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中的“互文”现象

2024-04-28 08:29魏邦良
书屋 2024年4期
关键词:方鸿渐钱锺书围城

魏邦良

钱锺书在台湾演讲《中国诗与中国画》的开场白:“刘院长介绍使我很惶恐,尤其是刘院长刚才说我是‘优秀学者实在不敢当,像开出一张支票,恐怕不能兑现,因为这银行里没有现款。”后面又说:“好在今天是愚人节,让我这个愚人站在这里受审。”

而《围城》中方鸿渐在家乡演讲时开头说:“吕校长,诸位先生,诸位同学:诸位的鼓掌虽然出于好意,其实是最不合理的。因为鼓掌表示演讲听得满意,现在鄙人还没开口,诸位已经满意得鼓掌,鄙人何必再讲什么呢?诸位应该先听演讲,然后随意鼓几下掌,让鄙人有面子下台。现在鼓掌在先,鄙人的演讲当不起那样热烈的掌声,反觉到一种收到款子交不出货色的惶恐。”

钱锺书的开场白诚恳、谦逊;方鸿渐的话则多了一点油滑,但着眼修辞与技巧,两人的开场白相似之处明显。

方鸿渐留学归来首次在家乡演讲,众目睽睽下十分紧张:“到上台坐定,眼前的湿雾消散,才见第一排坐的都像本校教师,紧靠讲台的记录席上是一个女学生,新烫头发的浪纹板得像漆出来的。全礼堂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好奇地评赏着自己。他默默分付两颊道:‘不要烧盘!脸红不得!懊悔进门时不该脱太阳眼镜,眼前两片黑玻璃,心理上也好像隐蔽在浓阴里面,不怕羞些。”

钱锺书何以写出方鸿渐懊悔“进门时不该脱太阳眼镜”这个细节,我们可从钱锺书散文《窗》中找到“蛛丝马迹”:“眼睛是灵魂的窗户,我们看见外界,同时也让人看到了我们的内心;眼睛往往跟着心在转,所以孟子认为‘相人莫良于眸子,梅特林克戏剧里的情人接吻时不许闭眼,可以看见对方有多少吻要从心里上升到嘴边。我们跟戴黑眼镜的人谈话,总觉得捉摸不住他的用意,仿佛他以假面具相对,就是为此。”

方鸿渐初次演讲,有点心虚,所以后悔上台前把眼镜这一“假面具”拿掉了。

《围城》中方鸿渐和鲍小姐有这样一段对话:

过一会,不知怎样鲍小姐又讲起她未婚夫李医生,说他也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方鸿渐正满肚子委屈,听到这话,心里作恶,想信教在鲍小姐的行为上全没影响,只好借李医生来讽刺,便说:“信基督教的人,怎样做医生?”

鲍小姐不明白这话,睁眼看着他。

鸿渐替鲍小姐面前搀焦豆皮的咖啡里,加上冲米泔水的牛奶,说:“基督教十戒里一条是‘别杀人,可是医生除掉职业化的杀人以外,还干什么?”

鲍小姐毫无幽默地生气道:“胡说!医生是救人生命的。”

鸿渐看她怒得可爱,有意撩拨她道:“救人生命也不能信教。医生要人活,救人的肉体;宗教救人的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无效,逃不了一死,就找牧师或神父来送终。学医而兼信教,那等于说:假如我不能教病人好好的活,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这仿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太便宜了!”

方家战乱避入上海后,《围城》中有一段写道:“方遯翁为了三媳妇的病,对家庭医药大起研究的兴趣。他在上海,门上冷落,不比从前居乡的时候。同乡一位庸医是他邻居,仰慕他的名望,杀人有暇,偶来陪他闲谈。这位庸医在本乡真的是‘三世行医,一方尽知,总算那一方人抵抗力强,没给他祖父父亲医绝了种,把四方剩了三方。”直接把这位庸医邻居给人看病说成“杀人”,愤慨之情,于斯为极。

钱锺书在其他文章里也曾多次讽刺医生。如《读〈伊索寓言〉》:“驴子跟狼的故事:驴子见狼,假装腿上受伤,对狼说:‘脚上有刺,请你拔去了,免得你吃我时舌头被刺。狼信以为真,专心寻刺,被驴踢伤逃去,因此叹气说:‘天派我做送命的屠夫的,何苦做治病的医生呢!这当然幼稚得可笑,他不知道医生也是屠夫的一种。”

《谈教训》本来是说“教训”的无用,文中钱锺书冒着“跑题”的危险,通过一个比喻拿医生开涮:“我更奇怪,有这许多人教训人类,何以人类并未改善。这当然好像说,世界上有这许多挂牌的医生,仁心仁术,人类何以还有疾病。不过医生虽然治病,同时也希望人害病;配了苦药水,好讨辣价钱;救人的命正是救自己的命,非有病人吃药,他不能吃饭。”

《谈交友》一文也旁逸斜出刺了医生一下:“他们喜欢规劝你,所以,他们也喜欢你有过失,好比医生要施行他手到病除的仁心仁术,总先希望你害病。这样的居心险恶,无怪基督教为善男信女设立天堂。”

在《小说识小》中,钱锺书引用了两部外国小说中涉及医生的话:“在病家心目中,医生有三变相:有病初见时为天使相,诊时为上帝相,病愈开发时为魔鬼相。”“拉丁古谚谓,医生索诊费时,即是魔鬼。病人欲吾侪诊视,则以吾侪为天使,及吾侪索费,则以吾侪为魔鬼。”

接着,钱锺书发了一句感慨:“余偶至公立医院,每见施诊部之医生,早于诊视时,对贫苦病人狰狞叱咤,作魔鬼相。余初非病人,而旁观竟窥此态,百思不得其解。”

钱锺书不是方鸿渐,但两人对医生的看法或曰成见如出一辙。

在《小说识小》中,钱锺书还引用中外小说,插科打诨,讥嘲医生。

法国小说《跛足魔鬼》云:“兄弟二人皆行医,各作一梦,甚为扫兴。兄梦官厅颁布法令,凡医生未将病人治愈,不得索取诊费。弟梦官厅颁布法令,凡病人死于医手者,其出殯下葬时,该医须着服带孝,尽哀往送。”

《广笑府》卷三一节:“一庸医不依本方,误用药饵,因而致死病者。病家责令医人、妻、子唱挽歌,舁柩出殡,庸医唱曰:‘祖公三代做太医,呵呵咳!其妻曰:‘丈夫做事连累妻,呵呵咳!幼子曰:‘无奈亡灵十分重,呵呵咳!长子曰:‘以后只拣瘦的医,呵呵咳!”

钱锺书还告诉我们《缀白裘》十二卷卷四所述医生的例子与此类似。这医生医死了人,本须告官,经人劝解,由医生出资买棺入殓烧化,因无人抬棺,医生便与妻、儿、儿媳四人抬棺,边抬边唱。医生:“我做郎中命运低,蒿里又蒿里。”翁妻:“你医死了人儿连累着妻,蒿里又蒿里。”翁子:“?医杀子胖个扛不动,蒿里又蒿里。”翁媳:“公爹,从今只拣瘦人医,蒿里又蒿里。”

于医生的笑话津津乐道,某种程度反映了钱锺书对医生的态度——这里的医生当然是指庸医。

方鸿渐在三闾大学先是副教授,校長许诺他下学年升教授。作者在书中写道,这种许诺不过是“上司驾驭下属”的“技巧”:“西洋赶驴子的人,每逢驴子不肯走,鞭子没有用,就把一串胡萝卜挂在驴子眼睛之前、唇吻之上。这笨驴子以为走前一步,萝卜就能到嘴,于是一步再一步继续向前,嘴愈要咬,脚愈会赶,不知不觉中又走了一站。那时候它是否吃得到这串萝卜,得看驴夫的高兴。一切机关里,上司驾驭下属,全用这种技巧;譬如高松年就允许鸿渐到下学年升他为教授。”

钱锺书《论快乐》中有一段话,让我们知道,这种“上司驾驭下属”的“技巧”源自人与生俱来的追求快乐的心理:

“永远快乐”这句话,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并且荒谬得不能成立。快过的决不会永久;我们说永远快乐,正好像说四方的圆形、静止的动作同样地自相矛盾。在高兴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加添了迅速,增进了油滑。像浮士德那样,我们空对瞬息即逝的时间喊着说:“逗留一会儿吧!你太美了!”那有什么用?你要永久,你该向痛苦里去找。不讲别的,只要一个失眠的晚上,或者有约不来的下午,或者一课沉闷的听讲——这许多,比一切宗教信仰更有效力,能使你尝到什么叫做“永生”的滋味。人生的刺,就在这里,留恋着不肯快走的,偏是你所不留恋的东西。

快乐在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几分钟或者几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

高松年许诺的“教授”,如同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也是“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一如人生中的“快乐”,害方鸿渐在三闾大学忍受了不少苦。其实,这正是高校长“驾驭”方鸿渐的“技巧”。

《围城》中汪处厚夫妇要给方鸿渐、赵辛楣做媒,“女生指导”范小姐早早来到汪家。汪太太与范小姐在屋内聊得热火朝天,作者来了一句:“汪处厚在外面只听得笑声不绝;真是‘有鸡鸭的地方,粪多;有年轻女人的地方,笑多。”

汪处厚这句感慨,某种程度也道出了钱锺书的心声。钱锺书在散文《一个偏见》中写道:“在更阑身倦,或苦思冥想时,忽闻人籁噪杂,最博爱的人道主义者也许有时杀心顿起,恨不能灭口以博耳根清净。禽兽风涛等一切能和寂静相安相得,善于体物的古诗人早已悟到。《诗经》‘萧萧马鸣,悠悠旆旌,下文就说明‘有闻无声;可见马嘶而无人喊,不会产生喧闹。《颜氏家训》也指出王籍名句‘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就是‘有闻无声的感觉;虫鸟鸣噪,反添静境。雪莱诗《赠珍妮——一个回忆》里,描写啄木鸟,也说鸟啄山更幽。柯律立治《风瑟》诗云:‘海声远且幽,似告我以静。假使这个海是人海,诗人非耳聋头痛不可。所以我们常把‘鸦鸣雀噪来比人声喧哗,还是对人类存三分回护的曲笔。常将一群妇女的说笑比于‘莺啼燕语,那简直是对于禽类的侮辱了。”

“有鸡鸭的地方,粪多;有年轻女人的地方,笑多”,以类比方式对喧哗做正面嘲讽;“常将一群妇女的说笑比于‘莺啼燕语,那简直是对于禽类的侮辱了”则是反面哂笑,方法不一,效果相同。

《围城》写赵辛楣“爱上馆子吃饭”:“动不动借小事请客,朋友有事要求他,也得在饭桌上跟他商量,仿佛他在外国学政治和外交,只记得两句,拿破仑对外交官的训令‘请客菜要好,和斯多威尔侯爵的办事原则‘请吃饭能使事务滑溜顺利。”

这段话与钱锺书散文《吃饭》中的一节颇为类似:“趣味洋溢的《老饕年鉴》里有一节妙文,不可不在此处一提。这八小本名贵希罕的奇书在研究吃饭之外,也曾讨论到请饭的问题。大意说:我们吃了人家的饭该有多少天不在背后说主人的坏话,时间的长短按照饭菜的质量而定;所以做人应当多多请客吃饭,并且吃好饭,以增进朋友的感情,减少仇敌的毁谤。”

赵辛楣为何喜欢下馆子,根源在此。

赵辛楣追求苏文纨未果,方鸿渐追求唐晓芙没成,两人遂结伴赴三闾大学任教。途中,方鸿渐对赵辛楣发了一通感慨:“你对结婚和做事,一切比我有信念。我还记得那一次储慎明还是苏小姐讲的什么‘围城。我近来对人生万事,都有这个感想。譬如我当初很希望到三闾大学去,所以接了聘书,近来愈想愈乏味,这时候自恨没有勇气原船退回上海。我经过这一次,不知道何年何月会结婚,不过我想你真娶了苏小姐,滋味也不过尔尔。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子,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

“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子,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这个故事出自《伊索寓言》,告诫人们不能贪婪,明明嘴里有块肉,误把水中影子当成另一只狗,张口去抢,结果“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而《围城》中用这个故事说明恋爱与婚姻的不同,嘴中的肉骨头为“恋爱”,“肉骨头下肚”指婚姻,也就是说,恋人一旦变成妻子,“滋味也不过尔尔”了。

钱锺书在《读〈伊索寓言〉》中曾根据这个故事阐发了另一种意思:“狗衔肉过桥,看见水里的影子,以为是另一只狗也衔着肉,因而放弃了嘴里的肉,跟影子打架,要抢影子衔的肉,结果把嘴里的肉都丢了。这篇寓言的本意是戒贪得,但是我们现在可以应用到旁的方面。据说每个人需要一面镜子,可以常常自照,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能自知的人根本不用照镜子;不自知的东西,照了镜子也没有用——譬如这只衔肉的狗,照镜以后,反害它大叫大闹,空把自己的影子,当作攻击狂吠的对象。可见有些东西最好不要对镜自照。”

钱锺书在一篇文章写道:“感遇发为文章,才力定其造诣。文章之造作,系乎感遇也;文章之造诣,不系乎感遇也。此所以同一题目之作而美恶时复相径庭也。”

同样一个狗咬影子的故事,伊索和钱锺书据此阐述了不同的道理,做出了不同的文章。而钱锺书在《读〈伊索寓言〉》和《围城》中由该故事引发的感慨虽大相径庭,均充分显示出其非同寻常的才力。

《围城》中方鸿渐一行耽搁在江西吉安买不到车票,李梅亭在和一位妓女搭讪中“无心插柳”找到了买车票的门路:

“李先生下面的话更使他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你,公共汽车的票子难买得很,你——你熟人多,有没有法子想一个?我们好好的谢你。那女人讲了一大串话,又快又脆,像钢刀削萝卜片,大意是:公路车票买不到,可以搭军用运货汽车,她认识一位侯营长,一会儿来看她,到时李先生过去当面接洽。李先生千谢万谢。那女人走了,李先生回身向赵方二人得意地把头转个圈儿,一言不发,望着他们。二人都钦佩他异想天开,真有本领。李先生恨不能身外化身,拍着自己肩膀,说:‘老李,真有你!所以也不谦虚说:‘我知道这种女人路数多,有时用得着她们,这就是孟尝君结交鸡鸣狗盗的用意。”

《围城》中高松年在筹办三闾大学时有过一番“高论”:“今年春天,高松年奉命筹备学校,重庆几个老朋友为他饯行。席上说起国内大学多而教授少,新办尚未成名的学校,地方偏僻,怕请不到名教授。高松年笑道:‘我的看法跟诸位不同。名教授当然很好,可是因为他的名望,学校沾着他的光,他并不倚仗学校里的地位。他有架子,有脾气,他不会全副精神为学校服务,更不会绝对服从当局的指挥。万一他闹别扭,你不容易找替人,学校又要借题目麻烦。我以为学校不但造就学生,并且应该造就教授。找一批没有名望的人来,他们要借学校的光,他们要靠学校才有地位,而学校并非非有他们不可,这种人才真能跟学校合为一体,真肯出力为公家做事。学校也是个机关,机关当然需要科学管理,在健全的机关里,决没有特殊人物,只有安分受支配的一个个分子。所以,找教授并非难事。大家听了,倾倒不已。高松年事先并没有这番意见,临时信口胡扯一阵。经朋友们这样一恭维,他渐渐相信这真是至理名言,也对自己倾倒不已。”

李梅亭恨不能身外化身,拍着自己肩膀,夸奖自己;高松年“也对自己倾倒不已”:这种形容某人极度自负自赏的细节在古今中外小说中并不罕见。

钱锺书在《小说识小》中举了好几个这种例子。

董若雨《西游补》“记孙行者被老人救出葛藟宫,老人忽合于己体,乃知即自己真神,‘慌忙唱个大喏,拜谢自家。”钱锺书评道:“人之自负才能本领者,每作一事,成一文,津津自道,恨不能现身外身,于自家‘唱喏拜谢,香花供奉,匪特我我周旋,形神酬答而已。”

钱锺书此文中又引了陈松山《明诗纪事》一个例子:“陶展望云:‘羽置大镜南面,遇著书得意,辄正衣冠北面向镜拜誉其影曰:“易洞先生,尔言何妙!吾今拜先生矣!”……”羽即蔡羽,以善《易》自负,故称“易洞”。

另外,钱锺书还告诉我们,德昆西书中也说及一个叫枯立治的人,此人的一位朋友“敬畏自己,每说及‘我(I)字,辄脱帽鞠躬为礼,较易洞先生尤甚矣”。

可见,钱锺书刻画李梅亭的自负、高松年的自赏,或受到以上几篇小说的影响。

方鸿渐原本不想拿博士文凭,后应岳父要求,不得已买了一张文凭,他对文凭有一番妙论:“方鸿渐受到两面夹攻,才知道留学文凭的重要。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亞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自己没有文凭,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

在《中国固有的文学批评的一个特点》中,钱锺书引用了特莱登一句话:“文词之于思想,如裙裤之于人身,乃遮羞之衣服也。”

虽然不能断定方鸿渐关于文凭的比喻源自特莱登这句话,但这两句的相似之处却一目了然。

在同一篇文章中,钱锺书发了一句感慨:“要像个上等文明人,须先从学问心术上修养起,决非不学无术,穿了燕尾巴衣服,喝着鸡尾巴酒,便保得住狐狸尾巴不显出野蛮原形的。”

这个“燕尾巴衣服”与“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也就是方鸿渐口中的“文凭”,功效相同。

读《围城》,我们不仅感受到作者非凡的才情,也见识了作者渊博的学问。但这学问,在小说中不似水中漂浮的油那么触目,而如水中盐那样溶于其间。

钱锺书在《谈交友》中写道:“大学问家的学问跟他整个的性情陶融为一片,不仅有丰富的数量,还添上个别的性质;每一个琐细的事实,都在他的心血里沉浸滋养,长了神经和脉络,是你所学不会,学不到的。”那么,我们也许可以这么说,《围城》中所流露出的学问,跟作者钱锺书“整个的性情陶融为一片”,“不仅有丰富的数量,还添上个别的性质”,小说中每一节描写,每一段对话,乃至每一个细节,都在作者钱锺书的“心血里沉浸滋养,长了神经和脉络”,是其他人的作品所没有的,也是其他作者“学不会,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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