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本巴》艺术哲学的三个层面

2024-02-01 13:16王志萍
新疆艺术 2024年1期

□ 王志萍

本刊编辑部赴木垒菜籽沟采访刘亮程先生

以散文成就获乡村“哲学家”①桂冠的新疆作家刘亮程,在2023年携长篇小说《本巴》斩获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该小说以新奇的叙事形式引起文坛热议。著名作家毕飞宇感慨:“这样的作品,我们都写不出,我们是一类,他(刘亮程)一个人是一类。”②叙事的别具一格源自刘亮程与众不同的探寻世界本质的思维方式,《本巴》是一部将艺术与哲学完美融合于一体的著作。

刘亮程作品的哲学性思辨色彩是得到广泛认同的,但关于其作品中的“哲学”究竟为何却莫衷一是,有人看到了其与存在主义哲学的相通性③,有人将其概括为“天人合一”的生态思想④,也有人认为其“诠释了生命的本质特征和个体的生存方式”⑤,更有人将其哲学概括为“慢哲学”⑥。雷克斯·巴特勒在《导读德勒兹与加塔利〈什么是哲学?〉》的背景一章中对“哲学”这一概念在使用中的混乱现象进行了描述:“真正的哲学书籍越来越多地被混同在那些仅仅装作哲学的书籍之中”⑦。虽然种种关于刘亮程作品哲学内涵的解读不无道理,但真正触及其哲学思考内核的评述还相当匮乏。在刘亮程散文作品中,“天人合一”“万物有灵”尚可阐释为某种哲学化的精神状态,而讨论《本巴》,上述概念却不足以展现该作品中更本质的关于世界本源的哲学思考。本文将在前述对刘亮程作品哲学思考研究的基础上,从三个层面来探讨《本巴》在艺术表达中蕴含的哲学之思。

一、世界源于混沌

哲学是什么?不同的流派会有不同的立场和观点,无论有多少分歧,哲学要解决的基本问题是人面对世界时的种种困惑,世界的本源到底在哪里,人类如何认识身处的世界及其与自身的关系。《本巴》的故事源起于《江格尔》史诗,史诗固然有对理想的讴歌,而更多的是民族历史的记忆,这些记忆无论发生怎样的形变,一个民族曾经经历的现实或隐或显就在其中。刘亮程重新书写一个民族童年时代的“本巴”草原,显然带着他对世界本源的理解。我们剖析这个“本巴”国度,看到了处于宇宙混沌的人类原初处境。

“本巴”世界存在于鸿蒙初开之际。作品开篇:“当阿尔泰山还是小土丘、和布河还是小溪流的时候,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万物长大。”这是人人都活在二十五岁的理想国本巴、史诗英雄江格尔所处的环境,是宇宙的童年期,山是初生的,河流是初生的,整个宇宙都是初生的,“本巴草原还是巴掌大,天上的月亮还是指甲盖大”“巴音温都尔山只有女人乳房大”。这个环境是混沌的,本巴国年轻的汗王江格尔是在山洞中活下来的,这个山洞如同赫兰和哈日王不愿离开的母腹,漆黑而安全。本巴国的班布来宫实际上也如同“山洞”“母腹”一样,虽然灯火长明、宴饮不歇,但它是一个明亮的黑洞,英雄勇士们在这里几乎丧失了面对外敌的勇气和能力,他们已经“把吃奶的劲都用完了”。班布来宫不愿向外敞开,世界处于现实与梦境之间。刘亮程说:“把梦中的危难在梦中解决,让梦一直做下去,这正是小说《本巴》的核心。”⑧江格尔的梦与他的山洞和班布来宫一样,他在漆黑的混沌中成长、习艺、征战,当他第二次从山洞出生时,世界安然无恙,“几乎没动手便收复了本巴”。

作家怀着美好的愿望,希望世界在真正诞生之时,所有危机都已化解掉。但这样漆黑的、封闭的、安全的、能够化解真实世界危机的混沌世界是否真的存在?或者说,真实的世界能否在混沌中得以保全?刘亮程又表现出悲观的态度,他清醒地知道,“梦与遥远的祖先和并不遥远的真实世界相连接”,这是作家识破的真相。江格尔要走出山洞,赫兰和哈日王要走出母腹,班布来宫的封闭生活终将结束,混沌世界必将衍生出真实的世界。赫兰母亲在召唤这个不愿意离开母腹的孩子诞生时,便清楚地说明了真实世界不同于混沌世界的本质:这里既“有阳光,有奶水和花香”,同时也有铁链和征战,世界保留了来自混沌的黑暗和寒冷,也有走出混沌之后的阳光和温暖。母亲经历剧烈的疼痛,赫兰才能诞生;江格尔和班布来宫的勇士们也只有经历寒冷、伤痛、死亡、长途奔袭,才能来到真实的世界。

长篇小说《本巴》作者刘亮程

《本巴》对真实世界起源的解释与中外神话有某种相似之处,又有很大不同。《三五历记》记录的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中,“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一万八千岁……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⑨。盘古的开天辟地是客观物质世界的自然生成过程。而在西方的创世故事中,神用了七天时间创造了天地、昼夜、空气、植物、动物和人类。刘亮程让江格尔在山洞中迅速长大,当山洞容不下他之时,就出现了“地动山摇的一天”。江格尔的山洞与盘古的“混沌如鸡子”的天地何其相似。但刘亮程的“创世纪”与神话中的盘古还是有所不同,《本巴》中江格尔的再次诞生不是纯然的客观生成,同时还带有鲜明的主观意志的力量。江格尔急切在梦中杀敌,完成了对即将到来的新世界的改造,二十五岁的本巴可以说是江格尔强大意志的产物。但江格尔创造年轻的本巴又与西方神话故事中神完全由主观意识无中生有创造万物不同,本巴原本就有现实的物质基础,是江格尔于梦中征战收复的领土。

由此,关于世界本源的认识,刘亮程超越了物质与意识的二元思维框架,本巴作为真实而非观念的世界,其间有山、河、阳光、花草、食物、美酒,这些是世界的物质性构成要素;本巴同样寄寓了理想、愿望、想象、梦境,这些是意识层面的构成要素。物质的和意识的要素缺一不可,否则本巴无从诞生。刘亮程通过对遥远的史诗的改写,呈现了他对世界之所由来的思考——本巴从混沌中来,这个混沌在安全中又饱含着不安,充满了“追赶与被追赶、躲与藏、梦与醒中的无穷恐惧与惊奇”⑩。

二、语言是存在的家园

世界以何种方式存在是一直困扰哲学家们的又一命题。唯物主义认为客观世界不依赖于主观意识而存在,唯心主义认为只有被主观意识到的世界才是存在的。世界存在在哪里呢?中国古代以“宇宙”指称世界,《尸子》中称:“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世界是时间与空间组合的产物,这体现了经典唯物主义的思想。刘亮程打破了人们对世界存在方式的固有看法,《本巴》中的时间和空间已非二维平面模式,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交织缠绕,现实空间、心理空间、梦里空间繁复叠合。本巴世界似是一个部族历史上实存的世界,马鞍形的赛尔山、公主般俊俏的哈同山、闪着一带水光的和布河、阿盖夫人美若明月的脸庞都如在目前,迁徙路上的寒冷、疲惫,“人和牛踩在雪地的声音,人的喘息,前呼后应的喊叫,以及风声”都清晰可闻,江格尔和本巴人眼中有“真实存在的遥远草原上的故乡”。而本巴世界又像是意识中的世界,它存在于江格尔的梦中、赫兰的梦中、哈日王的梦中——母腹之外全都是梦,“不管拉玛人还是本巴人,都是做梦的材料,是影子。他们因梦而生,也将随梦而逝”。人人活在二十五岁的理想国本巴只是江格尔在白天做的一个美梦。最令人惊恐的是,除了彻骨寒冷的迁徙之梦是真实的,所有的已知世界仿佛都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是物质的还是意识的?

刘亮程的答案是“语言”。“语言之外再无存在。语言创始时间、泯灭时间。”“语言如灵光一路照亮,又似种子发芽,生长出虚土上不曾有的事物。”⑪《本巴》前三章所讲述的“搬家”“迷藏”“做梦”三场游戏,只是带领读者在神奇的多维时空中穿行,作家以跳脱的思维和富有弹性的语言让我们看到了二十五岁本巴潜在的危机,江格尔的美好愿景和迁徙行动,洪古尔的责任担当和跨越式衰老,赫兰和哈日王的被迫出生和梦中较量。刘亮程完全没有遵循理性的逻各斯世界里的秩序,三场游戏中的场景在无始无终的时间轴和梦里梦外的空间轴上不定点挪移,让读者目眩神迷。转机出现在第三章“真实”一节,这里重新入梦的赫兰看到了作为史诗说唱人的自己,“那孩子用诗歌说唱出的本巴世界,竟跟他在母腹听见的一模一样,也跟他降生后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原来,前三章所有令人恍惚的事件早已存在于“那孩子”诗歌一样的语言中,真实世界成了语言建构出的世界的镜像。故事人物赫兰与说唱人赫兰目光接触的刹那,“眼前的世界,轰然消失了”,赫兰也消失了,但他的声音(语言)还在,当他讲述时,花脸蛇、牛羊和放牧人、骆驼背上晃动的白色宫殿、天空飞翔的鹰和百灵鸟都是有生命的,而当他停止讲述,“这个世界便永远地停在这一刻了”。在下一节“齐”中,借老谋士策吉之口,更明确指出:“我们所在的本巴世界,都是他讲出来的,我们只活在他押韵的诗歌说唱里,诗有多长,我们的世界便有多大。”“齐创造了本巴世界中战无不胜的圣主江格尔,和他的十二勇士。也创造了让部族害怕的莽古斯。”这便是刘亮程关于世界存在形式的解释:一切皆为虚妄,唯语言是不可磨灭的真实。

世界是否会随着创造语言的齐的消失而消失呢?刘亮程依然通过谋士策吉告诉读者,齐不会消失,说唱不会消失,因为语言创造出来的世界具有自足性。不仅齐说唱中出现的每一个人“早早便向那个世界偷渡了自己的说唱者”,每一个人都将在时间的轮回中降生为齐,而且齐说唱出的故事也有“自己的发生轨迹和逻辑”,因此世界在一代又一代齐的说唱中存续,同时又在每一代齐新创的讲述中发展丰富。《本巴》第四章里,赫兰齐亲耳聆听了哈日齐讲述十二勇士假扮英雄去救他的惨烈故事,只是哈日齐把故事演绎为化干戈为玉帛的结局,由此将民族苦难的历史链接到现代的和平生活。“影子”便是语言世界和现实世界关系的隐喻,它们相互影射,实为一体。《本巴》第五章将民间说唱史诗《江格尔》其中两段纳入整体结构框架并非闲笔,而是更加清晰地显示出之前章节中的本巴世界全都源自于说唱人齐的讲述。

一众哲学家都有对语言与世界关系的探索。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和世界是同构关系,持同样的逻辑;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之家”⑫,伽达默尔说“语言的原始人类性同时也意味着人类在世存在的原始语言性。”⑬“语言性完全表现了我们人类世界经验的特征。”⑭《本巴》关于语言与世界关系的表达与这些哲学家们相似,语言具有创造世界的力量,世界存在于语言之中。

三、存在意义:游戏、失去与创造

人类探究世界的真相,同时也渴望追寻自身的意义,为个体的活着和人类的生生不息寻找依据。但是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一个千古难题,很难有人给出确切答案,以致存在主义会产生出存在先于本质、生命毫无意义的悲观论调。《本巴》在探源世界真相的同时,也介入了对人的存在问题的思考。刘亮程有自身的困惑和超然,与其说他通过魔幻的《本巴》给我们提供了他的解答,不如说他在神奇的叙事中分享了他的经验。我们可以提炼三个关键词来解读《本巴》关于人类存在意义的理解。

首先是“游戏”。刘亮程自述小说的“时间奇点源自一场游戏”⑮,这场游戏在小说后半部才被揭晓——乌仲汗不遵守游戏规则使得本巴人独享草原空间,招来莽古斯游戏方式的反击。而整个故事是以孩童的三场游戏为主体:赫兰用搬家家游戏让拉玛国国民全部变成孩童,这是他征战拉玛国的方式;洪古尔用捉迷藏游戏让拥挤的草原变得空旷,这是他找寻弟弟的手段;哈日王用做梦梦游戏捕捉江格尔,这是他的复仇方式。成人世界的仇雠恩怨全部变成了孩子世界的游戏。不仅如此,刘亮程将故事由历史转场到现实的时候,赫兰看到的依然是游戏,人们“把《江格尔》史诗中好玩的游戏都搬出来,让游客参与其中,一起玩”,甚至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游牧劳动也成了一场更大的游戏——牧游。为什么作家如此执着于游戏?因为“一旦进入游戏,人身体上的负担会减轻”“生活本身变得没有必要了,游戏让人在轻松愉快中完成了生活”。作品中最令人心痛的是几乎没有过童年快乐的洪古尔,他组织过草原孩童搬家家游戏,但自己并未加入其中,他的人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游戏,他从出生“吃了口母亲的奶水便开始打仗”,他一直与长大成人的勇士们坐在一起。因此他的人生是沉重而不快乐的。游戏于人的意义是缓解生活之重负,哈日王说,“你们赶着那些根本不愿意跟人走的牲畜,翻山越岭,追赶四季,从冬窝子赶到夏牧场,又到秋牧场,在其间踩踏出弯弯曲曲的道路,还要一代代的人和牛羊顺着这些道走下去,这是多么费劲又荒唐的事。”游戏化解沉重,愉悦身心,它指向了人类存在的第一重意义——快乐。

其次是“失去”。小说中几个主要人物都认为家乡是无比宝贵的地方,然而每一个人又都不得不在种种情非得已中被动“失乐园”。洪古尔一直留在童年不愿意长大,先是为了免于长到车轮高而被杀,后则因他所深恋、也同样愿意陪他留在童年和老年的美丽善良的阿盖在童年时就被二十五岁的江格尔伸手领走了,童年是他保全生命和爱的地方,可是他却在征战归来时“没有经历半日的年轻时光,直接老掉了”,他不得不失去他的童年;江格尔藏匿于二十五岁的班布来宫,却终于在哈日王布下的大梦中再次在梦中走上了率众东归之路,饱经风霜之苦也未抵达那可能存在的家乡,他不得不失去他永远年轻的本巴;赫兰和哈日王留恋母腹不肯降生,赫兰因担负救兄的责任被母亲“催生歌”劝生,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哈日王在忽闪大臣给他母亲偷吃催胎药后出生,母腹成了他们永远回不去的家乡。人类面对充满危机的世界总是难以摆脱恐惧,而终将经历责任、冒险、失败、伤痛、爱而不得、事与愿违等之后走向衰老,“老是我们的另一处家乡”。“失去”是成长的代价,成长是《本巴》提供给我们人类存在的第二重意义。

再次是“创造”。马克思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⑯。人类不是被动地被世界的客观规律性裹挟,同样也有改变和发展现存世界的主观能动性。《本巴》中,老汗王乌仲汗创造了本巴,本巴是齐创造的梦,齐创造了战无不胜的江格尔,江格尔创造了自己的父亲乌仲汗,故事中的每一个人被齐创造,被齐“讲活”,每一个被讲活的人又创造了自己的梦——“梦是我们在齐创造的世界里,多余出来的生活。”每一个本巴人又自创出说梦者齐。这是一个没有起点和终点的创造过程,每一个人既是被创造者,也是创造者。赫兰齐在讲述江格尔史诗时“新编了洪古尔和赫兰的故事”,让孩子成为主角;哈日王“他从不认真生活,但却认真地摆布着一场场游戏”,目的是让故事变得好玩,进而在他成为齐之后为史诗创造出新的章节;乌仲汗、江格尔、洪古尔也都各自用不同的方式“让我们的世界变得不一样”。我们的祖先创造的生活积淀为史诗代代传唱,每一代的齐又努力为之添加新的内容,“本巴的生活便会一直向前”。创造所揭示的人类存在的第三重意义是对梦想的不懈追求——因为“梦是遥远模糊的故乡”,“江格尔的本巴地方,是幸福的人间天堂。那里的人都二十五岁,没有衰老没有死亡”,这个神奇的所在也许曾经有过,也许在未来的远方,它是人类所有抗争与创造的力量之源。

结语

笔者从世界的源起、存在形式和存在意义三个层面分析了《本巴》这部极具文体创新性的艺术作品的哲学思考。刘亮程的哲学思考自然不是要给同样在世界中面对无数困惑的读者以生活指南,他是以艺术家的敏感把自己沉浸于世界的体验、感悟、冥想以纯粹艺术的方式分享出来,从而使小说达到了哲学的高度。德勒兹和加塔利在《什么是哲学?》中把艺术、哲学和科学视为“在混沌上编织平面”的三种行为⑰,也就是说,艺术和哲学有各自回应世界的方式,有相对独立性。但他们同时也看到了艺术与哲学之间的连接性。艺术可以把我们带入“感觉的复合体”⑱,以此可以奠定我们认识与理解世界的基础。阅读《本巴》的奇幻艺术之旅同样有助于读者去理解人类所生存的世界和生存本身的诸多本源性问题,这是该作品给予读者审美经验之外的更充盈的价值。

注释:

①贺雄飞:《乡村“哲学家”》,《书屋》2001 年第5 期,第78-79 页。

②黄茜:《搬家家,捉迷藏,做梦梦……史诗驻足的地方,〈本巴〉开始讲述》,https://new.qq.com/rain/a/20220224A031IMX00,2022 年2 月24 日。

③于祎:《存在之痛:论刘亮程的哲学化散文写作》,《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1 年第9 期,第134-142 页。

④叶继群、杨钦增:《论刘亮程作品中“天人合一”的生态思想》,《石河子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 年第5 期,第117-124 页。

⑤柏云:《〈寒风吹彻〉中的生命哲学再探》,《语文教学与研究》2016 年第4 期,第17-18 页。

⑥黄增喜:《刘亮程散文中的“慢”哲学——以〈一个人的村庄〉为例》,《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5 年第2 期,第83-88 页。

⑦雷克斯·巴特勒:《导读德勒兹与加塔利〈什么是哲学?〉》,郑旭东译,重庆大学出版社2019 年版,第15-16 页。

⑧刘亮程:《一个人的时间简史——从〈一个人的村庄〉到〈本巴〉》,《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2 年第12期,第108 页。

⑨吕思勉:《先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21 年版,第151 页。

⑩刘亮程:《一个人的时间简史——从〈一个人的村庄〉到〈本巴〉》,《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2 年第12期,第109 页。

⑪刘亮程:《一个人的时间简史——从〈一个人的村庄〉到〈本巴〉》,《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2 年第12期,第112 页。

⑫[德]马丁·海德格尔:《路标》,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00 年版,第366 页。

⑬[德]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洪汉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 年版,第566 页。

⑭[德]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洪汉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 年版,第583 页。

⑮刘亮程:《一个人的时间简史——从〈一个人的村庄〉到〈本巴〉》,《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2 年第12期,第115 页。

⑯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2012 年版,第136 页。

⑰Gilles Deleuze &Félix Guattari:What is Phi‐losophy?(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1994),179.

⑱Gilles Deleuze &Félix Guattari:What is Phi‐losophy?(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1994),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