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从词语出发

2024-05-09 12:20李一默
牡丹 2024年9期
关键词:亚龙山西人右玉

李一默

在我不长的小说创作历程中,“城墙”一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词语,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出于何种原因。构思小说时,它总会时不时冒出来,希望我把它带入小说,刻成文字,让更多人看到。这种有关构思的情结肯定与我曾经生活的右玉小城有关。那是一座位于晋北气候寒凉的美丽小城,历史上乃兵家必争之地,如此一说,便可知城墙之由来。只是,如果乘坐飞机从右玉上空飞过,曾经完整犹如巨龙一般的长城,被残忍的时光之剑斩断,绝大多数化为黄土长埋于大地,仅剩下一截又一截,零零碎碎,再也连不起来了。在所剩不多的城墙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杀虎口长城,山西民歌《走西口》所唱的“西口”其实就是“殺虎口”。走出杀虎口干什么?谋生嘛。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山西人摆脱贫穷寻求新生的理想之门,凝聚着山西人复杂又深切的情感寄托,这在民歌《走西口》以及众多影视剧中多有展示。

这似乎是一个大背景。

小说《青蛇》主人公陈亚龙从小在已经废弃的城墙脚下玩耍,早已对城墙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等他离开乡村到了县城生活,城墙成为公园中不被重视的遗址,观者寥寥,这让他很是心痛。但是,他对此也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孩子去多看一看。当然,带孩子去城墙公园玩耍,还有一个隐含的主题,那就是试图唤醒孩子亲近土地的天性,所以,作为叙述者的“我”故意安排了他与另外两个男孩玩土筑城,这也从另一个维度凸显了城墙的重要意义。

显而易见,城墙作为一个关键词贯穿《青蛇》始终,我试图挖掘出城墙的更多内涵,但终究没有做到。像很多之前写过有关城墙的小说一样,城墙在《青蛇》中也只是一个背景,或者场地,我重点描写的还是陈亚龙隐秘的内心世界,他与妻子许红的冲突碰撞,甚至在丈母娘家格格不入,显然代表了不同的价值观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跟孤独的城墙属于同一类。

有人也许要问了,既然写城墙,题目为何叫“青蛇”?这条“青蛇”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谢天谢地,我必须强调一点,这与我的构思有关。就像“城墙”这个词语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几乎是同一时刻,“青蛇”也出现了。它摆动着柔软的身体注视着我,时不时还要吐一下鲜红的信子,几乎能要了我的命,这架势,肯定要与“城墙”一争高下。我向来劝合不劝分。于是,我将这两个词语绑到一块,这二者,一硬一软,一静一动,一沉稳一柔媚,一憨厚一狡猾,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就在我想要放弃之时,我突然发现了“野草”这个词语,这个“野草”几乎就是我的救命稻草了,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我又想到了这句话:“城墙脚下长野草,野草丛中爬青蛇。”

由此,词语与词语之间的联系似乎合法了,起码在逻辑上说得通,而“城墙”与“青蛇”似乎也可以并存了,犹如手掌的手心和手背,硬币的正面和背面,时间的黑夜和白昼。

尽管如此,在写作过程中,我还是有所犹豫,“城墙”已经作为沉稳固定的一面,那么“青蛇”,必定要灵动起来。所以,小说中布满了蛇的气息,但是它并一定真实存在。由此,小说在实的一面又有了一些虚的感觉,又有了巨大的情感空间。从陈亚龙在公园找蛇开始,我似乎还能看到它的影子,等到陈亚龙回到村里,蛇已经彻底消失了,消失于茫茫大地,消失于陈亚龙漫无边际的抒情中。

评论:

王朝军,笔名忆然。长江大学兼职教授,鲁迅文学院第36期高研班学员。山西省作协首届签约评论家、第七届全委会委员。获2016—2018年度赵树理文学奖·文学评论奖。曾任《名作欣赏》副主编,现供职于某出版社,副编审。《黄河》杂志“对话”专栏主持。发表文学评论、思想随笔若干。出版有评论专著《又一种声音》《意外想象》《创造性写作:中外经典三十课》等。

猜你喜欢
亚龙山西人右玉
冷静是一种智慧,宽恕是一种力量
山西人为什么爱吃醋
船舶上层建筑建造工艺探讨
山西人为什么爱吃醋
转型综改看干部担当
遇见右玉蓝
右玉的故事
记住右玉故事 弘扬右玉精神
带个“西”字就穷吗
老牌亚龙的崭新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