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的坑,如何规避?

2024-05-08 14:27陈冰
新民周刊 2024年16期
关键词:婚介婚恋交友

陈冰

2024年4月9日,2024年“爱在南宁”脱单音乐会在广西南宁市民生广场·水漾市集举行。

“我不介意你的职业出身,也不介意你的外表,房子车子这些我都为你准备好了,洗碗拖地这些家务我都会做,只要你三观正、有责任心……”有房、有车、有身高,年轻多金、性格好,而且“征婚无门槛,善良就行”,这样的求偶条件,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说要让人抢破头的节奏,简直比大熊猫还罕见,但在婚恋平台上却比比皆是。

刚刚过去的3月,对一众相亲平台来说,日子不算好过。央视“3·15”晚会曝光了多家婚恋平台利用焦虑收割消费者,大家耳熟能详的好几家平台被点名批评。随后,多家婚恋平台网站被全国各地市的市场监督管理局处罚,理由是“对商品或者服务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宣传”,违反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实际上,近年来,人们对婚恋平台投诉不断,相关企业也曾多次因违规被监管部门点明整改,但婚恋平台“退费难”“虚假宣传”等相关问题却屡禁不止。

如果说这些行业痼疾还只是让人们损失钱财的话,那么依靠婚骗夺人性命的案例多少还是让人心有余悸——2017年9月7日凌晨,一声悲鸣划破了城市的宁静。WePhone创始人苏享茂因不堪妻子翟欣欣的敲诈勒索,从家中跳楼自杀。“程序员遭遇骗婚千万被逼自杀”的话题一时引发社会广泛关注。一个拥有着光明未来的青年才俊会选择如此绝望的结局?7年之后的今天,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以翟欣欣涉嫌敲诈勒索罪等待审判进入尾声……

在婚恋日益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热门话题、交友网站使用日益频繁的当下,如何解决婚恋平台恶意营销、诱导付费、提供虚假信息、涉嫌存在低俗、色情信息的问题,是关乎社会和谐发展的大问题。

不法分子“钻”婚恋交友App用户信息审核把关不严的漏洞,轻易实施诈骗,有的金额巨大。

交钱一时爽,退款无门路

凯迪称自己是“小镇做题家”,从小就是学霸,参加复旦大学的千分考,别人连题都做不完,他还剩下了20分钟做检查。当然,最终以前5%的成绩顺利入读。然后,他一路顺畅地读到了博士,科研事业日益精进的同时,个人婚恋问题却一直没来得及考虑。转眼就成了大龄未婚男青年。

凯迪中等身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既不时尚也不幽默,属于很容易就淹没在人群中的那种人。不喜欢社交,闲暇之余打打游戏看看电影,这种i人(性格偏内向的人)特质进一步加剧了他交友的困难。在江苏老家的父母急得不得了,到处托人说媒,碍于面子,凯迪也去见过一两个姑娘,但就是不来电。同事通过婚恋网站找到了真爱,让凯迪觉得不妨也去一试。

就这样,凯迪注册了国内知名的一家婚恋平台,最开始,平台给他推荐了两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就是凯迪心目中贤妻良母的类型——性格温和、善解人意、愿意生养孩子。但姑娘们似乎都觉得凯迪实在太无趣了,见了一次面就没有了下文。

然后,婚恋平台建议凯迪升级会员等级,这样就可以见到更多类似符合他心意的女孩。经不住“红娘”的一番循循善诱,凯迪交了6万块钱的会员费,并签订了婚姻介绍服务合同和咨询服务合同。服务包括介绍10个相亲对象,提供7次情感咨询服务。婚介公司的导师一口一个没问题,说像凯迪这样的优质男青年一定能在一年之内找到优质对象。导师说,公司的注册会员众多,优质资源更是数不胜数,成功率很高。“我被导师拉着在一个小房间内聊了好几个小时,越聊越上头,当场签下了婚恋会员服务合同。”

凯迪以为很快就能收获甜蜜的爱情,但在后续的服务中,他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合同签订后给我推荐了6个对象,全是见一面就没下文,有的加了联系方式也从不回消息,身份信息更是难以核实,六万块换来这服务,这钱花得太冤枉。”尽管婚介公司承诺会继续帮凯迪推荐合适的相亲对象,但是凯迪怀疑自己见的全都是婚介公司的“婚托”,选择不再继续,提出终止合同。

但是交钱一时爽,退款万千难。凯迪遭遇了婚介平台的各种推诿。实在没有办法,凯迪邀约上了自己的好几个朋友,直接来到了平台在人民公园的线下门店讨要说法。“场面当然非常不好看,不过我还没有被红娘抽大嘴巴子。”凯迪说的是今年1月发生在上海的一个新闻,一名男子在要求婚介机构退费的时候,被婚介公司一名戴口罩的女子扇了耳光。

凯迪为此也咨询了律师,律师表示维权存在一定难度。一方面,婚介公司确实已提供了服务,在他们看来,提供的交友女性是符合凯迪要求的,只是凯迪不满意。这些女性是否为‘婚托,是很难查证的。而且所谓的导师口头承诺没有写进合同,不能成为诉讼的证据,很难获得法官的认同。最终,凯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要回了几千块钱。而像凯迪这样有类似遭遇的相亲人士并不少见。

婚恋交友App

成诈骗敛财工具?

实际上,近年来利用婚恋交友App诈骗案件也频繁发生。不法分子“钻”婚恋交友App用户信息审核把关不严的漏洞,轻易实施诈骗,有的金额巨大。

近日,北京警方就破獲了一起婚恋App诈骗案件。受害人马某某在某交友平台上添加了一名昵称“迷人宝贝”的陌生网友。这名网友自称是一名女检察官,是刚离婚的单身母亲,没聊多久就对马某某表示好感,双方在网上确立男女朋友关系。

此后,对方多次以孩子出车祸、介绍工程项目等理由向马某某借钱,两个月内马某某共向对方转账3.4万余元,在一次次要求视频和线下见面未果后,马某某意识到被骗。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这名所谓的“女检察官”实际上是河北某地一个男性菜农,把账号注册成女性,编造身份和男用户聊天,发现马某某动感情“上钩”后,便开始连续骗钱。

去年,山东警方破获系列婚恋交友类诈骗案件,捣毁69人婚恋交友诈骗犯罪团伙,涉案金额500余万元。诈骗团伙人员在某交友平台上把自己包装成女性角色,拉近距离后便诱导对方以给其购买鲜花、衣物、化妆品等理由在虚假购物链接上付款,还引导受害人在虚假平台软件上进行充值。

其实婚恋交友诈骗的作案套路非常简单,通常都是利用网络伪装成“金融白领”“商业精英”“军官”“公务员”等身份,骗取受害人的感情和信任,接着编造各种理由骗取钱财。甚至有些线下婚介所,也干起了“仙人跳”的勾当。

今年3月29日,36岁的邸某收到唐山中院的国家赔偿决定书,赔偿他57万余元,而他因为6年前的一次相亲而锒铛入狱三年,最终被判无罪。

这还要追溯到2018年,30岁的邸某通过网络认识了河北唐山一家婚介所的老板王某。2018年春节期间,他给王某发了188元的婚介费。第二天,王某联系他说,有位叫王英(化名)的25岁女孩人很不错,叫他到婚介所看看。

根据邸某的描述,2018年2月22日下午,他到婚介所见到了王英。在婚介所时,邸某听王英叫王某舅舅,但当天晚上一起吃饭时,王英称她和王某没有亲戚关系,“舅舅”只是一种称呼。见面后,双方彼此都比较满意。当晚8时许,邸某开车带着王英,来到滦南县城的北河边上。其间,两人聊得很投机,在车上发生了关系。之后,邸某将王英送回婚介所,并通过微信给王某再次转账500元。

结果邸某刚回到家,婚介所老板打来电话,说女方和他发生关系后,又不愿意了,让他拿5万元补偿女方。随后两人赶到女方住处。在房间外,邸某再次强调发生关系是两人自愿的,王某还是让他拿5万元钱。邸某说没钱,王某又说拿3万元也行。

由于婚恋交友服务高度同质化,许多平台失去资本支持,营利模式趋于单一,并在疏于监管之下产生许多灰色地带。

邸某家人说,事发第二天,婚介所老板带着婚介所一男一女两个人来到他们家,又让他们拿2万元给女方作为补偿。邸某认为王某等人是敲诈,不愿意给钱。当天中午,王某电话报警。

直播相亲作为一种新型的“脱单”方式,进入一些单身青年的视野。。

后来又经过一番拉扯,邸某先后给到王某几千元。王某告诉他,没事了,可以安心上班。但是在2018年3月1日,邸某因涉嫌强奸,被刑事拘留,12天后被逮捕。

之后案件进入到诉讼环节。2018年6月1日,滦南县检察院以强奸罪对邸某提起公诉。法庭上,邸某拒不认罪,称他没有强迫女方,也没有实施任何暴力,不构成强奸罪。2018年12月29日,滦南县法院一审以强奸罪判处邸某有期徒刑三年。

一审宣判后,邸某上诉。2019年2月26日,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服刑期间,因为邸某宁肯不减刑也坚持不认罪,于2021年才刑满释放。直到2023年10月10日,唐山市中院最终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撤销原判,改判邸某无罪。

2018年案件发生前,邸某是一名消防员。案发后,他因此丢了工作。出狱后,他曾在一些中小学校、职校做过一段时间军训服务工作。为了生活,他打过零工,装货车,开吊车。2022年年底,他开了一家小餐馆,直到2023年生意才慢慢好转。至于婚介所王某和那个女子,迄今为止并没有被追究法律责任。

如何让“脱单生意”良性发展?

在万物皆可直播的互联网时代,直播相亲作为一种新型的“脱单”方式,进入一些单身青年的视野。在直播间,相亲者的身高、颜值、职业、收入、房子、车子等基本条件摆在明面上,被一轮一轮地打量和筛选。一些幸运的年轻人在这里找到了合适的相亲对象,但也有人遇到了“套路”和“陷阱”。

直播相亲与传统相亲的操作方式大同小异,同样不可避免地也存在着种种乱象。例如:红娘抓住男嘉宾求偶的心理,诱导男嘉宾打赏;嘉宾伪造身份、用话术交流,赢得信任后骗取钱财;更有甚者,红娘与女托在直播间演“双簧”诈骗男嘉宾。

记者调查发现,婚恋交友平台信息不对称特点突出,为不法分子从事诈骗等违法犯罪活动大开方便之门,并由此衍生出会员账号买卖等“黑灰产”。为了在婚恋交友平台实施诈骗,一些诈骗团伙还在社交平台发布“有偿租用微信号”等消息,吸引人上钩。

在北京警方侦破的一起案件中,嫌疑人以100元24小时的价格将自己的微信号、QQ号“出租”,结果对方使用其账号关联注册某交友平台账号,骗走一名当事人8700元。最终,嫌疑人因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被警方依法处理。

2023年11月11日,参加相亲大会的杭州市民在相亲前观看单身男女的信息。

一些婚恋交友平台的“活跃用户”,通过充值升高等级,还可以在查看他人信息寻找作案目标的同时更好隐藏身份。其中,有的用户发布“软色情”信息暗示可以提供招嫖服务,实则进行“裸聊”诈骗;有的冒充“红娘”,收取数千元至上万元不等的“介绍费”。

平台虚假注册乱象增加了公安机关打击和整治难度。许多平台账号的注册人不是诈骗分子本人,给警方排查带来不小挑战。“要在平台运营成本与保障信息真实之间寻找平衡点,加大技术上的投入。”上海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婚姻律师蓝艳建议,一些有标准、可量化、提供成本不高且有必要进行核实的信息,可要求用户提供后与相关部门对接进行查询验证,确保某些关键信息真实性。针对一些小众交友App使用门槛低、隐匿性强等特点,更需要加强监督检查和整治工作。

由于婚恋交友服务高度同质化,许多平台失去资本支持,营利模式趋于单一,并在疏于监管之下产生许多灰色地带。婚恋交友平台乱象长期存在,大量网友在“黑猫投诉”等平台发起投诉,反映维权难。蓝艳建议消费者在签署合同时一定要谨慎辨别,冲动高额消费不可取。“一定不要轻信口头承诺,要求对方必须把相应承诺寫进合同条款里。特别是签订一些格式合同的同时,还可以签订补充协议维护自身权益。一定要牢记,凡是涉及金钱交易务必小心再小心,提高防骗意识,不能让套路毁了真爱。”

实际上,早在2021年9月26日,江苏省消保委发布的《婚恋交友平台服务状况消费调查报告》中就曾指出,一众婚恋平台存在包括但不限于退费规则不明确、宣传承诺不兑现、会员信息审核形同虚设等问题,严重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公平交易权和信息安全权等合法权益。

继被曝存在恶意营销、诱导付费、提供虚假信息等问题后,2022年相关婚恋平台又因存在低俗、色情信息被网信办约谈、处罚。及至2024年,相关婚恋网站遭到处罚的新闻仍然层出不穷。

一方面,我们呼吁相关婚恋网站要坚守底线,守法经营,为消费者提供与婚介费用对等的可靠服务;另一方面,相关监管部门应加强监管治理。如是,才能让规模高达数十亿元的网络“脱单生意”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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