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与冲突:梁启超新民思想的内在理路

2024-01-21 08:53
贵州开放大学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新国新民梁启超

杜 溯

(贵州开放大学 贵阳 550004)

梁启超是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启蒙思想家,是在中国社会面临严重危机时为中国近代化改革鼓吹呐喊的“旗手”。戊戌变法遭封建顽固派反扑打压后,梁启超流亡日本,在此期间他对中西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发展进行比较,并对如何拯救、改造中国的问题进行了长期深入的思考。他认为,西方政治、科学、文明远超中国,中国近代落后的根源是中国数千年封建文化对国民的影响。他在《新民说》提出“新国”必先“新民”的主张,认为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根本保障在于塑造新国民,使之在价值观层面获得升华,以焕然一新的精神风貌直面时代革命,拥有与时代一道成长进步的能力。梁启超同时就改造国民性的时代课题作出解答,新民思想由此诞生。新民思想包含对封建专制政治、传统文化的深刻反思,揭露了落后国民的诸多不良品性,总结了西方文化的进步性。新民思想是近代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学习西方倡导民主独立思潮的重要标志。

当前学术界关于梁启超新民思想的研究以内容介绍、评述居多,近年来不少学者从思想诞生背景、理论渊源等方面对其思想作出论述点评,认为新民思想具有中西融合的特点,对其思想体系中的日本“东学”背景也有所关注,但未就其内在冲突性进行论述。文章从思想特征和内在逻辑两个层面对梁启超提出新民思想的时代背景和理论渊源作进一步的解读思考,以更加客观地审视新民思想的特征,更为深入地认识新民思想。

一、中学与西学:经世意识下的西学本土化

19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甲午之战的惨败证明,试图从器物层面实现近代化的洋务运动是行不通的,康、梁维新变法的征程仅持续了103天就宣告失败,中国处于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之中。梁启超深感变法失败的根源在于民众对变法革新漠然以视,欠缺爱国心。他认为,中国富强的关键在于培养民众的爱国精神与国民性。此时,西方人、日本人对中国国民性的批判促使中国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对国民劣根性进行了剖析,在中国形成了一股关于国民性的反思浪潮,梁启超为此发声:“使吾四万万人之民德、民智、民力皆可与彼(西方列强)相埒”[1]5,其所著的《新民说》诸篇连载于1902年《新民丛报》的创刊号上,倡导“欲维新吾国,当先维新吾民”[2]272。这是近代中国思想界首次系统提出人的近代化理论,标志着他的新民思想正式形成。

梁启超的新民思想受儒家文化影响,充分汲取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正向因素。早年的传统儒学教育对梁启超思想产生的深刻影响是其文化理念形成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重要一环,最直观的表达即是中国传统“新民”之学的框架、价值取向得到继承延续。“新民”一词源自于“四书”之一的《大学》,梁启超引用“新民”的概念,旨在阐述其改造传统社会的政治理念,也侧面证实其政治思想受到儒家道德观的浸润影响[3]。《大学》有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表明了“新民”的内容和途径,即“明明德”,要达到的最高境界是“至善”,以此奠定了中国传统“新民”之学的理论框架与价值取向。梁启超在传播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同时,也重新定义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新民”概念,将儒家理论中“修、齐、治、平”的教义引入国民自我反省、自我改造的理论观点中,他主张的儒家修身养性同样利于“新民”人格的塑造。他还延伸阐述了“公羊三世说”,认为这一学说符合人类进化的社会规律,改良派同样持上述理论观点,且主张人类政治进化的理想归宿在于“民为政”和“民主”。

明朝灭亡极大地刺激了汉民族知识分子,明朝遗民由此提出了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反对君主专制的民主主义等早期启蒙思想,如王夫之的民族爱国主义、顾炎武关于亡国亡家的辨析讨论、黄宗羲批驳君主专制的论述,这些思想对梁启超的政治思想产生了重要启发。“民主”作为系统的政治思想和政治体制,源自于西方文化思潮的启示[4]。但自古以来,中国思想领域同样有“爱民”“重民”“民为贵”“国以民为天”等诸多政治思想的表述及实践,明清之际的早期启蒙思想就对其政治思想形成起到了很大影响。梁启超关于“新民”素质养成的观点,其理论渊源还涵盖有王阳明的“致良知”和“知行合一”学说。

梁启超新民思想的形成与他流亡日本时受到日本启蒙思想和西方近代学说的影响也有很大关系。戊戌维新时期,他潜心研读严复翻译的西方政治学著作,流亡海外时更大量接触到日本书籍、日译西学著作等,尤其推崇福泽谕吉、中江兆明等日本学者的政治观点与思想,这也是其新民思想烙有日本思想文化特征的重要原因。正如他自己所说,新民之义有二:“一曰,淬厉其所本有而新之;二曰,采补其所本无而新之。二者缺一,时乃无功”[1]4-5。

日本著作、日译西书对“新民”思想的影响尤为明显。他主持《清议报》时先后撰稿《国民十大元气论》《文野三界之别》等文,借鉴引用了福泽谕吉《文明论概略》《劝学篇》的观点。福泽谕吉希望日本国民培养自由、平等、独立的精神——西洋文明之精神,第一步“先谋一身之独立”,第二步则可“致一国之富强”,以此实现“个人独立则一家独立,一家独立则一国独立,天下独立”[5]。此命题是梁启超由“新民”而“新国”主张的一个来源,他在《新民说·论自尊》中说的“夫国家本非有体也,藉人民以成体。故欲求国之自尊,必先自国民人人自尊始”即表现了这一点[1]70。中村正直在日本思想界享有声誉,他的《西国立志编》在明治维新中起到很大的作用。梁启超所撰《新民说》一文着眼于国民的道德教育,建立新道德的愿望是受到其影响的。新民思想还吸收了中江兆民的自由观,梁启超所谓的“真自由”或“思想的自由”即来源于中江兆民的“我之精神心思绝不受他物之束缚”“古人所谓配义与道,浩然一气”的“心思之自由”。

新民学说本质上是以西方近代学说为理论依据的,其思想核心借鉴了卢梭、达尔文、斯宾塞等西方思想家的理论观点。梁启超流亡日本期间大量接触了西方文化思想,其提出的新民学说理论渊源包括卢梭为代表的西方资产阶级国家学说和天赋人权理论。梁启超援引天赋人权说,主张人与生俱来就拥有平等、自由、财产等权利,这些权利是神圣不可剥夺的,认为“天生人而赋之以权利,且赋之以扩充此权利之智识”[6]。但先秦以来历代封建君主和政治体制都“以奴隶视吾民”,数千年的封建统治严重禁锢了中国人的思想,才使得“民之自视亦如奴隶焉”,梁启超将此视作近代中国落后于世界的根源。其《新民说》对国民公德意识作出专门论述,倡导塑造国民新品质新道德,以进取冒险、尚武、独立人格、权利义务等取代奴隶劣性。可以说,正是得益于西方资产阶级启蒙思想的启发,尤其是对国家学说、天赋人权理论的探讨思考,使得梁启超的新民思想渐趋萌芽发展,他对西学的学习和理解,实际上完成了从伦理国家观到契约国家观的转变。梁启超强调,当今世界如同大争之世,民族、国家的竞争尤其剧烈,西方国民牢固树立竞争意识,民族生存空间不断扩张。中华民族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最关键的就是提高公民素质,增强竞争意识与民族竞争力。

新民思想的另一理论渊源即是斯宾塞的社会有机体论。梁启超最早接触斯宾塞理论源自严复的译著。在与严复的交流讨论中,他愈发清晰深刻地了解了社会有机体论的核心观点。《新民说》着重论述了群与一、整体与个体的内在关联,把后者对前者的决定作用更加绝对化,并从更高维度、更广阔视角阐述了国家、政府与人民的关系。他将国民与国家的关系喻作四肢与身体,国由民积,人民是决定国家面貌的关键因素,清朝政府腐朽无能,与中国人“患陋、怯弱、涣散、混浊”不无关系。总之,近代中国的衰败和饱受列强欺凌,梁启超都将其归结为国民素质低下,并未真正触及清政府封建腐朽的统治,也未主张“科罪于当局”,仅局限在要求国民自责、自省、自觉,以新国民姿态建设近代中国。

梁启超新民理论强调“爱国”主线的重要理论依据,主要受伯伦知理“爱国主义”的思想影响。国家主义民族理论将国家定义为一个具备意志和行为的有机体,国家主权凌驾于所有权力之上。国民与国家具有同一性特征,国家的成立,基础前提在于民族性的形成。民族拥有“立国之心”,才有立国的可能,且因为国与民的同一关系,致使问题的根源又回归到“新民”,没有“新民”,就不存在“新民族”“新国家”,更没有独立的国家主权。

综上所述,可将梁启超新民思想归纳为:造好国民是建好政府、好国家的首要前提。“苟有新民,何患无新制度、无新政府、无新国家?”他认为,当所有民众成长进步为新民,实现个体自强,革新成果积淀足够丰厚,自然能够造就民族觉醒、国家富强的变革任务。因此,改造、振兴中国,最根本的途径就是提高国民素质,基于人的现代化要求,造就新人。

新民思想是梁启超在经世致用思潮的影响下,为寻求救国之道,从日本吸收西方近代学说而构建的以改造国民性为核心的思想体系,是对西方社会政治理论的本土化改造。在思想渊源和理论依据上形成了“既与康章相近又与他们相别的‘不中不西,即中即西’的学术思想”[7],体现了其新民思想的融合性特点。但是,他的新民思想在理论体系上并不和谐,甚至存在内在的冲突。

二、衡量新旧:中庸传统下融合道德与政治的尝试

梁启超强调道德修养对于塑造新国民的重要性,认为这是国家振兴的希望所在,但这引发了新民逻辑与现实救亡间的悖论关系。在逻辑上,主要继承了王阳明的“致良知”和“知行合一”学说以及修养方法,此学说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道德修养论。

而近代中国社会的主题在于救亡,目标在于挽救民族危机,反映在新民思想上就是梁启超的民族国家理论。且同是其道德观的公德和私德总摆脱不了“公羊三世说”和“天下大同”观念的影响,这种道德观和民族主义的政治观相冲突。为了调和这一矛盾,他提出了“以中西文明结婚论为核心的文明调化主义理论”[8],但这只是外在形式上的,内在的冲突性仍未调和,表现在梁启超的思想演进和革命实践上就是保守、动摇和不彻底性的特点。

梁启超“天下大同”的道德观本质上和其民族政治观相冲突,但仍在新民思想中并存,主要由于其中贯彻了传统士大夫的中庸之道。他希望能在各种道路中找到一条阻力最小,最易实现的道路,这就使得他不自觉地在继承各种思想时也对其进行改造,王阳明“致良知”“知行合一”的观点在梁氏道德观中就有诸多反映。梁启超主张道德修养的自省调适必须尊重良心,强调主体采取的善恶行为,与其道德观以及道德情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他把良知说成先天就有,尽人皆同,是没有具体内容的东西,这虽然开启了地方绅智的变革取向,但实质上是他“借助于传统‘心学’之类的道德悟证,这类颇具禅意的道德决定论的方式与洋务知识群体崇尚的经世学说相抵触”[9],这也说明了其思想的冲突性特点。他尤为推崇阳明心学的“知行合一”,认为对于修身立德极具效用。在王阳明“以知代行”说的基础上,梁启超的新民思想又对其做了新的解释。他认为,所谓“知”就是认识自己固有“良知”,以“知”指导行为行动就是“行”;“知”能够防止“良知”被遮蔽,“行”包含依照“良知”采取的一切救世安民的行动,这一解释使他改造国民性“致良知”的思想具有了实践意义,使道德与“救亡”有了融合的理论基础。

此外,《新民说》提出的公德和私德的划分,也好似梁启超为了调和其道德观和政治观的内在冲突而设计的。他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偏于讲私德而忽略公德,重在洁身自好而少关心国家兴亡,他在《新民丛报》的发刊词中指出:“中国所以不振,由于国民公德缺乏,智慧不开,故本报专对此病而药治之”[2]272。他有意识地论述了个体与群体的关系,援引进化论观点,认为适应物竞天择的环境是个体生存进步和求取独立自由的前置条件,因此必须合群而居,应有合群之德,否则犹如“土鸡瓦狗”。梁主张个体与群体有“小我”“大我”之分,“小我”应该服从“大我”,利“群”才能利“己”。 但此观念在其论述“新国”和“新民”的关系中却不适用,他提出先“新民”才能“新国”,而不认为国家独立是“人的革新”的前提和保障,这也是其内在冲突的一个表现。

梁启超对新旧伦理的辨别依据在于重公德还是重私德,认为资产阶级的“公德”表现为对个人、国家以及民族的责任义务,传统“私德”反映为社会个体间的道德伦理关系,并不包含个人对群体、社会或国家的责任义务。他将公德意识和民族国家观念结合起来,认为公德心可以使一个民族更有凝聚力,从而实现富强和独立。培养好个人修养的私德,才能更好地造就资产阶级的“公德”,前者是后者的前提要件,其目的是为了公德的实现。这种公德理想的形成和谭嗣同的“仁”学世界观以及康有为的“天下大同观”有着相同之处,此道德观与近代以来救亡主题之间的对接使得梁启超极力在新民思想的逻辑体系中营造平和的道路。他以新民为途径实现新国的政治主张是其改良主张的延续,所不同的是关注重点开始由政治制度转向道德与文化,是一种道德救国的方案,这与其真正“入世”受挫后“出世”的背景有关,逃亡中的梁启超虽然深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但仍有士大夫一般的情结。

梁启超试图调和伦理国家与契约国家,但根本来讲,这是由两种不同的国家观导致的。基于资本主义的契约国家注重公私分明,基于传统中国的伦理国家观,道德占据主要地位,公私不甚分明,这种“公”和契约观里的“公”内在含义是不同的,梁启超试图调和二者,必然产生内部的不兼容,或者错误的兼容。

三、新国与新民:因果逻辑中的“悖论”

梁启超新民思想提出了“新国必先新民”的主张,认为改造国民性是民族振兴的重要前提,这与资产阶级革命派提出的只有先推翻封建专制制度,才能从根本上改造国民性的主张在因果逻辑上正好相反。“新国”与“新民”的关系是否是因果逻辑上的一个悖论?基于此,对梁启超新民思想的理论依据和理论渊源进行分析是十分必要的。斯宾塞的社会有机体论为梁启超的新民思想提供了重要启示,这一社会学理论尤其关注社会成员素质,对近代中国人国民素质的现代化起到了积极影响。但其理论缺陷在于将人这一复杂的社会有机体等同于生物有机体,忽略了对人类社会本质规律的揭示与探讨,直接以生物规律来阐释社会活动的动机,采取非科学手段解构剖析中国积贫积弱的根源和“救国之道”,势必难以得出科学的结论。同时,他的“一之性决定群之性”的观点,使梁启超在“新国”与“新民”的关系上陷入矛盾之中。正如学者在论述近代思想家关于“群之义”的争议时所说的,梁启超“亦论群义之原始,虽不免傅会牵强,却深自笃信,而归趋于以群系存亡关键”[10]。

梁启超拥有强烈爱国情怀与民族主义情感,坚决驳斥中国人是劣等民族的谬论,数度指出,近代国人素质参差不齐的主因在于绵延千年的封建专制制度和清朝的愚民政策。本来据此可以得出中国革命就是要推翻封建帝制的结论,但这却与社会有机体论的观点相矛盾,还与梁启超的改良主义倾向有关。他始终认为强国必先强民,救国之急在于“新民”,应持续提升国民素质以强健国家的细胞。在梁启超的演讲中,均表现出他对新国民憧憬和素质培养的关切[11]。

由于近代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诞生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双重压迫下,先天不足,力量极为弱小,梁启超作为资产阶级改良派的代言人,无从获得坚强支持,因此其在新民思想中强调精神力量的作用,认为民德、民智是政治、学术、艺术的大源,是建立新国的关键,标明他是站在改良主义立场上的。正是由于这两个原因,他以新民思想为基础的救国逻辑必然是通过宣传“新民”思想而“开民智、新民德、鼓民力”,在精神层面培育国民“元气”,进而塑造具备近代文明素质的“新民”,建立新政治体制和新国家。反之,首先推动政治体制改革,而后培养“新民”,有悖于逻辑关系。新民思想对中国近代社会变革的规划未能考虑到这一时期的社会基本矛盾,脱离社会变革尤其是经济结构变革来达到培养“新民”的目的,使其变革思想呈现出主观唯心主义的倾向。

梁启超对清政府的落后腐败虽有清醒认识,但始终在理论和现实中摇摆着。他的《新民说》要求人民自新,却不言政治革命。梁启超身在日本,痛感清廷“创痍既复,故态旋萌,耳目相接,皆增愤慨”[12],认为革命已成为匡救时局的唯一途径,因此高喊“破坏主义”口号,自此以后“专欲鼓吹革命”,但革命之急务首重政治改革而非“新民”。理论与现实间的强烈冲突,导致梁启超的政治态度发生剧烈变化,这在其思想上出现了“倡‘新民说’时的梁启超,以及以‘破坏主义’相标榜”的矛盾现象[13],这种矛盾是理想中的救国方案无法与危机重重的现实相对接造成的。正如有学者言:“梁启超的改造中国国民性,其实质是要以近代资产阶级公民取代封建臣民。要实现这一改造目标,必须彻底摧毁延续两千余年的小农经济,推动社会制度、社会生产方式完完全全地接受资本主义改革。离开发达的社会物质基础,无论国民性改造怎样科学、合理,都不可能实现,只能成为无本之木,乃至限于空谈”[14]。

梁启超提出的“新民”途径主要有“内新”和“外炼”两种,这两种途径在动荡的社会现实中均不可能实现。清末以后政局动荡,国人但求自保生存,已无心无暇实现思想、道德上的自我完善,对政治的关注度愈发淡薄。作为学跨东西的社会精英代表,梁启超对封建专制崩溃导致的精神阵痛已有清晰体验,因此极力在西方文化中找寻治国良药。他在改良主义思想背景下提出的《新民说》由于以社会有机体论为理论依据,未能充分研究当时的社会现实,因此有一定的空想性。

同时其思想存在的矛盾与冲突未能充分调和,呈现出保守和动摇的双重特点。因此,梁启超在“新民”和“新国”关系的认识上出现了因果逻辑的倒置,在中西文化激烈碰撞、西方列强环伺中国的社会背景下,由“新民”到“新国”的主张是难以实现的。但新民思想对中国文化传统进行了反省反思,准确把握到社会改革的核心要旨。梁启超所主张的一系列变革思想,是中国近代先进知识分子群体探求民族救亡、寻求摆脱专制束缚以及倡导民主独立的真实写照,表现出封建专制社会崩解和民主社会萌芽发展的时代特征,在近代思想史上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四、结语

梁启超的新民思想汲取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借鉴了日本启蒙思想和西方近代学说的观点,对西方思想文化进行了本土化的转换与改造,呈现出中西融合、古今汇通的思想特色。其提出了国民性改造、人的近代化问题和民族国家理论,设计了要“新国”必先“新民”的救国方案。由于时代的局限和对西方科学理论的误读使其思想存在着内在的冲突,与近代社会的救亡主题难以对接,使新民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流于空谈。但新民思想对中国近代化经验教训的总结思考,以及提出的人的近代化主张是具有进步意义的,此进步意义确立了其在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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