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山和他的蛋雕艺术室

何春林

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下午，我到位于肥乡镇辛庄村的郑青山的蛋雕艺术室参观。蛋雕艺术室所处的农家小院，在一条南北笔直的小巷路东面，面积约四百平方米。大门左侧种着一棵龙爪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郑青山，是郑氏蛋雕艺术的第四代传承者。蛋雕是在鸡、鸭、鹅等蛋壳儿上雕刻图案和彩绘，是河北省邯郸市肥乡镇独特的手工技艺。

我跟随郑青山进入街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江南山水壁画：长满红枫的青山、碧蓝碧蓝的湖水，湖面上空几朵白云打坐。一条粗壮的紫藤高攀细竹排放的架子，松散开枝枝蔓蔓，将花墙与街门屋顶相连。

正房有五间屋子，屋顶红砖蓝瓦，坐北朝南。三个台阶下面的花池里，红色的鸡冠花、粉色的月季花、黄色的菊花，散发着淡淡清香，仿佛悄悄告诉我秋的讯息。月季花最亮眼，有红色的，有粉色的，还有雪白色的。爬藤月季，灌木月季，各种花色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好像一片花海，非常美观。一朵朵蓬蓬勃勃的蔷薇，尽管已脱下夏季粉嫩的小花衣，依然沿着半空东西方向弯弯曲曲的绳索，攀爬到五间堂屋的最东头儿，将我的视线牵拉至东北角—那里，傲然挺立着一簇翠竹。翠竹的南边，是东面小菜园的椭圆形小拱门。我即刻产生了回到家的感觉，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田。

蛋雕室占用了堂屋两间客厅。在深绿色小铁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幅牌匾，抬头是红色隶书“市级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牌匾正中位置，是五个厚重的黄色行楷字“蛋雕藝术室”；落款处几个仿宋字“邯郸市人民政府”，时间“2017年7月7日”。牌匾左上方刻画了一枚葫芦形闲章，上书“香山林”。

“‘香山林三个字各取我和我爱人名字中的一个字。”郑青山笑着解释。拾级而上，推开蛋雕室铁门后面两扇木门—只见沿着客厅四周墙壁，整齐地排列着高高的货架，橱柜门全部用白色挂幔遮挡着。进门后，右侧东面是里间房门，房门上张贴着郑青山手拿印有红色党旗和画有“喜迎二十大召开”字迹的蛋雕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他，脸庞方正，皮肤白皙，慈眉善目，满面春风。他顺手轻轻拉开挂幔—嚯！货架上的格子里，分别有序摆放着内容不一、形态各异的彩色蛋雕。我惊喜，脱口而出：“真好看！”看到我兴高采烈的样子，郑青山向我介绍：“小时候，家里开设孵鸡坊，当街坊邻居亲朋好友操办婚事、寿宴添喜时，就将煮熟的三五个鸡蛋染成彩色，送到他们手里，以示庆贺。我从小喜欢画画和书法。上初中时，在蛋壳儿上学画雷锋像，学写‘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在大名师范上学时，美术、书法老师都偏爱我。为了向国庆节献礼，我用碎鸡蛋皮、粮食子在纸上粘贴毛主席头像、工农兵人物头像。2002年，我退休后，重拾蛋雕技术，还学会了浮雕、阳雕、透雕、镂空雕等新的雕刻手法。”

我边听郑青山的介绍，边轻轻移动脚步，边聚精会神地欣赏着他的作品。蛋雕室展品非常丰富：栩栩如生的水浒一百单八将、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八仙过海，以及京剧脸谱等。靠北墙的橱柜里摆放着游鱼、乌龟、蝴蝶、喜鹊，以及一对正在对视的小松鼠的展品，很可爱。另外，还有一只老母鸡带领着几只小鸡在觅食，以及一个“七品芝麻官”蛋雕。一个图案是小酒杯的蛋雕上用红笔写着“只要善良人可爱，黄瓜土豆一样乖”的字样，令人忍俊不禁。

郑青山告诉我：“蛋雕看起来容易，但在实际创作中，每一件作品都需要经过选蛋、打孔、清液、构思、画样、刻轮廓等十几道工序才能完成。创作的每一步都有讲究，不仅需要拿捏‘分寸，精雕细琢，还需要恰到好处，下足功夫。尤其是镂空雕，更要细心坚持才行—蛋壳儿这么薄，弄不好就碎了；还有用电钻时，也容易碎，哪怕手用劲儿大一点儿就酥了。”听了他的介绍，我被他的高超技艺所折服，从内心敬佩他对雕刻艺术的耐心与执着追求。

环行一周，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里汇集了形态各异的蛋雕作品有五百多件。这些艺术作品，品种丰富，形式多样，诠释着中国蛋雕的不同造型和工艺特征，它们是郑青山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是郑青山用心、用情耐心描绘出来的，彰显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在这些艺术作品中间，还有他小外孙吴小多稚嫩的小作品。童真童趣，着实可爱！我指着一个最大的蛋壳儿询问，他回答：“那是我用鸵鸟蛋做的。我在使用工具上大胆创新，改用了烙烫、电动工具，还组合电子应用，与声、光、电完美结合，效果更好。”

在客厅南面，我注意到在一个装在长方形立体透明玻璃盒子里的蛋雕的后面，有一根细细的电线，西南墙角矗立着一个用七八尺高塑料管做成的火箭模型。“这个放在透明玻璃盒子里的蛋雕就是使用声电技术做的，通上电既可以转动，还能聆听优美的音乐。”郑青山说，“那个火箭模型，是为了纪念我国航天事业突飞猛进。”说着，郑青山笑了。

“听说，你经常带领金融部门的年轻人进学校宣讲金融知识。我也把蛋雕这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引入了校园，先后到各个学校展览，为学生们详细讲解蛋雕的制作过程，帮助学生们在传统文化浸润下快乐成长。”郑青山笑着说。

不知不觉，我参观了约半个小时，实在觉得意犹未尽。我恋恋不舍地走出农家小院，望着大门左侧的那棵槐树。郑青山骄傲地对我说：“这棵槐树，也是我精心修剪嫁接的新品种。”我想，郑青山何尝不是用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的情感，用他那双勤劳、粗大、灵巧的双手，嫁接着美好的精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