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张

冯骥才

泥人张大名叫张明山。一天下雨，他一个人坐在天庆馆里一边饮酒，一边留神四下里吃客们的模样。这当儿，打外边进来三个人。中间一位穿得阔绰，大脑袋，中溜个子，挺着肚子，架势挺牛，横冲直撞往里走。站在迎门桌子上的“撂高的”一瞅，赶紧吆喝着：“益照临的张五爷可是稀客、贵客，张五爷这儿总共三位——里边请！”

一听这喊话，吃饭的人都停住嘴巴，甚至放下筷子瞧这位大名鼎鼎的张五爷。当下，城里城外气最冲的要算这位靠着贩盐赚下金山的张锦文。他当年由于为盛京将军海仁卖过命，被海大人收为义子，排行老五，所以又有“海张五”一称。天津卫是做买卖的地界儿，谁有钱谁横，官儿也怵三分。可是手艺人除外。手艺人靠手吃饭，求谁？怵谁？故此，泥人张只管饮酒，吃菜，西瞧东看，全然没把海张五当个人物。

但是不一会儿，就听海张五那边议论起他来。有个细嗓门的说：“人家台下一边看戏，一边手在袖子里捏泥人。捏完拿出来一瞧，台上的嘛样，他捏的嘛样。”跟着就是海张五的大粗嗓门说：“在哪儿捏？在袖子里捏？在裤裆里捏吧！”随后一阵笑，拿泥人张找乐子。这些话天庆馆里的人全都听见了，他们等着瞧泥人张怎么“回报”海张五。

只见泥人张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一样，左手伸到桌子下边，从鞋底抠下一块泥巴。右手依然端杯饮酒，眼睛也只瞅着桌上的酒菜，這左手便摆弄起这团泥巴来：几个手指飞快捏弄，比变戏法的刘秃子的手还灵巧。随后手一停，他把这团泥往桌上“叭”地一戳，起身去柜台结账。

吃饭的人伸脖一瞧，这泥人真捏绝了！就像把海张五的脑袋割下来放在桌上一样。瓢似的脑袋，小鼓眼，一脸狂气，比海张五还像海张五，只是只有核桃大小。

（选自《俗世奇人》，有改动）

思考与交流

1.“中间一位穿得阔绰，大脑袋，中溜个子，挺着肚子，架势挺牛，横冲直撞往里走。”这句话是对海张五的__________描写和__________描写，写出了他__________的性格特点。

2.从第二自然段加点的“只管”和“全然”两个词中，你体会到了什么？

3.从哪些地方可以侧面体现出泥人张的技艺高超。请你用“    ”在短文中画出相关句子。

4.泥人张给你留下了怎样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