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中的“清道夫”

我们都幻想过有从天而降的英雄，但最终往往却是被身边的平凡人感动。他们带着热，带着光，带着爱，带着相信和希望，照亮岁月，照亮我们的心灵。

疫情前的国庆节，天安门广场总是人山人海，聚集在此，共同见证国旗升起的那一刻。

观看升旗的人凌晨时分就已开始聚集。他们席地而坐，拿出零食边等边吃。同一时刻，坐在调度室内的天安门环境服务中心调度员肖晨，处于紧张状态，他不断思考如何有效调度清扫车和环卫工人，高效快速地减少广场垃圾滞留时间。

他称自己工作时常常“揪着心”，但还是留下了不少“感动自己”的瞬间。

国庆前夜500余环卫工“一宿没停”

国庆升旗后，很多游人为干净的广场点赞。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了这份干净，肖晨和500多名环卫工人在广场转了一夜。

国庆日前夜，环卫工人不间断地将各处垃圾桶的垃圾已经处置完毕。当夜，每个武警后面也配备一名保洁员。升旗结束后，这些环卫工人分别从东西向、南北向，相互交叉清理，“一宿没停过”。作为调度员的肖晨，则需要检查清扫区域，随后判断如何调派车辆和人手。

升旗仪式前是与垃圾“作战”，升旗后则要面对庞大人流的考验。

广场人山人海，环卫工人还得往人堆儿里冲，四处巡视捡拾垃圾。国庆节天安门广场密集的人流，让肖晨想起一次黄金周游客极度拥挤的场面。

那次，他被裹挟进人群，动弹不得。“所有人都走不动，只能停在原地”，肖晨回忆，当时考虑这么拥挤的情况下，环卫工人移动起来都很困难，弯腰捡拾垃圾更加危险，于是他通过对讲系统，要求环卫人员先撤到安全区域，等人少一点后再重新清扫。

这样“与人相处”的日子，对于肖晨而言数不胜数，而这也是天安门地区环卫工作的不同。其他地方，更多的是与道路打交道，天安门广场的大部分区域，都要面对众多行人。每天一到工作岗位“神经就得绷起来”。

除了日常清扫，如遇到突发事件，环卫工人会通过对讲系统汇报给肖晨。他会下达指令，要求就近的环卫工人到达现场，并等待警察拍照取证后，再清理现场。

这样的事件，肖晨曾在8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内处理81起。“很多事情，在其他地方是小事，在这里就不算小”，如果捡到身份证，需要先交到环卫队，再到派出所做笔录。如果找到失主，还需要找民警证实。

即使在休息的时候，肖晨躺在床上，脑海里还会翻来覆去琢磨有没有更好的调度方案。这已经是肖晨的职业病了。

奥运期间半小时清扫近29万平方米

肖晨刚到天安门工作时，就赶上2008年奥运会。至今，他仍对当时严苛的标准印象深刻。

半个小时，肖晨和队员需要清扫并收集将近29万平方米的区域，包括中心广场、人民大会堂等。“当时真的觉得有点天方夜谭”。最终，在清扫车辆增加到一倍，环卫工人增加数百人的基础上，这个曾被肖晨视为天方夜谭的任务也顺利完成。

这样的事，肖晨经历得并不少，“会有一定的要求和标准”。例如，近几年，对垃圾停留量和滞留时间的标准逐渐加码，天安门地区的保障更不能松懈。

肖晨回忆，刚开始的时候，一平方米区域最多有两处垃圾，停留时间不超过20分钟。2013年时，要求停留时间不超过15分钟。到了2015年，则压缩至10分钟。对肖晨来说，难度逐渐增加，“但也必须得完成”。

从20分钟缩短至10分钟，肖晨需要调派原来一倍的车辆和更多环卫工人。但他自信地打“包票”，通过不断清扫、洗地等，至少大多数时间可以拍拍胸脯说，游客能席地而坐。

这样令肖晨感到自豪的时刻，还有2015年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阅兵式。阅兵式开始前，北京市环卫集团的22辆“金耀蓝”纯电动洗扫车在长安街由东向西倾斜排开进行“压茬作业”，被称为“零号方阵”。

对方阵车辆的长度、距离、角度、清扫质量等各方面都有严格要求，比如，清扫后，閱兵队伍行进道路上的尘土残存量将降到每平方米两克以下，确保“正步不起尘”。

“在阅兵之前，好像自己也受到检阅。”肖晨显得有些兴奋，“当时心里很自豪”。

36岁环卫工两个月写完一篇论文

从普通环卫车司机到调度员，36岁的肖晨一直喜欢车，称自己是个“车迷”，爱琢磨。环卫车坏了，其他师傅将车拿去检修便撒手不管了。但肖晨却放不下，他还要去车间，看看人家是怎么修的。以后再碰到这样的问题，自己也能直接上手。

“活到老，学到老”，成为肖晨的写照。2011年，他经单位推荐，报考技师证。这一年，他36岁。最后，肖晨成为同去十几人中唯一通过考试的学员。这段时间，肖晨似乎又重走一次学生时光。

3本几百页书的内容需要背诵，肖晨形容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方式，只能硬背，下班、节假日，家人帮着一遍遍记忆，他说，“只能靠笨方法”。

这期间，他还完成了一份之前连想都没想过的十几页的论文，成为调度员后，肖晨发现，身边有些新司机对驾驶心理知之甚少。于是，他将自己论文题目定为《论驾驶员心理素质和行车安全》。

两个月中，他翻遍相关书籍，上网查资料，却仍觉得自己还需提升。因为他上课的时候发现，有些人甚至能清楚地记住细小的数据。

但形容自己“差得远”的肖晨早已成为队内的“老师”。近几年，清扫车辆不断更新，加强自动化，对操作人员也提出更高要求。如果不学习，可能连仪表都看不懂。

这对队内的老司机提出更高要求。于是，肖晨转身成为队内老师。在快速掌握操作技巧后，他会等其他人下班后，将其聚集。现场集中讲解并实践如何操作不同按键，再陪司机练习，直到能够基本掌握要领，有的时候，一次可能要说十几遍。

肖晨在天安门环境服务中心工作了近20年，对天安门的每一块砖都烂熟于心。就是这样一位将自己的大半青春奉献给了天安门的“清道夫”，却从来没有和家人一起在天安门广场观赏过升旗仪式。每次提到爸爸，肖晨的女儿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他的妻子也是他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坚强后盾。2021年某节目组帮助肖晨和家人弥补了遗憾，肖晨观看了第4746次升旗仪式，终于有家人陪伴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