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图说体系

2020-08-27 08:47卢雪梅余丽丽张慧
文学教育 2020年7期
关键词:图说老子

卢雪梅 余丽丽 张慧

内容摘要:《老子》用象喻思维来言说难以言明的道,从而将抽象的玄理转换为具体的物象。这一转换过程即“图说”过程,意在用“可见的”直观形式来显明“不可见”的道。不仅限于此,《老子》在图说道时,并非随意资象穷理,而是与道的层级应对,巧妙的构建了景象、物象、人象、“泛象”的立体式的图说结构,从而形成了叙述的多层级系统。

关键词:老子 图说 具像

穷理析义,须资象喻。《老子》用象喻思维来言说难以言明的道,从而将抽象的玄理转换为具体的物象。这一转换过程即“图说”过程,意在用“可见的”直观形式来显明“不可见”的道。不仅限于此,《老子》在图说道时,并非随意资象穷理,而是与道的层级应对,巧妙的构建了景象、物象、人象、泛象的立体式的图说结构,从而形成了叙述的多层级系统。

一.景象

景象主要指自然形态的景观形式。如江河湖海、风雨山水等。

“和光同尘”。关于“道”,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作为一种无状之物,无象之物,老子没办法具体描述,但是他可以借助自然现象来表达,这同样运用了比喻。于是就有了第四章“和光同尘”。就拿其中之一的“光”来说,确确实实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可是看,它是什么颜色?听,它有什么样的声音?捕捉它,可以握住什么?答案是什么都没有,正是因为人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它们无处不在,所以他成了老子选用的对象,也正因为我们深知其无法把握才成了老子用来比喻的喻体。

谷。在第二十八章中,老子先提出了一个图说对象“谷”。“谷”是指山谷,可以看作是中空之器,因其中空,所以有能包容他物的能力。这里运用的是比喻的手法,预示着道的一个特征就是能包容天下万物。

江海。然而这并不是终结,因为江海的存在是一个更大的范畴。第六十六章:“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人类社会中国家必定不止一个,国家之间的力量也不可能均衡,有强大也有弱小,那么国与国之间又有何相处之道呢?强大和弱小是抽象的,于是用江海之于溪谷比喻大国之于小国,江海所以能成为百川的归附之地,是因为它甘于处下即不争。在人与人的关系上亦是如此,正因为圣人始终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所以才会得到众人的认可成为圣人。

水。老子说,水“几于道”。如何解释呢?即“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从“不争”便可以联想到生活中柔弱而用途大的水,它可以用来烹饪,洗漱,浇灌,没有了它,人的生存将走上绝境。从“处恶”可以想到,人们向小河里排放生活污水,小河全盘吸收,经过一次循环又变得澄澈,沉默无言又功能强大。而水最与道相似的特征,便是不争。这可以从这个词语的使用频率上来看,如第3章中的“不尚贤,使民不争”和第22章中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然而“不争”并不代表无用,正如第七十八章所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無以易之。”老子认为,水表面上最为柔弱,但柔弱的水可以穿山透石、淹田毁舍,任何坚强的东西都阻止不了它、战胜不了它。因此,老子坚信柔弱的东西必能胜过刚强的东西。

风雨。风雨是自然现象,它们是道的外化形式,道的运行规律决定着它们的运行规律。但是它们有形容词的修饰,即“飘风、暴雨”,若是“微风、细雨”,也还是有可能“终日”连绵的。但如果是“终日飘风,终日暴雨”就不正常了。让人想到天降大灾时的异象――“大雨下了七天七夜”,而这也正是因为有悖于道而产生的。除此之外,还有甘露这一自然存在,第三十二章中提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将不可捉摸的道为什么不能征服,只能“守之”,以比喻的方式呈现,我们虽然不能窥见道是怎样对万物起作用的,但是却能清楚地看到天降甘露和人的关系,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相同的,同时也是道的存在的有力证明。这些规律,最终的落脚点老子将它放在了人类身上的,启迪人们不能抱有一蹴而就的心态,而要依照“道”行事。由此形成了:道――自然――人类的传导过程。

万物。每当我们提到万物,我们不禁会想到万物复苏,描绘出的是春天来到,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从冬天解脱出来。《老子》中的“万物”,也是观念上的一个图说形式。极言事物之多、范围之大。但是万物的属性又是由道所决定的,第四章渊兮似万物之宗、第八章水利万物而不争、第五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是借助“万物”的巨大的包容性来说明道如深渊般深厚的生命力;如水般的淡薄,对待一切一视同仁的特征。第二章中的“万物作焉而不息”、第12章中的“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第一章中的“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则是从万物生长的规律印证道的规律,即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先于万物。

二.物象

物象主要指社会形态的意象。主要指人所依赖的工具对象等。《老子》的前半部主要是向人们解释老子口中的“道”是什么,“道”是不可描述的,但“道”又是无处不在的,因此在后半部中,论述的重点由“道”是什么,转变成“道”的表现形式,即抽象的“道”是如何存在于人类社会中的。老子用“国家”来指代“道”,但国家作为上层建筑也是抽象的,因此,老子用“烹鱼”这一生活中常见社会景象来说明治国之道。第六十章“治大国,若烹小鲜”,以“煎鱼”喻治国,“烹小鲜”就是煎小鱼,小鱼很鲜嫩,用刀乱切或在锅里频频搅动,肉就碎了。这里是提醒执政者,治理国家也要像煎小鱼那样,切莫常常翻弄折腾。而要用“道”来治理天下,用“道”来治理天下的结果就是鬼和圣人都不干扰人民百姓的生活,遵循发展规律,天下就会自然而然的发展好。

老子善于以鱼图说道。在第四十二章中写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有的东西看似在损实则在益,而有的东西看似在益实则在损,具体怎样体现道的这种特点?第三十六章中“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老子以四组常见的对立统一的意象,来具体闸述道的“物极必反”,“柔弱胜刚强”的特点.同时,老子用了一个比喻句,即“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鱼离了渊的环境就无法存活,所以“国之利器”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和“渊”对“鱼”的重要性是一样的,离了它国家就没办法存活.因此,“国之利器”是不可以公之于众的,而要藏起来,让国家看起来是处于“柔弱”的状态,只要“国之利器”在手,就无惧任何外在威胁。这个比喻就是“柔弱胜刚强"的力证,也是例证。

刍狗。原本是祭坛上用草扎成的狗,祈祷时用它,用完后随手就把它扔掉了。这里的刍狗不是名贵之物,它的作用只是祭坛上的一个装饰,“以万物为刍狗”反映的就是道对万物无所偏爱,即使是名贵之物,对自己有利之物,都成了“刍狗”。人作为自然万物中的一员,生活在自然社会中,依赖于此,但又不拘泥于此。“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它对于万物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不同的程度上感受到它。老子在书中借助自然社会中的种种,来阐发自己的哲学思想。

风箱。道是自然界中最初的源动力,道的运动催动万物的生长,犹如风箱鼓动空气吹旺火苗。从万物生生不息、欣欣向荣的过程中,“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提供源动力的道也“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地不断生成。道的本质就在此。

辐,毂。车正是因为有了轴心空虚处,才有车的作用;因为有了器物中空虚的部分,才有了器物的用处;因为有了墙面的的窗口,才有了窗户的作用。因为有了“无”的存在有了“有”的作用。有无“同出而异名”则是道的又一本质。

弓。第七十七章“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之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何为“损有余而补不足”?老子用搭弓射箭调整位置和张工强度来比喻说明,但是人类社会中恰恰相反,是“损不足以奉有余”,那是因为统治者没有遵循“道”的规律,只有“道”的体现者圣人遵循了“道”的规律。

老子在第五十章提到了一个“善摄生者”的形象,“陆行不辟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这种无所畏惧,不会为外物所伤的形象稍微一想就知道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而是一种神话式的描写。除此之外还有第五十五章的“含德之厚者”能够“蜂虿虺蛇不螯,攫鸟猛兽不搏。”实则指的是同一类神话形象。都是将道神化,而这里的所伤也并非指的是肉体的伤害,而是将到内化于心,因而没有可以威胁得了他的地方。这种得道的存在也就不会为名利之类的身外之物所累,而违背自己纯粹的内心,这也是他“以其无死地焉”的原因所在。

锐。老子认为,正是因为那些执政者过于彰显自己的力量,霸气外露,才会招致战乱,使百姓生灵涂炭。所以老子才会发出感叹“挫其纷,解其锐”,“持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尖锐的东西显露在外,一定会破损,太多的显露财富,一定会招致盗贼。道的特征是内敛的,虚空的,“满”和“盈”在道家是不提倡的。

三.人象

人类社会的主体是人。客体是染上了人工雕琢痕迹的社会。人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集合体,对于有关事物的理解也具有以上两个特征,老子选择了一系列特殊的意象,表现了道的普遍性特征。如体道者,器物。这个体道者可以有多重身份,他可以是贯穿全文的“我”,也可以是文中的“圣人、君子、有道者”和統治者。

圣人。书中多次以“圣人”的言、行来具体阐述道的表现形态以及特征。老子也说“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它常常不可捉摸,没有固定的表现形态,它甚至常常以世人所不齿的状态呈现。所以老子便借助“圣人”这一具体可见,并且能与“众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形象来讲道。如第二十八章中“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第三十四章“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也,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第四十七章中“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弗为而成。”第四十九章中“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以及“圣人之在天下也,歙歙焉,为天下浑心。百姓皆注其耳目焉,圣人皆咳之。”,等等除“圣人”一主要体道者外,还有"大丈夫”,如第三十八章中的“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可以说,道是如何体现的,怎么做才算符合道的规律法则,都通过这一具体的形象来体现的。除此之外,老子还多次提到“侯王”,如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七章,第三十九章,和“王公”,如第四十二章这种统治者的形象。统治者是封建社会最常见的,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类角色形象,这类形象也更需要道,是比“圣人”形象更加切实,运用这一形象能更直观的体现道。

关于体道者第十五章中有具体的描写,作者贯通了道不可知的特征,因而在描写体道者时显得格外小心谨慎,连用七个比喻,力图准确的描绘。纷纷展现了四幅画面和三个具体事物的比喻,四幅画面分别是涉江图、避敌图、赴宴图,冰块消融图,三个具体的事物比喻是未加工的原材料,幽深的山谷,浑浊的河流。体道者体现着道,道又与体道者的种种表现交织在一起。与虚心实腹相对应,圣人通过一些具体的行为来体现,如十二章中的“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十八章中的“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廉,国家昏乱,有忠臣。”第十九章“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这是圣人处世的总的法则。第三章“心、志;腹、骨”分别是比喻人民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要“虚其心,弱其志”,是指教化人们放弃欲望与虚浮,“实其腹,强其骨”则是追求一种素朴的人生态度,类似于玫瑰与面包,人们没了玫瑰,还可以活下去,如果没人面包,是绝不可能活下去的。

婴儿。体道者“我”,常将自己的描述为“如婴儿之未孩”、“赤子”。婴儿是一个特殊的图说对象。表现在他和道的深厚联系上。婴儿在《老子》一书中出现次数颇多,意指纯真原始的状态,他没有强用强取之至,但正符合道的表现形式――一种未经打磨,未受教化的原始状态。“赤子”即刚出生的婴儿,最接近最自然的状态,老子以此来比喻“道”,那么道有什么特点呢?第五十五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婴孩虽柔弱,但因为有了“道”,赤子能与周围的毒虫、猛兽、攫鸟相处和谐,遵循章法,顺应自然。所以毒虫不来刺他,猛兽不来抓他,凶恶的鸟不来扑击他。

“道”和婴儿一样都是素朴的。第二十章“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比俗人的“昭昭”“察察”更高尚的,是圣人的“昏昏”“闷闷”。昏闷看似堕落无朝气,实则是一种朴实无华、与世无争的无为表现。这在《老子》中多次使用“朴”这个名词可以得到印证。如第二十八章、第三十七章。《说文解字》指出:“朴,木皮也”即指厚朴,原始的真朴状态。同时,在“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和第三十九章“不欲碌碌如玉,珞珞如石”中可以看出道的“朴”的表现形式。而“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也”。但是“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体现出道只能守,只能顺其自然,让其自归,不能强制征服。朴和婴儿的共性是他们都是纯真的,原初的状态。万物都可以追溯到原初的状态,因而他们也象征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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