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高三女

○寇俊杰

女儿从小就很懂事，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的事，从没有让我们操过一点儿心。就算到了青春期，别的孩子叛逆得不得了，常和大人对着干，但我的女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巧，顺利度过了那个坎儿，并且以班内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很快，女儿上高三了。高三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学习任务超乎想象的重。她刚上高三时，过周末我去学校接她，看到高三教学楼外墙挂着长长的横幅，上面红底白字写着“不拼不搏，一生白活；不苦不累，高三无味”，我内心就不由一颤，想象着女儿拼搏苦学的情景。尤其是上学期期中考试后我去参加她的家长会，看到教室里学生办的黑板报上写着醒目的大字：“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还有：“今日何必贪睡？死后定然长眠！”我内心一紧——这分明是为了学习而玩命啊！看着课桌上摞得像城墙垛口一样高的书，人坐在座位上只露出头顶，掂掂课桌边挂着的书包，沉甸甸地坠得胳膊疼。那一刻，我对“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理解得特别深刻。我和妻子都是中专毕业，没有上过高中，更没有参加过高考，但现在坐在高三的教室里，我无形中感到巨大的压力，那高低起伏的书本，不正像学海里的波涛吗？学生们在波涛里迎风破浪，只能露出头部，稍一松懈，就会被题海淹没。高三，虽然没有硝烟，但让人无比紧张，全国那么多考生，好的大学就收那么几个人，有多少人能考上一流大学呢？我知道女儿不够聪明，只是一向学习刻苦努力，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仿佛看到女儿以瘦小的身躯，在汪洋题海里分秒必争、习题必做的苦苦挣扎。

我们家离学校很近，骑自行车5 分钟就到了，但学校为便于管理，要求学生都必须吃住在校，周末也是大小星期间隔过，大星期休息一天半，还有作业，小星期休息半天，实际也就是5 个小时。女儿虽然觉得苦，但嘴上从不说什么。看女儿那么辛苦，我们做家长的只有当好后勤，比如按时接送她上下学，保持家里干净整洁、安静舒适，但有时女儿还是觉得家里的气氛不适合学习，吃过饭就到学校或是家附近的城市书屋里学。“女儿自知高三紧，无须扬鞭自奋蹄”，我们既欣慰又心疼，真想替她做些题，可是却一道也做不了。

虽然学校有餐厅，但为了让女儿吃得好些，我们天天给女儿送饭，特别是到了高三，老师要求中午从下课到进教室学习，只有35 分钟的时间。作为家长，我们不能从学习上辅导、关心她，能做的，就是当好女儿的炊事员，特别是午饭，起着承上启下的决定作用，所以，妻子做饭总是从采购米肉菜果到掌握送饭时间，力求精益求精。做饭不怕麻烦，炒菜的种类尽量多些，饭菜尽量变着花样做，就是为了女儿能多吃一些。送饭掐着钟点，送早了怕饭凉，送晚了又怕耽误孩子的时间。看到女儿吃得津津有味，妻子总是说再累也值得。

送饭的远不止我们一家。可能是出于怕影响学校秩序和破坏环境卫生方面的考虑，学校规定不让家长进校园给孩子送饭，所以每天中午下课前，学校门前总是围着数不清的家长，有父母送的，有爷爷奶奶送的，有近处的，有几十里外的，单等下课的音乐声响起，孩子们便像百米冲刺一样跑出来，来到和家长约好的树下、花坛边。家长们早已将凳子和饭菜摆好，等着孩子们狼吞虎咽地把饭菜吃下去才开心。如果孩子吃得少了，就会担心孩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唉，天下父母心，事事总担心。有的不但中午送，早上、晚上也送，学校门前，每到饭点，本来冷清宽敞的道路总会因家长的蜂拥而至导致交通堵塞，本来只有花草的路旁会因学生吃饭而增加别样的风景。

转眼间，高考近在咫尺了，女儿说有时晚上睡不着，不能让时间浪费了，想让我给她买个手电筒，好躺在床上看书。我赶紧劝她说，千万别学了，睡不着也要休息，不管将来干什么，身体是第一位的，不能为了高考而累坏了身体。我给她买了安神补脑液让她喝，她才睡安稳了。

真的，根据学校的情况和女儿的智力，尽管她做了最大的努力，在七十多名学生的班里，始终能考进前十名，但也很难考上“211”“985”。我相信送饭的家长，大多也都不是冲着让孩子考上最好的大学而去送饭的，他们肯定和我的心情一样，不管高考结果如何，希望孩子只要好好的，做好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