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杨胜利 邵盼盼

(河北大学经济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0 引 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正处于由高速发展阶段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转变的关键时期。在这一时期，我们必须转变传统的粗放型发展模式，经济增长的动力源泉不再仅仅是物质资源，人力资本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日渐凸显，人才资源的质量和数量成为驱动经济发展的关键要素。人力资本投资是为了使人获得具有经济价值的技能、知识、体能等，以使其最大限度地发挥潜能，促进经济增长，提高经济体竞争力的社会活动。世界发展规律表明，人力资本的生产能力超过了其他资本的生产能力，人的投资收益率也高于其他要素的投资收益率，现代经济进步和生产效率提高的重要源泉就是人力资本。

然而，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低，直接减弱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的贡献不仅体现在人力资本总量方面，也受到人力资本水平与经济发展水平协调性的影响。人力资本水平符合经济发展的需求、适应产业转型升级的要求，则可以促进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人力资本水平与经济发展不协调、不符合产业转型升级的要求，则会削减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的作用，甚至会造成人力资本的浪费。经济发展水平与人力资本水平不适应，造成了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之间的矛盾，企业“用工荒”与劳动者“就业难”同时存在就是一种不协调的表现。我国人力资本水平与经济发展水平不适应、不协调状况的存在，抑制了我国经济快速增长。因此，探究我国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及其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具有现实意义。

1 文献综述

1906年，美国经济学家欧文·费雪在其著作《资本和收入的实质》中提出人力资本的概念[1]。1960年，舒尔茨系统地阐述了人力资本理论[2]，并引起理论界关于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影响的讨论和关注。随着我国经济的不断发展，科技创新能力不断提升，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效应也引起学者广泛关注。王金营、王子威(2014)[3]，朱承亮、岳宏志(2009)[4]，赵尔奎、李康诺(2013)[5]通过研究认为人力资本在经济增长的过程中具有促进作用。边雅静、沈利生(2004)通过对区域间发展水平的差异进行研究，发现东部、西部不同地区经济增长中人力资本的贡献度明显不同[6]。罗芳、陆炜(2016)通过对不同区域的固定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存量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指出现阶段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还是固定资本投资，不同区域之间的人力资本投资存在差异，经济增长水平也存在差异[7]。

关于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增长贡献的已有研究主要是基于C-D生产函数进行扩展创新。冯等田、徐柳(2019)研究发现异质性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大于物质资本和就业人数对经济增长的贡献[8]。唐辉亮(2014)运用涵盖人力资本、制度、物质资本要素的经济计量模型，将我国的经济发展划分为六个不同阶段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发现人力资本的作用随着经济发展阶段的递进而呈现出越来越大的趋势[9]。刘玮玮(2021)研究发现政府增加投资和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对人力资本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制度环境的改善，可作用于人力资本，增强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度[10]。李培泓、张世奇(2011)以人力资本外部性模型和有效劳动模型为基础，分析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发现增加落后地区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具有很大的提升潜力[11]。陆涛、罗鄂湘(2019)通过对人才资源结构、技术创新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之一是人才资源，并且认为人才资源对经济增长具有“引擎”作用，人才资源的发展超前于经济的发展[12]。张勇(2015)通过实证分析发现，推动我国经济增长的关键要素之一就是人力资本，但是简单劳动力和物质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高于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并指出我国经济健康发展、持续发展的关键是要提高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13]。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中由于计算口径的不同导致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不同，计算方法也存在差异。目前，学者们对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测算的研究比较少，而关于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贡献的测算更少，鲜有通过建立人力资本水平体系与经济发展水平体系对二者的协调性进行测算。因此，本文通过建立人力资本水平与经济发展水平协调度的衡量指标体系，对二者之间的协调程度进行计算，并测算二者的协调度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检验在控制二者协调性情况下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贡献的变动，具有一定的科学性与创新性。

2 模型选取与数据来源

由于教育培训是劳动者获得工作岗位、职业晋升和职业生涯发展的基础，所以本文在计算中主要从教育人力资本、培训人力资本和人力资本存量角度着手研究。计算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性的方法参考廖重斌(1999)的研究成果[14]，所用的公式为：

(1)

(2)

T=αZ(X)+βZ(W)

(3)

式中，Dxw表示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是人力资本系统与经济发展系统多指标的综合交叉影响结果，C为耦合度，X表示人力资本系统，W表示经济发展系统。T是综合评价指标体系，α、β分别表示待定系数，因为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力资本投资是相互制约的关系，所以二者同等重要，系数均取0.5。人力资本水平(H)，采用因子分析法对式(3)中人力资本系统(X)的衡量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并计算得到最终得分。经济发展水平(W)采用同样的方法，对式(3)中经济发展系统(W)的衡量指标进行计算得到最终得分。进而使用人力资本水平得分和经济发展水平得分来计算Dxw。

通过建立包含人力资本投入、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的生产函数模型，进而研究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采用的模型如下：

Y=AkαHβLγDμ

(4)

其中，Y代表产出，A表示技术进步水平，k表示固定资产投资，H表示人力资本，L表示人力资本存量，D代表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α为物质资本产出弹性，β为人力资本产出弹性，γ为人力资本存量产出弹性，μ为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的产出弹性。对上述公式两端取对数，可得公式：

lnY=lnA+αlnK+βlnH+γlnL+μlnD

(5)

根据本文采用的模型，为了使结果更加准确，对模型涉及的参数和变量进行规定：采用国内生产总值指数对GDP进行平减，得到剔除了价格变动影响的实际GDP。物质资本投入的度量，采用公式：kt=It+kt-1(1-σt)，kt表示当期期末物质资本的存量，kt-1表示前期期末物质资本，It为当期固定资本投资额，σt为折旧率，本文简化了对折旧率的处理，统一按照5%进行计算。人力资本存量(L)采用从业人员总量与人力资本水平的乘积表示，人力资本投入(H)采用人力资本水平的计算结果表示。

3 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性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分析

从计算结果可以看出，我国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整体上呈现上升趋势，表明我国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度在不断提高(见表1)。2000年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程度约为0.05，到2014年上升到0.69，之后波动下降，2017年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为0.65，呈现先升后降的态势。

表1 我国经济增长中各类生产要素投入规模和结构 (单位：亿元、万人)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计算数据均为标准化处理后的数据，人力资本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为采用因子分析法对人力资本系统指标体系和经济发展系统指标体系计算的得分结果。

借助Eviews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多元线性回归，模型(5)检验结果如下：

(6)

通过回归结果可以看出，L、K通过显著性检验，R为0.998，R2为0.997，拟合度非常好，说明自变量L、K与Y之间存在相关关系。但是H、D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进一步做自相关检验，发现变量之间存在自相关性，运用Eviews软件在式(6)的回归基础上加入一阶自相关和二阶自相关项后，发现消除了自相关性，得到新的模型检验结果如下：

(7)

式(7)的结果要明显好于式(6)的结果，式(6)中物质资本存量的系数为0.701，式(7)中物质资本存量的系数变为0.378；式(6)中人力资本存量的系数为-0.728，式(7)中人力资本存量的系数变为0.612；式(6)中人力资本的系数为-0.103，式(7)中人力资本的系数为0.131；式(6)中协调度的系数为0.163，式(7)中协调度的系数为0.159。出现这种变化主要是因为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不仅受到本期各要素投入水平的影响，还受到上一期各要素投入水平的制约。与没有考虑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的模型回归结果相比，在回归模型中加入协调度这一因素后，物质资本存量的系数变小，人力资本存量、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均变大，可见物质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存量、人力资本水平对经济发展的贡献都受到协调度的影响。

通过对各生产要素的增长率进行测算得出，2000—2017年经济的平均增长速度为12.44%，物质资本存量的平均增长速度为17.94%，我国人力资本存量的平均增长速度为0.41%，2000—2017年我国的人力资本水平的平均增长速度为10.21%，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平均增长速度为13.11%。采用式(8)计算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以进一步分析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

(8)

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率为要素增长率与要素产出弹性的乘积。计算结果显示，人力资本存量对经济产出的影响率为0.28%，物质资本存量对经济产出的影响率为6.78%，人力资本对经济产出的影响率为5.34%，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对经济产出的影响率为2.09%(见表2)。根据各生产要素产出弹性、各要素增长率和经济增长率测算结果，使用式(8)可计算出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

表2 2000—2017年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

本文的计算结果与已有研究结果总体一致。本文测算的物质资本存量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54.51%，方超、罗英姿(2016)按照固定资本形成额和存货增加额计算的1990—2012年我国经济增长中的资本贡献率为53.8%[15]，由于本文计算2000—2017年全国物质资本存量的贡献，而且利用物质资本存量和固定资本投资额进行计算，所以结果略大于已有研究结果，但也符合最近几年的经济发展实际。2000—2017年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10.76%，刘智勇等(2018)测算的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6.5%[16]，本研究结论大于以往研究结论，主要原因是本文使用人力资本系统计算人力资本水平来表示人力资本投入，与已有研究使用人力投入和受教育年限进行计算相比，通过构建指标体系来表示人力资本更为科学。人力资本存量的贡献率为2.25%，这一结果也与已有研究基本一致，我国经济增长中人力资本的贡献低于物质资本的贡献。

通过计算结果纵向比较可知，2000—2017年我国物质资本投入的增幅比较大，达到17.94%，得益于国家宏观政策的调节，物质资本的积累速度比较快。在这期间，我国加快了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也提高了物质资本投入的增幅。人力资本投入的增长速度为10.21%，与物质资本增速相比显得较低，导致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10.76%)比物质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54.51%)低。就全国整体而言，物质资本的投入规模要高于人力资本投入规模，在今后制定相关政策时，应注重提高人力资本投入的比重。人力资本存量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较低，主要原因在于近年来劳动力的增加幅度较小、劳动力人口规模的增速变缓，这也意味着依靠增加劳动力数量投入、依靠劳动力资源丰富的优势来实现经济快速增长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16.77%，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较大，在促进我国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需要引起重视，在制定相关政策的过程中要注意提升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

4 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贡献率的时序变动

通过比较2002—2017年我国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和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见表3)，可以发现，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总体上呈现波动上升的趋势，但近几年有所下降。2002—2017年我国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由2002年的14.46%升至2005年的42.56%，到2010年降至26.08%，到2015年下降至19.05%，到2017年仅为16.77%。总体来看，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的协调性对经济发展具有较大的贡献。近年来贡献率下降是由于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有所下降，进而影响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由此可见，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对我国经济增长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对发挥人力资本在经济增长中的价值意义重大。因此，重视人力资本与经济的协调发展是促进经济增长和产业转型升级的有力保障。

表3 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贡献的变动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使用C-D生产函数对我国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进行研究，得到如下结果和启示。

我国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不高，但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通过构建人力资本评估指标体系来衡量人力资本投入，比以往使用平均受教育年限、人力资本投资等单个指标来衡量人力资本投入的做法更为全面，检验结果更为科学。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的测算结果能够很好地检验人力资本投入是高还是低，进而指导我们在科技创新、产业转型升级中合理规划投资结构，完善教育和人才培训政策。国际经验表明，当经济社会进入加速发展阶段后，社会对中等人才的需求量增加，应该加大中等教育的比重，减少初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的比重；当经济社会的发展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后，对人力资本的需求层次也会提高，应加强高等教育的比重。因此，国家在进行人力资本管理时，要考虑不同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因地制宜，根据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选择不同的人力资本提升方案，根据不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方向，制定不同的人才发展政策。

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会制约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作用的发挥。通过对比包含协调度和不包含协调度生产函数模型的检验结果，发现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越是协调的年份，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越高；反之，则越低。由于我国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人力资本水平差异也较大，二者协调度还有待进一步提升，尤其是落后地区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不协调，直接影响地区经济发展中人力资本作用的发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才、技术、资金等会向着发达的区域流动和集聚，但是当市场作用失灵时，需要政府进行宏观调控，将资金、技术、人才等引向不发达的地区或者急需这些要素的地区，使落后区域的人力资本积累能力得到提升，补齐落后区域人力资本短缺的短板，扭转落后的局势，进而推进我国人力资本与经济的协调发展。

人力资本水平上升速度直接关系着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协调度。总体来看，我国目前不存在教育过剩的问题，虽然学术界对教育过剩问题的讨论不在少数，但从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协调度来看，我国目前不存在因教育过剩导致的不协调问题，反而是因教育投入和培训不足导致的不协调问题更为突出。当前，仅仅依靠政府的资金投入已难以满足人力资本投资的需求，国家应该建立与人力资本投资相关的金融市场体系。在筹集人力资本资金的时候，可以借鉴多种方式，促进人力资本投资的多元化，要有针对性地吸引外商进行投资，改善人力资本投资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