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义多义动词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

2019-12-27 16:07卢晓晨
外国语文 2019年2期
关键词:多义义项客体

卢晓晨

(黑龙江大学 俄语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0 引言

动词语义功能的实现、动词多义语义关系的变化在客体题元身上有十分突出、鲜明的表现。本文以分裂义动词为对象,从题元层级理论出发,对俄语多义动词语义衍生中的客体题元层级化问题展开讨论。我们首先将尝试建立客体题元的层级化描写框架,并在此基础上对客体题元层级化中的分裂义多义动词的语义变化进行分析。应该说,动词语义变化的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是一个较新的理论课题,无论是动词语义研究还是题元理论研究往往专注于自身,较少专门将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对动词语义衍生问题进行系统研究,而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的优势恰恰在于它可以在动词语义和题元分析之间建立起一种互补关系,一方面题元层级化分析能够帮助细化和深化动词多义的语义区分关系研究,另一方面动词语义多义性的深入分析有助于客体题元理论研究的具体开展和落实、从深层结构层面为客体题元问题的探讨找到强有力的语义支持和形式特征分析线索,因此它们之间其实是一种相互依存、彼此促进的互动关系。本文所做的相关分析、讨论将能加深我们对动词多义语义关系实质的认识,同时能够对题元理论及其相关的动词语义、句法问题研究产生积极影响。

1 分裂义动词及其客体题元

分裂义动词(глаголы деления или расщепления/division meaning verb)是自然语言中非常独特的一类动词,它同人的日常生活、社会生产等活动密切相关。“分裂”即根据一定目的,使用特定工具、手段将整体事物分开。根据这一动作行为的基本涵义,分裂义动词的原型情景可描述为:主体通过某种方式借助特定工具将客体事物分为几个不同部分,从而使完整的物体分裂、分解开来。原型分裂情景相应具备以下基本语义特征:1)客体性,即情境中必须存在一个主体据以施力的对象,这个对象就是受事客体;2)工具性,行为需要借助一定的工具来完成,该工具可以是用以切割的专门工具,也可以是其他尖锐物体甚至人或动物身体的某一部位;3)可分离性或分解性,即客体事物可以做出整体和部分的切分和提取、部分可以从整体或者寓存物可以从依托物上分离出来;4)破坏性,分裂行为裂解、破坏了受事物体的结构完整,会改变客体事物的性状、物理结构特点或致使其失去原本的一些特征,对受事事物的影响通常是消极的,个别情况下也可能是积极或中立的。例如工业生产或日常生活中需要通过“分裂”动作来获取所需要的单个事物体或事物的局部;5)领属性,无论主体将客体分为两个还是多个部分,这些部分都属于受事事物,受事整体同各部分之间存在特殊领属、领有关系,这种领属关系具有不可让渡的特点,因为一旦某一部分让渡出去,离开受事物体,则事物的整体性将不复存在,动作本身将不再是“分裂”,而成了“移动……搬动、挪动”类动作意义。

具体到分裂义动词的语义次范畴内部,上述原型特征的数目和表现程度可能会有所不同,不同次类会根据所属行为特点而在这些原型特征之间做出相应调适,但客体性、分解性却是必不可少的,工具性、破坏性、领属性可能会淡化甚至缺失。例如,其中的去除义动词,去除的事物不一定是客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不具备领属性;分割(划分、切分)义动词,其动作(结果)同行为主体意志活动目的一致,不会带来消极影响,并且动作所带来的结果本身构成动词语义的蕴涵成分,因而不具备破坏性;处于分裂义动词外缘范畴的索取义动词则不具备工具性。另外,有些分裂义动词可能还会增加“非常规”的语义属性、特征,如其中的分割义动词可能会有“结果性”特征,即分裂的同时伴随有新事物的产生:делить/разделить учеников на разные группировки(把学生分成几个小组)。

分裂义动词的客体是动作所涉及、针对的事物,这既指行为直接作用和处置的对象,又包括该行为不同环节上所关涉的某些方面和指向的相关事物。对于典型的分裂义动词来讲,客体的语义涵括范围较广,可以是任何软硬度、能够从(不可让渡的)整体中被分割的各类事物,如纸张、木料、布匹、食物以及玻璃、金属物品等。另外,作为表现动作情景事件的一个基本的、概括性的语义范畴,客体同主体题元一样,同属于概括题元层级。它的具体语义特点和性能会在不同语义、句法层级中,随动词语义次范畴的确定而会得到相应落实和细化,这也是后文将要重点讨论的内容。

2 分裂义多义动词客体题元层级关系

许多多义动词不同义项之间的差异就在于客体题元在整个题元结构中所发挥的作用和语义性质有所不同。Ю. Д. Апресян曾从转换的角度出发对多义动词语义结构进行了研究,列举俄语中一系列较常见的多义词位之间的衍生关系,其中大多都与客体题元有关(Апресян, 1995: 207-208)。例如,通过加上前缀вы-,о-所派生而来的动词原本表示“以某种方式整理、加工”,通过句式转换,会产生一定语义变化并形成动词新的词位和义项。试对比:a)вытрясти1мешок(抖口袋)— вытрясти2муку из мешка(把口袋里的面粉出来),вычесать1голову(梳头)— вычесать2перхоть из головы(梳掉头上的头皮屑);b)обтереть1лицо(把脸擦干净)— обтереть2пот с лица(擦掉脸上的汗水),обмести1полку(打扫搁架)— обмести2паутину с полки(扫除搁架上的蜘蛛网)。转换前后两个义项间的根本差别在于对客体作用方式的不同,转换前的动词语义是一般地表示“改变、改善客体事物状态”,转换后则表示“以某种方式去除……”“使一个客体与另一客体分离”,动作描述和表现显得更加细致、准确,语义的变化使这些动词进入了分裂义动词的语义范畴。

客体题元与动词多义性之间存在着稳定的联系,虽然动词语义变化过程中,主体题元也会发生相应变化,但相比较主体,客体题元的变化更为活跃、相关表现也更为丰富而有层次性。主体题元的主题类别改变不一定会导致动词主题类别的改变,但客体参项的改变却往往引发整个动词情景语义类别发生改变,随之而来的则是动词语义的变化、新的义项的产生,充分反映出客体题元在动词多义语义变化中的重要性、独特性。总体上讲,客体题元的语义、句法属性和不同表现都可能导致动词不同词位产生和多义关系的形成,并在不同程度上对多义动词不同义项的语义表达产生影响。

具体说来,动词多义关系的形成在客体题元功能体系的不同层次中都会有不同反映和体现,这构成本文所谈的分裂义多义动词的客体题元层级关系。在此,我们提出由五个层次所构成的客体题元层级体系,它们分别是客体题元数目层(概括题元层)、语义角色层、语义次范畴层、论元形式层及角色配位层。以该题元层级为分析框架和参数,考察多义动词不同义项的相应客体题元关系差异,即构成分裂义多义动词的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内容。下面分别对分裂义多义动词客体题元的层级化框架展开具体分析和讨论。

2.1题元数目层级

动词多义的区分关系中,客体题元数目是一个非常重要而基本的分析参数。分裂义动词语义的不同,可以通过客体题元在量上的变化体现出来。分裂义多义动词的客体数目变化大体可以分为客体题元数目增加和减少这两种情况。二者均能够对动词语义造成一定影响、从情景参项的数量上较为直观地显示出动词语义的差异,同时改变动词所属的主题语义类别。以转义最为丰富的分割义分裂动词为例,其典型结构为单客体构式,当它转义表示“制成……”“做出……”意义时,动词题元结构中会新增一个表示结果意义的客体题元,动词相应变成双客体结构:вырезать поле на три участка(把田地分成三份),вырезать цветок из бумаги(把纸剪成花/剪纸成花);当该类动词引申表示“拨出,拨付”意义时,需添加一个表示目的、用途意义的客体题元:выделить средства на постройку(拨出一部分资金用于建筑);而当它转义表示言语动作,表达“以断然、坚决的口吻说话”这一新的意义时,其题元结构中原有的直接客体则会隐去,成为表层结构中的无客体动词句:“Не сказал, а отрезал.”(不是说,而是断然回绝。)

2.2语义角色层级

客体题元语义角色变化在多义动词的语义表现中异常活跃,可以认为,动词不同义项的产生一般情况下都会在客体语义角色的变化上有所体现。例如,分裂义动词中的分割、去除义动词引申分别表示“分享”意义和“索取”意义时,动词客体题元的语义角色会由原来的受事分别变成“属事”(分享的物品一定是主体所拥有的事物、属于主体的物品)和“夺事”(被夺走、剥夺的事物):“Я вернулся на своё место, разделил с соседями принесённый хлеб”(属事兼受事的配价合并[注]配价合并即“谓词的两个语义配价在句子结构层面用一个句法位体现的语义-句法现象”(张家骅,2012:76)。)(我回到了自己的地方,跟邻居们分享别人送来的面包);Будем делать то же самое, что и сейчас, только драть деньги(夺事) с людей(要做的正是现在做的,只知道跟人要钱);“На улице Годовикова какой-то тип вырвал у неё из рук сумку(夺事) и побежал прочь.”(一个家伙在戈多维科娃大街抢了她手上的包,拔腿就跑。)

2.3语义次范畴层级

题元的语义次范畴是察看和区分动词一词多义的独特指标和参数,“是实现‘语义一致’和题元语义功能的基础条件”(彭玉海, 2004:177)。题元语义次范畴本质上来自于动词深层语义结构或者动词所对应的情景事件语义,因此我们可以反过来通过该语义次范畴来分析和描写动词语义。客体题元语义次范畴在分裂义动词多义中的区分功能即源于此。客体的语义次范畴属性主要包括活物/非活物、抽象/具体、空间—事物性/时间—事件性、内部属性/外部属性、可运作性/不可运作性、可让渡性/不可让渡性、局部/整体等(彭玉海,1999:9-10;2013:147-159)。分裂义多义动词的语义区分描写中,表现最为积极的客体题元语义次范畴属性是抽象/具体范畴的变化。作为实体行为动词的一个分支,分裂义动词中的大量成员都具有向抽象动作行为转化、衍生抽象动作义的能力,而此时伴随的一个重要语义过程则是这里所谈的客体语义次范畴属性由具体事物(名词)向抽象事物(名词)的转化,即通过客体题元名词语义的抽象化,带动和实现动词命题结构语义抽象性的转化。例如,去除义分裂动词转义表示“毁灭、使消失”意义时,客体题元在语义次范畴属性上相应由具体事物变为抽象概念:“И все это-только для того, чтобы смести последние препятствия к мировому господств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掌握世界霸权清除障碍);“Я вовсе не хочу с ним ссориться и рвать отношения.”(我根本不想同他争吵和毁掉我们之间的关系)。

此外,分裂义多义动词语义变化中,客体题元的具体→抽象语义次范畴属性变化在受事客体身上表现最为突出、鲜明,除此之外,表示位事的第二客体也易于发生由具体到抽象的语义范畴变化。试比较:“Они выбили из свидетеля информацию/выбить лекарство из поликлиники.”(他们从证人那里逼出情报/从诊所搞到药);“Кто-то предложил вывести его и из состава ЦК/Потребовали, чтобседой Гришабыл убран со службы.”(有人建议把他开除出中央委员名单/大家要求开除白发的格里沙)。此时的位事已经不是物理实在上的空间实体,而是作为信息来源的人的内心、精神上的空间——心理上、精神上的实体(Селиверстова, 2004: 567),或者是作为社会行为起始端的人所处的组织机构、社会团体或其所从事的职务。

2.4论元结构层级

所谓论元结构是动词语义题元结构所对应的句法层面表达形式结构。由于客体题元的论元形式丰富多样,受动词支配形式的影响,具有形式表现上的多种选择性,并借助这些不同论元形式来表达动词语义差异,这就为动词多义的语义衍生创造了便利条件,相应客体的论元结构形式成为反映动词多义语义变化的重要手段和依据,体现出“动词多义现象……必然有其形式上的相应反映”的规律和特征(彭玉海,2018:442)。另外,客体在表层句法结构中的表达形式即论元层有时也可能带来动词意义和情景事件上的细微差别,进而可能形成同题元论元形式相关的动词不同义项,这样的义项差异被莫斯科语义学派称之为“词位(лексемы)”(Апресян, 2005: 21-25; 2006: 15-16)。在区分多义动词的细义上的差异有时主要依靠的也正是客体题元论元形式方面的不同,例如:Охотник выстрелял по медведю(猎人朝着熊射击)— Охотник выстрелял в медведя(猎人射中了熊)。

本文所提到的论元形式变化专指表层句法表达形式的变化,句法占位以及交际层面的变化将统一划归到角色配位层面去讨论。单一、纯粹的表层句法表达形式的变化并不多见,多数情况下,论元形式的变化都是题元数目、题元角色或题元的次范畴语义属性发生变化所导致的结果。

2.5角色配位层级

所谓角色配位(диатеза)是指题元语义角色与表层句法形式之间的对应关系,即“词位的语义题元和句法题元之间的相互适应性”(Апресян, 2006: 16)。角色配位兼有语义、句法和交际方面的特点,它常常会随交际和表达的需要发生一定变化。角色配位的变化所蕴含的是同一语义角色在句法占位、交际价值上的变异。从交际角度讲,角色配位变化可以视为情景的边缘参项向句子核心句法位迁移的特殊机制。Падучева(2004)将谓词题元结构中角色等级关系的变化称之为角色配位迁移(диатетический сдвиг)。角色配位迁移有时可能只是纯交际等级上的变化,“参项的句法地位不可能由它的语义角色准确预测出,除了参项角色,句法地位还蕴含有参项的交际价值”(帕杜切娃,2011:79)。因此,角色配位迁移主要是从交际视角、交际结构价值的变化上影响动词语义关系,一般情况下对谓词语义本身影响不大,“但有的时候却是词汇内部不同词位得以共存的重要区分条件”(卢晓晨,2017:32),并由此带来多义动词不同义项之间的一定语义差异,使得客体题元的角色配位层级成为观察和区分分裂义多义动词不同义项的特殊形式分析手段。

例如,Врач лечит Ивана от чего(大夫治伊万的疾病)与Врач лечит что(医生治病)是同一动词лечить(医治)的两种句子结构,前者受事客体为病人,同时交际关注焦点也在病人身上;后者受事客体为疾病本身,同时注意焦点也落在疾病之上,此时病人作为疾病载体仍蕴含在动词语义之中,只是不再作为说话人关注的对象体现在论元形式上(帕杜切娃,2011: 78),从而实现了该动词的角色配位转换,显示出动词语句在交际视点、关注焦点上的不同和动词语义方面相应的一定差异。又如,выбить X из Y Z-ом — выбить Y Z-ом(用Z拍打出Y里的X——用Z拍打Y),通过局部-整体的转化,将位事Y提到了受事句法位置上,原本的受事题元X则退居为情景背景——“在交际中失去关注,而居隐性位”(蔡晖,2009:84),动词语义也由“使客体分离出来”变化为“使客体特征、状态发生改变”,题元角色配位的变化形成了动词多义语义关系。试对比:“Маша выбила пыль из одеяла палкой — Маша выбила одеяло палкой.”(玛莎用棍子拍打棉被里的灰尘——玛莎用棍子拍打棉被。)

分割义分裂动词还有一种十分常见的角色配位变化方式会带来动词语义的变化,这就是功能性结构或“自足构造(абсолютивная конструкция)”(Апресян, 2010: 360)。这类结构在角色配位上通过隐现动词客体题元,使其退居零位,而使动词在语义上由积极的动作行为意义转而表达事物性能(器具能否正常地发挥功能)。此时,工具替代施事上升到主语地位并成为关注的焦点,而原施事隐退为事件中的交际背景要素、零位参项。例如,Нож режет хорошо(刀子好使);Коса не косит(镰刀不快);Пила не пили(锯子不好使)。另外,索取义分裂动词也有类似的角色配位语义转化功能,动词发生相应语义变化:Винт забрал(螺丝拧紧了)。当然,这样的动词相对来说较少,具有一定的专业用语特性。

归纳起来,分裂义多义动词义项的语义不同总会在客体题元层级的某一层次上有所反映,在一个层级未体现出差别,则必定在其他层级上显现出某种差异。另一方面,多义关系的语义差别往往可能在客体题元层次体系中的若干个层次上均有反映。试对比:“Он стёр пыль тряпкой.”(他用抹布擦拭灰尘)— “Время стёрло разницу в их годах.”(时间磨灭了他们年龄的差别),动词стереть(擦,磨,蹭)前后描述的两类不同情境——移除客体Vs.使客体消失,该动词两个义项的语义差异同时体现在客体题元数量(双客体变为单客体)、语义角色(受事变为客事兼对事的配价合并)与语义次范畴(具体事物变为抽象事物)等三个层级。运用客体题元层级化理论来分析动词多义现象能够使动词多义的语义实质得到深层次上较为深刻的揭示。

3 分裂义动词语义变化的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

动词多义性与其客体题元各个层级之间都存在一定对应关系,许多多义动词不同义项之间的差异就在于客体题元在整个题元结构中所发挥的作用和语义性质有所不同。动词的多义区分框架下,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体系中的每一层级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各个层级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一个层级的变化往往会导致其他层级的相应变化:题元数目的变化,无论是增加还是减少,必然会导致动词论元形式和结构的变化,题元语义角色、语义次范畴属性的变化也会对论元结构造成一定的影响,角色配位的变化也可能引发题元数目、语义角色的相应变异。在使用客体题元层级化系统分析动词多义现象时,既要对每个层级的题元表现进行考察,也要兼顾各个层级之间的彼此关联和相互影响,做出整体性的分析和观察,以使动词多义的题元语义、句法关系分析更为透彻。下面选取典型的分裂义多义动词резать(切,割)、выбить(拍打)对此展开分析,细致考察这些动词多义变化中客体题元的层级化表现。

3.1 резать的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

(1)动词резать基本动作意义为“切,割,剪,削”(N1VfN4N5〈на〉N4[注]模式中的代码说明:N代表题元名词,右下标阿拉伯数字表示该名词所用格形式,Vf为动词,放在〈〉里的词语为前置词。下同。)。此时,它原则上是三客体结构;三个客体题元分别为受事、工具、成事;受事为具体事物、非生命客体,充当工具的不一定是专门的切割工具,也可能是边缘锐利的其他物体,例如резать алмазом стекло(用金刚石切割玻璃),резать монетой сумку(用硬币划开包),成事为受事被分割后形成的各个部分,具体事物;受事占据直接补语位,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工具由第五格表示,专门的切割工具在句法上可以不体现出来,但非专门的工具则必须以必有题元的形式体现在论元结构中,成事由“前-名结构”〈на〉N4表达,例如резать на части(切成几个部分),резать на мелкие кусочки(切成碎片)。下面对резать的多义义项中客体题元表现作层级化分析。

(2)割开,剖开,开刀,动手术(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客体的语义角色为受事;受事为有生或非生命客体,但作用于有生客体时,行为的意义相当于оперировать(做手术);受事占据直接补语位,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说话人关注的是行为造成的结果,对受事造成的影响,即破坏受事物体的完整性,行为结果以及工具内包、潜藏在动词语义中。例如:“Если нельзя вылечить так, режьте.”(如果治不好,就动手术切除吧。)

(3)好使,快(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客体的语义角色变为客事;客事为有生或非生命客体,人或人身体的一部分,此时占据主语位置的工具(行事)题元名词一般表示特定动作过程的肇事者或动能源体(能量来源);客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典型的功能性结构,工具提升至关注焦点,占据主语位,施事退居情景背景,原来的受事也随之变异为客事。例如:Нож не режет металл(刀子切不动金属); “Коса легко резала траву.”(镰刀割草好使。)

(4)砍死,宰杀(N1VfN4N5)。此时,动词为双客体结构;两个客体题元分别为受事,工具;受事为有生客体,工具为尖锐物体;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工具由第五格表示;强调夺取受事生命的意义,成事题元内包、隐现。例如:“Волки режут лосей.”(狼群撕咬驼鹿。)

(5)划道子,破开,划破(N1VfN4N5)。此时,动词为双客体结构;两个客体题元分别为受事,工具;受事为具体事物,光滑的平面,工具为尖锐物体;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工具由第五格表示;强调使客体受损,破坏其完整性,保留工具题元,成事题元内包、隐现。例如:“Мальчики коньками режут лёд.”(男孩儿们的冰刀在冰面上划出一条条道子。)

(6)(通过切割的方式)制作,雕刻(N1VfN4N5〈из〉N2)。此时,动词为三客体结构;客体题元分别为成事,工具,材料;成事为人造具体事物,工具为尖锐物体,材料多为金属,木材,布料等具体事物;成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工具由第五格表示,材料由“前—名结构”〈из〉N2表示,当为“雕刻”意义时,材料也可用по чему或на чём来表示;成事为关注焦点,占据直接补语位,原受事退居次要位置,变异为材料角色。例如:“Сулик даже научился резать из распрямленных консервных банок профили.”(苏里克居然学会了在平展的罐头罐上雕刻出面部侧面像。)

(7)刺痛,勒痛(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行为具有非自主性,不可控性,施事变异为行事,受事客体变为客事;客事为具体事物,人或动物身体的一部分;客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成事题元内包、隐现,工具意义包含在行事之中。例如:“Рюкзак режет плечо.”(背包勒肩。)

(8)使痛苦,使难过(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行为具有非自主性,不可控性,施事变异为行事,受事客体变为客事;客事为具体事物,人或动物身体的一部分;客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强调行为的不可控性时可以使用无人称句来表达。例如:“Уши режет от вашей музыки.”(你们的音乐刺耳)另外,施事意义进一步弱化,变异为原因语义成分:“В животе режет от голода.”(肚子饿得跟刀割似的痛。)受事意义也受到了抑制,介于客事与位事之间。

(9)使陷入窘境(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客体为受事;受事客体为人;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使客体受损,语义抽象化,工具、成事退居情景背景。例如:“Смежники просто режут нас!”(合作的一方简直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10)给不及格的分数(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客体为受事;受事客体为人;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工具、成事退居情景背景。例如:“Многих резали на математике.”(许多同学的数学都不及格/老师给许多同学的数学都打了不及格。)

(11)不客气地直说(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转义为言语动词,客体为内容;客体为言说的内容;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或从句形式表示;语义抽象化,工具、成事退居情景背景。例如:“Не бойся, так прямо им и режь: вы лжёте.”(别怕,直截了当地对他们说:你们是在撒谎。)

归纳起来,切割动词резать发生转移后的各个义项中,除(6)之外均体现出了题元数目的变化;(3)(6)(7)(8)(11)体现了语义角色的变异;(2)(4)(7)(8)(9)(10)(11)体现出了客体题元语义次范畴属性的变化、迁移;(6)着重体现出了论元形式的变化;而角色配位的变化在(2)(3)(4)(5)(6)中都有所体现。

3.2 выбить的客体题元层级化分析

(1)动词выбить的基本动作意义为“打落,打掉”(N1VfN4〈из〉N2)。此时,动词为双客体结构;两个客体分别为受事,位事(来源);受事为具体事物,有生或非生命客体,位事为具体事物,非生命客体;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位事由“前-名结构”〈из〉N2表示。以下是выбить的多义义项中客体题元的层级化分析。

(2)击退,驱逐(N1VfN4〈из〉N2)。此时,动词为双客体结构;两个客体分别为受事,位事(来源);受事为人,位事为具体地点;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位事由“前-名结构”〈из〉N2表示:Враг был выбит из города.(敌人被驱逐出城。)

(3)拍打(干净)(N1VfN4〈из〉N2/ N1VfN4)。此时,动词为双客体或单客体结构;语义角色分别为受事、位事;受事、位事均为具体事物,受事通常具有负面评价意义,为不被需要的事物,位事为状态被改善的事物;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位事由“前—名结构”〈из〉N2表示:Костя встал и выбил грязь из ковра(科斯佳起身把地毯里的尘土拍打干净);位事能够被提升至直接补语位,变为关注的焦点,语义角色变为受事,而原受事则退居情景背景。例如:“Костя встал и выбил ковёр”(科斯佳起身把地毯拍打干净。);“Он выбил о порог выгоревшую трубку, стал набивать её табаком.”(他把抽完的烟斗往门槛上磕了几下,又开始往里面装烟。)

(4)打毁,践踏(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这里“毁灭”动作的客体为受事或客事(主体为自然力时);客体为具体事物、非有生客体;客体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使客体受损,位移意义丧失。例如:“Скот выбил всю траву.”(牲畜踩坏了草地。)

(5)打制成,锤打出(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客体为成事;成事为具体事物,非生命客体;成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这里“创造”义动词所强调的是使成意义,受事与工具题元内包,前者也可能以位事形式出现在论元结构中。例如:“Протасов только что выбил косы, повесил их на перекладину у крыльца.”(普罗塔索夫刚刚打好几把镰刀,把它们晾在台阶旁的横木上。)

(6)打出(火来)(N1VfN4)。与(5)题元结构相类似,成事题元语义受限,仅限于искра(火花),огонь(火焰)或其他同义词。例如:“Вторая пуля выбила искру и окалину на палубном железе.”(第二颗子弹在甲板上迸射出火花。)

(7)敲击出(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该声响意义动词客体的语义角色变为成事;客体的语义次范畴属性变为“声音”类抽象的非生命物;客体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受事与工具题元内包、隐现,前者可能以位事形式出现在论元结构中。例如:“Он принял барабан и выбил походный марш.”(他接过鼓,敲打出进行曲的鼓点。)

(8)打印货物价格(N1VfN4)。此时,动词为单客体结构;客体为受事;该受事为具体事物,所购买的事物;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这里的“打出(商品)价格”实际借代的是“售卖(出)”这一动作,因此原有的位移意义丧失。例如:Выбейте, пожалуйста, полкило масла.(请给我打半公斤油。)

(9)逼出,赶走,使戒除、改掉(N1VfN4〈из〉N2)。此时,动词为双客体结构;两个客体分别为受事,位事(来源);受事为抽象概念,位事为人;受事由不带前置词的第四格表示,位事由“前—名结构”〈из〉N2表示。例如:Я из тебя выбью лень.(我一定要改掉你的懒惰。)

归纳起来,去除动词выбить的各个义项中,除(2)(9)之外均体现出了题元数目的变化;(4)(5)(6)(7)体现了语义角色的变异;(2)(4)(8)(9)体现出了客体题元语义次范畴属性的变化;角色配位的变化在(3)(4)(5)(6)(7)(8)中都有所体现,(9)中不太明显。

4 结语

综上所述,多义动词的语义不同能够在其相对应的题元结构中得到阐释,“动词多义意味着它在新的结构关系中实现了不同的语义特征和支配能力,很难将其作为纯词汇范畴的、静态性质的问题来处理”(彭玉海,2009:14),动词的语境词围、组合与聚合关系、动词题元的语义、句法表现都会对其多义语义关系产生积极的影响。本着这一思想,本文提出了分析多义动词语义关系的客体题元层级观并建立起相应描写框架,以分裂义动词为对象,对客体题元层级体系在其多义义项中的语义、句法区分功能进行了研究,充分展示了客体题元不同层级在分裂义多义动词各义项中的相应变化和表现。研究表明,客体题元各个层级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分裂义多义动词义项之间的语义区分总会在客体题元层级系统中的某个层级上显示出来,若在上一个层级中没有反映,则会在后面的某一个或几个层级中得以体现,或者在每一层级中都会有相应表现,一个层级中的差异会连带其他层级也会产生相应不同。正是这一层级化的相互关联和作用机制从语义、句法的组合和聚合关系层面反映出客体题元的独特语义描写功能和区分价值。此外,分裂义动词的多义衍生区分性更多的是体现在客体题元数目、语义次范畴属性以及角色配位层级上,尤其是角色配位层级,借助交际焦点的转移,同一动词能够表现不同类别的情景事件和交际结构内容,从而也突显出该动词的语义变化和语义迁移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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