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

2021-12-06 22:53唐朝晖
广州文艺 2021年11期
关键词:大溪地南太平洋大朵

唐朝晖

1921年,圣-琼·佩斯从北京出发,以双桅帆船漫游了日本、萨摩亚群岛,经南太平洋,回到法国。196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2016年,我在天津港登上歌诗达号,经所罗门群岛、瓦努阿图、大溪地、萨摩亚群岛、新喀里多尼亚、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地区,行程一万五千多海里,环南太平洋航行46天。

—作者札记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海水日日夜夜地喊着人类的名字

卷起来的叶尖……公主呢!

—在草地那边。

长满了面包树的地方

孩子说

一匹白色的马,藏在屋子后面……

没有开口说话

珊瑚已经上岸

海涛亲昵

白色的沙子铺满海滩

珊瑚,浅浅地浮出整个岛屿

战争让一些地方

更名换主。构成岛屿的生死流变

碉堡和武器的痕迹

成为这里的遗产

祝福的雨水,从云层里低低落下

海面上,飘来一阵歌声

海风吹了又吹

呼呼地擦着铁仓的门把手

海水啊,你一直在说些什么?

是你在我的梦中不停地随意而语吗?

今天又是一个航海日

一个女人画了一大本的海水

早晨坐在这里,中午坐在这里

下午坐在这里,我坐在这里

海面平静,云朵变化,一大朵

一大朵地飘到船上

下一场一分钟的阵雨

大朵的云,十五分钟来一次

一只硕大的鸟、一种海里的兽

当地的仪式、一条船

很多位捕鱼者,还有远航的人

画在码头的墙上

与大海垂直,相忘于天空

她坐在屋子外面

一只红色的鸟

站在她的肩膀上

她笑得像一株植物—绿色的、红色的

身体匀称地享用着海水里的阳光

我走过去,她站起来

那只鸟突然落到我的肩上

又走上我的头顶

她笑着,看着她的红色小鸟

有没有不小心的海兽

被浪推到岸上?

到了其余岛上的人,回来说

那里的女人只简单地抹点胸

不穿衣服。去了首都的人说

议会大厦,只有两层

还是美国人出钱,由日本人修建的

海面阴沉,风大

我走上第十层甲板

我的船,正行驶在南太平洋海域

—东南方向,27度

九点半,船到达斐济的苏瓦

海风,又吹过来了一个岛

我转身,已在海中,离国去乡一万里

帕皮提,民国时期中文翻译为大溪地

1949年以后,翻译成塔西堤

我下了船,只想看到高更的女人

是如何带着风,披着海水的光

让她们丰满的身体

在硕大的花朵旁:色彩张狂

流浪的海水—

云朵善念泪流满面

数万公里的寻找

找不到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都是教育家、政治家、文化人

人類学家、神学家、修道者……

我只想找到一位一无所知的人

我只想找到一位正在行动的人

钟表直接调快二十四小时

26号就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船直接进入27号

一个月的时间,海水

把我漂到南太平洋,漂过了赤道

你是海洋里追得最紧的那个海浪

晨光把天空和大海照得奇幻、通彻

美到人虚弱无力

画很多条鱼,投向大海

这群彩色的鱼

一定会游到你的身边

还有被船惊醒的飞鱼

正贴着海面,扫起一路的小波纹

从一个岛到另一个岛

我回到了大航海时代

一条彩虹,从海水里伸出来

一个半圆,包围了我的船

青年男子喝酒后

可以向任何一位未婚女子的父亲求婚

这样的求婚不能遭到拒绝

这一夜,他们就会成亲

—这是岛上的风俗

他用歌声喊来的新娘

与海站在一起

又是三天连续的航海日

一位老太太,写生了一个月的植物

她望着天空

像要爬上一朵巨大的云里

船长,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船长,不受任何人管理

港口,白塔,红塔

长长的手臂

把灯,远远地点亮……

终于到了有很多往事的年龄

终于到了想让光照见自己孤独的年龄

海藻让鱼,游动在最柔和的地方

晚上回来

我们的酒,还留在杯里

我们喝一种蓝色的酒

门窗开着,大声喊道:

夜晚的海,冲进来吧!

红花铺地

你在西方,你在北方

你在南方,你在东方

红花铺地

人群散去,像刚举行完葬礼

太阳,升上云层

男人穿的裙子叫苏鲁

女人穿的才叫裙

她要我看屋顶上的鸟

我只看着她的微笑

她告诉我

她叫雨中的苏瓦

一位我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的热带女孩

大海开白花

我只是经过

责任编辑:梁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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