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索玛花

邱海文

到凉山州的每一天，我都被帮扶干部的事迹深深感动着，而巾帼不让须眉的驻村女干部们，更是如同尼扎阿芝（带领彝人用火把烧死蝗虫、清除灾害的英雄恒铁拉巴的初恋情人， 也是彝族人民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般美丽的花朵。

从雅西高速出汉源站，走过重峦叠嶂、刀劈斧削 的大渡河峡谷，抵达甘洛城区，已是傍晚时分。建在 山势舒缓延伸斜坡上的小县城，群山相拥，安详静卧， 被尼日河与甘洛河紧紧环绕，是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北大门。清凌凌的河水汩汩流淌，像两条交汇的白色纱巾轻柔飘过，缓缓地从大山走向大山，在夕阳残红的 余晖下闪着粼粼波光。

不久前，去对口帮扶的凉山州甘洛、越西、喜德、金阳4 个县，搜集德阳援彝前方指挥部脱贫攻坚地方志资料，甘洛是第一站。绵竹市的杨指挥长是第一批援彝帮扶工作队成员，他高大魁梧，特别是那双手骨 节粗大，伸开像是蒲扇，人们戏称“杨大手”。虽然是 周末，指挥部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忙碌的人群中， 我看见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姑娘，交谈中得知，两 人都是“90 后”大学生，待字闺中就主动请缨，从川西富饶县来到凉山，要把最美的青春足迹留在这里。

清晨，属于极度贫困村的阿尔乡眉山村白云袅袅，巍峨的山巅，一缕朝阳照亮了群山和小溪;那些古 朴的彝家村寨，处处炊烟缕缕，这在天然气和电饭煲 普及的川西人家实属久违。公路旁，三三两两身披擦尔瓦或穿百褶裙的彝族同胞，迎面而来;嬉戏的小狗， 对我们这些匆匆的访客，恍若未闻。溪流上有梯田层层叠叠，绿油油的秧苗生机盎然。汽车在羊肠盘桓的山路逶迤蛇行，像一叶扁舟，激流飞溅中劈波斩浪。

村支书阿尔建军和驻村女干部贺献英带我们参观了幼儿园。4 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室内地面铺上了木地板，室外是塑胶跑道和运动器材，天真可爱的彝家阿依（儿童）正在跟随老师唱歌、做游戏。头扎牛角独辫、身形略显丰满的贺献英是绵竹市板桥镇的纪委副书记，尽管已到知天命之年，却仍聪慧干练、热情可亲，一身运动装束洋溢着青春活力。成为工作队一员 后，哪家缺少劳动力，哪家建房有困難，贺献英心里一清二楚。不到1 年时间，她行走上千公里，用双脚丈量眉山村每个院落每道坡坎，帮助困难群众解决了许 多生活问题，即便母亲病重、丈夫结石手术，仍然默默坚守岗位，村民们亲切称她为“阿依索玛”。

新建的移民搬迁聚居点错落有致，白墙蓝瓦别墅似的民居前，几个头戴绿色荷叶软帽的妇女背着婴孩聚堆聊天，“微田园”土豆苗盛开着或白或紫的小花。

行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我们对贺献英的驻村工作称赞不已，而她却皱着眉头说“：莫说了，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好。”她告诉大家，刚到眉山村不久，一场暴雨冲毁了通往山顶的唯一土路，村里 8 家养殖大户的猪、牛、羊等断了粮草，长成的牲畜又运不下山，造成一些损失。虽然最终妥善解决，贺献英依然自责，觉得自己工作没做好。这份内心深处的责任感，让我们深受感动。

坡地上，千亩扶贫产业园翠绿葱茏，绿枝缀满了浑圆的核桃，像一枚枚翡翠色的蛋卵。彝族姑娘沙马呷呷莫和一群妇女蹲在嫩绿的柴胡地，小心翼翼地清除中药材苗周边的杂草。贺献英告诉我们，眼前相邻这座外形酷似金字塔的独山就是吉日坡神山，身后那些高山丛林中盛开着好看的索玛花。吉日坡，彝语意为“闪光的地方”，传说它是彝族繁衍的原初之地，是彝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山。莽莽群山之中，吉日坡好似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从容地站在岁月的驿站，俯瞰脚下彝家儿女从贫穷落后走向幸福甜蜜的精彩演绎。

索玛花是杜鹃花的彝语名，又称映山红，彝族人将其作为族花。我知道杜鹃花，但在凉山见到，还是第一次。虽然云遮雾绕、星光点点，像团白雾看不真切，但内心已荡起激动的涟漪。

从小相岭到波洛山，高挂的太阳像堆烧得正旺的炭火，一簇簇红得像火、粉得如霞、白得似雪的索玛花如影随形，由稀疏到繁密次第开放，在漫山遍野姹紫嫣红、叠锦堆秀，硕大的花朵压得枝干嘎嘎作响。远远望去，起伏绵延的大凉山像不经意摊开的墨绿地毯，索玛花恰如绣在上面的团花，把一张张地毯装点得花团锦簇、五彩缤纷。我们徜徉在浩瀚的花海中，不时驻足留恋，陶醉于花朵的鲜艳多姿，融化在蓝天、白云、森林之中。

水蜂岩蝶俱不知，露红凝艳数千枝。凝望这绚 丽多彩的索玛花，我不由想起那些奋战在凉山脱贫 攻坚一线像贺献英一样的女帮扶干部和志愿者们， 她们就是盛开在我们心里的一朵朵最美的索玛花。

（作者单位：德阳市旌阳区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