －2．438 82＊＊＊，p＜0．001)、积极心态(MD= －1．495 32＊＊＊，p＜0．001)4个维度上同样存在显著差异。

表6 3组被试在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各维度上的方差分析

表7 3组被试在4个维度及总分上的事后检验

3 讨论

近年来，治愈系动漫逐渐成为青少年最喜爱的动漫类型之一，对青少年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但对于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仍缺乏实证研究。本研究通过自编治愈系内涵问卷及自编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对治愈系动漫的内涵及其积极效应进行了初步探究。

3．1 问卷编制结果讨论

目前有关治愈系动漫的实证研究还较为少见，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即治愈系这一概念本身具有广泛的外延以及较为模糊的内涵。因此，要对治愈系动漫进行研究，对治愈系动漫下一个明确的定义就显得尤为重要。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探索性因素分析表明，治愈系动漫的内涵可以从故事的内容特征和表现形式特征上加以确定。另外，喜欢组和中性组在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2个维度及总分数上差异不显著，说明治愈系动漫的内涵在不同的被试群体中有着相对的稳定性。由于“治愈系”这一概念是在人们日常生活中逐渐形成的，因此其具有自然概念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即概念的本质特征在经过大众长期使用、丰富和修正后具有普遍的认可性。因此这一结果为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提供了证据。最后，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2个维度的克隆巴赫α系数均在0．6以上，这说明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

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表现在生活态度、价值取向、敏感趋近、积极心态等4个维度上。首先，在探索性因素分析中，选取因子因素特征值大于1且因子解释方差的百分比都在50%以上;其次，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4个维度的克隆巴赫α系数均在0．7以上，这说明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具有良好的信度。最后综合来讲，这4个维度主要是从认知、行为和情绪三方面得以体现，与符宇峰提出的治愈系动漫在功能上具有温暖人心、净化心灵、安慰悲伤的观点相吻合［1］，这说明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此外，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中敏感趋近维度则填补了前人理论中所没有提及的一点，即治愈系动漫促进了青少年对生活细节的认知与情绪体验。

3．2 治愈系动漫对青少年的积极影响

分析治愈系动漫对3组被试的积极影响，结果表明观看过治愈系动漫的被试(喜欢组及中性组)在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的4个维度上得分均显著低于未观看过治愈系动漫的被试;喜欢组被试在治愈系动漫积极效应问卷的4个维度上的得分也显著低于中性组被试的得分。这表明治愈系动漫对被试在生活态度、价值取向、敏感趋近、积极心态4个维度上有积极作用。一方面，治愈系源于令人心情舒缓，抚平听者心灵创伤的音乐。随着治愈文化与动漫的结合，这种最初由听觉形式负载的治愈特征逐渐演变为由视觉或多通道感觉所负载。这种演变也导致了治愈特征不再局限于听觉信息带来的感官上的放松与舒缓，而泛化到认知态度及情绪体验上。另一方面，从这种积极效应的维度来看，治愈系动漫对青少年的积极效应和青少年阶段的发展特征相吻合。青少年阶段是“疾风骤雨”期，同时也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发展的重要时期，外界信息的影响在其中起重要作用。［3－4］对于青少年来说，他们往往把动漫当作自己所喜爱事物的再现，当成认识和了解未知事物的窗口。因此，治愈系动漫对青少年的积极效应集中体现在青少年认知方面，而伴随着认知上的“治愈性”，这种积极效应又体现在情绪上以及与认知情绪相关的行为上。最后，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受青少年的动漫偏好调节，治愈系动漫对喜欢组被试的积极效应显著大于中性组被试。这就排除了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是由于仅仅“观看动漫”带来的，这说明治愈系动漫和其他类型动漫对青少年的积极影响是不一致的。

3．3 研究不足与展望

首先，项目数较少。在封闭式问卷编制过程中，由于治愈系动漫本身概念的抽象复杂性，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各方面的项目数较少，可能导致本研究只能确定治愈系动漫内涵问卷调查是治愈系动漫的一些内涵，但其全部的内涵或者起关键治愈作用的因素是什么，有待进一步分析和探讨。其次，缺乏对积极效应机制的探讨。本研究只是简单分析了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而对积极效应的机制尚不能做出明确推论。尽管我们发现动漫偏好对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存在调节作用，但仍然存在着以下可能:偏爱看治愈系动漫的人可能自身就具有某些“自愈”特征，而这些特征使其倾向于选择具有治愈功能的动漫，很难确定是被试的“自愈”还是动漫的“治愈”。因此，对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的探究有待于进一步因果研究。最后，应用前景展望。根据现有研究结果，我们可以看到治愈系动漫在引导青少年积极心理或行为上的应用前景。一方面，将治愈系动漫作为积极影响物来干预青少年的一些消极认知、不良情绪以及问题行为;另一方面，将治愈系动漫的治愈特征抽取出来，在培养青少年的情绪管理、审美能力、个性和亲社会性上加以应用。

4 结语

自编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治愈系动漫的内涵可以从故事内容特征和表现形式特征2个维度上来加以确定;(2)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主要体现在生活态度、价值取向、敏感趋近、积极心态4个维度上;(3)治愈系动漫的积极效应与被试的动漫偏好有关，治愈系动漫对喜好治愈系动漫的群体积极效应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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