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迟子建小说动物叙事的语言艺术

2018-11-22 10:45刘丹
牡丹 2018年26期
关键词:迟子建语言艺术生动

刘丹

语言是作家抒发情感的重要载体,娴熟的语言运用能够直观地展现作家的创作风格。迟子建的小说之所以有这么多的认同感,就在于独具匠心的语言运用。她的小说语言有着“诗意化、自然化倾向”,在自由活泼的动物叙事语言环境中构造了生动真实、栩栩如生的自然世界,此种自然本身的语言艺术传达着自然万物的真实面貌。

优秀作家之所以让人印象深刻,就在于他们有着独特的艺术语言,创造着特有的文学艺术世界与生动的文学形象,这些具有非凡思想的语言艺术是可以存之久远的。迟子建小说中的语言艺术就有着大量的动物修辞话语,这些修辞化语言的运用让她的作品具有独特性,表达上也更加生动有趣,这增加了小说语言的特有情韵,这就是独特的“迟氏”语言艺术。

一、迟子建小说动物叙事的语言艺术注重的就是生态、纯净与自然

这种生态语言本身就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语言体系,这种生态和谐思想渗透在作品的每一角落。在迟子建的小说世界里,有着一大片的原始森林,有着冰清玉洁的空气,有着皑皑白雪,有着广阔深远的人间大爱等,这些让她的创作获得了飞翔的翅膀。迟子建的语言艺术是诗意的、自然的,这种自然不同于陶渊明繁华落尽的淳朴,而是来自大自然、具有内在生命力的语言艺术。

第一,迟子建动物叙事的语言艺术摆脱了人类中心的思维定势,而是向生命本真靠近,是自然万物的传声筒,通过本真的语言艺术传达自然万物应该有的生命状态。在迟子建的小说世界里,有着各种具有灵性的生物,它们的声音可以被听见,它们的心声能够被理解,切实实现了每个生命获得能够倾诉的话语平台。《逆行精灵》中的黑狗被王段长毒打后不再汪汪叫,原来忠于职守的狗不能以自己的叙事方式表达,从此成了一只没有生气的傻狗,后来小男孩豁唇让狗逐步有了生机,小说的叙述者也从狗的简单动作中传达出了黑狗饱受的累累伤痕。黑狗善于在与人的沟通中作出积极反应,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但豁唇俨然和黑狗就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迟子建小说中的动物正是通过这种动物叙事的独特方式来表达情感,与人沟通,它们的思维与神情胜过千言万语,传达着动物真实的生命状态。

第二,迟子建对自然生物的描写更多地是从审美角度的细微化创作,这种细微创作,都是通过平常化的词语加以点化,通过朴素的语言展现自然万物迷人的效果,此种特有的艺术效果可以让读者理解文本时感受到艺术的美感,获得特有的审美体验。在《雾月牛栏》中,使用的都是朴素的“清冷”“金色”“落下”等词语,但是经过迟子建的语言构建后便妙不可言,每个词语后面都传达着一种特有的审美体验,而且这种感觉是恰到好处,将故事中的人物、动物形象与情感体验做出了巧妙传达。这种优美语段与生动表达,将自然万物的声音与人的情感体验巧妙结合,实现了人与动物的心意相通。迟子建的小说创作是回归自然本真的,是亲近自然万物的,她通过自己的语言感知构建了生动可爱的动物形象,这些栩栩如生的动物叙事语言唤醒了大众的生态意识。由此可见,迟子建就是天生的自由自觉的生态语言的运用者。

二、迟子建小说中动物叙事语言有着意蕴丰富的修辞手法

小说的魅力就在于通过小说的语言传达或涤荡起伏的故事情节,或感人心扉艺术氛围,迟子建就是后者,她通过诗情画意的氛围情调,营造出特有的情调小说。这种诗情画意需要与意蕴丰富的修辞手法相结合。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事物,经过迟子建的文学创作,尤其是动物叙事话语,便会有一种神奇力量,让它们产生联系,读起来让人回味无穷。这些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的使用,打破了小说语言的局限,获得了一种别具一格的表达效果,形成了迟子建语言的独特性。

(一)使用比喻

比喻是迟子建小说中使用最多的修辞手法,尤其是动物为喻体的比喻尤为出彩,她几乎将所有的动物加入小说作品中,包括昆虫、鱼鸟、爬行动物、两栖动物、哺乳动物等。动物叙事文本中的比喻主要有动物喻物与动物喻人两种,由于作品内容和写作风格的不同,这两种修辞功效也各有特点。以动物为喻体写人物的性格特点与外貌特征,充分展示人物的心理变化,此种语言运用增加了作品的韵味,为读者创造了更多的想象空間,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例如,《逆行精灵》中,“然而豁唇挣脱了母亲……老哑巴的身体也跟着如风中的干鱼一样摇来摆去”。在这里,“老哑巴的身体”比作为“风中的干鱼”,充分展现了老哑巴干瘪、苍老的身躯。一方面,读者可以直接感受到老哑巴的体貌特征,认知到他已经没有生命活力,另一方面,这也暗示了老哑巴悲惨凄苦的命运——多次上访没有结果,只能自残来结束生命,如同“风中的干鱼”死一般挂在树上。《第三地晚餐》中,“她独自呆在家中,……用它们吐出的丝织成一张网,牢牢把她罩住”。这里伤感与空虚不仅仅是原本意义上的一种感觉与情绪,而是生动感情的具象化,这里作者将抽象化的情感转变为具象化的蜘蛛,蜘蛛吐出的密密麻麻的丝网将陈青笼罩起来,正是如此生动形象的比喻,才让读者体会到陈青此时的低落情感。这种新颖别致的语言艺术,让人耳目一新,画面感极强。“迟氏”语言艺术中的比喻运用,如同炎炎夏日的一股清泉,让小说语言大放异彩。

(二)使用拟人

在迟子建的小说世界里,阳光、雨水等自然现象或动植物都是有生命、有表情的,这种拟人化写法让创作更加传神,语言更为婉转流畅。例如,《蒲草灯》中描写阳光长了纤细光亮的脚在大地上从容地奔跑,而不是“我”张皇失措地跑,比较之下,更突显了主人公逃跑时的惊恐不安。同时,她在创作中还时常将自然万物赋予人的思想情感,这些自然事物能够像人一样发出动作,和人一样彼此沟通,这种拟人化的修辞手法,增加了文本的表达效果,有助于读者与文本展开对话,激发读者的生活体验,让人获得一种亲切感。例如,《东窗》中,“胭粉豆花是少有香气的,但是花开的时候窗户照例是打开着的,蝴蝶是不要脸的,任何一种花它都要去暧昧一番,弄得胭粉豆花羞答答的,就差流泪了”。此处“不要脸的蝴蝶”没有情感上的贬义,而是将蝴蝶采花粉的样子更加妩媚俏皮地加以展现。如此拟人化手法的巧妙运用,能够为读者展现一个富有画面感与吸引力的情境。

三、迟子建小说动物叙事语言的朴实生动

在迟子建的小说世界里,场景都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内容,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也没有扣人心弦的喜剧效果,但是这样世俗生活的民间百态与民间化的语言特色,让人体会到了朴实与生动。这种立足于民间的艺术创作,通过动物叙事语言,尤其是动物相关的神话传说、民间歌谣等,能够展现朴实、生动的生活气息,让读者感受到日常生活场景,体会到生动活泼的俚语、俗语的诙谐幽默。例如,《逝川》中,不管人们生活中遇到怎样的痛苦,到了捕鱼的时候,总要准备好工具,打上几条泪鱼,安抚他们后再加以放生,这已经成为当地渔民虔诚的信仰仪式,年年捕捞蓝色的泪鱼然后放生,预示着以后生活更有福气。再如,在《伪满洲国》中,“别瞎打听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多少事情。我这个人是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要是真知道,你不问也先招了”。俗语“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起初意思指的是狗的肠胃存不住油水,后来比喻人的心里藏不住事情,秘密早晚说出来。这句话显然是一种自嘲,也是对问话者的一种机智回应;“瞧瞧这吴老帽,见了你就像耗子见了猫吧”,这句话将吴老帽怕见杨三爷的样子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

四、结语

迟子建小说中的动物叙事,通过动物描写来反思人的生命主体,思考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重建人类精神家园的人文情怀,她的小说保持在万物平等理念上的生命敬畏,其高贵之处就是超越了人际伦理的生命意识,主张动物与人的平等存在,这无形中启迪人们要热爱动物,传达着特有的审美意蕴与文学价值。可见,迟子建小说创作中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语言表达体系,她的这种孜孜不倦的朴素语言,传达着诗意化、自然化的生命之美。

(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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