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康” 的志愿七梯队

童孟侯

上海市第二康复医院（简称“二康”）收满了500个病患入住，这些病人都是因病或者事故失去部分生理功能，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和小孩。他们在康复医院进行康复治疗，被医院亲切地叫作“老宝贝”“小宝贝”。但医院仅有医师、康复治疗师、护士300人，医疗资源极其紧张。

医院要对病人进行诸如神经康复、骨与关节康复、心脏康复、呼吸与危重病康复，还要作业治疗、言语治疗、物理治疗，其中仅物理治疗一项，就包括几十种训练方式……所以，在二康，医护人员忙得晕头转向，尤其是康复治疗师，汗流浃背是“常态”。

这时，一个伟大的社会中坚力量进入二康视线：志愿者。第二康复医院成立了志愿者队。很快，有10位志愿者出现在长江路卫生科路；不久，100多名志愿者走进了二康；再后来，竟然绵延不绝，队伍不断壮大，人数达到860人！

二康随即成立志愿者服务基地，把志愿者分成七个梯队。所谓梯队就是大部队下面分数个支队，各有任务侧重，各有特别对象，各自运作。

第一梯队——“5680”梯队，谐音是“我来帮你”。二康选择了一批特别有耐心、态度和蔼、善于沟通的志愿者，前去陪病人说话，陪他们做锻炼类游戏，并推着轮椅把患者送到不同的治疗室和活动室。

小田就读南京大学计算机专业，有一天突发脑血管动脉瘤破裂，在医院抢救40天才苏醒。出院来到二康时，他四肢不能活动，大脑没有意识，不会讲话，眼睛偶尔眨一眨证明他是个“活人。”

于是，一位治疗师，一位志愿者和小田组成一个康复小组，大家齐心协力不厌其烦地进行康复。这是康复新模式：专业治疗 + 志愿者 + 患者。志愿者是经过专业知识培训的，能分担后续辅助治疗任务，帮助病人在心理上建立战胜疾病的信心。

整整努力了两年，奇迹终于慢慢出现：先是小田能依靠站立床站立了；再后来，可以迈出第一步路了；又过了六个月之后，小田能说话能思考了，也能下床了……他终于走出二康，搭上高铁去南京。还有什么比小田又回到高等学府更让志愿者和医生欣慰的呢？小田妈妈说：我原来只想儿子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第二梯队——“医路争锋”梯队。这一路志愿者正儿八经到门诊大厅来“上班”，早上8点到11点，下午1点半到4点半，统一穿上绿背心，穿梭来回，问寒问暖，引导病人：帮病人在自助机上查询和打印化验报告；把患者带到就诊室、厕所或者电梯口；回答病人常见问题……看起来这些工作零零碎碎一地鸡毛，可是病人特别需要。

我们谁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当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如果有人笑脸相迎，那是再温馨不过的事了。

第三梯队——“天使之翼”梯队。“队部”就在特殊的儿童俱乐部里，志愿者陪伴小病人做康复训练，一起做手工，一起跳舞唱歌，一起走平衡木，一起制作别具个人风格的相册……患者的注意力转移了，疼痛减少了，愁眉苦脸消散了，一天玩下来，别提有多乐。

去年，来了一个小病人叫大宝，胸椎肿瘤，手术后大小便失禁，双下肢瘫痪，不能走路，只能像海豹利用鳍状肢在地上挪，靠胸部移动身体。大宝非常痛苦，大人更加心疼。面对康复治疗大宝常常发脾气，扔玩具，拽头发，他排斥针灸。

二康派出最得力的康复治疗师，同时派出一个最年轻的志愿者：5岁的轩轩。

在二康的志愿者中，年龄最大的70岁（以前是医生），最小的5岁。轩轩不用接受什么岗前培训，也不懂什么任务分配，到俱乐部来就是跟残障儿童玩，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小病人原来在康复训练和针灸治疗中经常哭闹，现在竟然一边扎针一边唱歌。

其實，像轩轩这样的几十个小小志愿者，大多是二康员工的孩子。哦，小小志愿者背后原来站着大大的巍峨的志愿者。试问，如果你的孩子四五岁或者七八岁，你愿意让孩子跟残障智障的孩子一起玩吗？

大宝经过精心的和长久的护理，终于能坐起来了，能站起来了，能坐着轮椅跳舞了，能上幼儿园了。他外婆老泪纵横：我们大宝真正做人了，不再是“海豹”，当初我死的心都有啊！

第四梯队——“繁星点点”梯队。在二康附近有一家阳光家园，学员都是智障，但是他们有工作，能挣钱，下班都回家。他们缺什么？似乎不仅仅是温暖。

二康想出一个“请进来走出去”的办法，请专业的卫生健康志愿者，加上本院医生，共同组成小组，到阳光家园去上健康教育课，讲疾病防治，讲得康复治疗，讲简单的性知识……

有一次，讲完了课志愿者带领学员做八段锦（这是我国古代的一个传统保健功法，动作简单易行，功效却很显著）；还有一次，教学员做DIY泥塑制作，工作台上出现了泥塑西瓜、汉堡包、小乌龟等作品，学员们捧在手心像宝贝似的带回家去；还有一次，志愿者带大家做花灯，戳去镂空，对叠折痕，装上钉扣，固定形状，当一个个花灯出现在阳光家园时，学员们的脸上有了“花”。

阳光家园负责人说：很少有人跟学员讲这些，做这些。你们前脚走，学员们就问：大哥哥大姐姐什么时候再来？

志愿者回答说：智障人也是我们的星星，同样星光灿烂！

第五梯队——“康乃馨”梯队。这个梯队加入到很有知名度的刘哲昕爱心团队，专门帮助新疆、四川、贵州等地的贫困学生，一对一援助，上半年捐1000元，下半年捐1000元，直至被帮学生高中毕业。为了传递“康乃馨”，二康派出社工部部长陈娇进入刘哲昕爱心团队的管理层。从此，登记、联络、收发资助款、实地探访……都由她亲力亲为。

二康的20多位员工悄悄找到陈娇，加入帮困行列，帮助的孩子已达26名，金额已达20多万元。他们还利用自己的时间自费前往南疆、藏区和贵州山区，访问贫困学生。精准到人，精准到心，精准到用，这是“康乃馨”的理念。他们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和钱财，又默默无闻，不图丁点回报，这样的人足够高尚。

第六梯队——“啄木鸟”梯队。这是义诊志愿者梯队，每逢十一、五一、重阳节……二康就组织好几拨志愿者小队，上门为特殊人群服务，让他们足不出户就能享受丰富的医疗资源。

淞南二村有个参加援朝战争打过长津湖战役的老干部，志愿者上门后问寒问暖，测血压，量体温，测血糖，并根据老干部的体检报告进行保健指导，有毛病就一个一个“啄”出来，一个一个消灭。

此刻，随“啄木鸟”梯队上门义诊的党总支书记范凯健也是一名普通志愿者，也是放弃节假日。

第七梯队——初高中学生實践基地。教育系统规定：一个高中生在三年学业里必须完成40个小时的社会实践锻炼。40个小时是不难坚持的，可是公益岗位哪里去找？于是，学校联系二康，双方洽谈，一拍即合，签订协议。学生们来到二康，他们被分配到“5680”“医路争锋”“天使之翼”等梯队，陪病人聊天，送病人到活动室，协助病人康复。

周远航院长不止一次强调：我们要有社会责任感，为企事业单位提供更多的公益岗位、爱心岗位，我们要为有爱心的人服务，也是让更多人认识二康。

做志愿者是一件好事，但是要把这件好事办好不容易。人们深有体会，持续不断地长久地做某件好事，有时候比纠正一件错事还难。不能因为发了善心就可以随心所欲，不能因为自愿加入就放任自由，在康复医院做志愿者毕竟要有一定的“专业”要求。

二康认真对七个梯队的志愿成员进行岗前培训，不同的梯队有不同培训内容，比如：要确认在上海市志愿者网站上注册并加入项目，不过问患者私事，不向患者家属打听孩子疾病情况，不对患者进行治疗，不随便给患者提供食物，活动中不离开患者视线，不发表关于病情、治疗方式、治疗效果的意见，不参与商业宣传和销售活动，推轮椅时一定要让患者把脚放在踏板上，推的时候动作缓慢轻柔……事无巨细，严格管理。

二康向每个梯队都派出了专业领队，及时给以指导和总结，改进服务质量。二康还安排社会工作专家、教授给志愿者授课，分析志愿者和志愿服务，讲授理论和技术支持。

如今，二康已经获得了“全国学雷锋志愿服务四个100先进典型最佳志愿服务组织”“第六届中国青年志愿服务项目大赛银奖” “第三届全国卫生健康行业青年志愿者服务项目大赛铜奖” “第三届上海市卫生健康行业青年志愿者服务项目大赛银奖”……他们正整合优质资源，构建“互联网 + 新时代文明实践 + 志愿服务”工作模式，协同医务社工 + 社会志愿者 + 医务志愿者三方合作，这两种新的“三结合”，比原先志愿者 + 治疗师 + 患者更有效更科学。

第二康复医院提出的口号是：创专科医院典范，立康复领域标杆。这个目标不可谓不高！

（插图/桑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