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织密养宠管理“安全网”

李博雄

当今社会，养宠已经成为越来越多人的选择。究其原因，一方面，宠物能够带来情感寄托，无论是上班族还是独居老人，或多或少都缺少陪伴，“治愈系”的宠物猫狗能够很好地带给具有孤独感的人群以陪伴；另一方面，宠物能够舒缓压力，小猫、小狗有不同的性格，“呆、萌、傻、忠”各异，能给生活带来不一样的色彩，并能缓解在外面受到的压力和委屈。

随着养宠量的增长，相关的法律问题也逐渐涌现出来。宠物的户外管理、免疫登记及异宠饲养等法律问题亟待解决。笔者曾长期学习与工作的法国是养宠大国，在法国有32%以上的家庭饲养猫或狗。为更好地规范宠物的饲养，法国制定了较为全面系统的法律法规，涵盖了宠物户外管理、防疫管理及异宠饲养管理等诸多领域。

犬种区别性规定

法国关于宠物户外管理相关规定主要围绕牵绳、粪便清理、伤人处理等方面展开。

对于牵绳的管理，主要是依据法国《农业与渔业法典》规定。该法典区分了一类犬（攻击犬）、二类犬（护卫犬）和一般犬种（除一类犬、二类犬及其相似犬种以外的犬种），并做出了区别性规定。

一类犬即攻击犬，主要为獒犬、日本土佐犬等。一类犬在公共道路上或者室内公共区域行走时需要由成年人牵绳并且佩戴嘴套。禁止一类犬只登上公共交通工具，禁止在除公共道路之外的室外空间遛狗。禁止将犬只停放在室内公共空间，违者罚款150欧元。

二类犬即护卫犬，主要为斯塔福德郡梗犬、罗威纳犬等。二类犬在公共道路上、室内公共空间、室外公共空间和交通工具上都需要成年人牵绳并佩戴嘴套，违者罚款150欧元。

对于一般犬种，在犬类对人类或其他宠物存在危险时，饲养者需要牵绳。犬只需要在被牵绳的情况下方能在城市公共道路行走。市政府可以通过在公共区域张贴标识等方式禁止犬类进入该区域，即使犬只已被牵绳，仍可以禁止犬只进入。在国家级公园，公园管理人员可以通过张贴标识的方式禁止包括已被牵引的犬类的进入，但导盲犬或辅助残疾人士的犬类可以进入到公园部分区域。在森林遛狗时，在每年的4月15日至6月30日期间，在森林小路之外的区域遛狗必须牵绳。在耕种或者休耕的耕地上，以及在牧场、葡萄园、果园、沼泽、溪流、池塘和湖畔等地遛狗时，不能让犬只脱离主人的看管。

所谓的“犬只脱离主人的看管”是指主人无法对犬只进行有效监管，犬类到达主人呼喊声无法触及的距离，上述规定不适用于猎犬或牧羊犬。如果犬只与主人距离超过100米，也将视为脱离主人看管。

遗弃犬粪将被罚款

据统计，大约30%的法国人饲养至少一只狗，也就是说大概有1000余万只宠物犬，所产生的粪便更是不计其数。为此，法国出台一系列法律法规强制宠物饲养者及时清理粪便。

出于卫生原因，在法国禁止犬只在人行道、公共道路、绿地和为儿童保留的公共游戏区域排便，在以上区域通常会树立标牌以示禁止。犬只可以在道路旁的排水沟排便，但是需要立刻将排泄物回收。

由于犬只粪便会导致细菌繁殖，清理粪便需要较高成本，法国《刑法典》第R632-1条和《环境法典》第 R541-76条将犬粪归类为与废物、垃圾有害液体相同的等级。在公共道路上遗留犬粪面临二级罚款。

在法国，遗弃犬粪的法定罚款金额为35欧元，市政府有权提高罚款数额。比如在戛纳，遗弃犬粪会遭受450欧元的罚款。在纳博讷，如果遛狗时未携带至少两个拾便袋将处以首次罚款。如果忘记拾起犬粪将遭受第二次罚款。为了更好地制止遗弃犬粪的问题，法国许多城市会派便衣巡逻员，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威慑作用。但是，实际上罚款效果不甚理想，因为只有公然将犬粪故意遗留在公共空间才会实施罚款。这些处罚措施主要是提升养宠主人的文明意识，而不仅仅局限于惩罚作用本身。

犬只伤人后的法律责任

犬只伤人后，犬只的主人需要履行法律赋予的相关义务，并可能会承担民事损害赔偿或刑事责任。

犬只主人的义务规定在法国《农业与渔业法典》第L211-14-2条：犬只咬伤他人时，犬只的主人或看管者、驯犬师需要及时通知侵权行为所在地的市政府。需要注意的是，该规定仅适用于犬只咬伤人类，不适用于犬只抓伤或者犬只伤害其他动物的情形。

一旦向市政府告知了犬只咬人事件，即使犬类没有携带狂犬病毒的嫌疑，市政府仍可要求相关犬只主人或饲养员自费将犬只交给当地宠物医院进行健康检测。健康检测的具体实施者为所在城市网站上的兽医。对于宠物狗而言，健康检测期间为15天。在此期间，犬只的主人应携带宠物找同一名兽医观察3次：第一次是在犬只咬伤人后的第15天，第二次是在犬只咬伤人后的第7天内，如果经过前两次的观察，兽医没有发现犬类存在狂犬病的症状，就可以起草一份用以证明犬类不存在狂犬病跡象的临时证明。最后，在犬类咬伤人后的第15天进行最后一次观察。

健康检测过程中兽医还要评估犬只行为及犬只的危险性，从而制定个性化的措施。评估结果会由兽医传达给市政府，监管和评估费用由咬人犬只的主人承担。在兽医发布报告之后，市长有权要求犬只的主人或者饲养人接受关于饲养犬只的方式、行为和事故预防的培训，并获得“持狗证”。该培训为期一天，费用由犬只的主人承担。如果犬只的主人没有接受该培训，市政府可以下令将犬只另行安置在其他适宜其生活的地方。

在健康检测结束后，若发现犬只无狂犬病症状，兽医应起草最终证明，用以证明被观察的犬只在整个观察期间没有出现任何狂犬病症状。该证明共5份，其中3份交给犬只的主人（其中，一份发送给被咬伤的人，一份发送给市政府）。其余2份分别交给兽医服务中心主任及负责健康检测的兽医。

如果犬只具有严重且直接的伤害，在省长指定的兽医的建议下可以对犬只实施安乐死。

犬只主人还将履行民事损害赔偿。从过错归责原则角度而言，中国法律和法国法律对于饲养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均采取无过错主义的归责原则，被侵权人无需举证证明侵权方即宠物的饲养人存在过错，仅需证明犬只实施了伤人行为，产生了伤人结果，行为与结果之间具有因果关系，即可要求宠物饲养人承担损害赔偿责任。法国《民法典》第1243条规定，动物的所有者或者使用者对于因疏于管理自己的动物而造成的损害承担赔偿责任。该规定适用于因宠物咬伤他人造成损害的情形。该赔偿可以通过民事诉讼或者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获得。

由于犬只伤人不仅造成受害者的人身损失，还会影响社会秩序，造成对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的损害，因此，伤人犬只的主人还可能面临刑事追责。被咬伤者可以采取刑事控告途径追究犬只主人的刑事责任。受害者既可以向侵权行为发生地的警察局进行控告，也可以通过邮件方式向侵权行为发生地的检察官提起控告。

對于户外管理，法国对犬种作了区别性规定

量刑根据被害人受害程度而异。根据法国《刑法典》第220-20-2条规定，如果造成被害人完全丧失工作能力不满3个月的，处2年有期徒刑，并处3万欧元罚金；情节严重的（如非法取得宠物、主人处于醉酒状态等）处5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7.5万欧元。如果造成被害人完全丧失工作能力超过3个月的，处3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4.5万欧元；情节严重者处7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10万欧元。定罪量刑不考虑行为人是否存在主观故意。

健康防疫的法律路径

与人类一样，给犬类注射疫苗可以避免其受到某些疾病的侵害。我国《动物防疫法》第30条规定，单位和个人饲养犬只，应当按照规定定期免疫接种狂犬疫苗，凭动物诊疗机构出具的免疫证明向所在地养犬登记机关申请登记。法国对于宠物防疫也作出过相关规定。

通常来讲，从2个月大开始，就需要在正规宠物医院对宠物进行疫苗接种，在第一次注射后30日进行加强注射，疫苗接种记录在随访健康卡中。随后，根据疫苗的免疫力持久时长每间隔一年或者每季度注射一次。除此之外，欧盟委员会授权每个正规宠物医院为宠物颁发“宠物护照”，在每次进行狂犬病毒疫苗的接种时，兽医须在“宠物护照”上题为“抗狂犬病疫苗接种”的第5节中记录接种信息，相关信息包括“宠物护照”号码、动物的识别号码以及疫苗注册的日期。该“宠物护照”可以方便宠物饲养者携带宠物在欧盟成员国旅行。

饲养异宠须特殊许可

随着常规宠物的饲养日渐普及，一些追求时尚、新潮和猎奇的养宠人士又掀起了饲养异宠的热潮。除了饲养猫、狗、鸟、观赏鱼等传统宠物，爬行类、两栖类、昆虫类、节肢类等异宠品种成为年轻人彰显个性的选择。异宠饲养最早起源于欧美国家，相比于一般宠物的饲养，异宠更具备野性、攻击性甚至毒性，因此，对于饲养者的资质有着更高的要求。

域外相关法律法规，兴许可以为我国的养宠管理带来启发。

法国2018年发布的《饲养异宠一般规定》要求：饲养异宠应具备特殊的许可，为了获取该许可，异宠饲养者需要接受为期约半年的异宠饲养实习，同时需要向省人口保护局递交申请异宠饲养许可文件。申请文件中包含申请人的个人信息、拟饲养的动物种类、职业经历和文凭、实习经历、参与环保和动物保护相关活动的经历等。申请文件需尽量丰富，以增加被授予许可的概率。

除了需要具备相关资质，在饲养异宠时还需要注意了解相关宠物是否属于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品种。若将珍贵、濒危野生动物作为异宠进行饲养，可能触犯非法收购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

（作者为上海申同律师事务所律师）

编辑：张宏羽    zhanghongyuchn@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