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散文
—— 读刘文艳散文集《一纸情深》有感

2021-12-29 08:58杨铁光
海燕 2021年1期
关键词:情深情怀散文

文 杨铁光

刘文艳曾任辽宁省作协主席,先后出版了《尹湛纳希传》《春风秋雨》《爱的诉说》《辽海汉月》等多部作品集。曾获冰心散文奖和辽宁文学奖等奖项,是一位勤勉耕耘、收获颇丰的实力派作家。我花了两天时间,拜读完刘文艳的散文集《一纸情深》,内心被充满真情实感的文字和饱含着家国情怀的力量深深地震撼了,同时也引发了我对文学的思考。于是,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今天,面对气象万千广阔鲜活的新时代,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散文?

一个时期以来,报纸杂志、网络平台和新媒体上发表的一些散文,大多都是小花小草、小情小爱、小感小悟、小场景小事件、小别离小伤感、小幸福小喜乐,以自己生活和意趣为主的散文。

这些散文不是不可以写,不是说没有多大价值,这样的散文,在文学的百花园里也有一席之地,也对提升散文品味起到了有目共睹的积极作用。这些散文虽然有时读起来也很舒服也很享受,但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类躲进小楼成一统,在“自我”的角落里自怨自艾,不食人间烟火,远离生活的散文,由于视野狭窄,主题淡薄,思想无力,艺术格调和审美表现力不足,缺乏真诚关注底层弱势群体的悲悯情怀,缺少真心关注社会、关注人类现实生存的痛点与难点,它们很难成为优秀作品或经典佳作,也很难有长久的艺术生命力。同时,由于这类作品阅读多了,形成了碎片化的浅阅读,也容易麻痹读者对文学艺术的追求。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是,快节奏的生活,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盛行,价值追求多元化,加之网络和新媒体的兴起,文学价值的裂变,人心浮躁,众声喧哗。一些作者受其影响,急功近利,没有耐心,失去了书写普通劳动者命运和生存题材的热情与兴趣,笔下关注的都是自己庸常琐碎的悲欢离合、苦痛哀乐,沉浸于自我的、矫情的、不疼不痒的浅俗表达,而忘了“无尽的远方”与“无数的人们”,缺少超拔于小我的,对社会自觉的情怀、责任与使命担当。

而当我阅读到刘文艳的新著《一纸情深》时,给我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她的散文作品情怀大,思想深,境界高,视野辽阔。

《一纸情深》是刘文艳近些年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中国青年报》《香港大公报》等报纸杂志发表的二十四篇散文合集。是她散文创作结出新硕果的具体呈现,也是当今散文创作领域一个可喜的收获。

阅读刘文艳的《一纸情深》,从中可以看出“人民”是她写作的资源和命脉。她的作品,从内心情感出发,从现实生活的真实感受出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以精品奉献人民的创作导向出发,把人民的喜怒哀乐作为自己书写的对象,把普通百姓当成自己熟悉的兄弟姐妹。她零距离观察生活,真实体验生活。下基层,搞调研,走田间,到地头,结对子,交朋友,与人民群众心连心,真心实意忠于人民,千方百计为百姓做实事办好事。多年来,她不怕酷暑,不畏严寒,不言苦累,不计得失,“从人民伟大实践和丰富多彩的生活中汲取精神营养,不断进行艺术的积累,不断进行美的发现和美的创造。”积极表达人民大众心声,为人民立言,为百姓立传,为可敬可爱的灵魂放歌,为社会为时代鼓掌欢呼。

刘文艳的散文作品,充满了真情,充满了大爱,充满了人文关怀,充满了泥土的芳香和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散文集中的《最美山花》《钟点工》《百姓心中的丰碑》《珍贵的回报》《鸭绿江畔杜鹃红》《闪光的青春》《外公的尊严》等篇章,通过细腻的描摹、真情的记录、质朴亲切的艺术表达,向人们讲述了一个个真实、朴素、活生生的感人故事,让人们为之动心动容。这些故事的主人公有贫困户、打工妹、钟点工、亲人、乡人、战士、民警,还有老弱病残等弱势群体,这些人物,面貌清晰,形象鲜活。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但字里行间却写得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写出了百姓神采,写出了平民之光,写出了普通人身上蕴藏的真纯和美善,写出了他们的心,也写出了他们心里想说的话。

《最美山花》这篇散文最早发表在《人民日报》上,是一篇写下乡扶贫的作品。作者扶贫的对象叫耿秀华,是一个家欠外债又身患重病的人。作者在文中写道:“前几次来,我一直觉得,耿秀华看上去五十多岁,因为生活艰辛,让她有些显老,可这次见到她,觉得状态比以前好多了。我问她,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她爽快地说,六十七,属牛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六十七岁了,直肠癌手术、盆腔癌手术、大小便改道,每天带着两个引流袋子干活,可就是这样一个生活极其艰难的农村妇女,不仅没有悲观、怨言,也没有被疾病和困难吓倒,而是依然乐观地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向往。她穿红衣、戴发套,披星戴月打草绳,还一手张罗盖新房,每天满面笑容,说话清脆,精精神神过日子,自己有病,还不忘老去关心别人。”

这段叙述,传递出了耿秀华黑暗面前不气馁,困难面前不低头,自立自强,勤劳肯干,热爱生活的生命精神和积极向上的价值取向。

作者深情地说:“耿秀华的心灵如同山花一样美丽,她就像那坚强地默默生长在无垠大地上的山花,欢快地、毫无所求地为家庭、为社会呈送着馨香和美丽。”

阅读《一纸情深》给我冲击最大的就是一个“情”字。汪曾祺说:“散文最重要的是要有真情。”情动于中形于言。情是构成这本散文集的“魂”,也是最为精彩的“感动点”。整部作品无论是写人写事写物,还是写景,都浸润着作者浓郁、深厚、丰沛的情感和鲜活的生命气韵,真实记录、真诚流露、真情表达,可以说,字字含情,句句有情,篇篇深情。如《红枣连心》《生日的告别》《大美无色》《外公的尊严》《又走长征路》《无尽的悔》等篇什,用纯粹的语言,多情的文笔,真挚的心细细道来,震颤着人们情感的脉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真实的情感力量,强烈地撞击着读者的心灵,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任是无人也自香》是一篇感情极强的散文,通过生动感人的几个故事,真实细腻地描述了可亲可敬、血肉丰满的母亲形象。写出了母亲勤劳善良、真诚无私的精神品格,也写出了母亲施恩不图回报,时时为人着想的仁爱之心,读后让人情潮难平,印象深刻,给人以真切的温暖和感动。

作品结尾有这样一段话:“清明节,我和家人来到母亲坟前,把兰花放在母亲的坟上,在母亲坟周围的松柏枝头,也挂满了绢做的兰花。那兰花素洁高雅,如同素洁高雅的母亲。我想让母亲感受到兰的芳香,让兰的淡淡清香,给母亲带去温馨与慰藉!我也更想告诉母亲,您那如兰的品格,依然在家乡那片土地上,散发着淡淡幽香,更在您的子女儿孙中接续与传扬——‘任是无人也自香。’”

著名评论家贺绍俊说:“一个关注现实的作家,往往也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作家。”读《一纸情深》之所以受到震撼,并为之感动,就是因为刘文艳是在用真性情、真生命、真灵魂来书写这本书的。她肩上有责任担当,内心有悲悯情怀,她的思考始终紧扣时代脉搏,她的脚步始终贴近大地,她的身体始终贴近人民,她的眼光始终瞄向底层,她的文字,始终关注普通人的生存、命运、情感、爱恨、喜痛和梦想。她不慌不忙地写,情深意长地写,贴心贴肺地写,实实在在地写,写实实在在印象深刻的人和事。因而,她的作品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有着难能可贵的人民性、时代性,更有着独特的社会价值和丰赡的审美意义。

散文的百花园里,蔚为大观,生机勃勃,异彩纷呈,气象万千,什么样的散文都可以在这里抒写,在这里展现。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尽管作家们对情感的表达和对艺术的追求是多样的、多彩的,但总体来说,我们不论写什么、怎么写,最终还是要由“我”走向“我们”,由“小我”走向“大我”。因为,这是读者的需要,这是文学的需要,也是时代的需要。

时代需要文学,文学需要书写时代。散文创作是时代真善美的生动体现,好的散文都是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而不是脱离时代。作家生活在这个时代,创作就不能不关心这个时代,就不能不思考这个时代,就不能不融入这个时代,就不能不反映和记录这个时代。这个沸腾的时代波澜壮阔,斑斓多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素材,如抗击疫情、东北振兴、脱贫攻坚、小康社会建设、美丽乡村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一带一路”建设等。新人新事不断涌现,新气象新局面不断生成,需要作家们以一种朴素的悲悯情怀与责任担当,投入到最深处最火热的生活现场,深刻体察生活变化,深切感受普通人现实琐细的日常生活与世态人情,真心实意地去表达他们的奋斗、命运、挣扎、爱恋、疼痛与眼泪,在人心人性的不同精神褶皱里发掘出生命的原色。正如鲁讯先生所说,文学必须是“写苍生、为人生。”

现在再回到前文所问,今天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散文?从刘文艳的《一纸情深》中,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需要与时代同频共振,展现人民新生活新期待,接地气、有温度、有筋骨、有品位、有人间大爱,深刻触及生活本质和人的灵魂,给人以希望和力量的散文佳作。这样的散文,才能凝聚思想,鼓舞士气,呵护美善,滋养灵魂,才能唤起读者对新时代诗意生活的依恋和美好追求,才能在新的现实背景下实现文学真善美的永恒价值。

著名作家王充闾对这本书给予了高度评价,他在序中说:“无论是作为普通作家,还是作为省作协主席,刘文艳在深入实践、扎根基层、向人民学习方面,是最踏实、最卖力、坚持得最好的当代作家(尤其是女作家)之一。她的文字,朴实无华,纯任自然,既无石破天惊、耸人听闻的情节,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奇特的结构,精巧的运思;可是,却能牢牢抓住读者的心,使人动心动容,感发兴起,久久不能放下。”

可以说,《一纸情深》是一本真情灼灼的书,是一本为人民立言的书,是一本有着独特文学内涵和艺术价值的书,也是一本能让人记得住的好书。这本书承载了作者生命的真爱与深情,是作者“捧出鲜活滚烫的心”凝结而成的,是倾注了作者全部情感的“灵魂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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