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视角下小说《飘》中的母亲形象分析

2021-08-06 16:24张文珍
文教资料 2021年11期
关键词:女性主义小说

张文珍

摘   要: 父权社会歌颂母亲的“圣母”形象,为女性树立一个个“圣母”式典范形象。小说《飘》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母亲形象。本文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解读小说中的母亲角色,展现母亲角色在父权社会的生存困境,分析女性自我意识逐渐觉醒的过程。

关键词: 女性主义   小说《飘》   母亲形象

在父权文化和意识形态中,男性始终站在道德制高点,统治整个世界的话语权,制订判定女性品德的标准,将女性幻化为“家中天使”,顺从和忘我的女性形象成为男尊女卑的父权制文化中的刻板印象。约翰·班扬坚决反对女性参与教会事物,认为女性是头脑简单、意志薄弱的性别;政治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说道:一个女人的真正宿命就是嫁给一个她能够爱并尊重的男人,然后在他的保护下以自己所有的智慧、优雅和英雄品质平静地过此后的生活[1]。

美国女性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身受母亲女性主义思想的影响,以女性特有的细腻、敏感和对女性角色的把握,成功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给予了女性独立的信心和期望,如自私叛逆、不畏男权的思嘉,性情温和、意志坚定的媚兰,优雅仁慈、恬退隐忍的爱伦等。这些女性都扮演着共同的母亲角色,战争前,她们管理着丈夫的庄园,维护着种植园经济的文明;战争中,她们勇敢地与敌人斗争,坚定支持着她们的丈夫、儿子在前方战斗;战争结束后,她们勇敢地走出家门寻求工作机会,以女性的柔韧和坚强为亚特兰大战后重建做出积极的贡献。本文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解读小说中的母亲角色,展现母亲角色在父权社会的生存困境,分析女性自我意识逐渐觉醒的过程。

一、父权社会中的“圣母”形象

在父权社会中,母亲历来被认为是无私、顺从、虔诚的抽象符号,被理想化为“圣母”形象,是童贞女与母亲这两类男性最渴求的女性形象的整合。她贞洁温顺、恬静安宁、富有母性。她对男性认可的价值世界不构成任何挑战,而有一种母性庇护的心态[2]。事实上,“贤妻良母”和“家中天使”正是中西方父权制社会强加给母亲的枷锁,一方面强调母亲甘于奉献、勤于家务,为家庭做出牺牲。另一方面要求母亲恪守妇道,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绝对顺从丈夫、儿子。父权社会歌颂母亲的“圣母”形象,为女性树立一个个“圣母”式典范形象,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父权社会对女性的思想控制和文化奴役。

小说《飘》中的世界是男人的世界,男人们拥有财产,女人只是为男人管理而已,管理好了就是男人的功劳,女人还需要称赞男人的聪明能干。思嘉的母亲爱伦是典型的“圣母”形象,她每天都保持着贵妇人的气度,对黑人和善却不失尊严,她是县里最受大家爱戴的女邻居,将一切都用于照顾孩子、料理家务和伺候丈夫上。年幼的思嘉甚至把爱伦和圣母玛利亚混在一起,母亲对她来说代表着绝对的安全感,终生都梦想着成为爱伦那样的女子。事实上爱伦始终将情感深深地埋在心底,临死的时候喊的是曾经的心上人的名字,这是对父权制社会和男性权威莫大的讽刺。伴随着爱伦的死亡,她所代表的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世界,也就是旧南方的文明像风一样消失在时代洪流中。

二、小说《飘》中的母亲形象

1.叛逆的母亲

叛逆的思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家中天使”,而是一位机会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向我们展示了伟大和无私的另一面——自私和冷酷,完全颠覆了父权社会理想中的“圣母”形象。在婚姻和家庭中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没有为丈夫和孩子牺牲自己,母亲和妻子的角色并没有压抑自我意识的萌生。

小说中的思嘉是一位热情奔放、自私叛逆、追求独立的新资产阶级女性,从她勇敢走出家门开始,像男人一样走进生意场,开始了艰辛的创业之路。但是思嘉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想做个像爱伦那样有大家闺秀风范的淑女,骨子里却是一个自我意识极强的反叛者。她总是对三个孩子漠不关心,一直无法适应自己作为母亲角色的变化。她根本不喜欢孩子,孩子不过是累赘,总是使她感到厌烦,生孩子甚至是她讨厌婚姻的原因之一。在她和三个孩子相处的时候,她说话从不温柔和耐心。在她的心里,孩子就是婚姻失败带来的无助的附属品,毫无意义,因为意味着怀孕和分娩的巨大折磨。战争开始时,她很享受这种不拘礼节所带来的欢乐,举止就像没有结婚时一样,参加聚会、跳舞、调情,甚至忘了已经有了孩子。在儿子韦德眼里,媚兰姑妈就像他母亲一样,把世上所有时间都给了他,因为她从来不像他母亲那样说:“现在别来烦我了,我赶时间。”或者“走开,韦德。我很忙。”[3]在丈夫瑞德看来,她也不是个好母亲。瑞德曾生气地对她说:“一只猫当妈妈也当得比你好!你为孩子们做过什么呢?韦德和埃拉怕你怕得要死,如果不是媚兰,他们连什么是爱和慈爱都不会知道。”[3]以至于思嘉都在反思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两个孩子还在婴儿期的时候,她因为太忙了,太注重钱的事,也太尖刻,太容易生气,所以没有赢得他们的信任或者爱。现在,要不就是太迟了,要不就是她没有耐心或者智慧,不能深入他们那幼小却不坦率的心灵深处”[3]。

事实上,从她的第一个孩子到第三个孩子出生,思嘉不得不承担起各种责任,照顾大家庭和重建塔拉。为了赚更多的钱维持这个塔拉农场,她学会了与各种各样的人做生意,管理磨坊和酒吧,做生意几乎消耗了她所有的时间,她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孩子。作为母亲,思嘉可能是失败的,但是瑕不掩瑜,她勇敢地冲出时代强加于女性身上的枷锁,寻求女性的自我价值,体现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仍然是那个时代最光彩熠熠的女性。小说中,尽管思嘉惊世骇俗的叛逆行为被南方贵族所不齿,但代表着南方传统价值观的方丹老太太对思嘉是持支持态度的,作为战后南方精神支柱的媚兰更是无条件地包容和爱护思嘉。

2.完美的母亲

爱伦和媚兰都是小说中的完美母亲,坚定地执行父权制社会的伦理道德,她们坚强、恬静、隐忍,作为家庭精神支柱的她们全力支持着丈夫的事业、照顾着孩子;她们也是博爱的,宽容、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爱伦为了照顾患伤寒的贫苦白人而失去生命,媚兰不顾全城人异样的眼光接受妓女贝尔的捐款并称赞她为伟大的人。对于思嘉来说,爱伦和媚兰都在她的人生当中充当了“母亲”角色。爱伦是思嘉少女时代的安全避难所和坚强堡垒,战后思嘉历经千辛万苦带着刚刚生产完的媚蘭和年幼的孩子回到塔拉时,最想做的是抚摸妈妈那双能驱除恐惧的柔软的、能干的手,渴望妈妈告诉她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在重建塔拉最艰难的时刻,母亲的教导仍然一直影响思嘉,每当思嘉要做违背南方道德的决定时,总会因为母亲的影响而左右摇摆。对母亲的思念、宗教信仰和对希礼的爱是对思嘉最有约束力的三根纽带,母亲去世后,思嘉失去了世界上所有的力量和智慧,没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依靠的,可怕的梦魇伴随着思嘉的一生。

媚兰是天生的母亲,把全部的爱给了身边的孩子们,因为喜欢孩子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生下孩子。在没有孩子时,因为太喜欢孩子甚至假装韦德是自己的孩子。媚兰之于思嘉是“母亲”或朋友,更是一位精神导师,是思嘉一直以来依靠着的力量。思嘉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暗恋着希礼,媚兰像母亲对孩子一样宽容着思嘉和希礼若有若无的情愫,接受丈夫的软弱,包容思嘉的任性。当思嘉和丈夫拥抱的事件发生以后,面对别人对于两人关系的怀疑和非议,媚兰毫不犹豫选择无条件信任思嘉和丈夫。因为思嘉经营锯木厂及瑞德在战争期间做投机生意的缘故,思嘉第三次婚姻引起轩然大波,整个城市尖刻的闲话传得沸沸扬扬,媚兰平生第一次发火,坚定地宣称“你们谁要是不去拜访思嘉,那也永远永远不要来拜访我”[3]。直到媚兰临死之前,思嘉才发现媚兰是一座力量之塔,自己一直都在依赖媚兰,是她的宝剑和盾牌,是她的安慰和力量。为了挽回媚兰,叛逆的思嘉头一次真正地做谦卑、无私的祈祷。媚兰的去世就像爱伦第二次离开这个世界一样,思嘉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再也找不到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媚兰一直都在融入父权制社会,始终不渝地站在南方文明的立场上,像一名无比虔诚的教徒一样。纵然在见识上早已超越了普通南方贵妇,媚兰不愿意改变自己,甚至拒绝承认在这个变化不定的世界里有要变化的理由[3],心甘情愿为南方旧文化站台,坦然忍受贫穷、艰辛的生活,并以此为荣,被称为南方人的“心脏”。媚兰一直都在维护和支持着思嘉,也许是因为欣赏思嘉的勇敢、坚强、叛逆,始终坚持自己的信仰没有做出改变的勇气。尽管像“圣母”一样把博爱送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执拗于过去的媚兰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着,终究还是成为父权社会旧文明的殉葬品。同样环境下,坚强乐观的思嘉追求自主婚姻,不畏男权,在追求女性自身价值、争取女性独立的过程中展现了女性的勇气和魄力,从一位“南方淑女”蜕变为新世界资产阶级女性。

3.南方传统的母亲

战争之前,南方传统的母亲是父权制社会道德的维护者,思嘉从小就被爱伦和嬷嬷教育做一位忍辱负重又魅力犹存的淑女。在亚特兰大,梅里威瑟太太、埃尔辛太太和米德太太等充当礼教的捍卫者,监视着年轻妇女的一举一动,发现谁有越轨行为就大加鞭笞[4]。战后这些母亲们开始负起重建家园的重担,她们纷纷走出家门,广泛地进入社会生产的各个领域。梅里威瑟太太在家开起了烤馅饼店铺,埃尔辛太太和范妮给瓷器上画、做针线活、招收房客,米德太太去学校教书,这些勇敢坚强的母亲撑起了战后南方的正常生活。

小說中塔尔顿太太是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母亲,因不满家庭包办的婚姻,毅然与塔尔顿先生私奔,勇敢地追求爱情和婚姻,反映出强烈的自我意识;婚后能干的塔尔顿太太像其他南方的母亲一样管理着广阔的棉花种植园和上百个黑奴,生了八个孩子,拥有全州最大的马匹饲养场,为维持南方的经济发展默默地做着贡献;战争期间,塔尔顿夫人把四个儿子都送到战场,噩耗却不断传来,四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坚强的她忍着悲痛把儿子的尸体运回家,宁肯不买食物也要把宝贵的钱花在为儿子购买墓碑上;爱马如痴的塔尔顿夫人将马看得和家人一样重要,却在威尔克斯老先生要去参战时,将自己最心爱的马送给他。塔尔顿夫人是小说中最真实的母亲,平凡而伟大,是千千万万南方母亲的缩影,在父权与夫权的夹缝中无奈地撑起家庭的重担,无法甩开南方传统道德的束缚,却积极努力追求着作为女性的人生价值。

思嘉是小说《飘》中最耀眼的一颗星,她追求独立、坚强勇敢的性格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女性。在父权社会里,以思嘉为代表的母亲们勇敢地走出家门,为实现自我价值或生存付出一切努力,为推动女性自我意识觉醒和女性解放运动起到了积极作用。

参考文献:

[1]朱刚,麻晓蓉.女权主义简史[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

[2]何蔷.冲出男权的藩篱——女性主义视角下的莉蓓加、斯嘉丽与莫莉[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07.

[3]玛格丽特·米切尔.飘[M].李美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5.

[4]顾韶阳,王丽艳.《飘》与妇女觉醒——《飘》中女性价值观浅析[J].西安外国语学院报,2003(9):26-28.

[5]邓玉芬.斯佳丽:“飘”不走的梦和人——对《乱世佳人》的女性主义解读[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5(2):183-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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