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

编剧 山人。

时间 现代，扶贫攻坚时期。

地点 川陕交界处。

人物 一滴醉（酒鬼），男，青壮年。独一人（寡妇），女，青壮年。甘元夫，男，扶贫干部。瞿佳淑，女，甘元夫之妻。

背景 一房一门，门口有“扶贫办公室”门牌，有窗，从窗外可看到甘元夫伏桌在写什么。一滴醉穿着破旧，灰头土脸，摇摇晃晃手持酒瓶，边喝边唱：“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他乡没有烈酒，没有问候……”从幕后走向幕前。

一滴醉 （醉态虚拟猛喝一口酒，打着嗝）唉，孤家原名叫易地辉，是我老汉给起的。后来么娶了媳妇有了娃儿，我整天在家看电视，瞅花蝶，打牌耍钱样样在行，球事不干常跟媳妇斗嘴打架。再后来媳妇娃儿被人拐跑球了，我也乐得清静没人管。锅里碗碟堆成山，地上灰尘翻脚背，人家不叫我易地辉，叫我一地灰。没钱了也愁啊，愁就喝酒，一喝就醉，人家又不叫我一地灰了，又改叫我一滴醉了。

一滴醉 （在大街上行走，边走边喝，荒腔野调地唱）妹妹想哥泪花流，哥哥想妹心忧愁……哎。（打嗝）又喝一口酒，心，心，心忧，愁……愁。停住作窥探状走向另一端，坐在地上向扶贫办窥视着。

【独一人提一只鸡从幕侧上场，绕场边走。

独一人 我叫杜玉珍，只因我那短命的死鬼得球了个白血病，花了几十万，钱花光了，人也球了，还把亲友都借怕了，见了我像躲瘟一样躲球之了。人家不叫我杜玉珍，叫我独一人。回到家看着一儿一女，三人相抱哭成一笼。孩子劝我，孩子哭，我劝孩子我哭。唉，真揪心啊！（作擦泪状）前几年多亏村上给我申领些救济款，又花在两个孩子的学费上。可我还欠乡亲们这么多钱拿啥子给还哟。

【独一人又走几步，忽然扭头看到扶贫办。

独一人 （惊喜地）咦？到了！我今天是给扶贫办送礼来啦，看，（举手里的大公鸡向观众）去年扶贫办甘主任带了几个工作人员来到我家，看了屋里看屋外，看了屋外又看山，对我说，要给我扶贫，让我在我家湾里养土鸡。我一听，好倒是好，钱哪来呀，我还欠乡亲们那么多线，人见人躲，狗见狗攒，还养球个啥子鸡哟。甘主任说，你只要管护就行了，其余的由他办。第二天拉了一拖拉机网子，派人把我家后湾从山梁上圈了，又拉了几笼子鸡和饲料放在我家，还专门派个技术员到我家帮我。要过年了，鸡也喂大了，甘主任又带了几个老板把我家鸡收去了，我一下就还了一半欠账。现在人家不叫我独一人了，叫杜玉珍，也不怕我借钱了。要过年了，我专挑了十几只鸡感谢乡亲们，给他们拜个早年。这不，还没感谢甘主任呢，年前抱只鸡让他带回去叫嫂子尝尝鲜，也不知道甘主任在不在办公室呢。

【独一人向扶贫办望着，见甘主任坐在屋内办公。

独一人 （惊喜地大叫）甘哥哥，甘哥哥！

甘元夫 （在屋内办公桌内站起回应）哎，谁呀？（作开门状）噢，是玉珍呀！（迎进屋）

一滴醉 （伸头看着自语）还挺亲热。（学独一人叫）干哥哥，烟锅锅！（作滑稽丑态状）

【瞿佳淑风风火火上场，边走边抱怨。

瞿佳淑 人家当干部的不上班，靠手机遥控指挥下属，我家当干部的常年不着家，遥控指挥老婆我。今早让我买年货，我一看还剩球三百块钱了，买只鸡都得二百五。唉，我那丈夫才叫二百五呢，一月挣多少钱不知道，经常贴钱给外人，还说他有帮扶对象。年头帮到年尾，他的对象倒帮好了，可我这个对象呢，爸妈的新衣，孩子们的压岁钱，外甥、侄儿拜年的喜兴钱，少说也得三两千呀！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去看这个二百五在搞他妈个啥子事哟。他帮他妈了几屋子对象？！

【瞿佳淑走过侧幕下。办公室内走出甘元夫与独一人。

甘元夫 玉珍，年货都办好了吗？孩子们都回家了吗？

独一人 甘哥哥，我家年货都办好了，我留了十几只鸡给乡亲们拜过早年了，还没给你拜年呢，这不，我留了一只鸡特来给甘哥哥拜年了。

甘元夫 不用了，你嫂子买的有。（遂看鸡）玉珍，快把這只鸡抱回去作种鸡吧！

独一人 甘哥哥，不用这鸡作种鸡了，技术员教我孵化小鸡崽儿呢，十几篓小鸡都破壳出了。他在经管，我才有空来的，明年我不用买种鸡了，自家孵的鸡比去年多两倍，又省下许多成本来，明年下来就可把借的债还完了，后年就可把货款还完，落下这一湾万多只鸡也脱贫了。

甘元夫 好，好，好。

独一人 甘哥哥，我儿子在广州打工，说厂里过年加班工资是平常的几倍，他挣了高工资开了年才回来。他很想你，要我拍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甘元夫 好，好！（甘元夫双手整理头发，独一人拿出手机调试着）

【瞿佳淑上场，走到一滴醉面前。一滴醉猛地站起来，吓了瞿佳淑一跳，惊叫着。一滴醉忙去捂着脸向瞿佳淑示意作噤声状，向扶贫办指指。瞿佳淑看着一滴醉又看扶贫办。甘元夫与独一人站在一起，独一人举着手机照相。瞿佳淑一下冲过去，伸手夺过独一人的手机，扔在台上，一把揪住独一人，抬手一耳光。

甘元夫 （大叫）媳妇，你搞啥子吗？

瞿佳淑 搞啥子？这就是你扶的郎门子个对象？

甘元夫 是的，咋个了？

瞿佳淑 咋个了？搂在一块了，还咋个了？

独一人 （捂着脸责问）你郎门子个打人噻？

瞿佳淑 打的就是你，难怪我家老甘常年不归家，原来有你这个狐狸精缠着。

独一人 （笑）哎，嫂子，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噻！

瞿佳淑 是郎个样子的，想鹤占凤巢哇？

独一人 嫂子，你息息火，今天我给甘哥哥拜年来了。

瞿佳淑 郎门子个搞起的，啥时收的你这个干妹子噻？是坡上还是床上，我看你是想我们老甘的烟锅锅了吧？

甘元夫 你真是裤裆里补疤疤，环扯球个啥子筋嘛，他是我的对象！

瞿佳淑 他是你对象，我算球啥子嘛？

甘元夫 噢，说快球之了，莫说伸展，他是我帮扶对象，你看你上来又是摔手机，又是打耳刮子。我们莫你想的那門子烂脏。

瞿佳淑 你们没想的那门烂脏，可抱在一块了噻！

甘元夫 那是他儿子在广州打工不回来过年了，要我照张相过去，才刚发过去你就摔了手机。（甘元夫上前拾起手机，对瞿佳淑）你看！

幕内一男音 妈，刚才咋不见回话了噻？我还没给甘叔叔拜年问候呢。

瞿佳淑 （由怒而愧地上前拉住独一人）莫见怪噢，我是麻雀子仰板起飞，犟拐子哟，对不起噢。

独一人 （爽朗地）算个啥子事嘛，俗话说得好，不知者不怪嘛！噢，嫂子，我留了一只大公鸡，让你过年尝尝我散养的土鸡子咋样？

【独一人提起鸡让瞿佳淑看，瞿佳淑接过来，愧疚地抚摸着鸡。

一滴醉 （拉住甘元夫的手）我也是你的对象嘛。

瞿佳淑 （惊讶地看着一滴醉和甘元夫大声质问）你又是他郎门子个对象？你们，你们在搞同性恋。

【几个人同时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瞿佳淑 （不解地）你们笑球个啥子嘛？

甘元夫 （揉着眼晴）你又是外母娘亲女婿……想球到哪去了。哪门子个同性恋噻，他也是我的帮扶对象。

瞿佳淑 又来球个帮扶对象？！

一滴醉 是的嘛，甘大哥是清白的，我看了好一阵子了，你错怪他了，我也是找甘大哥的。上次他借给我几千块钱，让我去找回我媳妇娃儿，我到山西找到了，已经给人家生了娃儿啰，整死八个舅子不回来，心里就像猫爪爪挖的慌哦！喝上了酒，找甘大哥呢，见独一人提了个大公鸡来了，听独一人说养了一年鸡，还了一半债，听得我心里热突突的，也想养鸡姓仔呢，还没说呢，你就死猫日狗地吆喝郎门子个同性恋嘛！

瞿佳淑 （不好意思地低头嘟哝着）是我不好噻，别往心里去了噻，妹子给你赔个不是算球之了噻。

一滴醉 莫球啥子嘛，将军头上跑匹马，大哥肚里能撑船了噻。

甘元夫 地辉，你心心慌慌地要找回婆娘娃儿，还找不找噻？

一滴醉 还找球个啥子哟，我嘴皮子都磨起果子泡了，人家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再说那龟儿舅子山西侉子也不放啊！

甘元夫 还抱希望吗？

一滴醉 不抱希望了。

独一人 （不好意思地扭身）甘哥哥看我抓子嘛？

【甘元夫一笑，拉着瞿佳淑转过耳语，瞿佳淑又拉独一人耳语，甘元夫拉一滴醉耳语。独一人和一滴醉相互偷看对方，甘元夫拉瞿佳淑识趣退场。

一滴醉 （走近独一人）独一人，我跟你学养鸡哇？

独一人 （娇嗔地）去，我不叫独一人，叫杜玉珍。

一滴醉 噢，我不叫你独一人了，叫玉珍，玉珍，我要拜你为师养鸡哇。

独一人 你拜我为师，我是个女人噻？

一滴醉 那我叫你师娘噻！

独一人 好，你叫我师娘噻！

一滴醉 （拉长声调）师——娘！

【一滴醉、独一人同时伸出手握在一起，跳起了交谊舞。

独一人 （打趣地）哎，好乖的儿哟，跟娘回家喽！

【一滴醉欢快地唱着，一边踩着不规范的交谊舞步。

一滴醉 （大唱）师娘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致富的大道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呀。徒儿跟你走呀，走到九月九呀，徒儿要变夫呀，一人要成双呀，大家要祝福呀，大家要祝福呀……

【二人跳交谊舞圆场，实然一转身，各自作谢幕躹躬式。

一滴醉：（大声地）吧，喳，咳！

——剧终——

作者简介：李忠山，笔名山人 ，1962年3月出生 ，汉族，陕西宁强人，作家，编剧，民间文艺家。

（责任编辑 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