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石油

2024-05-09 12:21郝随穗
诗林 2024年3期
关键词:陕北光明油井

郝随穗

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写道:“鄜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所指的地方是陕北延长县的一个叫七里村的庄子。经过近千年的时光验证,这种名叫石油的脂水,在1905年创办的“延长石油官厂”打出的油井中被采出来后大行于世。这口油井取名为“延一井”,是中国陆上第一口油井,现在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工业遗产。

第一口油井的所在地是我的故乡,也是中国石油的故乡。

我对故乡的熟知是因为在个体属性和地域属性中,石油作为交织点,成为我跟自己的职业、生活和事业构建必然关系的重要元素。几十年来,我和石油相互在场于各自的经验中,完成着产能和作品的使命。我的写作被石油魔性般地禁锢于此,似乎每一句诗行必须从石油中打捞,如果有一句诗没有散发出油味,那么我的笔锋就会排斥自己的手法和否定自己的判断,我的写作会被流淌在大地深处的石油视为无效。

我不想说出热爱这个词,来表达自己对石油的情感。文字成为我的情感表达方式以来,想要叙述内心的意愿,我就会选择一个安静之处说出来,这种叙述像陕北群山中一条无名的山溪,流经自己的日月草木。我知道一个人的情感需要精神场域的默默确立,如果被高声喊出来,会打破那份真挚和深厚。

由此,在石油现场写诗,让诗句成为与石油沟通的方式,我在偏僻处静下来。

我喜欢正午的原因是它在时间之中。时间是一道硬门槛,挡住了所有想要转身倒走的事物。在陕北,特别是产油现场,正午是不允许有风雨遮蔽的时间段,它应该是阳光普照、万物安详的时候。这个时间段被陕北人重新命名为“亮红晌午”,石油从黑暗中走出来,接受晌午的光明是一次涅槃。

之后,石油成为光明的创造者。我在石油的故乡以职业的身份融入光明的创造中;如果有光,那一定是诗歌,因为我的写作始终在场——这滚烫中永不冷却的石油指导下的语言道场。

我会静静地看着刚刚采出来的石油,蓝瓦瓦的、绿油油的石油分明就是绸缎啊,它们在陕北的微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质感。石油是工业文明的开启者,蕴藏的磅礴之力,推动着时代的进步。在这样一个被石油艺术化的质感赋予强劲动力的石油文本中,我作为一名介入者和实践者,写诗,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生命体验。

我浸润其中,去荒野与石油兄弟在采油现场,一起披星戴月地看过风花雪月,一起栉风沐雨地走过山川河流。我时常在幻觉中,觉得自己是抽油机的一个部件,使劲地挥发自己的力气,与大地深层的石油嘘寒问暖,并带它们出来。

我在油井旁盛开的野花的芬芳中,看到蝴蝶留下的影子竟然也是一朵野花。在蜿蜒的油区道路上踏著积雪寻找到的隆冬,是一万座大山隆起的北国风光。在采油队的墙壁,毛泽东为延长石油题写的“埋头苦干”四个红色大字,不只是石油的精神,更是石油人的座右铭。

我写的石油是中国石油之母的石油,是故乡亿万年时光蓄势勃发的石油。

2024年3月1日三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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