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的特点

沙 磊（渤海大学 美术学院，辽宁 锦州 121013）

一、现代写实风景画的概念

对于很多当代艺术家而言，单纯地将风景作为绘画的题材在现代已经不具有创新价值，但是，风景艺术本身是对现代生活的补充，只要现代生活仍然排斥自然，风景画在当代的绘画创作领域就仍然占有不容忽视的地位。写实作为一种绘画目的仍然存在于当代的艺术创作当中，这种矛盾所涉及的根本问题，在于写实的绘画语言是一类过于程式化也过于成熟的绘画语言，而对于写实绘画来说，其中一部分语言又是无法舍弃的，尤为典型的是透视法与风景画，近大远小是风景画无法舍弃的原则。本文研究的是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的特点，即现代写实风景画所具有而其他绘画类型所不具有的元素。那么，作为问题讨论的前提，就必然要有一个与现代写实风景画相对应的对象。这个对象首先要具有可比性，其次还不能破坏问题的完整性。综上所述，本文选择以传统的写实风景画为对照组，通过与传统写实风景画对比，总结现代写实风景画的特点。

在论述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的特点之前，还需要明确现代风景画的概念。首先，与传统写实风景画相比，现代写实风景画的语言并不存在一个统一的概念，现代写实风景画的语言是对诸多现代写实风景画所使用的绘画语言的一个汇总。在现代绘画创作当中，不仅不同画家所使用的绘画语言不尽相同，同一位画家在不同的作品当中所使用的绘画语言也会存在差别。由此可以总结出现代写实风景画的第一个特点，即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多元化的特点。其次，与传统写实风景画相比，现代写实风景画由于时代背景的变化，还受到了现代艺术发展的影响，在绘画创作当中具有传统写实风景画所没有的材料使用方法，由此也发展出了新的写实风景画的绘画语言，即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的创新性特点。本文的论述，将围绕这两个特点展开。

二、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的多元化

由于写实题材的限制，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的多元化特点主要体现在不同风景画作品所使用的绘画语言上。在这里以两位画家为例说明，一位是美国当代画家安德鲁·怀斯，一位是中国当代画家忻东旺。这两位画家都以写实风格著称，并且这两位画家的写实风格都与传统的写实风格有很大差别。怀斯的创作以水彩和坦培拉材料为主，依托这两种材料的特性，怀斯的风景画创作常具有精致繁复的细节和清淡和谐的色彩。忻东旺的创作以油画为主，他的作品兼具概括性和表现性两种语言特征。以这两位画家的两幅作品《远处的雷声》（图1）和《村口》（图2）为例。

图1 安德鲁·怀斯《远处的雷声》

图2 安德鲁·怀斯《村口》

在《远处的雷声》中，画家不厌其烦地细致刻画了每一处细节，尤其是画面上部的两棵松树，画家充分利用了黑白对比，几乎达到了类似于照片的写实效果。对于松树的写实程度，超过了对画面下方主体人物的刻画，这种“喧宾夺主”的绘画语言在传统写实风景画当中一般是不会出现的。在《村口》中，画家所使用的绘画语言更加质朴，更具有概括性，在保留物象的基础上，没有刻画太多的细节，基本依靠色彩表现空间关系。比较这两位画家的风格，可以初步理解现代写实风景画的多元化特征。

现代写实风景画的多元化特点还体现于同一个画家的作品之间的差异，同一个画家在不同的作品当中会使用不同的绘画语言，甚至在不同时期的不同作品中会呈现截然不同的绘画风格。以大卫·霍克尼的作品为例，他是当代以风景画为主题材进行创作的代表性画家，他各个时期的风景画作品风格跨度很大，具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并不能被完全归于写实风景画的类型。但具体而言，在他的各个创作时期，都不乏写实风格的风景画作品，可以说是体现现代写实风景画的多元特点的完美范例。这里举两个例子，一幅是他早期的作品《摩尔赛德路》（图3），一幅是他后期代表作《伍德盖德树林》（图4）。

图3 大卫·霍克尼《摩尔赛德路》

图4 大卫·霍克尼《伍德盖德树林》

以《摩尔赛德路》为例，这幅作品的写实风格与后来典型的霍克尼风格相比，可以说是大相径庭。首先，这幅作品在绘画语言上使用了大量肌理语言来表现画面，而且与他具有代表性的那些作品具有的明艳色彩不同，这幅作品采用了统一的冷色调处理方法；其次，虽然画面的细节十分简略但物象的塑造仍十分精准，在整体画面的空间关系上，无论是画面结构还是色彩的过渡都有着很明确的透视关系，画面具有很强的透视感。在本文所举的作品例证当中，这幅作品可以说是极具写实性的风景题材作品。

以《伍德盖德树林》为例，这幅画的构图非常稳定。画面中的主体物基本属于竖构图和横构图，而且少见地将画面的焦点放在了画面正中靠下的地方，构成了一个靠下的重心，并且营造了极强的透视感。在绘画语言的处理上，这幅画没有使用《摩尔赛德路》那样的肌理语言，而是用小笔触进行细节刻画，在色彩上也没有统一色调。可以看到，画面中同时包括了青绿色、橙色和紫色等对比强烈的颜色，并利用色彩对比来进行画面主旨的表达。将大卫·霍克尼不同时期的绘画风格进行比较，可以充分体会现代写实风景画的多元化特点。

三、现代写实风景画语言的创新性

在创新性上，现代写实风景画与传统写实风景画的最大区别在于现代写实风景画受到时代背景的影响。这既包括新的绘画语言，如肌理、拼贴等现代主义影响下的技法语言，也包括新的绘画材料、新的画种，以及老画种在新时代条件下的发展。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作品所表现的内容，也就是绘画的题材、风景画的主题来源于它所从属的社会。这取决于人的建设成果，亦能反映社会与人的精神面貌。本文以漆画和色粉画这两个画种为例进行具体的分析。

以青年漆画画家张玉惠的作品《盛世花开》（图5）为例，这幅作品的主题是新时代如鲜花一样蓬勃绽放的青少年作品中描绘了缀满鲜花的花树和树下成群的青少年两个主体，这两个主体之间相互辉映，凸显作品对青春和生命的赞扬。在这幅作品当中，画家选择了一个独特的透视角度，并使用了比例夸张的构图。作为画面主体的花树占据了绝大部分画面，在画面结构上，对枝干整体采用了竖构图，并描绘了大量繁复的细节，把人作为一个整体，在画面最下部作横构图处理。通过两个主体间的横竖对比，体现空间关系。在绘画技法上，画家将传统漆画层层打磨的技法与现代绘画直线切割的艺术表现形式进行了融合。在制作过程当中多次使用了“通罩磨显”的漆画技法，并充分利用了制作过程当中的偶然性因素，加强了画面的表达效果。漆画自身所具有的融合性材料特质，与画家在创作当中所使用的对偶然效果等现代绘画的创新技法，都体现了现代写实风景画的创新性特点。

以画家奚忠恕的色粉画作品《天路》（图6）为例，这幅作品的主题是新时代恢宏壮阔的发展建设。作品将黎明时分广袤田野上的高铁高架桥建设场景作为素材，让农村古老的田野、泥土道路与具有时代特征的高铁高架两部分内容形成对比，突出高铁建设的时代进步特征、构图背景，以竖构图的高铁高架为主体，利用田野上的土路和建设吊塔以线的形式作斜构图，作为背景与主体物的衔接，并丰富画面内容。在绘画技法上，作者减去了具体的细节刻画，对画面作了冷色调处理，并利用色粉画的材料特点，营造了一种朦胧氛围，去烘托作品想要表达的黎明氛围和它蕴含的生命力和力量感，表达了对新时代建设的赞美和对未来建设发展的希冀。

图6 奚忠恕《天路》

四、结语

综上所述，现代写实风景画的绘画语言有多元化和创新性两个特点。与传统的写实风景画相比，现代写实风景画的多元化来源于现代艺术的多元化，为画家提供了多种多样的绘画材料、技法与观念的支持，体现在不同画家的绘画语言差异以及同一个画家在不同时期、不同作品当中所使用的绘画语言的差异。多元化体现在差异本身，也体现在内容上。现代写实风景画的创新性特点体现在画家使用了新的绘画语言和绘画主题，这包括由新的绘画语言所衍生的新画种，表现了传统风景画中所没有的新内容。

现代写实风景画的来源可以将之分为两个方面，分别是传统的写实风景画和现代艺术的拓展。写实风景的定位决定了现代写实风景画在范围上不会脱离传统。它的多元化与创新性，更多是在写实风景这个前提下发掘出来的，而且需要其他现代艺术在语言技法、观念上的支持。这也导致写实风景作为一个基本类型，在今天的艺术界不受重视。但是写实风景仍然发挥着它的功能，那就是为绘画提供一个真诚的、不带矫饰的观察视角，满足人审视客观世界的需求。这也是写实风景画和绘画语言在现代继续发展的根本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