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茂才论战

2022-02-10 02:47宁宗宝
黄梅戏艺术 2022年4期
关键词:万紫千红金花彩礼

□ 编 剧:宁宗宝

剧照提供/宁宗宝

入选2022年宣城市皖南花鼓戏小戏孵化计划

荣获宁国市宣讲比赛三等奖

人 物 许茂才 60多岁,乡村调解员

金 花 60多岁,农 民

瑶 瑶 30多岁,金花女儿

帮 腔 由乐队文武场完成,参与表演,是剧中的角色,可考虑放在观众能看见的位置上。

[幕启。

[皖南美好乡村。金花家院子里,桃树花开朵朵,突然一阵紧张的音乐声起,金花和女儿瑶瑶争吵着上。

金 花 瑶瑶,你是吃了豹子胆,招呼不打一声,偷

了户口本,打了结婚证?

瑶 瑶 你逼的,非要我们办了婚礼,才——

金 花 不办婚礼这结婚证不算数——

瑶 瑶 你!

金 花 证在老娘手里,你还是我女儿,不是大强的老婆。

瑶 瑶 你——

[两人背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许茂才上。

许茂才 (唱) 技压鲁班独眼能测短与长,

[帮腔:(白)啊,做木匠的。

许茂才 (唱) 自导自演小嘴能说又会唱。

[帮腔:(白)哎哟,就是戏迷、票友,喜欢唱唱戏。

许茂才 (唱) 为民服务头脑堪比诸葛亮,

[帮腔:(白)自称好,烂稻草。

许茂才 (白)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

(唱)不唱戏的调解员不是好木匠。

踉踉跄跄走圆场,

不觉到了她——(害羞地)

[帮腔:许茂才喂!

(唱)金花母女鸡飞蛋打在干仗,

我看你如何来收场?

许茂才 没事没事!(整整衣领,掏出梳子梳头)

[帮腔:(白)里面都揭瓦拆樑了,你还——

许茂才 在金花面前我得注意形象。(敲门)有人在

家吗?

金、瑶 (二人异口同声,惊讶地)是许茂才!他怎么来了?

金 花 你请来的,你去开门。

瑶 瑶 你请来的,你去开门。

许茂才 (推门而入)金牌调解员,不请会自来。哪里有纠纷,就有我许茂才。

金 花 (慌忙上前,拉住许茂才胳膊)许茂才,瑶瑶翅膀硬了,敢不听我话了。

许茂才 金花妹子,你消消气,别气坏身子。

瑶 瑶 (上前,拉住许茂才胳膊)茂才叔,我妈她蛮不讲理,非把我逼疯不可啊。

许茂才 瑶瑶,她是你妈,有话慢慢说哦。

金、瑶 (二人异口同声)你要为我评评理。

[金花和瑶瑶拉扯着许茂才。

许茂才 哎哟!(急忙挣脱掉)

(唱)你说东来她说西,

如同栽进云雾里。

金 花 (唱)她已把证领让我丢面子,

瑶 瑶 (唱)她偏要举办婚礼将我逼。

金、瑶 (二人异口同声,唱)你要为我评评理。

许茂才 (拿梳子梳头)好好好,我就来为“五好家庭”中的母女俩评评理。

金 花 哎哟,就别梳了,再梳毛都光了!

许茂才 在你金花面前我还是注意形象的。

(唱)领证合法好夫妻,

县城饭店摆酒席。

两者不是矛与盾,

何必争出高与低。

金、瑶 (二人异口同声地)不行!就是不行!

许茂才 哎呀呀——

[帮腔:(唱)许茂才你被套中圈圈里,

许茂才 (接唱)不怕牢笼计,

我有攀墙梯。

(转向金、瑶,白)我们有必要开个家庭会议商议一下。

金 花 家庭会议?

瑶 瑶 家庭会议?

许茂才 (唱)新农村应开新风气,

常开家庭会议解难题。

这家庭会议,

是立家规、传家训、扬家风的药一剂。

金 花 我同意。

瑶 瑶 我同意。

许茂才 (兴奋地)船载千担,掌舵一人。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次家庭会议由我来主持。

金 花 慢着,你来主持?你是我家里的什么人?

许茂才 ( 梳头)金花啊,我不介意,不介意扮演一回“当家的”。

金 花 你别油里呱叽的,想占我便宜。

许茂才 假戏不真做,开个玩笑莫生气,谁敢将当年村花来调戏。你年轻时求婚者踏破家门槛,我那时只能望梅止渴干着急。

金 花 当年,我压根看不上你。

许茂才 (害羞地)那换做今日呢——

金 花 猪八戒做梦娶媳妇,想得倒美。

瑶 瑶 你俩现在都单身,老年人也应该大胆去追求爱情。

许茂才 (拿梳子梳头)经常梳一梳,能活九十九。我现在的状态顶多二十八岁。

金 花 (噗嗤一笑)哈哈哈,你哪来的自信哟。

许茂才 下面开始“家庭会议”,议程共有三项,这第一项,请金花说说。

金 花 (唱)都说女儿嫁出如泼水,

唯恐婚后会受婆家气。

倘若二人没领结婚证,

有朝一日婚姻破裂好脱离。

许茂才 (故意提高嗓门)哎呀,说的有道理。万一瑶瑶和大强感情破裂,只要没领证,法律上还是一个人,不是二婚,以后也好重新找对象!

金 花 许茂才,你评判的有理。(拿出结婚证,生气地)可——你看看,她竟瞒着我把证给领了。

瑶 瑶 茂才叔啊——

(唱)你看她表面先要办婚礼,

好趁机借着婚礼收份子。

只因为她对彩礼不满意,

非逼着公公婆婆把头低。

金 花 这些年我随出去多少份子礼啊,容易吗?

许茂才 不容易啊。(似鼓书艺人说念)这些年,我们村从“负债村”变成了“富裕村”,从“脏乱差”变成了“绿净美”,从“泥巴岗”变成了“聚宝盆”,还有从“旧陋习”变成了“新风尚”,家家户户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帮腔:(白)哎哟喂!许茂才!

(唱)你这是仰着脖子吹唢呐,

许茂才 (唱)我是故意“起高调”。

(转向金、瑶,白)这年头婚丧嫁娶,谁家不随出去千把块的,随出去的要收回来,这才叫“礼尚往来”。

金 花 再说这彩礼!五十年代的几尺花布,改革开放后的“三转一响”,现如今脱贫都富裕了,水涨船高嘛,多要点彩礼难道过分吗?

许茂才 (故意地)对,难道过分吗?日子红红火火,嫁女儿风风光光有什么过分的啊,大强必须给丈母娘来一个“三子三金”外带“万紫千红一片绿”。

瑶 瑶 (诧异地)“三子三金”外带“万紫千红一片绿”?

金 花 (不满地)茂才,把陈年旧账扯出来干什么?

瑶 瑶 茂才叔,我知道“三子三金”,可这“万紫千红一片绿”是什么?

许茂才 那是你外公外婆在你妈妈出嫁时要的彩礼。

金 花 穷日子逼的——

许茂才 对,当年穷得叮当响,如今是富裕了好时光,彩礼要登高上楼,礼金得翻上180度,不,360度的大跟头。大强要准备万张五元钞票和千张百元钞票,这就是万紫千红,还要五十元的钞票撒满院,不就是一片绿了。

瑶 瑶 原来这是女承母志,家传——

金 花 (唱)隔壁王婆要了辆豪车真阔气,

出门兜风女婿当呀么当司机。

许茂才 (模仿王婆表情,唱) 哎哟瞧她浑身起嘚瑟,

合不拢嘴笑歪几十里。

金 花 (唱)我同学她要了栋新楼拔地起,

逢人狠夸女婿有呀么有财力。

许茂才 (模仿企鹅走路)

(唱)哎哟瞧她走路像企鹅,

头昂得与新楼一般齐。

金 花 (唱)倘若瑶瑶糊里糊涂嫁出去,

我岂不成了发瘟的老母鸡。

许茂才 (模仿母鸡发瘟状态)

(唱)哎哟人要脸树要皮,

老母鸡发瘟头点地。

金 花 (唱)虽比隔壁王婆矮一截,

也得和我同学较高低。

许茂才 (故意地)对,你妈妈在村里也要面子,她希望大强能把婚礼办的越隆重越好,好让自己的面子高一些。

[帮腔:(唱)许茂才喂,你说得有理还是没理啊?

许茂才 (唱)有理没理往下看戏。

(转向金、瑶,白)在彩礼方面也是,左右邻居会进行攀比,谁家女儿的彩礼钱最多,最多的就是好福气。

瑶 瑶 (唱)赵婶家凑齐彩礼却返了贫,

刘叔女儿负气出走把家离。

说什么彩礼多来好福气,

我看是打着幌子来攀比。

金 花 这两年土地转包拿到钱,我在合作社干活拿到工资,还有医保,看病花销不大,生活处处都有保障。你来说说,这些彩礼到最后不还是要留给瑶瑶吗?

许茂才 瑶瑶,你妈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她彩礼要的多,你得到的就多。

瑶 瑶 茂才叔,我有话说。

许茂才 下面进行“家庭会议”第二项,瑶瑶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瑶 瑶 (唱)万紫千红一片绿,

惊人数字难凑齐。

不如减去婚礼与彩礼,

也好口吞秤砣抵恶习。

许茂才 (惊讶地)啊,你是不打算办婚礼了?

瑶 瑶 我算过了,婚礼当天,新娘的“三金”自然免不了,这些首饰至少需要两万元。此外,还需要在大酒店里摆喜宴,至少要花两三万元。

金 花 没有钱就不要娶老婆!

瑶 瑶 茂才叔,这几年在外打工,我俩是攒了些钱,但大强计划回乡投资创业,结婚就得省点,不办婚宴,不搞彩礼,不接亲不回门,不——

金 花 干脆不结婚。

瑶 瑶 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金 花 瑶瑶,不听父母言,吃亏在眼前。你妈我走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

瑶 瑶 妈,我不想走你的老路,我想走这个时代年轻人应该走的新路。

许茂才 哎呀呀,左手边一条老路,右手边一条新路,老路与新路——

[帮腔:(白)许茂才,这老路和新路你最清楚!

许茂才 哎呀,对对对,你这个帮腔说对着,这条老路和新路我最清楚。(转向金、瑶,白)下面进行“家庭会议”第三项,由“当家的”总结说几句。

[许茂才拿起梳子梳头,整整衣装,登台演戏。

[帮腔:(白)锣鼓敲起来,好戏开场啦——

许茂才 (唱)当年拉着板车走四方,

有人嫁女喊我打嫁妆。

拿锯子刺啦啦响,

拿刨子霹雳咣当。

忽见一人出内堂,

眼光不由朝她望。

描罢挑出弯弯眉,

嘴角含颦半开张。

瑶瑶、帮腔 ( 白)茂才叔(许茂才),你是不是曾暗恋她?

许茂才 (唱)只可惜门不当户不对,

穷乌鸦怎能够配凤凰。

瑶瑶、帮腔 (白)她出内堂不是来看你的?

许茂才 (唱) 女孩桃花树下会情郎,

二人浓情蜜意诉衷肠。

瑶瑶、帮腔 (唱)哎呀呀,按现在话说就是“撒狗粮”。

(白)茂才叔(许茂才),他们有多浓?

有多蜜啊?

许茂才 金花,你过来搭个腔呗。

金 花 (犹豫地)我?我不行——

[许茂才开口唱小调。

许茂才 (唱)打开前门送花来,

金 花 (唱)叫声哥哥请进来。

许茂才 (唱)摘一朵桃花妹妹爱不爱?

金 花 (唱)妹妹真是爱,哥哥摘下来。(眼睛湿润)

瑶瑶、帮腔 (白)茂才叔(许茂才),这对有情人后

来结婚了吗?

许茂才 (唱)忽然冷雨肆虐寒风骤,

无情棒打一对苦鸳鸯。

女孩父母嫌贫爱富变了心,

赶鸡下河逼得婚事泡了汤。

逼男孩要送万紫千红一片绿,

逼女孩重配婚姻选嫁有钱郎。

天昏暗,日无光,

桃花落,满地殇。

男孩哭,女孩闹,

杜鹃啼血声声悲断肠。

男孩怨,女孩恨,

倒海翻江怨恨涌胸膛。

瑶瑶、帮腔 (难过地)呜呜呜,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后来呢?

许茂才 后来嘛——

金 花 (唱)任雨打,

任风狂。

心凉透,

身儿僵。

女孩不是笼中鸟,

想学祝英台解开枷锁、凄美化蝶、轰轰

烈烈爱一场。

瑶瑶、帮腔 (目瞪口呆地)她想干什么?

金 花 (唱)她手拿三尺白绫挂树上,只愿来生没有痛、没有伤、没有阻挡爱情的这堵墙。

许茂才 (似鼓书艺人说念)只见一道电光闪,绳索截断,女孩倒地,双眼紧闭,面色煞白,呼吸全无,都以为她命归阴曹,香消玉殒,忽然远处传来小调,“打开前门送花来”“摘一朵桃花妹妹爱不爱?”,刹那间,峰回路转,彩霞漫天,女孩微微睁开双眼,面色红润,呼吸匀称,奇迹般回到阳间。

瑶瑶、帮腔 (白)是小调(爱的魔力)唤醒了她。

金 花 (诧异地,久久地望着许茂才)是你——是你许茂才救了我的命。

许茂才 我就是当年在你娘家打嫁妆的木匠。

瑶 瑶 (眼睛湿润)这故事里的女孩原来是我妈!

金 花 最终我还是失去了,这条路也回不去了。

许茂才 (唱)你曾因彩礼在鬼门关前走一趟,

怎忍心让瑶瑶重走老路把苦水尝?

陈规陋习害你肝肠寸断三十年,

怎忍心再让瑶瑶重蹈覆辙把心伤。

金 花 (欲言又止)我——

许茂才 (唱)只有孩子们生活幸福如蜜糖,

老一辈才能心安静享好时光。

孩子们年轻创业拼搏有梦想,

老一辈莫要添堵尽力守后方。

新农村振兴靠他们,

新天地任由他们闯。

虽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也不能倒在沙滩上。

生活富足需要革除陈规陋习,

精神财富就是倡导文明风尚。

我们为乡村振兴插上金翅膀,

我们要移风易俗冲出迷雾障。

再攀芝麻开花节节高,

再比家庭和睦人丁旺。

到那时金花你会有面子、有里子、有颜值、有气质,还有我这个奇思妙想的活诸葛天天陪在你身旁。(拿梳子梳头)

金 花 (噗嗤一笑)好你个许茂才呀,揭了我的伤疤,还想占我的便宜,痛快吧!(转对瑶瑶,递还结婚证)女大不由娘,翅膀硬了,爱往哪飞就往哪飞吧!

许茂才 风筝飞上天,线还不是抓在你手上?

瑶 瑶 我们飞得再高再远,老娘都得拽住手中的线。

[帮腔:(白)许茂才,这边戏谢幕了喂。

许茂才 (唱) 这方唱罢那方要登场,

[许茂才自打锣鼓,踩鼓点出门,母女俩喊住——

金、瑶 (唱)你脚底溜烟要向何处往?

许茂才 (唱)哎哟不好了不妙了,

大强家火光冒三丈。

金、瑶 (唱)哎哟急忙走急忙喊,

拨打119紧急叫消防。

许茂才 叫什么消防?

金、瑶 叫消防灭火。

许茂才 哎哟,你们理解错了。

(唱)大强父母为了你的“万紫千红一片绿”,

竟挪动儿子创业投资款做了一笔糊涂账。

金 花 (诧异地)什么?这——怪我,亲家糊涂啊,

大强创业投资的钱不能动。

许茂才 (唱)他们一家人鸡飞蛋打火气冒三丈,

金牌调解员许茂才申请出战去收场。

金 花 茂才,十万火急,我们赶紧去大强家一趟——

许茂才 我们一家人走起来!

金、瑶 走起来哦!

[三人踩鼓点下场。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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