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大学有多难

2020-01-13 05:04凌天恒
中学生天地(B版) 2020年12期
关键词:研讨德国论文

凌天恒

德国的大学以“宽进严出”的办学方式闻名,虽然入学门槛相对较低,但想要顺利毕业却不容易。某些要求严格的专业,最终能拿到毕业证书的学生还不到三成。哪怕平时成绩不错的同学,临近毕业因为在一门“杀手”课上挂科三次无奈退学的案例不在少数。

历经半年克服语言关,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被录取为杜伊斯堡-埃森大学的研究生,踌躇满志的我当时根本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刺激”的研讨课

研讨课是西方教育体系中特有的课程形式,一般以10~20人的小班形式进行。由于专业内容和教学风格的不同,研讨课的形式灵活多变,但一般都是随机分成2~4人的小组,针对某一主题进行研究和探讨。

開学第一学期,我选择了“人工智能在心理学领域的应用”这门研讨课。Horbasch女士作为我第一门研讨课的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身材高挑,足足有1.85米,总是穿着德国人最爱的户外防风衣。课上讲到精彩处,Horbasch会激动得手舞足蹈,而当学生发言时,她会非常随性地躺在角落里聆听,完全没有教授的架子。这种轻松的氛围让我不再害怕当众发言,在每堂课上我都至少发言一次,慢慢提升了自信心。

研讨课多以小组为单位打分,因此队友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最终的成绩。作为本专业唯一的亚裔学生,我对小组合作是抱有一定恐惧心理的。事实证明,只要乐于沟通、积极合作,队友不会因为你是外国人的身份而有微词。与小组成员达成共同的奋斗目标是非常重要的。在认知心理学的研讨课上,因为我过于较真和追求细节,遭到了队友的一致抗议,他们认为像我这样“龟毛”简直是在浪费生命。不比不知道,有一次我对其他同学的论文进行互评时才发现,原来他们的样本总量只有30组上下,而我足足录了200组数据,在算法模型上跑了万次。

在媒体心理学的研讨课中,我如获知音般地遇到了比我更加“龟毛”的Jessica。从论文的格式到每个论点的出处和逻辑,再到实验方法的优劣,每一个细节她都要做到极致。为了这篇5000词的小论文,我们研究了上百篇文献,以毕业论文的标准要求自己,最后获得了高分。

研讨课往往以德语授课,科研论文却多以英文撰写,德语和英语的双外语切换,对我们这些留学生来说挑战颇大。更可怕的是,教授往往要求我们使用LaTex排版系统进行论文撰写。使用LaTex需要学习相关的程序语言,比如在论文中插入较复杂的数据表格,它无法像Word那样在图形化界面上直接输入,而要用程序语言编写出来。每次我都是磕磕绊绊地在最后关头完成论文,而我的德国同学们往往已经应用自如。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德国人在小学时就开始进行类似的自由研讨了。学校要求学生必须在生活中学会观察、思考,懂得如何查找资料,学会如何有条理、有根据地发表自己的独特观点。所以德国学生到了大学阶段,写起研究报告和毕业论文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刺激”的研讨课帮我突破了交流障碍,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在遇到不认真的队友时也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力求完美。

疫情下的学习方式

今年3月中旬,在我结束冬季学期最后一门考试不久后,德国的疫情进入暴发期:国家边境关闭,学校停止运营,所有未进行的考试全部取消。那时的校内论坛上,满页都是同学们的担忧:我的助学金是否会停发;毕业前的最后一门考试被取消了,学分不够该怎么办……类似的问题数不胜数。此外,不少学生的强制实习和学术游览被取消,不可避免地被迫延迟毕业,很多同学的出国交换行程也延迟了。我身边的中国留学生大多以学业为重,没有离开德国,但也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大量囤积食物和日用品。让我们感到温暖的是,中国驻德大使馆的各地领事馆为我们派发了充足的防疫物资。

夏季学期被推迟了一个月后,于4月下旬重启。学校订购了一批笔记本电脑,免费借给经济有困难的学生用于学习。作为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疫情对我的影响并不很大。但像化学、医学等对实验设备有较高需求的专业,往往没有办法进行正常教学。我们学校的医学生提前进行临床实习,以填补德国疫情关头的医务人员缺口。

出于数据保护和知识产权的考虑,学校临时建立了自己的实时网络教学平台,将绝大多数课程安排到线上进行。在疫情暴发后,很多德国本地同学都回到了父母身边。德国小镇和农村的网络基建并不好,实时视频通信经常会中断或卡顿。刚开始时,老师们为了保证课堂上的互动性,要求大家都打开电脑的前置摄像头。记得有一次,有位同学坐在室外花园里上课,她家的狗子在草坪上疯狂撒欢,好不抢镜。由于疫情期间大多数人都在家办公或学习,网络负载实在太大,最后变成只有老师或发言者才开摄像头。对着陌生的名字和黑屏的画面表达自己的观点,看不到对面的反应和表情,这个过程是有些令人压抑和荒诞的。

疫情期间在家学习,虽然节约了通勤时间,但若没有足够的自制力,很难每天规律地学习和生活。为了创造学习氛围,我改变了客厅的布置,一切以书桌为中心。我每天严格按照课表上的时间作息,哪怕只是自学上传好的音频课件,也要求当天必须看完,按时完成所有作业,绝不拖到第二天。一段时间坚持下来,我慢慢地适应了这样的学习方式。

漫长的考试季

德国的考试主要以笔试为主。由于德国政府限制封闭建筑物内每平方米的人数,以前可以坐下300人的大型阶梯教室,现在只能进行80人的笔试。因此,今年的考试季格外漫长,从6月底一直持续到10月底才算结束。

为了能尽快完成涉及4万名学生的考试,我们学校租赁了多个附近城市的体育馆作为考场。所有学生和监考人须佩戴口罩进入建筑物,考场座位前后左右都隔开了1.5米。虽然在考试开始后就可以摘下口罩,但几乎没有人这样做,个别防范意识极强的学生甚至会佩戴高防护级别的口罩,生怕场内有无症状感染者。

德国笔试的出卷形式多样,教授拥有很大的决定权。在考试前通常不会划范围,也不提供样卷等资料,所有的日常练习和课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成为考点。虽然学生之间会有一份代代传承的“题库”,但遇到出题勤快又爱创新的教授也只能叫苦不迭,所以一旦进入考试季,学生普遍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我曾参加过一门基础社交心理学考试,这门课程的内容主要由30个主题构成,而考试则是随机抽取5个主题进行考察,每一题的答案都可以写满整张A4纸。要在短短60分钟内完成这份考卷,不仅考查学生对所有知识点的掌握,还要考查速写和总结的能力。有些来不及复习的同学,只能随机选择一些主题复习,到底能不能考到,全凭运气。

德国大学“三挂出局”的规定让很多学生望而生畏。比如,念理科的本科生三次高等数学考试不及格,那就只能放弃所有理科专业,改读文科专业或者退学。德国大学并不会给挂科的学生出一份难度降低的补考考卷,他们需要在下学期或下学年与正常选修这门课的同学一起参加考试。当大家以为疫情期间教授们出题也许会手下留情时,往年平均及格率65%的课程,这学期的及格率暴跌到了39%。

德国大学里没有关心你学习成绩的班主任,没有担忧你心理健康的辅导员,也没有提高你活动积极性的学生会……所有的课程、实验和考试,都是为了训练出一名在学术上合格、在职场上达标的专业人才。虽说德国大学很难“混”到毕业,但那张沉甸甸的毕业证书含金量很高,会给你的未来发展带来巨大的助力。理所当然地,它也要求你付出巨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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