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伴侣主义真

杨兴文

“母亲在世的时候，很少讲她和父亲的故事，我还是从各个方面以及她零星的讲述中，知道了他们的不少事迹。”提到父母夏明翰与郑家均时，他们的女儿夏赤云告诉记者，“可以说，他们是在革命工作中相识相爱，是真正的革命伴侣。”

夏明翰是湖南省衡阳县人，对军阀混战深恶痛绝，也为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担忧。1923年11月8日，夏明翰到湘江中学任教，并担任湖南省学生联合会干事长，在长沙领导人力车工人罢工。郑家钧是长沙县人，温和善良，是有高超绣工技艺的湘绣女工。在罢工中冒着危险掩护夏明翰时，郑家钧的右臂中弹受伤，只能去医院治疗。在罢工结束后，夏明翰去医院看望郑家钧，赞扬她的勇敢和坚强，自己十分敬佩。夏明翰频繁去看望郑家钧，畅谈共同的革命理想，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纯洁的情感。

1926年10月10日，在长沙市清水塘4号的一间简陋民房里，夏明翰、郑家钧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结成珠联璧合的革命夫妻，他们的爱情平凡而浪漫。前来贺喜的客人中，李维汉、何叔衡、易礼容送了一幅婚庆对联：“世上唯有家均好，天下谁比明翰强。”夏明翰英俊潇洒、才华横溢，郑家钧贤惠善良、性情温和，他们的婚姻可谓天作之合。

结婚第二年的春节前夕，两人搬到长沙市望麓园一号。除夕之夜，夏明翰跟郑家钧约定，从春节开始，业余时间他不去走访亲戚、拜见朋友，在家里全心全意帮助妻子补习文化。给郑家钧上课之前，夏明翰会充分地备课。在家里教妻子学习文化，夏明翰就像在学校给学生上课，讲解得特别仔细，直到妻子掌握他传授的内容。从阿拉伯数字到常见汉字，从作诗填词到马列主义，夏明翰会不厌其烦地讲解，给妻子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夏明翰的言传身教下，郑家钧的知识与日俱增，成为他从事革命活动的得力助手。

女儿夏赤云出生不久，夏明翰遭到国民党反动派通缉，在险恶形势中他异常牵挂妻子、女儿的安危。一天晚上，夏明翰回到家里，竟然喜形于色地对妻子说：“家钧，我给你买了一样好东西。”看到丈夫安全地回来，郑家钧心里非常高兴，听说给她买了好东西，更是喜笑颜开，立即迎上去问：“什么好东西啊？”夏明翰神秘地对她说：“你猜猜看啊！”郑家钧猜了，没猜出来，看见她着急的样子，夏明翰微笑着打开手里的纸包，里面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玉石红珠子。郑家钧喜悦地问：“你买红珠干什么？”夏明翰风趣地说：“我想给你镶一个戒指，让你戴在手指上，你满意吗？我还在纸上写了几句诗！”郑家钧连忙把包红珠子的纸展开，发现上面真的写着几句诗：“赠君红珠如赠心，但愿君心似我心。善托幼女继吾志，严峻考验不变心。”看完几句古诗，郑家钧顿时若有所思，理解了丈夫送她红珠的心意，希望她永远怀着一颗忠于人民的红心，即使在严峻的考验面前，也永远不要变心。郑家钧既高兴又激动，小心谨慎地把红珠包好，爱不释手地捧着，用坚定不移又含情脉脉的眼光注视着丈夫，持续几分钟沉默不语。

1928年3月18日，夏明翰在武汉市东方旅社收拾东西准备转移时，叛徒带着警探闯进房间，将他逮捕。反动派对夏明翰施以各种酷刑，逼迫他说出共产党的组织。在拷打中，他怒斥审判官，始终没有说出党组织的任何信息。即将开始审讯时，夏明翰从牢房里来到审判庭，主审官明知故问：“你姓什么？”夏明翰针锋相对：“姓冬。”主审官立即愤怒起来：“你明明姓夏，为什么说姓冬！简直是胡说八道！”夏明翰据理力争：“我是按照你们的逻辑讲话，你们的逻辑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你们把杀人说成慈悲，把卖国说成爱国。我只能以毒攻毒，也用你们的逻辑，把姓夏说成姓冬。”审判官又向夏明翰提出几个问题，结果还是没有问出什么。反动派只能使用最后的手段，宣布就地处决。回到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夏明翰知道生命将要结束，只得忍受着伤痛用半截铅笔给母亲、妻子、大姐写了3封信。

在给妻子的信中，夏明翰深情地写道：“亲爱的夫人钧：同志们曾经说世上惟有家钧好，今日里才觉你是巾帼贤。我一生无愁无泪无私念，你切莫悲悲凄凄泪涟涟。张眼望，这人世，几家夫妻偕老有百年？抛头颅、洒热血，明翰早已视等闲。各取所需终有日，革命事业代代传。红珠留着相思念，赤云孤苦望成全。坚持革命继吾志，誓将真理传人寰！”

当时夏明翰年仅28岁，给郑家钧写完催人泪下的遗书，抑制不住对妻子、女儿的强烈爱恋和思念，当即用嘴唇和着鲜血，在遗书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吻印。1928年3月20日，在夏明翰被捕的第三天，反动派将他押到汉口余记里刑场。夏明翰泰然自若，連声高呼革命口号，接着又高唱《国际歌》。

马上就到行刑的时刻，反动派问夏明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夏明翰说：“有，给我拿来纸和笔！”反动派希望夏明翰最后能供出有用的材料，立即给他拿来一张纸一支笔。夏明翰挥笔写下一首气壮山河的就义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在鹦鹉洲，夏明翰迅速写完就义诗，随即大声念了一遍，用力把笔抛在地上，在反动派的枪声中，他从容就义。夏明翰用宝贵的生命，捍卫自己的崇高信仰，谱写了一曲壮烈的革命之歌，几句正气凛然的就义诗，激励无数后人为正义事业努力奋斗。

几天后得知夏明翰已经遇难的消息，郑家钧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写出一首祭夫诗：“赤胆红心交给党，毕生精力献人民。昂首刑场洒热血，忠魂犹绕汉阳城。吊祭来迟悲更深，鹦鹉洲前日色红。不存白骨精神在，革命还有后来人。”

在夏明翰英勇献身后，郑家钧坚持从事革命活动，想方设法地挣钱扶养女儿。1953年3月20日，在夏明翰去世25周年纪念日，郑家钧专程到汉阳凭吊丈夫，作一首七律诗怀念生命短暂的伴侣，同时唱出胜利的凯歌：“闻君就义汉江城，慷慨高歌主义真。气吞山河遗篇在，血溅沙洲浩气存。白骨推波卷巨浪，丹心永照后来人。喜见今朝乾坤赤，英魂含笑看朝晖。”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