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古典建筑

罗朗

巴黎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城市，优雅和浪漫的代名词，无以伦比的世界艺术中心。从伦敦到巴黎，仿佛由阴转晴，一扫心头之雾霾。从伦敦到巴黎的欧洲之星，穿越英法海底隧道，三个半小时即可抵达巴黎北站。从巴黎北站开始感受法语的魅力，站台上的标识和巨大字幕信息，提示我必须复习法语。最重要的两个单词：Pardon，merci，常常挂在嘴边，还有一切跟bon相关的词： bonjour，bonsoir，Cest bon， très bon，Bon appétit，Bon voyage！学习外语真的很重要，一门外语可以帮助你打开一扇通往世界的窗户，了解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巴黎连续多年高居世界旅游城市榜首，几乎光靠旅游收入就可以养活整个城市。在这个受上天眷顾的地方，巴黎人并不像其他地方的人辛苦劳作，他们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巴黎人用艺术把巴黎打造得无比精致，再用哲学把文艺青年的头脑弄得昏昏沉沉，最后用时尚把游客们送进奢侈品商店，交出大把大把的钞票。

巴黎街区从1区到20区沿螺线展开，这些区被称为Arrondissement，是城市规划的杰作。塞纳河上的西岱岛（法文名Citè）是巴黎的起源。公元前1世纪，高卢部落在西岱岛上安家。公元前52年凯撒大帝征服高卢人，把这里变成帝国行省。公元5世纪，日耳曼部落的法兰克人占领高卢，把这里称为法兰西，一直沿用至今。

西岱岛拥有巴黎最重要的古建筑：巴黎圣母院、圣教堂和巴黎古监狱。巴黎圣母院（Notre-Dame de Parie）1334年建成，双塔钟楼、玫瑰花窗、哥特尖塔、飞檐石拱、滴水怪兽等，因为小说《巴黎圣母院》享誉世界。2019年4月的一场大火，把圣母院的哥特尖塔烧毁，教堂屋顶崩塌。这场大火让全世界的人们心痛不已，人们通过电视直播，目睹烧毁全过程，可是却无能为力。所幸法国政府承诺，火灾之后对圣母院展开修缮，但是究竟是恢复原貌，还是融合21世纪的新科技，检验着法国人的艺术设计能力。我认为：时代在变，趣味在变，思想观念在变，科技发展如此迅速，应该创新设计，融入现代元素才是文物修缮的新思想，我们拭目以待。

从圣母院往西是圣教堂（Sainte-Chapelle）。这里曾经存放基督教的最高圣物：耶稣受难的荆冠（Crown of Thorns）、受难十字架（True Cross）、圣钉（Holy Nail）以及士兵用来扎耶稣的那支枪。这些圣物是法国国王路易九世在1239年从君士坦丁堡皇帝那里用重金购买的。为保存这些圣物，路易九世专门修建了这座教堂。这次购买行动意义重大，极大地提高了巴黎的地位，使之成为“新的耶路撒冷”， 基督教世界的第二圣城。路易九世在位期间，削平内乱，进行司法、行政和经济改革，取得很大成效，全面推动了社会进步，使卡佩王朝达到鼎盛时期，这一时期也被称为“圣路易的黄金时代”，在西方享有盛誉。由于他治国有方、执法公正、信仰虔诚，受到人们的广泛崇拜，死后不久被罗马教皇追认为圣徒国王，奉为中世纪欧洲君主的楷模。

路易九世赞助艺术，使哥特建筑获得很大创新和发展，巴黎的哥特式建筑就是这个时代繁荣的见证。他亲自营建的巴黎圣教堂，也是这一艺术潮流的代表。圣教堂第一层是王家礼拜堂，第二层存放圣物。高大的窗户，把哥特式彩绘玻璃窗发挥到极致。这些彩绘玻璃从13世纪保存至今，弥足珍贵。彩绘玻璃按《圣经》章节排列，从创世记、士师记、列王记到耶稣受难，描绘了1113幕场景。阳光从彩绘玻璃窗折射进来，幻化成五彩斑斓的奇妙景象，仿佛来到天国。这些往昔只有国王和侍臣们才能见到的场景，今天的普通人也能欣赏。

西岱岛第三处古建筑是巴黎古监狱（La Conciergerie）。这里曾是法国王宫，后来成为最高监狱，关押过不少历史名人。法国大革命期间，这里人满为患，数千人被判死刑，送上断头台。其中包括：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奥尔良公爵、巴黎市长、吉伦特派罗兰夫人、雅各宾派领袖丹东、罗伯斯庇尔。

古监狱入口处狭窄，一扇不起眼的门，一个恢弘的中世纪大厅。这里曾驻守重兵，看管要犯。二楼囚禁区，有一间单独囚室，曾经关押法国末代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后70天，38岁的法国王后被恐惧折磨，从一位美丽王后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巴黎古监狱复原了王后囚室，囚室光线暗淡，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王后的蜡像端坐在椅子上，披着黑色披肩，桌上放着一个基督受难像，气氛阴郁悲凉。

走廊深处的小房间墙壁刻满了死者名单，我在这个名单上仔细辨认，认出了这几个人的名字：法国国王、法国王后、奥尔良公爵、巴黎市长、丹东、罗伯斯庇尔，还有圣鞠斯特、夏洛特·科黛、拉瓦锡，都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风云人物，却相继死于断头台上。巴黎被处决的犯人多达数千人，外省被枪决的多达数万人。断头台上污血四溅，让人不寒而栗。两个词汇深深烙入人们脑海之中：Guillotine和tumbrel，一个是断头台，另一个是死囚车。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狄更斯写道，“那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这是小说《双城记》的著名开场白。《双城记》出版那年也是托克维尔逝世的那年，托克维尔的政治学名著《旧制度与大革命》，在全世界畅销。他在书中写道：“仔细研究过18世纪法国的人，就能看出人民内部产生和发展了两种激情：一种是对不平等猛烈而无法遏制的仇恨；另一种不仅要平等，而且要自由。大革命开始，两种激情碰撞起来，混合融為一体，在接触中互相砥砺，最终点燃了整个法兰西的心，这就是1789。”

巴黎协和广场号称欧洲最美丽的广场，中心放置了一块来自埃及卢克索的方尖碑，高22.83米，重230吨，有3400多年历史。方尖碑上刻满了古埃及的象形文字，碑的尖顶镀着金箔，闪闪发光，像一支倒立的金笔，在天空中书写着人世沧桑。

方尖碑旁是香榭丽舍大道，被誉为欧洲最美丽的城市大道，长约1880米，分东西两段。东段是草坪、林荫，排列着大小艺术宫和爱丽舍宫。西段是鳞次栉比的商场、银行、餐厅，直通凯旋门。从卢浮宫到杜伊勒里花园，从协和广场到凯旋门，是巴黎的景观集中地，也是法国精神的地理象征。每年圣诞节，香榭丽舍大道布置有规模宏大的夜市，从烤肉串到蛋糕店，从手工制品到木像雕刻，从轮滑到溜冰场，一切应有尽有。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堪比北京王府井、上海南京路、重庆解放碑、成都春熙路。

著名的巴黎凯旋门位于星形广场，12条大街呈放射状，星光四射。巴黎凯旋门，高50米，宽45米。正面两组巨大浮雕， 右边浮雕是 《1792马赛曲》，纪念大革命期间法国义勇军击破奥普联军的场景。左边浮雕为《1810的胜利》，众神簇拥拿破仑，胜利女神为他戴上花冠。凯旋门上六组浅浮雕，依次描绘拿破仑军队的六场著名战役。凯旋门正前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阵亡将士纪念碑，一个青铜铸成的圆盘，点着长明灯。

巴黎荣军院镀金的教堂下，安葬着拿破仑。虽然他在侵俄战争中遭受了巨大的失败，巴黎人民依然厚葬他。石棺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墓室，四周是八尊女神雕像，悲伤而立，哀悼哭泣。旁边安葬着他的儿子和其他亲人，一些元帅也埋在这里。荣军院装饰着巨大的彩绘玻璃，落日的余晖透过彩窗，把礼拜堂染成金黄，非常绚丽。

荣军院是一个庞大建筑群，里面有军事博物馆，陈列着拿破仑大军的文物。红色裘皮帽的枪骑兵，长筒军帽的轻骑兵，裹着虎皮头巾的龙骑兵，戴着钢盔的胸甲骑兵，还有肩披熊皮，头戴软帽的掷弹兵。法国大军的肩章、流苏、条纹、银边等各种饰物，五花八门，还有各种样式的青铜炮、毛瑟枪、卡宾枪、霰弹枪等应有尽有，让你重回19世纪的战场，重回《战争与和平》中描写的那个世界。

走出荣军院，一切喧嚣归于平静。塞纳河左岸是著名的拉丁区，巴黎大学所在地。巴黎大学是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也被称为索邦大学，这里没有独立的校园环境，教学楼分散在拉丁区的街道两旁，下课就可以逛街，放学就可以回家，大学和城市融为一体，没有边界。

塞纳河左岸有许多流动书摊，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书贩每人一个大铁箱，旧书放在铁箱里，上面搭着雨棚。天气好的时候，书贩们把铁箱打开，把旧书排列好，然后斟上一杯咖啡，坐在躺椅里卖书。这里主要是法文旧书，我徜徉其中，挑选了雨果的两本小说。左岸还有许多咖啡馆，是文艺青年们的最爱。这里还有一家著名的英文书店：莎士比亚书店。这家书店的女主人西尔维娅·比奇是海明威的好友，海明威、庞德、艾略特、菲茨杰拉德经常光顾这家书店，是美国现代主义文学的摇篮。

“二战”之后，一位叫乔治·惠特曼的人在巴黎圣母院对面，重新开办了这家书店。位置非常好，书店前还有一个院子，可以搞诗歌朗诵会。据说他是诗人沃尔特·惠特曼的后人，因为崇拜西尔维娅·比奇，重新创办了这家书店。迄今为止，书店已经开业60年，包括“垮掉派”诗人金斯堡、小说家亨利·米勒都曾造访这里。2011年乔治·惠特曼去世，享年98岁。他把这家书店交给了女儿，女儿名叫西尔维娅·惠特曼（Sylvia Whitman）。我到访这里的时候，见到了这位女主人，非常年轻，金发碧眼，非常漂亮，身旁总是围着一群文艺青年，叽叽喳喳地帮她打理各种书店业务。

1889年为庆祝法国大革命100周年，工程师古斯塔夫·埃菲尔（Gustave Eiffel）设计的铁塔被选中。埃菲尔铁塔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的建筑。钢铁构件以优雅的几何形式呈现在世人面前，1.5万份钢铁构件，250萬颗铆钉，铁塔像乐高玩具一样被拼接起来。可是这个庞然大物看起来却非常轻盈，极其精致。一二层可以拾级而上，第三层只能搭乘电梯。天气晴朗的时候，埃菲尔铁塔拥有73公里的宽广视野，俯瞰整个巴黎，远眺荣军院、战神广场、凯旋门、拉德芳斯现代建筑群。

我在傍晚时分登上塔顶，落日的余晖洒遍巴黎市区。街道非常整齐，所有建筑不超过7层，全部采用新古典主义风格，放射线的街道，布局精巧完整，让人惊叹不已。晚霞把整座城市染成金黄色，绚丽无比，无与伦比。

2024年奥运会将在巴黎举行，这是继1924年巴黎奥运百年之后的又一场盛宴。巴黎再次举办奥运会，也是继伦敦之后世界上第二个三次举办夏季奥运会的城市。届时，巴黎将以古典风格和数字虚拟技术，充分展示古典的巴黎、艺术的巴黎，再次惊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