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登顶

张梦昕

决定爬山其实不全是为了游玩，更多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我体质一直不算好，无论是高中时的跑操还是大学的体测都是我的噩梦，这次和朋友爬泰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爬到四分之一处时，我便开始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归顺自然的感觉。游客都是轻装上阵，没有烦琐的装饰和象征身份的奢侈之物，大家都回归了最原始的状态。攀登的过程中心思会特别单纯，一心一意想着往上爬再往上爬，累了就坐下歇歇，渴了就拧开瓶盖喝几口水。

天气晴朗，越向上爬空气越凉爽。朋友一直跟我强调十八盘有多陡峭多难爬，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一直有些忐忑，擔心万一自己坚持不住该怎么办。然而有趣的是，在停下来与一旁的旅客闲聊时发现，我们竟已经爬完了十八盘的一半。

原来在我怀疑自己是否能坚持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默默地坚持了。

在终点玉皇顶驻足，我将被山风拨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仔细观赏山下的景色：爬过的一段段阶梯上有依然在缓缓向上移动的人群，太阳快要落山，一天中最后的光芒温柔而热烈地洒在一辆辆缆车上。周围人不多，耳边只听到风声和偶尔传过来的零零散散的欢声笑语，有很多的感情涌上来……我很想振臂高呼，甚至已热泪盈眶，很希望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就在身边，跟我共享这些感受，跟我一起静静地站着，看太阳被地平线吞没。

这一程走走停停历时五个小时，我比自己想象中要有毅力得多。

突然想到初三上台演讲时，引用了鲁迅先生的“即使慢，驰而不息”这句话。如果可以隔空对话，如今的我可以跟十五岁的自己做一个交代：这句话你不是说说而已，你真的做到了。

下山变得轻松多了，但是因为暮色越来越浓以及腿的酸痛，速度依然不算快。夜里的泰山安安静静的，只偶尔从旁边的树林里传出几曲没听过的鸟叫声。偶尔停下来看远处，发现已经亮起万千灯盏，这时的状态与白天正好相反，我一心一意想回到繁闹的人间生活，想回到有家人正在等待我的家中，还有车水马龙的世界。

迎面走来一群夜里爬山的旅客，有人问我们还要爬多久到山顶，这让我有一种过来人的自豪感。虽然很老套，但还是情不自禁联想——好像人生就是这样，爬山的人是年轻时的状态：精力充沛且对山上的东西充满好奇；下山的人像是经历了人生起起落落的老者，有些疲惫但履历丰富，为上山的人传授一些经验，或是加油鼓劲。

一起去爬山吗？我们在日落前登顶，尽情享受黄昏的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