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理戏剧中的人物形象

2021-11-14 13:06
戏剧之家 2021年27期
关键词:果戈理戏剧舞台

张 曦

(首都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89;海南热带海洋学院 海南 三亚 572022)

一、果戈理戏剧艺术世界中的人物情节单位

果戈理戏剧的内心世界以独特的方式安排主题和情节单位。在作家整个艺术系统中,这种独特的方式是通用的。首先应当指出的是果戈理诗体的物质属性,比如“全局意识”和“海市蜃楼”般的创作思路。这些物质属性充分体现了戏剧的时空特征。

果戈理戏剧中的人物特征不限于他们的举止、思想及外在描写、行为方式等。任何有可能显现出的现象,比如性格特征、风景要素、物体,能发出声音的话语、色调、声音等,均以情节单位的身份出现。加斯帕罗夫认为,唯一能够让情节单位起作用的,是它在文本中的再现……,它通过结构直接形成于结构的延伸当中。这种方法更有效率,因为它能够挖掘出思想上的潜能,这既是戏剧文本的潜能,又是所有果戈理创作的潜能。博恰罗夫公正地将人物情节单位当作果戈理艺术世界中的“某种富有魅力的中心”来看待。果戈理戏剧中的人物,要么是聪明人儿,要么是酒鬼,毫无特征、极其平庸的人在果戈理的戏剧中是不存在的。

果戈理作品中笑的特殊性以及言语和行为赋予了这种笑额外的意义。按照普洛普的说法,“滑稽不是隐藏在物质的自然属性当中,而是隐藏在它精神的自然属性当中,但是在它们的对比关系当中,附属于它们的物理自然属性揭露了精神自然属性的缺陷。这两个层面的相互作用——低层次的,物质层面的和高层次的,精神层面的——对于果戈理喜剧世界来说是有决定性意义的。人物受到的侮辱成为果戈理表现人物的手法之一。鲍伯钦斯基在结尾处的“窥探和阐述”变成对人物的凌辱,他成了过度好奇的受害者,彼得·伊万诺维奇在堕落腐化之后鼻子上面多了一个小疙瘩,也成了被凌辱的人。

这类凌辱有多种形式:从直接的人物行为的侮辱(蔑视、弹指声、弹向鼻子、弹向耳朵、弹向嘴、弹向牙齿)到利用作者不同的名称方法。卡其卡列夫尽全力安排婚事,但最终遭受挫折,阿琳娜·潘杰列莫诺夫娜极其愤怒:“瞧您,老兄,难道是嘲笑?是不是?您难道是打算好了嘲笑我们?老兄,我鄙视您……”

蔑视是侮辱人格的好方法。在果戈理的戏剧世界里任何人都有可能受到凌辱,无论你职位有多高,无论你有多富有。果戈理戏剧中,受凌辱的人总是从一种状态过渡到另一种状态:“我看到的是某种肮脏的嘴脸,而不是人;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这是在卡拉波金读完了赫列斯塔科夫的信之后,市长说的。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完全变样了。在这种定型的局势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欺骗过三位省长的市长了,而是那个“把窝囊废当做大人物接待”的人。在自己的结束语中,市长完成了两个转型,从悲剧人物转向喜剧人物,再由喜剧人物转向悲剧人物。

果戈理很看重对人物目光的描写。在描述阿加菲娅·季洪诺弗娜的时候,卡其卡列夫感叹道:“你只看她的目光就足够了,鬼才知道,这是一双什么眼睛!据说,那双眼睛在呼吸!”《肖像》中老者奇特敏捷的目光蒙骗了恰尔特科夫,这种目光让人无法忍受,并且能够置人于死地。赫列斯塔科夫的眼睛“像野兽一样快”,尽管自己“没有恶意”,“你们害怕啦?在我的眼睛里确实有种胆怯的东西。但是我知道,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经受得住的;难道不是吗?”

在果戈理戏剧中、在果戈理所有的作品中,人物的塑造,正处在19 世纪初期全欧洲都认为精神生活高于物质生活这样一个优势时期。人物自身所体现的是“精神的顶端”。这个概念旨在说明“虔诚”的思想,在道德行为和德行上是当之无愧的。这样一来,人物就作为精神美的标准。在果戈理的喜剧世界里故意降低这种美,依靠这一点塑造了与众不同的介于高的和低的、适当的和有效果的之间的对位旋律。由于这种特殊的角色,这里平面的旋律就被撤销了。

早期拜占庭象征主义认为,镜子是表现美的一个好方法。然而在果戈理的戏剧世界中,镜子却起着相反的作用。镜子本身并不是人物被凌辱的根源,镜子所反映的都是一些最自然的东西。《婚事》第一批校阅(当喜剧被称为《新郎官儿》)时,并没有“镜子”这个主题。显然,从《新郎官儿》到《婚事》的转变过程中,隐藏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镜子。整个过程,改变的不是简单的某个道具、某个情节,改变的是创作者的构思。

人物的外貌描写在果戈理的戏剧创作中同样占有重要的位置。果戈理笔下,“几乎没有一个人物在外貌上不是古怪的。”如泽姆良妮卡的长相对于赫列斯塔科夫来说,犹如“小圆便帽中的母猪”。

果戈理利用人体构思的怪诞手法,划清了高级的和低级的、精神的和肉体的界限,同时也开启了整个世界的新视角。西欧派的一些评论家后来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规模巨大的构思……”

不同的情节,尤其是人物情节,对于理解果戈理世界的艺术模型来说,非常重要。

二、果戈理戏剧中的超舞台人物概念

果戈理的“超舞台人物”可以拆分成舞台和人物两个概念。作者本人很看重舞台。在纳博科夫看来,舞台“是真正意义上的果戈理帝国……”,贯穿戏剧始终的舞台场景让人眼花缭乱,但这并没有影响导演的工作,反而给剧本增添了强烈的吸引力。果戈理的戏剧创作中,隐藏着一种双重效应:一方面,舞台上面的人物绞尽脑汁,想尽快融入舞台;另一方面,作者本人想冲破一切传统障碍(戏剧理论中所阐释的),达到一种全新突破。这种突破体现在舞台和观众之间,也体现在舞台演员和非舞台演员之间。这使得果戈理的戏剧,有了别样的气氛。

果戈理剧本中,“超舞台人物”所体现的模式和特征在俄国戏剧界乃至整个戏剧艺术体系中都是没有先例的。作者建立了自己的特殊世界,并且使这个特殊世界服从于他的逻辑和规则,服从于对他来说早已经是确定了的东西,当然,这个“东西”源于作者本人的创作灵感。

果戈理的大多数非舞台人物中都包含某种“道德上的不合时宜”。这种不合时宜产生了“效果良好的笑”。但是这种笑又是自相矛盾的,它“在某个时候能够引起忧郁和恐惧”,甚至转变成了自己的对立面,成了眼泪,但与此同时,也具有了“相反的笑”的特质。

非舞台人物是多功能的,它们拥有果戈理式的“可还原性”特征。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所有的舞台人物中,没有一个人没丧失自己‘人’的形象,但到处都能听见‘人类’的声音,这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果戈理笔下,人物的面部表情、眼神可以体现出他的性格特征,人物的习惯,比如喜欢吸烟、酗酒等,也可以体现出他的性格特征。在果戈理看来,这些要素对于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非舞台人物充满活力,他们直接或间接地建设他们所在的城市。他们是熟人、亲属、同事或是初次见面的人。他们在自己生命的某一个时段聚集在一起。他们可能是带小鹅的看守人、商人、铁匠,或是“令人发笑的海军准尉”等。他们构成了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他们的大多数,宁愿牺牲,也不愿意做舞台人物。虽然很多人产生过疑问:这对于人来说怎么可能发生呢?在这个问题上是谁的错?

非舞台人物虽然不是主角,但是他们所发挥的作用不可忽视。有了非舞台人物,主角们互相模仿,互相反映,他们的思想急剧转变……这些在市长的介绍信中,在赫列斯塔科夫的梦幻世界里,在奥西普和日瓦金的回忆中都能得到体现。非舞台人物对于舞台上的主角来说就好像是一面镜子,是一种完成自我评定、自身定位的特殊方法。

三、果戈理戏剧创作的世界意义

走进果戈理,不难发现,果戈理的灵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些把果戈理当成刻板公式的人是注定要失败的。果戈理是最早使用“西欧派”这个术语的人之一,针对斯拉夫派和西欧派之间的争论,果戈理有过这样一番评论:“斯拉夫派爱说大话,几乎斯拉夫派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设想:他们发现了美洲大陆,他们找到的粮食最终都变成了宝石……”至于西欧派,果戈理认为:“他们并没有从整体上看待问题,看到的仅仅是部分、细节……”这就是政论家果戈理,具有敏锐洞察力和超强逻辑推理能力的果戈理。

如今,果戈理及其作品已经突破国界,具有广泛的世界意义。然而一百多年前的西欧派和斯拉夫派,却一度认为果戈理的思想是荒谬的。著名文学评论家别林斯基和基列耶夫斯基也认为,果戈理的影响力只是局限在俄罗斯世界,他很难影响到其他国家的读者。不过,别林斯基还说过这样一段话:“你说说,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在那里,果戈理的作品家喻户晓,并且散发着浓厚的世界气息;你说说,如果把果戈理的一部作品译成法语、德语或者英语,那么这部作品将会起到怎样的作用?”可见,别林斯基没有完全否定果戈理的世界意义,而是充满期待。如果果戈理的作品被翻译到其他语种,比如英语,那么果戈理作品的“世界气息”将很快传遍世界。

关于果戈理的精神力量,现在有成百上千位世界文学活动家在评说。其中有人认为,果戈理“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他是人类心灵的灯塔。”的确,在莎士比亚和塞万提斯时代之后,就没有一位天才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因此,研究果戈理成为一个独立范畴绝非偶然。无论是相关的会议,还是为纪念作家逝世150 周年,在苏联科学院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举行的代表会议,都足以表明研究果戈理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注释:

①本文中引文翻译自http://az.lib.ru/g/gogolx_n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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