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守路人的春运

2019-03-21 09:26张尼
畅谈 2019年3期
关键词:值班室道口春运

张尼

清晨,北京的槐房路道口旁,值班室里的压道铃“嗡嗡”响起,道口工张连弟赶忙起身走到门外,站上接车亭,双眼望向铁轨尽头。

伴随着一串长鸣声,列车从他面前驶过。每当这时,他都要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留意铁轨附近情况以及栅栏外等候的行人、车辆,保障列车安全通过。

这是张连弟职业生涯中的第39个春运,也是他在槐房路道口的第10个春运。在北京这个最后的站内道口上,他和另外十几个工友在简陋又寂寞的值班室里,坚守着最后的职责。

最“寂寞”的春运岗位

位于北京丰台区的槐房路道口,宽7.7米,是北京地区最后一条通行公交车的站内道口。

道口两旁,有两间小小的值班室,分别负责保障上行和下行列车安全通过。每天会有两个班次的道口工轮流值班,24小时不间断。

58岁的张连弟就是其中一员。

1月21日,伴随2019年春运拉开大幕,张连弟和同事们又一次进入了春运时间。不过和其他铁路工作者相比,这个岗位要特殊得多。

他们见不到提着大包小包匆忙赶路的旅客,终日相伴的只有办公桌上的两部电话、记录列车经过时刻的册子以及一个公用的烟灰缸。

上岗前,张连弟的手机会统一交由车间保管。在岗位上的12小时里,道口工必须时刻留意周围的情况。工作时,看手机、读报纸、听收音机这样的行为都是严令禁止的,连吃饭、上厕所都要轮流去。

这条线路每天都会固定开行107对列车,平均每六七分钟就会有一辆列车驶过。

值班时,张连弟往往回到值班室椅子还没坐稳,提示火车进入道口的压道铃又会“嗡嗡”响起。发车密集时段,干脆要一直在外面站一两个小时,无论严寒酷暑。

工作久了很多道口工都会有“幻听”的职业病,回到家后耳边还是铃声。因为平时除了压道铃声和火车驶过的笛声,他们很难再听到其他声音了。

枯燥、平凡,但很重要

和所有铁路工作者一样,除夕夜的团圆饭对于道口工们来说也是个奢侈品。按照排班安排,每个职工平均四年才有一次回家过除夕的机会。如果不巧赶上班次调整,这个间隔就还要延长。

作为道口工,工作节奏基本是白班加晚班循环。因为长期熬夜值班,48岁的杨宝顺的生物钟早己颠倒,回到家就想倒头大睡,很少有精力陪伴家人,更没有什么个人爱好。

尤其是春运期间,他们在休班时手机也必须保持通畅。即便不在岗,也要为突发情况或者恶劣天气做好准备,如果有需要,他们要随叫随到。

这份工作如此艰苦、枯燥,但是对于住在周边的人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岗位,行人车辆才能安全通过道口。

别看这条道口不起眼,但每日通过列车百余对,站内调车作业频繁,公铁矛盾异常突出。尤其是每天早晚上下班高峰,或是列车通过和调车作业密集的时段,路上等待的汽车、电动车、自行车和行人往往就会把小小的道口堵得水泄不通。

“最长时行人车辆一个多小时都不能放行,有时候光等候的行人就能有上千人,一旦放行,我们就要在人车混行的状态下,疏导上千人安全通过道口,压力非常大。”杨宝顺说。

即便如此,因为被拦截在道口外时间过长,很多行人、司机心里憋着火,就会把怨气撒在道口工头上,对此杨宝顺和同事也只能默默忍受。

这些年,“险情”也时有发生,他们还几次救下试图卧轨自杀的人。

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杨宝顺和搭档赵献玲一起值班,当道口放行时,他们发现一个女子行为异常,她没有随着人流一起通过道口,而是顺着铁轨独自_人向远处走去。

敏感的杨宝顺和赵献玲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冲出去追赶女子。跑到近处两人才发现这名女子已经喝醉,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详细询问才知道她是刚和家人吵架离家,一时想不开要走极端。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两人_边劝阻女子,一边与警方取得联系,最终将女子安全带离道口。

“现在想想也很后怕,当时如果没有留意到她,也许就要酿成惨剧。”赵献玲回忆说。

最近这些年,槐房路道口还没有发生过一次意外事故。

最后的守护者

这些年,张连弟明显觉得体力有点跟不上,12个小时的工作强度对于年近六旬的他来说有些吃不消了。和他一同工作的同事们也已经不年轻了——14个职工平均年龄已经达到53岁,年近五旬的杨宝顺已经算是他们当中最“年轻力壮”的了。

“这样的岗位年轻人都不愿意做了,光是在这里干巴巴守12个小时就没几个能受得了的,况且待遇也不高,我们这也有人才断层啊!”说完张连弟哈哈笑起来,然后又摇摇头。

作为年纪最大、也是在道口坚守时间最长的老职工,张连弟也深知,他们这批人可能会成为最后一批道口工。

未来,随着城市规划的推进和技术进步,道口工最终可能将退出历史舞台。

两年前,原北京铁路局和地方政府开始协调解决槐房路道口的公铁矛盾问题,启动了槐房路道口“平改立”工程。目前,工程一期已经基本完成,一个宽9米、高2.5米,可以双向通行的地下涵洞已经完工并投入使用。

不过,为避免出现人车混行发生事故,涵洞目前只能通行自行车和行人,机动车仍然要途经地上道口。对于道口南边的槐房村村民来说,如果想上南四环,穿越道口也是最短路径。

“群众对于道口还有需要,所以我们还不能彻底关闭。”赵献玲告诉记者。对于张连弟和他的同事们来说,一方面,很期待这项工程能够彻底实施,将人力从高强度的道口看守工作中解脱出來,另一方面,即将告别自己的工作岗位又有些感慨。

再过两年,张连弟将年满60岁,到了退休的年龄。在铁路上工作了一辈子的他,职业生涯中所剩的春运已经屈指可数。

“希望能站好最后一班岗。”他说。(资料来源:中国新闻网)

猜你喜欢
值班室道口春运
汽笛声中的道口
瞌睡超人
厨房里的乌龙
2018将迎来怎样的春运
值班室
关于铁路道口安全管理的研究
疯狂编辑部之春运风波
省委总值班室里的故事
韩国春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