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水浒传》粗俗语的不可译

2021-12-30 07:27薛蓉蓉
关键词:俗语译本水浒传

薛蓉蓉

(山西大同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粗俗语指粗野庸俗的谈吐、骂人的话,常含侮辱性,听来不悦。粗俗语种类繁多、短小精干、寓意丰富、生动形象,具有形形色色的语用功能和许许多多的修辞方式,对文学作品中人物形象的塑造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它是毫不掩饰的真情流露,是当时社会的价值观念、国民心态、宗教习俗的真实展现,反映了一个民族特有的思维方式和独特的文化传统。《水浒传》在语言上发扬了话本的传统,以当时老百姓的口语为基础,经过文学锤炼,表现得更加丰富、洗练、生动、形象,尤以之粗俗语为大观。恰当地翻译这些粗俗语对外国读者了解中国文化、正确理解《水浒传》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粗俗语的上述优点却成为翻译工作的难点。因为粗俗语的翻译不仅要考虑语言的转换,还要顾及文化的转换。如果出现由于文化差异所带来的语言空缺,就有可能造成译文和原文理解上的误差。

语言与文化密不可分,互相影响,互相制约。“翻译既是语言之间的转换,更是文化之间的交流”[1]。美国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指出“翻译是两种文化之间的交流,对于真正成功的翻译而言,熟悉两种文化甚至比掌握两种语言更重要,因为词语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义”[2]。英国翻译理论家卡特福德在《语言学翻译理论》一书中分析了“不可译”的产生理据并对其进行了分类:一类是语言上的不可译性;另一类是文化上的不可译性。[3]35-42语言上的不可译性是因为源语的语音、词汇和句法在目的语中找不到相应的替换语而产生的;文化上的不可译性是由于源语中的某些文化现象在目的语文化中缺失而造成的。卡特福德认为“语言本身的差异造成的不可译,在本质上是可译的,只是人们一时缺少相应的表达方式,这种暂时的不可译应归为相对不可译;而文化差异所造成的不可译,则是真正的不可译,称之为绝对不可译”[3]95,如独具民族特色的粗俗语、习语、双关语等,有时在目的语中遍寻不得与其在语音、句式、内涵上相对应的表达方式。此时,语际间的信息转换通道不存在或不完全存在,从而导致语言的不可译。

《水浒传》曾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其中认可度最高的两个英译本分别是赛珍珠的AllMenAreBrothers和沙博理的OutlawsoftheMarsh。赛珍珠的译本(以下简称赛译本)出版于1933年,是首个英文全译本,是国外发行量最大、最具影响力的《水浒传》译本;沙博理的译本(以下简称沙译本)出版于1980年,由于比较完整地再现了原著,较好地展现了中国文化,被誉为目前最好的《水浒传》英译本。对于《水浒传》中粗俗语的翻译,两位译者多数情况下能够准确翻译,但由于英汉两种语言及文化的差异,一部分粗俗语的翻译出现了误译和省译的问题,从而说明了汉语粗俗语的不可译。

一、文化意象的不可译

《水浒传》里有许多粗俗语包含着丰富的文化意象,它们往往是行文中的点睛之笔。这些文化意象有的可译,有的却不可译。有些动物的文化意象在中西方认知中大致相同,如猪、驴、畜生、老鼠等都包含有令人厌恶的涵义。另有一些动物的意象在中西方文化中却有差异,例如狗、咬虫、秃驴等。“秃驴”这个粗俗语在《水浒传》中共出现了18次。“秃驴”从字面上讲就是毛发脱落的病驴,但实际上在中国文化中它是辱骂和尚之词。很多人都以为是因为和尚没有头发,而且还应该戒色,而驴又被认定为乱交好色之徒,所以用“秃驴”来骂不守色戒的和尚。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与一个关于和尚的典故有关。旧社会的和尚们一般都是靠寺庙的香火维持生计,但是每逢战乱,人们食不果腹,自然不会有多余的钱财捐献给寺庙,这个时候和尚们就需要出山化缘了。和尚们外出化缘时,一般都会牵头毛驴。久而久之,人们一想到和尚就会联想到毛驴。但是后来,有些和尚不守清规戒律,打着和尚的名头,做一些明化硬讨、坑蒙拐骗、奸淫狗盗的龌龊事,老百姓深恶痛绝,所以一见到牵着毛驴的恶僧就远远地叫喊:“快跑啊,秃头牵毛驴来啦。”时间久了“秃驴”就成为对和尚的贬义称呼。由此可见,驴,尤其是秃驴,这种动物形象在汉语中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内涵。而在西方文化中,驴只被认为是一种比较愚蠢固执的动物,所以donkey这个词除了有驴的意思之外还可指傻瓜和顽固的人。英语文化中的驴和好淫的和尚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特定的文化意象。所以在将“秃驴”英译时,译者无法直接将其特殊的文化意象和英语中的donkey对应起来。赛译本和沙译本在对“秃驴”这种文化意象的处理上都采用了直译或直译加意译的方法。例如:

例1.秃驴!你自当死,不是我来寻你![4](第六回)

赛译本:You scab-headed donkey, you seek for your own death——it is not I who invite you to it.[5]

沙译本:Scabby donkey, it’s you who’ve come looking for death! I haven’t sought you out.[6]

例2.先杀你这个秃驴,豁我心中怒气!(第五十七回)[5]

赛译本:And first I will kill you, you bald-headed donkey, and so slake the anger in my heart![5]

沙译本:I’m going to kill you first, bald donkey, to work off the rage inside me![7]

这两个例句都是骂鲁智深的话。鲁智深,行伍出身,曾任渭州经略府提辖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三拳打死镇关西,为躲避官府缉拿,万般无奈出家做了和尚,所以常被骂作“秃驴”。此处“秃驴”这个动物形象被赋予了不守清规戒律、作恶多端的光头和尚的内涵。例1中两位译者都采取了直译加意译的方法,赛珍珠把“秃驴”翻译成scab-headed donkey(头上结痂的驴),沙博理将其译成scabby donkey(结痂的驴),都与结痂有关,那是因为中国和尚的头上都会有戒疤,两位译者用“有疤的头”特指和尚。但是西方社会没有和尚,西方的道士或修士们也不会剃度,更不会在头顶烫疤。这样翻译,如果不增加注释,西方的读者会明白吗?他们可能会理解为这里有人骂鲁智深是一个头上有伤疤的性格倔强而愚蠢的人,所以译者的良苦用心恐怕是白费了。例2中,两位译者不约而同地采用了直译的方法,赛珍珠译成了bald-headed donkey(秃头的驴),沙博理译成bald donkey(秃顶的驴)。西方读者虽然知道鲁智深是个和尚,也可能知道中国的和尚需要剃度,但是如果对中华文化了解不深恐难理解为什么和尚要被称为驴。英语中donkey可指愚蠢固执的人,西方读者会以为bald donkey是辱骂对方愚蠢固执而且头上没有头发,并不会联想到那些干着偷盗奸淫、坑蒙拐骗行径的骑着驴的恶僧,所以也体会不到这句诟谇的精髓。不管是“秃头的驴”还是“头上结疤的驴”都只是传递了原文的字面意思或较浅的内涵,没有从深层传达出“秃驴”的文化意象,因而降低了这个粗俗语的侮辱性及其因短促精炼而体现出的语言力度,最终很难达到和源语同样的阅读效果,体现出了“秃驴”这个粗俗语的不可译。

二、感情色彩的不可译

“言为心声”,语言是表达人物思想感情的工具,是展示人物性格的镜子,是袒露人物内心世界的产物。文学作品中,不同人物的语言如使用恰当,可以彰显人物的性格特点,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使读者闻其声如见其人,从而获得深刻的印象。人物语言一方面能反映人物内心所想,表达人物的感情色彩,展现矛盾冲突;另一方面能为下文埋伏笔,做铺垫,推动情节发展。然而,鉴于中西方在思维模式和语言句法结构上的差异,译文偶尔会受词汇和文化所限无法再现原文的感情色彩。比如,承载大量文化内涵的粗俗语能结合不同的语境,表达出说话者恼怒、憎恶、鄙夷、惊讶、喜爱等千变万化的感情色彩。《水浒传》中,不同人物于不同场景口吐的粗俗语也能表达出迥然各异的内心情感。译者在处理时,由于既要使读者理解原文的意思,又要符合目的语的语法结构,有时不可避免的会使译文的感情色彩表现不够完全,造成不可译现象,譬如“厮”这个粗俗语。“厮”在汉语中是对人轻视的称呼,古时指无身分或卑贱的人,说话者带有轻视、厌恶或者憎恨对方的感情色彩。“厮”作为一个使用频繁而又不是很低俗的粗俗语,在水浒传中共出现了542次,“这厮”、“那厮”、“这厮们”、“那厮们”,不胜枚举。因为英语中没有与汉语“厮”字相对应的词,译者的处理方法也是五花八门。

例3.那厮却是倒来埒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洒家手脚![4](第六回)

赛译本:These fellows have come here to me, innocent as I am, but they come to pull the tiger’s whiskers! I shall but walk forward to them and make them see my foot and my hand.[6]

沙译本:The louts think they can pluck the tiger’s whiskers.Well, I’ll go to them, and show them how I use my hands and feet.[5]

例4.那厮搅了老娘一夜睡不着!那厮含脸,只指望老娘陪气下情。我不信你![4](第二十回)

赛译本:That thing bothered me all night so I could not sleep.That old man would have me make myself low and common and apologize to him. But I would not do it.[5]

沙译本:That oaf kept me awake all night. Frozen face, hoping I’d apologize and be nice to him. I don’t want him![6]

由于文化的空缺,对于“那厮”,两位译者都采用了意译的方法。赛珍珠将其译为these fellows(那些家伙)、that old man(那个老男人)、that thing(那东西),表现出的憎恨和鄙视的感情色彩远远低于原文;沙博理则译成the louts(粗鲁的人)、that oaf(那个白痴),在感情色彩表达上是憎恨有余,鄙视不足。纵观全书,对于“厮”的翻译赛珍珠还曾将其译作robbers(强盗)、accursed(讨厌的人),despicable fellow(卑鄙的家伙)、fellow(家伙)、barbarian(野蛮人)等,沙博理则译作rogues(流氓)、knave(无赖)、scoundrels(恶棍)、varlet(恶棍)、fellow(家伙)、churl(乡下人)等,这些词虽然表达出了说话者厌恶的情感,却表达不出轻视的感情色彩,都没有完整传递“厮”这个粗俗语的语用功能。有时两位译者还会把它直接翻译成人称代词he、him、they、them等,甚至省译,如例3和例4。这种译法更体现不出“厮”所包含的感情色彩,使得原文的意思转述失败,失去了詈骂的丰富内涵,从而表现出了“厮”这个汉语粗俗语在感情色彩方面的不可译。

三、人物性格的不可译

文学翻译中,人物的语言是可译的,但语言背后的文化内涵却不一定可译;译作中的人物形象是可塑的,但对各个人物性格的理解会因译者而异,这些最终导致译文与原文中的人物性格有所不同。而且,翻译的过程中,有时为了使目的语读者更好地理解译文,或者为了满足译者的个人喜好,译者会发挥主观能动性,将一些不好译或者粗俗下流的语言省去不译或者净化翻译,那些通过人物语言描写突出的性格特征就会出现缺失。《水浒传》人物众多,他们的性格反差也很大,有忠有奸,有柔有暴,有俗有雅,这些可从他们的语言及行为中反映出来。很多人物的语言极具特色,尤以粗俗俚语最为明显,不仅反映了他们的身份地位,也体现出他们独特的性格。比如梁山好汉李逵,出身贫寒,没受过教育,在恶劣的环境下自然成长起来。他性格粗鲁、直率、莽撞,快人快语,不计后果,打起仗来一往无前。作者把握住了李逵的这一性格特征,只要他出场,立即就妙笔生花,把这一人物描写得活灵活现,妙趣横生。读者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他那满嘴的“鸟”了:“杀这几个撮鸟”、“快夹了鸟嘴”、“不要放那鸟屁”、“出那口鸟气”、“打什么鸟紧”……“鸟”字被他用得是出神入化,酣畅淋漓,让人忍俊不禁。这极具特色的“鸟”体现了李逵鲜明的个性。“鸟”在古汉语中同“屌”,读作“diǎo”,指男子外生殖器,是骂人的粗话。由于英汉文化的不同,英语中没有与之意义相对应的词,“鸟”便成为了一个文化空缺词,当然也成为了一个翻译难点。两个译本对于“鸟”的翻译或是由于文化空缺而选用别的词来替换,或是省略不译,翻译效果不尽人意。

例5.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却不好![4](第四十回)

赛珍珠译本:We will all be generals and we will kill our way to the eastern capital and seize that accursed throne.[5]

沙博理译本:We’ll slaughter our way into the Easter Capital, seize the friggin throne, and rejoice![6]

例6.你这厮是什么鸟人,敢在这里剪径![4](第四十三回)

赛译本:What cursed man are you?[5]

沙译本:Who the hell are you, daring to play the robber in this place?[6]

以上两个例句中,赛珍珠将李逵口中的“鸟”翻译成accursed(可憎的)和cursed(被诅咒的),沙博理将其翻译成friggin(该死的)或者省译。两位译者的翻译方法异曲同工,却都没有把鸟字的深层文化内涵翻译出来。accursed、cursed和friggin只表现出了说话者对对方的厌恶和憎恨,却表现不出李逵的粗鄙、蛮横、没文化、没教养的性格特点,这种净化式的意译法必然会使李逵在源语和目的语读者心目中的形象大不相同。而省译的做法更是有损原文信息的完整,虽一字之差,译文和原文的意境却大不一样。但是这种文化的空缺目前是无法弥补的,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翻译方法,这就是《水浒传》中的“鸟”字不可译的原因。

四、语言特色的不可译

语言特色,又称语言特点,泛指一种语言相别于其它语言的风格特点。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语言文字总会给人带来迥然不同的阅读感受和情感体验。作为语言文字代表形式的文学作品,会因其立足的民族文化背景不同,给人带来不同的文字愉悦和艺术感受。译界对文学作品中语言特色的翻译有一种共识,那就是想要实现语言特色在源语和目的语之间的等效翻译其实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因为语言特色既是民族文化的历史产物,又是作者通过作品表现出来的创作语言所特有的格调。一方面,两种语言在文化背景上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译者首先必须解决文化背景的问题,才能在不同语言的翻译中表现出源语的写作特色;另一方面,两种语言在句法、词汇、修辞上存在着较大差异,译者很难用另一种语言再现原作的神韵、意境和风格,从而造成了语言特色的不可译性。

《水浒传》的语言极具特色,它以北方口语为基础,创造出一种通俗、简练、生动、富于表现力的文学语言,它第一次将白话运用到了绘声绘色、惟妙惟肖的程度,使其成为中国白话文学史上的一座里程碑。《水浒传》行文明快、简炼、准确,连贯的动词很有气势,读来感觉一气呵成,酣畅淋漓,尽抒心中郁结。人物对话中的语助词、俗语、俚语比比皆是,形象生动的同时使文本的口语色彩更加浓厚。通过作者的叙述语言和人物自己的语言,不同身份人物的心理、性格,无不生动细致地展现出来,个性十分鲜明。如阎婆惜语言的刁钻泼辣、王婆语言的老练圆滑、潘金莲语言的世故善辩,予人深刻印象。而且小说中粗俗语的准确使用在塑造人物方面功不可没,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形成《水浒传》所独有的语言特色。可惜的是,这种特色由于两种语言与文化的差异使译者很难准确地传递给目的语读者。例如:

例7.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4](第九回)

赛译本:I see this accursed is wrinkled all over his face in the manner of one doomed never to rise! To the day of your death you will never come to any position of honor, you stubborn, stupid criminal!You beaten, yet not beaten to death, you tortured and yet unyielding,you handful of thieving bones, you are in the power of my hand now!I will make your bones into powder and your flesh into shreds.[5]

沙译本:I can read from the lines on your face that you’re destined for nothing but hunger!You’ll never rise in the world!What you need is plenty of beatings, you stubborn jail-bird!For better or worse, you’re in my hands now, you felonious wretch!I’ll pulverize your bones and pound your flesh to jelly soon enough![6]

例7是牢城营的差拨对林冲说的话,这又是叱骂,又是诅咒,实在是狠,涉及的字词均让人难以忍受,从侧面体现了差拨的恶毒和林冲的可怜,寥寥46个汉字,铿锵有力、直戳心窝。作为源语读者,我们可以从字里行间体会到《水浒传》人物语言通俗、精炼、写实的风格,并通过对话了解人物间的关系、事件的背景、剧情的发展等。赛译本直译的方法虽然传达出了原文的意思,但是句式冗长繁复,用如此长句骂人怎能彰显它的力度?沙译本比赛译本语言精简些,意思也能够对应,但是读来平淡舒缓,骂得远不如原文狠毒有力。其实这与英汉语言的句法和语音方面的差异有关。英语讲究字面逻辑上的连贯,汉语讲究内在语义上领悟,所以很多时候汉语读起来要比英语简洁有力。尤其是汉语粗俗语这种言简意赅的语言,虽然能用英语将其意思转述清楚,但是表现出的语言特色却大相径庭。目的语读者能通过这些直译成英语的译文了解故事发展的主要情节,却体会不出由写作技巧、文化特质和地域方言融合而成的语言特色,这也说明了作品语言特色的不可译。又如:

例8.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敢来多管![4](第四十四回)

赛译本:You back-beaten, starved and will not die, frozen and will not die beggar, how dare you come into what is none of your business?[5]

沙译本:Miserable wretch of a beggar, what business is it of yours?[5]

这是张保骂石秀的话。《水浒传》中的很多粗俗语都是经年沉淀的老话俗语,简短精炼的排比句,读来生动有趣。例如“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这11个字直指对方的弱点,指出了对方的贫穷、卑贱、该死,掷地有声,一语破的,有杀人诛心的功效。赛珍珠直译成“You back-beaten, starved and will not die, frozen and will not die beggar”[5],虽然意思传达到了,但是语言累赘,缺乏力度,译文与原文的语言风格截然不同。而沙博理为了贴合原文简洁有力的语言特色将其意译为“Miserable wretch of a beggar[6](悲惨可怜的乞丐)”,简洁是够了,但却漏掉了很多原文的意思,既体现不出咒骂的语气,又体现不出这些形象精辟的民间粗俗语的语言特色,因此不能算是准确传达了原文的意思。可见,对于《水浒传》中粗俗语的字面意思和语言特色,译者有时的确不能两者兼顾。

总之,《水浒传》中的粗俗语包罗万象、博大精深,因其包含独特的文化意象和丰富的感情色彩,对表现人物的性格和作品语言特色方面有重要作用。然而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粗俗语在翻译时经常会出现文化空缺,英译的过程必定伴随形式甚至意义的流失,译者无法做到完美再现粗俗语的内涵和风格,所以汉语粗俗语的不可译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但“语言和文化的不可译并不是绝对的、永恒的,而是相对的、暂时的。”[7]随着各民族文化的交流融合,粗俗语的不可译也会不断减少。在翻译实践中当不可译发生时,译者应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运用恰当的翻译策略和必要的补偿手段,实现文化的不可译向可译转化,从而更好地完成跨文化交际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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