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康福特·蒂芙尼彩色玻璃艺术研究

汤 慧 柴吉昌

从玻璃工艺专利的发明到工作室的创意经济衍生，蒂芙尼使用玻璃媒介在艺术领域创造了新的艺术表现形式。文章通过梳理相关文献总结这些特殊玻璃工艺的特点，重点展示蒂芙尼对于法弗尔彩色玻璃和染色玻璃工艺所作出的贡献以及玻璃的艺术表现形式，并试图解读蒂芙尼公司的创立在玻璃艺术实践中与经济转化的可能性。

图1 木兰花和鸢尾花 染色铅玻璃152cm×106.7cm 1908年 蒂芙尼工作室

图2 花瓶 法弗尔（Favrile）玻璃 1893—1896年 蒂芙尼工作室

一、蒂芙尼彩色玻璃工艺创新

彩色玻璃窗的艺术形式存在得益于光。当人们进入被一层又一层闪亮的窗户透色的光线所照亮的大教堂内部，就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玻璃外表面的污垢和风化，再加上材料内部的气泡和杂质，加强了玻璃窗反射的光辉。每一粒污垢、每一个凹坑都像珠宝的刻面一样折射光线，散射光束，使窗户闪闪发光。随着太阳光线的位置不断变化，穿过玻璃的光线趋向于扩散它的边界，吞噬它的框架，但铁制框架和油漆颜色给了窗户设计新的定义：线条充当玻璃颜色的隔断，将颜色隔离和分割，保持玻璃窗的纯净。

蒂芙尼一生对光的迷恋促使他对彩色玻璃进行了创新，他在20世纪80年代改变了自中世纪以来彩色玻璃的传统工艺。在此之前，细长的槽型铅棒作为框架用铅焊剂固定着白色和彩色玻璃，用深色不透明的玻璃颜料在玻璃板上绘制画面的内容和细节再进行烧制。蒂芙尼创造了一种新的工艺探索彩色玻璃的画法、色彩和纹理质量，完全改变了玻璃媒介的外观：“乳白玻璃”。制造乳白玻璃所需的技术与传统方法截然不同，替代了传统的通过蚀刻玻璃呈现出画面细节。这种玻璃单一或不同的色调相互着色，使艺术家能够用材料本身固有的颜色随机调和画面上的色调，呈现出渐变的流动画面、丰富的线条和纹理。当光线照射到玻璃窗上时，窗户呈现出乳白色、不透明、彩虹色的流变外观，这是一个独特的工艺现象，是中世纪以来装饰性玻璃花窗最重要的工艺进步之一。

在彩色玻璃绘画上另一项重要创新是“电镀”。通过增加一层或多层玻璃以获得多种颜色深度和三维效果，并在层与层中间混合不同的色调。这使艺术家能够更有说服力地描绘画面空间的深度。蒂芙尼的新玻璃制造技术和他作为艺术家对色彩理论的研究，创造出无历史先例的玻璃花窗。他用多色玻璃“作画”，像艺术家使用颜料一样混合着色，似乎给玻璃花窗的绘制打开了更多可能性。他的“调色板”储存了数量繁多、不同类型的颜色玻璃，这些颜色玻璃通过使用模具和在熔融状态下的热操作而表现出戏剧性的纹理和形状。

除了绘制彩色玻璃外，蒂芙尼还在窗户的框架引线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传统上，将各部分玻璃固定在一起的框架是支撑物，而不是设计的组成部分。例如在哥特式窗户中，通常用厚度一致的框架随意地将构图一分为二以加强窗户的结构。相比之下，蒂芙尼的窗户往往有各种宽度的框架，以加强或削弱其在设计中的表现作用。在某些情况下，这些框架被特别铣削弯曲成多种可变形状以复制藤蔓或树枝的自然纹理。

自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蒂芙尼和助手拉法格使用各种尺寸、形状和类型的玻璃创作玻璃花窗，而且经常在平板玻璃中加入特殊形状的、切割的或粗糙的碎片镶嵌。这些碎片通常很小，具有丰富的光泽，类似于宝石和半宝石。这些闪亮的玻璃宝石为蒂芙尼工作室生产的一些最具装饰性的窗户点缀。蒂芙尼通过对玻璃材料的新颖使用，扩展了玻璃能表现的艺术形式范围和更加开放的画面主题意义解释。

二、法弗尔玻璃技术实验

20世纪初，随着装饰主义运动的开启和艺术新风格的扩散，蒂芙尼以一种真正的创意态度在水彩、珐琅和玻璃等许多媒介突破。他申请了一项使彩色玻璃散发出金属光泽的技术专利——“法弗尔（Favrile glass)”玻璃技术，即：在玻璃上形成一层金属或金属氧化物的薄膜来实现玻璃表面的彩虹色。随着观看者视觉光线的方向移动和落在玻璃上的光线明暗程度不同，会产生视觉上的人工彩虹效果。虹彩玻璃实验源于将铜上喷洒氯化锡和水或酒精的混合物来实现，金属氧化物涂在铜或其他金属上，然后与玻璃结合在高温下进行煅烧。金属光泽是通过在玻璃上或玻璃中形成一层金属或其氧化物或金属化合物的薄膜而产生的。

蒂芙尼的玻璃结构通常分为单层和多层玻璃，介于透明和半透明之间。玻璃中的每种颜色各自独立并有无限多种组合。有以下几种情况：1.单色玻璃。当玻璃表面分裂成无数条裂缝时，就会产生彩虹色的玻璃，彩虹玻璃反射的光在人的眼睛上又会被识别成多种颜色。2.装饰过的彩虹色玻璃。通常用金属丝连接铺在平面上的彩色玻璃纤维，在操作台上形成两层或多层图案，然后用中空铁吹管卷起进行吹制。另外还可以加上玻璃花卉形式附着在吹制玻璃的外表面。3.将玻璃棒磨碎成玻璃薄片嵌入在玻璃的外表面并再次打磨光滑进行吹制。4.浮雕玻璃。通常由至少两层的对比色玻璃制成。最常见的情况为外层是深色玻璃，底层为较浅颜色的玻璃。这是将彩色玻璃装饰嵌入到玻璃的内层，然后这层玻璃覆盖在原始装饰件上进行吹制，使得成品呈现出轻微的彩虹色。接着对玻璃进行酸性溶液腐蚀，外层玻璃被酸腐蚀掉露出底层玻璃。最后清洗掉耐酸材料，对外层玻璃进行切割和雕刻出图案。

1988年，蒂芙尼为“法弗尔（Favrile glass)”玻璃申请了一项专利。在此之前，威尼斯也制造了虹彩玻璃，商业化的虹彩玻璃曾在时间上先于蒂芙尼在维也纳的展出。但是，在少数采用这种工艺的玻璃制造商中，蒂芙尼在将其作为一种艺术装置的应用方面具有特殊的创造性。这证明了杰出的玻璃作品似乎有自己的生命，玻璃随着光线质量的变化而改变着本身的颜色，而且过程中还在不断变化。

蒂芙尼的美学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法弗尔玻璃的乳白色、彩虹色和美丽的表面使得画面中对于透视的准确性追求和真实的虹彩效果成为可能。蒂芙尼没有只追求抽象和双重目标的风格创新，事实上他延续的是真正的古老“美”的概念，他欣赏从中世纪开始的玻璃花窗色彩，又坚信工艺的创意能给玻璃窗新的艺术面貌。

图3 花瓶 法弗尔（Favrile）玻璃 27.3cm×37.2cm 1900年 蒂芙尼工作室

图4 蒂芙尼签名金色虹彩花瓶 法弗尔（Favrile）玻璃32cm×55.9cm 1900年蒂芙尼工作室

图4 蒂芙尼签名金色虹彩花瓶（局部）

图5 蒂芙尼工作室 1913年 纽约

三、蒂芙尼玻璃工作室创意的市场化产出

路易斯·康福特·蒂芙尼（Louis Comfort Tiffany)艺术实践可以看作是一种利用玻璃媒介实现创意经济产出的典型案例。尽管他的玻璃艺术作品每一件都看起来需要近乎奢侈的时间去处理，但却创造了如此多数量的“蒂凡尼”玻璃艺术。原因在于用蒂芙尼名字命名的作品很多都是由公司工匠制作来实现量产。蒂芙尼采用的方式是用监督和决策的方式替代亲手制作，他在纽约皇后区的科罗纳建立了自己的玻璃厂用来生产创造性的玻璃器皿，实现工艺层面的突破和创新。这些工作模式和蒂芙尼的创意观念直接影响了工厂的玻璃产品制造。其实对于工匠精神和极致工艺的追求并不仅是蒂芙尼的单一目的，他的创造力巅峰发挥在将他的艺术抱负和独特的营销能力结合起来，在19世纪末的世界博览会上蒂芙尼的产品大放异彩，订单数量繁多。

另外，蒂芙尼的玻璃工艺创意专利还包括乳白玻璃（Opalescent)、条纹玻璃（Ripple)等。使用蒂芙尼技艺的品牌包括美国印第安纳州的科科莫玻璃（Kokomo Glass Company）、美国芬顿艺术玻璃（Fenton Art Glass Company)。蒂芙尼的玻璃产品应用于灯具、窗户、玻璃穹顶和马赛克瓷砖上，出现在图书馆、写字楼大堂、银行、医院、大学体育馆、美术馆、餐厅、百货公司、酒店、演讲室和候诊室。今天我们会说，蒂芙尼是创意品牌塑造的典型，他给玻璃创意产业的经济输出塑造了一个以创造力资本满足实际市场需求的企业形象。

四、结语

从整体上来看，蒂芙尼作为直接参与者，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艺术运动中输出了一种新的美学观念：将创意的个人艺术观念市场化和品牌化，该观念赋予装饰艺术以新的、更高的地位。艺术家从异国情调和历史资料中汲取营养，在创作中融入中国、日本、古希腊、埃及、威尼斯、印度和伊斯兰世界的艺术，使艺术家提出自己在工艺美术创作的独立思考，又将时代精神和新工艺技术的发明融入不同的媒介扩大再创作，为我们认知艺术提供了新感官方法和视觉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