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山古寨血缘型聚落建筑文化特征探究

陆 雪,严梦婷,龙 江，2

(1.浙江农林大学风景园林与建筑学院,浙江 杭州 311300； 2.华中科技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4)

1 独山古寨的总体介绍

1.1 古寨概况

独山古寨在遂昌县西部的焦滩乡,距县城48 km,依山傍水、顺应自然,有着独具特色的建筑形式及村落布局,同时还拥有着丰厚久远的历史人文背景。南宋孝宗年间,叶氏祖先叶峦从松阳县举家迁至独山,而后在此繁衍生息形成村寨。独山古寨依据天马山的自然走势,乌溪江水的流势天然成型,人们傍水而居,融入自然：寨墙利用大块石头垒砌而成,形成了外围防御体系；鹅卵石,青石板,夯土墙,穿斗木,构成了古寨的“骨架”。独山古寨至今仍保留了清晰可辨的古寨墙、谯楼遗址……通过对独山古寨传统建筑文化特征的分析,可以深入地挖掘它背后所蕴含的人文历史等内容。其区位示意图见图1。

图1 区位示意图

1.2 自然环境

独山古寨位于浙西南遂昌县西部的丘陵地带,地势以中低山为主,受亚热带季风性气候的影响,气候温暖湿润,雨水充足,四季分明,自然生态环境良好,且当地因山势海拔等原因垂直气候有明显差异。独山村群山环绕,两侧是海拔800多米的青山,背靠高山叠翠,海拔约1 200 m,村庄集中在山脚平旷地带,自身海拔约250 m,一座高出村庄90多米的独山立于村前,可谓高山巍峨耸立,植被葱郁繁茂。村落布局图见图2。

1.3 人文环境

据文献记载,在南宋孝宗年间,叶氏祖先叶峦从松阳县举家迁至独山,而后在此繁衍生息,建设村寨。查阅《平昌独山叶氏宗谱》获知：初先叶氏是与朱、周、邵诸族共居独山,而后随着其他外姓的相继外迁,村寨才以叶姓聚居为主,至今已有700余年。在宗谱当中,亦发现了独山叶氏深厚的崇学尚文的文化：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独山村叶以蕃考取功名,任工部营缮司主事,引领叶氏子弟读书求仕；而后在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村民叶澳考中举人,叶梧考中浙江乡试副榜,叶干入国子监。独山人耕读秉持,传承家训却不拘泥形式,将优秀之风世代相传。

2 独山古寨的建筑文化要素

2.1 寨墙建筑

《管子·枢言》中言：“城郭、险阻、蓄藏,宝也。”[1]意为在边境建筑城郭,修筑墙垣,设置路障,加深护城河,借此抵挡外来侵略者。历史上,在动乱时期,有能力的村落会通过修筑圩寨以求得安全,独山古寨的寨墙依形就势,环绕四方,高约2.5 m,宽约1.8 m,设一谯楼,是一道坚实有力的天然防御屏障。

“营新址独山寨,门里经久如常”,出自《湖溪叶公墓志铭》中关于独山古寨寨墙的记载,这也是有关独山寨墙建造历史的最早记录,至今已有452年的历史。

历史悠久的独山寨墙,其背后蕴含着深厚的营建文化。寨墙顺势而为,沿着天马山脚朝南北方向延伸,两道寨墙结合天马山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出入村寨的道路穿过南北两道寨墙,将村寨与自然融为一体。文昌阁坐落在天马山北侧的寨墙高坎上,坐西北朝东南,八字形大门敞向古寨,符合中国传统的风水学,结合寨墙的围合性布置形成独特的村落空间形态；而天马山南侧的寨墙则一直向南延伸至石梯峰,是用大块的卵石垒砌而成,寨门被设立在靠天马山的端处,并在寨墙内侧造了一座2层谯楼,1层作为交通走道,2层供守卫者观察、使用,这样的设计可以良好地利用地形观察到古寨内外的情况,防卫外人的进攻。村落全貌见图3。

图4 寨墙谯楼内侧视角

南谯楼的对外墙面由石券组成,对内是木质构架的两层小楼,楼墙开有小窗,楼高约5 m,一侧有上二楼的石台阶,约15阶。寨门内外由卵石铺砌的小道联系村寨和乌溪江(图4)。由此可见,独山古寨的寨墙已然是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了,可以在保证功能性的同时,也借其自身的围合性,形成自然布局,同时寨墙的建造手法中杂糅了传统的营城理念[2]。

独山古寨的寨墙整合了宏观与微观之余,同时联系村落的风水文化,满足防御、防洪等需要,体现了古人营建的博学智慧。

2.2 宗祠建筑

司马光在《文潞公家庙碑》中写道：“先王之制,自天子至于官师皆有庙……(秦)尊群卑臣,于是天子之外,无敢营宗庙者,汉世公卿贵人多建祠堂于墓所。”[3]中国的传统村落,大多都是同血缘同宗族人的建筑聚落,深受宗族观念、宗法礼制的影响,所以村寨总体布局多以血缘纽带为基础,从而几乎每村每族都设有宗祠,并且在村落总体布局中占据重要位置。独山古寨的叶氏宗祠现位于村落主干道旁,其初建于明代早期,但由于风雨的侵蚀,经村民们的倡议后于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重新建造。整个宗祠建筑檐牙高啄,栋宇翚飞,让人同时体味明清时期的建筑特点。

2.2.1 叶氏宗祠的建筑特征

独山古寨宗祠有叶氏大、小宗祠两个：叶氏大宗祠原位于村南,改建至村中心,其承载着叶氏家族的血缘传承,是独山历史文化的展馆；小宗祠名葆守祠,位于叶氏宗祠南侧,为叶氏宗祠的支祠,是“叶氏家庙”,兼做家塾“独山学堂”,故称作“小祠堂”,其与大宗祠仅一巷之隔,虽小却有雅静之美,是独山村的文化中心。

图5 叶氏宗祠正立面

叶氏大宗祠(图5)坐东朝西,采用三合院平面形式：三进三开间两厢式,总面宽约15 m,总进深约43 m,面积约650 m2。其一进明间为扩建后设立的戏台,两边有戏楼：戏台不仅是一种建筑形制,更是一个呈现独山自身文化的平台。独山人在戏台上演绎的故事剧情曲折委婉,而其实就是在诉说着独山古寨千年的文化故事；二进为厅堂,中间有8根石质方柱,其明间后内柱间设木栅门,次间后檐柱间板壁间隔；过天井两边台阶至三进享堂。宗祠内部的天井又有着很好的排水通风采光的作用,而且天井在风水学中是气口,用于聚财养气。此外,从梁架结构上看,宗祠属于抬梁穿斗混合结构,阶沿天井条石砌筑。从屋顶形式看,宗祠采用硬山顶,并封火山墙,阴阳合瓦式屋面且置望板。从宗祠的整体布置可以发现古人对家族文化的重视程度。

2.2.2 叶氏宗祠的雕刻艺术

建筑并不能只是纯粹的技术工程,还需要一定的艺术结合。叶氏宗祠内的雕刻细致精巧且技术高超,石雕、砖雕、木雕无一不有；建筑彩绘生动逼真且技巧精练,人物、鸟兽、花卉惟妙惟肖(图6)。祠堂前的门坛,两边墙设砖拱门,经台阶至祠前平台,两边蹲坐着一对明代的巨石塑石狮,采用镂雕技术,简练粗犷,更深层含义则是狮狮谐音事事,寓意叶氏一族事事平安；其坛角有一对明代的旗杆墩,分别镌刻着“光绪庚寅科仲冬”和“岁进士叶云立”字样；还有那清代的水磨砖砌门墙,二柱三楼式牌门,檐柱上纹雕花牛腿……无一不体现了叶氏宗祠沉淀着的艺术内涵。

图6 宗祠牛腿

2.3 民居建筑

民居建筑在中国传统建筑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而由于历史背景、生活习惯、人文内涵、审美理解的不同,地区自然环境和地理位置的限制,民居建筑所呈现出的平面形式、构造手法和细部特征都各不相同,需要结合地域环境,因地制宜,从而与自然和谐统一而又独具自身特色。独山古寨的传统民居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为普通的夯土建筑,是当地村民主要的居住建筑形式,墙基用卵石砌筑,版筑夯土泥墙,开窗较小,双坡屋顶覆盖小青瓦；而另一种则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白墙灰瓦,比如叶尚同民居。

古寨内的叶尚同民居是一座清代建筑,坐北朝南,面积约375 m2,三进五开间,面阔17.53 m,进深26.69 m,门前卵石通道,西向台阶至村路。砖砌门墙,方砖挑檐。门额框内有“阜毓南熏”四字,采取浮雕形式。一进明间前内柱间设中门,稍间、次间芦秆灰壁作隔断。二进明次间为厅,以方格天花做装饰,明间前檐饰挂落,次间设花格漏窗,后内柱间设照壁。檐柱饰有牛腿,前后阶沿天井条石砌筑,前天井陡板浮雕鸟兽花草图。边厢一开间,四开花格门。二进与三进间用泥墙隔断,后边厢前檐设拱门相通。三进四开间楼房,糟朽严重。整个建筑墙基用挑选过的大小相差不大的鹅卵石垒砌至约1 m高,木构架外墙所用材料是黄泥夯土,屋面则是简洁、质朴的小青瓦。建筑内部装饰有精美的木雕和石雕。整体建筑布局整齐划一,而细部装饰精致秀美,保留着古朴的风貌,延续着古村寨的历史文化脉络。

民居最大的特征,就是可以反映出当地人文历史,同时通过当地民居建筑我们可以了解到当地的生产生活方式、习俗以及审美观念等等。与此同时，古人在建造时还十分注意与自然相互统一,以求和自然共生共存。而叶尚同民居就是浙西南传统民居建筑因地制宜的典型代表。

2.4 牌坊建筑

梁思成先生在《中国建筑史》中写道：“牌坊为明、清两代特有之建筑装饰,盖自汉代之阙,六朝之际,唐宋之屋头门棂星门演变形成者也。”[4]故此,牌坊其实不只是一种建筑装饰,还蕴含着独特的历史文化,其所用材料、营造技术和装饰花纹都寄托着人们独特的情感,同时反映着人文理论、道德标准等独特的文化内涵。

独山古寨内有一座叶姓大屋门墙格外引人注目,它是为表彰叶嗣俊之妻郑氏守节所建的旌节坊,其建于清乾隆十年,青砖结构,为三间四柱五楼式牌门样式。独山还有一处意义不同的石牌坊,它呈现的历史是独山荣耀的历史,其造于明隆庆三年,位于独山村东南隅的高坡上,历经风霜雪打仍器宇轩昂。

2.4.1 独山石牌坊的构造

“洊膺天宠”石牌坊是四柱三楼歇山式牌楼(图7),三楼为荣恩额,下两楼皆为云图额。明间上额枋前面刻有双龙戏珠,后侧刻着凤凰牡丹图；中额枋为主题额枋,题字“洊膺天宠”,下额坊镂雕双狮戏球,次间额坊雕瑞兽图，顶层楼中间立碑一座,中部枋间石框前面刻两人劳作图,图上方小匾额题“槐荫裕后”,后面刻三人游览图,上方匾额题“兰玉承先”四字。

图7 石牌坊

石牌坊基座宽11.72 m,深4.13 m,通高8.40 m,为长方体形式,4根方形折边石柱均为出头柱子,即冲天牌楼,4根石柱顶端为石雕露盘,其上蹲踞着一只象征吉祥的神兽,符合冲天牌楼的冲天之意；而寻常牌坊柱子下用于加固的夹杆石,独山石牌坊却采取了抱鼓石,前后的抱鼓石也被赋予了精细的刻画,更具独特性。整个石牌坊采用花岗石砌筑,结合空雕和浮雕两门雕刻艺术,精雕细刻而成,而为了加深视觉上牌楼的伟岸,檐下斗拱的雕刻采取了仿木结构形式,翼角起翘,脊顶双角生起,突出了牌坊的高大。

2.4.2 牌坊与文化传承

独山石牌坊是对独山古寨先人地位以及所受恩宠的彰显,它所承载的是独山古寨的历史文化。旌节坊是表彰叶嗣俊之妻郑氏,据史料记载郑氏死守贞洁二十七载,孝顺父母且教子有方。而位于独山古寨东南高坡上的石牌坊则是体现了叶氏家族的家风文化,据了解,村人叶以蕃通过殿试,被任命为工部员外郎,深受器重,在他因病逝世后其父叶弘渊因教导有方仍受皇恩恩宠。故此当时的遂昌知县就设立了“洊膺天宠”石牌坊,以作旌表,同时借以彰显皇恩浩荡。细析牌坊文化,我们可以发现牌坊崇尚伦理,彰显气节,重视原则,卓有风度,突显仪姿,挺拔厚实,凝神聚气,历经风霜,承载了千古往事,亦是一种文化上的传承[5]。

3 结 语

独山古寨,环山抱水,因地制宜,顺势而为,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村寨形态。巧妙的防御体系、丰富的村落设施、完整的历史遗存和传统的村落风貌共同诠释着这个古村落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脉络。隽美的雕刻和彩绘艺术、血缘凝聚的宗族文化无不在向人们展示着独山的特色文化和初始价值。

资料来源：

图1：根据地图改绘；

图2：根据地形图改绘；

图3：《九龙山下的风水宝地浙江独山村》；

图4～7：作者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