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央金的诗歌特色

徐琴

编者语：当获悉白玛央金和洛桑更才、沙冒智化的诗集已经出版时，心里有过一阵窃喜，究其原因很简单，西藏文学的火种就是他们这一批年轻的人，是我们的未来希望。再回说，西藏文学的诗歌已经沉寂了几年，突然冒出这样三位诗人，让我们感到欣慰的同时，理解他们所付出的艰辛劳动，以及对文学的那颗真挚的初心。

为了西藏文学的未来，为了涌现更多的文学青年，为了三位诗人后续的发展，《西藏文学》编辑部联合西藏作家协会、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于8月2日在文联二楼会议室，为他们举办了“西藏青年作家作品研讨会”。来自区内外的著名评论家、作家、文学爱好者对他们的作品进行了分析、点评。希望这样的研讨会能够继续，也期待更多的年轻作者涌现，唯有这样西藏文学才能星火燎原，才能召唤更多的新生力量参与到文学创作的队伍里。

由于篇幅的限制，这一期我们选登了三篇发言稿，以飨读者！

在当代藏族诗坛上，白玛央金的诗歌因其独特的地域精神风貌和理性思辨色彩，以及在诗歌技艺上的探求显现出一定的辨识度。

白玛央金的诗歌源自母族，源自故乡，源自她心灵的驰骋和沉思。她以女性的细腻和敏感感知天地万物，借助诗歌的形式与自然沟通，与灵魂对话。她的诗歌注重书写个人的独特体验，由此呈现出纷繁的诗歌面相。但对于任何一位藏族诗人而言，他们的写作都具有共同的文化场域，这就是蕴涵深广的藏文化，这使得藏族诗人的创作在当代诗歌显现出独异的风采。在白玛央金的诗歌创作中，没有刻意地出现一些藏文化的符号，但藏文化的氛围仍然弥漫期间，糌粑、雪山、经幡、桑烟这些在藏地诗人的创作中经常出现的文化符号，在她的诗作中已经不是符号性特征，而是生活的内核的呈现。此外，白玛央金的诗歌是有精神来源地的，这就是雅砻大地，她一次次向故乡回望，这使她诗歌独特的地域性因素得以呈现。对于故乡，在《寂静的伦巴村》中她这样写道：“今夜，她却悄悄潜入我的思绪，犹如一块鲜美的酥油在舌尖化开时的甘醇。”在《深陷故乡》中，她写下这样的诗句：“月光刚落地，一些细节陡然被点亮……唯有我，深陷在故乡的土地上，像春天的花蕾，紧紧攥着内心的芬芳，担心一绽放，故乡就会凋谢了。”通过这些诗句，她呈现出了自己的写作秘密——从故乡故土中而来的生活经验是她写作源源不断的资源。写作是面向故乡的一次扎根，优秀的作家往往都有自己的写作根据地，也即自己独特的精神来源地，当然这个地方，不单纯指地理意义上的，更指精神意义上的。正如著名评论家谢有顺所说，但凡好的写作，总有一个精神扎根的地方，根一旦扎得深，開掘出的空间就会很大。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总有一个地方是他萦绕在心，牵牵念念，难以丢却的精神故乡，就像阿来的嘉绒藏地、次仁罗布的八廓街、尼玛潘多的后藏农村、扎西才让笔下的桑多镇、尹向东的康定城等，这个小小的根据地，成为他们走向广阔的文化场域的通道。而白玛央金的创作也是有根据地的，她借由雅砻故乡，将深藏在内心的深情和地方性经验呈现在诗句中，由此通向了一个阔大的精神和经验的场域。

白玛央金的诗歌又是充满理性思辨色彩的，与很多女性作家的诗歌创作不同的是，白玛央金的诗歌很少有情感的泛滥，她的书写含蓄、凝炼、内敛，有着智性的光芒。就如她在其诗歌《时间的褶皱》中这样写道：“晚归的大雁，给晚霞勾勒了忧伤的符咒，告知世人，时间轻而易举地，摆渡了我们。”有着她对生命，对永恒时间的思考。再如，她在《走失的时光》中写下这样的诗句：“光阴时刻打磨着我，先我抵达无法企及的远处……那些还未敲响的鼓点，正是空灵中转瞬即逝的幻剧。”写作，是面向自己的发问，也是对个体和人类生存困境的探讨，正是在这方面的开掘，文学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白玛央金她深沉的对个体、对生命、对轮回和对永恒困境的思考呈现在笔下，因此她的诗歌是有痛感的，也是有精神张力的。

白玛央金的诗歌克制而内敛，即使是描写深沉浓烈的情感，她的笔致也是十分含蓄的。在《呼唤》和《念扎啦》中书写着对阿妈和儿女的深情，她写阿妈“微笑应答，眼里的肉波融化了岁月的梗。”她写儿子“奶香四溢，坠落了星辰，点亮了我今生的灯塔。”强烈深沉的感情，熔铸在精炼而含蓄的文字中，更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白玛央金的诗歌形式是多样的，她在如何更好地展现诗歌的技艺上进行了探求。她的诗歌中有一些很打动人心的抒情叙事诗，如《康珍和茶》，五小节诗句浓缩了一个藏地勤劳女子的一生，青年时期生命的恣肆，中年时的勤劳和心酸，晚年生命颓然逝去的无奈跃然纸上。再如《卓玛心中的白塔》将一个少女的情思写得委婉动人。对生活细微之处的观察和呈现使她的一些诗歌具有鲜明的意象，犹如一幅画卷呈现在读者眼前，如《牧羊女的傍晚》写出了雨后嫩绿美丽的草原，写到牧羊女赶着羊群回来，写阿妈的挂念，作品感情真挚，人物栩栩如生。

在当代藏族诗坛上，白玛央金已经形成了自己鲜明的风格，浓郁的抒情和理性的思辨使得她的诗歌显现出独特的魅力。同时，在语言、意境、诗歌形式上的不断探求使得白玛央金的诗歌具有进一步开拓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