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当千

2017-10-23 09:22
东方剑 2017年8期
关键词:师兄大宝

◆ 马 亮

一骑当千

◆ 马 亮

马当千站在路边,狠狠地把指缝间的烟蒂按灭。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今天怎么那么倒霉,跟了大半个月的目标眼看就要束手就擒,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摸了下尚且隐隐作痛的肋骨,马当千回想起今天早些时候自己豪情万丈的样子就有些哭笑不得。临出门时支队长还特地问了句要不要多派人手——队里本来人手就紧张,凌晨时分又发了个抢劫案,哪里来的人手?所以马当千当即判断出支队长就是跟自己客气客气,再说反正他这两年单惯了,于是果断顺坡下驴,临了竟然还夸口说晚饭要回食堂吃。

马当千敢一个人出任务也是有点底气的,除了长期坚持健身锻炼以外,他甚至在业余时间找了一对一的专业教练学习散打和泰拳,几年下来也算略有小成,两三个门外汉一起上他也不放在眼里。

开始也算顺风顺水——目标在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进入了视线,虽然对方相当警觉并下意识开始逃跑,但在马当千面前终究徒劳。

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就是一点点,眼看右手就要搭到对方肩膀了,不想斜刺里冲出一辆电瓶车,马当千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车把就狠狠撞了上来——现在回想武侠小说里说的胸口一闷,喉头一甜简直一点不夸张,那种痛楚真的就是胸口碎大石的感觉。哦,应该是大石碎胸口,只不过自己没有吐血罢了。

饶是马当千此等身体素质也无法硬扛,剧痛之下不由皱眉弯下腰去。再看那电瓶车骑手端的是身手矫健,一个踉跄把住平衡,继而扶正车把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警用摩托,一个交警在他跟前停下,用极快的语速交代了几句,听那意思是让马当千原地等他同事过来,随即也绝尘而去,马当千只是模糊地记住了他警号的后三位“505”。

马当千回过神来的时候意识到了两件事,一是今天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要抓的人倒是“放”了我要抓的人。二是他心心念念的目标慌不择路跑进了马路边的小区,要是小区有两个以上的出入口,那么这会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队长,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马当千一边用手揉着肋部一边讲着手机,“啊?医院,不去,我没事,断不了,真断不了,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帮我派了个优秀的社区民警过来?那敢情好,行,行,我随时报告情况。”

一名年长的交警停了下来,马当千拿出警官证简单说明了情况,并一再坚持不用马上去医院之类的。老交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临别还说了句“小伙子当心点,坏人是抓不完的,命可就那么一条”,马当千听罢愣了一下,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今天这个混蛋不抓不行,吸毒也就罢了,他还贩毒;他贩毒也就罢了,还竟然把小包毒品卖给本地区一些中专、职高的孩子,这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给小区门口保安发了根“云烟”,马当千长吁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小区还真只有一个出入口。此外他发现这个小区的围墙还挺高,墙上貌似不仅有感应报警器,还插了不少尖锐的碎玻璃——希望这些东西能暂时困住那小子。

队里派了内勤开了辆POLO来,也算是支队长特别照顾马当千,这样就不用傻呵呵地杵在马路上了。马当千干脆把车停到小区门口,一边监视出入人群情况,一边等着支队长口中那个“优秀社区民警”的到来。

马当千摇下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盘算着对策。一阵敲玻璃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一个笑脸盈盈的女生站在车旁。这姑娘不算漂亮,倒也端正,尤其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透着股乐呵劲儿。

“马师兄吧,所长叫我来的,我是这片的社区警。”还没等马当千回答,这姑娘自顾自绕到另外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马当千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

“小区门口,白色POLO,驾驶员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眼睛跟大灰狼似的盯着小区,不是你是谁啊?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柳浪,叫我小柳就成。其实今天我公休,我们所长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一听是你就立马过来了——师兄你是不是特能打?你在我们新警里可有名气了,我们给你起了很多听上去就强势的外号,像刑队一匹狼啦,大捕甄子丹啦,杰森马斯坦森啦,我个人还是喜欢大捕甄子丹这个名字,霸气形象,还……”

“小柳我谢谢你了,打住打住。”马当千听罢简直哭笑不得。他暗自叹了口气,今天什么好日子,不仅丢了个对象,还搭上个话唠,接下来真够受了。

然而柳浪并没有因为马当千的粗暴打断而感到扫兴,继续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师兄,你不喜欢这个外号?没关系,反正这些个都是我起的,我从小就给同学们起外号,特形象,到现在同学聚会叫得还是很顺溜……”马当千感觉脑子比刚才更懵了,优秀社区民警不都是那种一脸慈祥、眼睛放光的中年大叔大妈么,眼前这个唠叨姑娘是怎么得到这种殊荣的?于是他重重干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不满。柳浪这才话锋一转开始介绍小区情况。

“翔苑这个小区不旧不新,建成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一共20幢楼,每幢楼16层,一梯两户,现在入册登记的一共605户,你放心,数字绝对准确,都是我带着人口协管员跑出来的。”

底数清,账目明,这点还行。马当千想。

“另外,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你会发现小区呈正方形,毗邻的四条路分别是北面的富国路、南面的民强路、西面的丰年路以及我们现在所处东面的广智路。小区只有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一个出入口,所以住在西面的居民经常向我抱怨说要出门的话,特别是去小区以西的公交车站真的是炸气,明明只隔了一堵墙,却绕老大一个圈子。我一开始到这工作的时候也觉得是设计小区的人石乐志。”

“炸气?石乐志?什么意思?”马当千觉得刚开始有点靠谱,瞬间又跟不上节奏了。

“师兄你平时不上网啊?看不看弹幕网站?炸气就是生气咯,石乐志就是失去了理智的简写啊。”

柳浪说话时惊讶的表情和眼神,就和在动物园里看猩猩如出一辙——不过现在是人家放弃休息来帮自己,得过且过也罢,只要今天能抓住人,哪怕要自己上个树,翻个把跟头也无所谓。

“会有人翻墙么?”马当千话归正题。

“哼哼,说到这个可就厉害了。我刚来的时候,这里的物防设施很烂,入室盗窃频发。于是我就找到了业委会想要加强小区的防护措施,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而且是三次!我那个气啊……”

“讲重点。”马当千忍不住提醒道。

“总之我用自己高端而又强势的口才说服了业委会,所长又带着我去各楼的居民代表家做工作,费了老大力气,居民才同意从物业收入里抽出一块加强物防,这才有了你看到的报警系统,所以如果有人翻墙,必然触发警报器。”

“但是快速反应方面呢?就算报警,没有保安人员赶到一样白瞎。还有监控设施呢?”

“换设备的同时,我说服物业把原来那批小区保安也换了。现在这里的保安个个都是青年精壮男子,白天门口两个,小区巡逻两个,晚上亦然。来时我已经打电话给保安队长让他今天增派人手,现在四面墙都有一个保安在巡逻。不管哪个方向有警报,半分钟之内必到。至于监控么,由于最近在换机器,所以从前天开始小区内部探头就停止工作了,只有门口那个还有用。”

马当千听罢喜忧参半,忧的是监控本是一个重要抓手,现在按图索骥肯定没戏。喜的是之前倒是小觑了这姑娘,人家还真不是个光说不练的主儿。“行啊,有点个人魅力嘛。”马当千忍不住夸了柳浪一句。

“那是,我做社区民警以来,别说入室盗窃了,狗都没丢过一只。不黑不吹,当年法国人要是让我去修马其诺防线,还有德国人什么事儿……”

“小柳,你知道为什么牛在天上飞么?”

“啊?”这次轮到柳浪懵了。

“因为你在地上吹!”

跑掉的那小子估计是想先混进这个小区再另找出路。然而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跑进了死胡同。即使这样,要逮到他还是有很大难度。首先是方位。虽然小区只有一个出入口,但是马当千在明,他在暗,没有起码的线索和抓手。二是时间。目前是下午两点半,这个季节太阳下山晚,但是到了七点左右,如果他要趁黑摸出小区,门卫室也不一定认得出——除了马当千以外,谁会对一个路人那么上心?所以务必要在天黑前找到他,否则抓捕的成功率是呈几何级下降的。三是危险性。马当千固然不惧他,他担心的是对方狗急跳墙,在小区里二次犯罪。

马当千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柳浪,柳浪若有所思,她问马当千要了张对象照片,用手机咔擦一下拍了张照,传进了微信群。最扎眼的是这个微信群的名字竟然叫作“翔苑锦衣卫”。

“有没有搞错,你干吗啊?”

“师兄稍安勿躁,群里没外人,都是经过我精心调研选出来的20个居民组长,清一色热心大爷大妈。别光我们俩在这瞎琢磨,还得依靠群众不是?你可别小看这些老人家,小区里八卦新闻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什么老孙头跳广场舞时为了哪个老太太和老王头争风吃醋啦,什么老李家的孙子长得不像老李的儿子啦……能说的,不能说的;可以正大光明讲的,不好意思讲的,他们都知道。所以要在短时间内找一个陌生人,请他们帮忙是最好的选择。”

“有点道理,不过群的名字怎么那么奇葩?”

“锦衣卫谁创办的?”

“朱元璋呗,我是不太关注网络时髦什么的,但不代表我是文盲。”马当千感觉被小看了。

“对啊,传说当时大臣前天晚上饭桌上讲了什么,第二天早朝皇帝就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所以我这还不是赞赏楼组长们的‘情报’能力嘛,再说这个名字还是在警情通报会上征求大家意见决定的,少数服从多数,一共20票,赞成的18票呢。”

马当千不禁莞尔,看来哪怕是一个行业里的不同工种,也是隔行如隔山。试想如果是自己的话,面对那么多大爷大妈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吧。

又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有交警不知何时站到了车旁。马当千一边示意柳浪盯着出入口,一边摇下了玻璃窗。

“先生你好,麻烦出示两证。”年轻交警敬了个礼。

马当千从裤兜里掏出警官证,亮了一下,便把头别了回去。本以为年轻交警会离开,没想到他凑近说:“哦,原来是同行,麻烦把车开走吧,这里不许临时停车。”

“什么?”马当千差点没把自己给噎着,“我在这蹲点呢,开走还抓什么人?好歹同行,行个方便啊。”

“对不起啊,我也知道你在执行任务,但是一来这里的确不准停车,二来老百姓来来回回走动,看到我不纠违,影响多不好,既是同行,师兄也给我行个方便啊。”交警虽然口气客气,但软中带硬,饶是寸步不让。

“我给你方便,谁给我方便啊?今天要不是被另一个交警兄弟……”突然马当千看到了交警胸口的警号,“我去,505?又是你啊,刚刚就是你追的人把我给撞了,现在我趴个窝抓他,你又来?”

“原来刚才被撞的是你啊,我听我师傅说了,师兄真对不起啊,当时我也是在抓肇事逃逸者,一时脑子发热,只顾追人了。”说到这里年轻交警明显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断用手指揉搓着鼻子,显得十分紧张,“不过一码归一码,这里的确不能停车,前面二十米有个停车场,离这里没几步路。”

马当千此时想到了一个刚学会的词语,炸气。真的炸气,今天警察做得真心窝囊。“行行行,我开走还不行么,碰到你我也是不知道行了什么大运了我。兄弟,请教尊姓大名?”

年轻交警愣了一下:“哦,我叫迟樟。”

“智障?”

“迟!樟!迟到的迟,樟树的樟!”

“得,咱们今天算是认识了。”马当千边说边发动车子,摇上了玻璃窗。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浪开口了:“师兄,你意思是和人家结下梁子了吧?”

“你说呢?”

“我看着像,你刚才表情可狰狞了。”

“我心眼就那么小啊?今天要是抓不到人,我至少要告诉队长是被谁截了胡吧。难道就跟队长说是一交警?”

“那还不是要打击报复……”

“懒得跟你说,对了,如果用比较时髦的词儿形容刚刚那个兄弟,应该怎么说?”

“为人瓜而不皮,一身正气。”

“看得出你挺欣赏他啊?”

“那是,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彭于晏嘛。”

“拉倒吧,我在这盯着,麻烦你把车开到停车场去,小心点啊,支队长的车。”

“放心吧,老司机了。”柳浪回头一笑,驾车而去。

下午三点,马当千站在小区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虽然身边有柳浪这个“小土地”,但是到目前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群里有动静不?”

“动静可大了,一听要抓坏人都炸了窝,有几个老人家连麻将都不打开始巡小区了。”

“那咱也不能这么干耗着,进小区排摸一下吧。”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啊……你打电话我不接,你打它有啥用啊,你打它有啥用……”一阵另类手机铃声传入马当千的耳中,他不由得皱了下眉。

然后柳浪就接起了电话。

“所长,现在还在翔苑呢,对,该做的工作都安排了,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哈?您说啥,好好,我马上到现场去。”柳浪按掉了手机,回头对马当千说,“我得马上到15号楼去一次,师兄你单一会吧。”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柳浪在过去几个小时里,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此刻笑容彻底消失了:“一个叫朱大宝的精神病人,15号101的,二十好几了,犯病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听说是前几年谈了很久的女朋友跟人跑了,受了刺激种下了病根,现在时不时都要发作。父亲去世早,平时全靠他妈妈管着他,我到他家也去过好几次,按说坚持吃药不应该啊。”

“他妈呢?”

“他妈下午看他午睡,就想着去超市买点食材,没想到朱大宝醒了以后把门给反锁了,不知道为什么跑到院子里骑在院墙上发了狂,据说这会拿了把花铲正挥着呢。”

“走吧,快过去看看。”

“可你还有任务在身,要不我一人去吧?”

“得了吧,一会他伤了自己伤了别人可怎么办?人命关天,赶紧的。再说这一时半会的对象要是经过门口,还是会被保安认出来的对吧?”马当千不由分说地拉着柳浪就走。

15号靠着院子这一侧已经有不少居民在围观了,院墙上的朱大宝又哭又笑,时而低声自言自语,时而发出刺耳的嚎叫,手中的花铲不断来回飞舞,令人感到怪异而又恐怖。

不少居民都认识柳浪,纷纷和她讲述情况。最先发现朱大宝的是一对到朋友家串门的年轻夫妻,他们从15号院子前经过,发现有人骑在院墙上,本来他们也没有注意,但是对方突然发了狂,大喊大叫,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花铲上下挥舞。他们觉得不对劲,才打了110。

所里的警力很快到了,并且把锁匠师傅也带来想要打开反锁的房门,无奈朱大宝家最近刚刚换了个新式防盗门,一时半会还开不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从外部开门明显是要点时间的,最好是从内部把锁打开。但是怎么进去呢?

“我可以从102的院子翻进去,偷偷进去把大门打开。”马当千说了一句。

柳浪惊喜地看了一眼马当千,怎么想到一起去了?所里的兄弟确实也可以翻墙入室,但是论身手的话,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马当千更胜一筹。等到门打开,朱妈妈进了屋子,那就好办多了。

“前提是得有东西吸引住他的注意力,让他别发现我。”

“师兄你手机还有没有流量?”

“哈?有啊,现在月初,还有两G。”

“手机给我。我让出警的兄弟安排你进屋子。”

柳浪接过手机,快速找出视频软件,点播了动画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并且把音量调到最响,把手机屏幕举在头顶,在人群的惊呼中径直向院墙走去。

听到电影音乐的朱大宝停止挥舞手上的花铲,双眼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

“大宝,是我呀,柳姐姐,我们一起看过这个电影好几次,记得吗?”其实朱大宝要比柳浪还大上一岁,只不过得病后,行为举止都像个孩子一样,所以柳浪每次到他家去都自称姐姐。每次去,朱大宝必定让柳浪陪她看这部动画版的《梁祝》,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就消停,后来听朱大宝妈妈说,他第一次和女朋友约会就是看的这个电影。

朱大宝看了看柳浪,又看了看手机,安静了许多。于是柳浪就把手机举在头顶让朱大宝观看,一边观察马当千的动向。

马当千已经进入了102的院子,他慢慢登上102的院墙,躬身俯卧在墙上,同时示意柳浪继续吸引朱大宝的注意力。柳浪心领神会,“大宝,告诉姐姐,你最喜欢哪一段啊?是不是这里啊?姐姐没看懂,你能说给姐姐听吗?”此时电影里说的正是梁祝二人化蝶的片段,婉转而又优美的旋律从手机功放中传出,和现场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变成蝴蝶……永远在一起……”朱大宝嘴中反复呢喃着这几个词语。马当千乘这个档口顺势从墙上翻了下来,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然后一猫腰就钻进里屋了,整个动作干脆利落,几乎一气呵成。

门开了,候在家门口的朱妈妈急不可耐地跑进屋里,马当千紧随其后。

这一头柳浪的心也放下了大半,朱大宝虽然得了病,但是对母亲还是很认可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吧。只要再坚持十几秒,今天就算是有惊无险了。

然而柳浪高兴得太早了,随着手机响起一阵音乐后,因为电源不足,自动关机了。

朱大宝的表情由刚才短暂的平和变为惊讶,再由惊讶变为了愤怒,他重新拿起了花铲,准备开始挥舞。只不过这一次,他是有目标的。

惨了惨了,师兄啊,你出门前不知道给手机充电的吗?

在这一瞬间,马当千从院子里起跑助跳,伸出双臂直接把朱大宝从墙上给拉了下来。两人重重地倒在院子里。其实马当千更惨一些,本来下午肋骨就被撞了一下,这次朱大宝下来时候又把他当了人肉沙包,直把马当千疼得眼冒金星。民警把两人分开,朱大宝看到母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抱着母亲大哭起来,而马当千勉强靠坐在墙根,喘了好几分钟粗气才感觉回到了人间。

马当千坐在小区的长凳上抽烟,肋骨处还是生疼,估计这次玩大了,最少是个骨裂吧,看来轻伤不下火线,重伤还是得进医院。

远处柳浪和所里同事交谈几句,就走了过来。

“师兄,谢谢。”

“神经,谢什么。”

“今天应该是我协助你的,没想到你帮我那么大忙。”

“我也是警察好不好。”马当千按灭了烟蒂,“说实在话,我今天才知道社区警多不容易。朱大宝怎么样了?”

“吃了药安定下来了。而且他妈妈同意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住院医治了。其实他好可怜。”

“是挺惨的。”

“不,师兄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刚才他妈妈跟我说那对来串门的小夫妻,其中那个女的和她记忆中朱大宝以前的女友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所以难怪朱大宝的病状来得突然。”

“你说太像,难道说是那个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他妈妈没有多说。”

马当千沉默了,他又抽出了一根烟点燃。

柳浪打了一圈电话,先问保安队长,保安队长说人没出去,又和所领导汇报了情况。

“会不会人已经出去了,但是保安队长没有认出来?”马当千不无担心。

“这个师兄放心,保安队长是个退伍侦察兵,眼睛毒着呢。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肯定还在里面。对了,找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这个对象犯了什么事呢。”

“吸贩毒,以贩养吸,还卖毒品给未成年人。”提到这个马当千的眼神就充满着愤怒,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那么缺德?”柳浪听罢也有些义愤填膺。

然而在调查案子的过程中,马当千却又没有得到受害家庭的多少帮助。有些家长根本不愿意接触警察,更不愿意让孩子把细节和盘托出,所以要问出毒品来源让马当千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有一天,马当千愤怒地质问一个家长,如果不提供线索,不让警察将毒贩子绳之以法,他还会继续祸害其他孩子怎么办?那个家长竟然振振有词地反驳,看看我家孩子在这样末等学校上学,整天就知道抽烟、打架、烫头发,还谈什么前程什么人生?只要哪天不要惹出什么人命官司我就谢天谢地咯。马当千听罢扭头就走,放弃孩子的,不配做父母。但是即使有些父母放弃了,他也不能放弃。

“小柳,加上我们俩,你这20个楼组长还有4个保安队员在小区里巡逻,理论上遇上嫌疑人的概率应该不小吧?”

“我也觉得纳闷,小区不算小,但更不算大,如果对象藏身于某处被发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啊。”

“基于这种情况,现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已经逃出小区远走高飞。二就是他还在里面,只不过运气太好,藏到了一个盲点,这个地方不被人所关注,来往的居民又很少,所以能够躲到现在。”

“第一种不太可能,我对小区的物防设施和保安人员还是有点信心的,他没有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地走出门口。至于第二种么,我们小区除了楼就是楼,只不过在小区中间有一个物业办公室,隔壁是家日用品小超市,那都是人头攒动的地方,藏不住人。”

是啊,难道人钻土里去了不成?马当千打开烟盒,发现一根烟都没有了:“陪我买包烟去吧。”

柳浪笑道:“你这烟瘾真大,我刚到那会,你那包烟刚拆开吧。”

“心里愁啊,就指着这个活了。”现在抽完的是今天第二包烟了,马当千知道再往下抽肯定影响寿命,但是实在心中憋屈,必须有个发泄渠道。

等等。烟?

对象有毒瘾,但是他白天出门不可能抱着个冰壶出去吧。一般瘾君子在客观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只能用烟草来代替,尽管效果甚微,但也聊胜于无。今天自己因为跑脱了对象,所以心中烦躁,烟不离手。那么换位思考,逃亡的一方心中必然更为焦急,而且没有随身携带吸毒工具,能够解瘾的只有香烟,这么几个小时下来,抽得决不比自己少。

“小柳,你们小区禁烟吗?”

“哦,我们小区现在参加街道办的文明小区评选,为了避免居民抽游烟的不文明行为,业委会在小区好几个地方设了吸烟点。现在这几个吸烟点算是居民饭后集中吹牛聊天的地方了,热闹非凡。”

“也就是说在小区里随便抽烟是一件很扎眼的事儿?”

“对啊,一开始是几个热心的楼组长看到会劝阻,现在养成习惯了,连一般居民都劝。”

如果自己的假设成立,对象肯定躲在一个能够不被他人诟病的地方抽烟。马当千望了望几幢居民楼,楼顶?

“师兄,别看了,每幢楼的楼顶层都锁了,我陪物业经理一幢一幢锁的,只有物业有钥匙。”

这姑娘真是精怪。还有一个地方!

“你们小区地下车库呢?”

“地下车库?不存在的。小区建得早,设计人员石乐志,压根没想到现在那么多私家车,其实我们小区停车可真的成问题,还好我……”

“好了好了,一会再自我陶醉吧。”马当千再次开始烦躁起来。

“不过我们有地下自行车库。”

马当千浑身一激灵:“小丫头,你早说啊。”

“本来我就要说的,你把我打断的好不好。我们这里每幢楼都有一层地下室作为自行车库。不过现在随着私家车越来越多以及城市单车横行的原因,很多自行车库已经名不副实了,有些居民会把旧家具什么的都搬到地下室去,所以现在与其叫车库不如叫临时储藏室。”

“那平时进出的人多么?”

“不多,一是因为地下室挺脏的,二是灯光相当暗,没事居民不会去的。说实在话,忙完这一阵,我准备提议让物业把这个自行车库整顿一下。”

人少,灯暗,这不是一个相对完美的藏匿点么?而且在这样一个地下室抽烟,是不会有人提意见的。

“随便找一个地下室带我下去看看。”

当初为了方便居民停自行车,每幢楼底都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小坡道直通地下停车库。马当千慢慢走下去,越往下面就感觉霉味越重,以至于走下最后一格阶梯时,忍不住咳嗽起来。头顶上的灯泡发出一丝微光,根本看不清地下室的全貌,他让柳浪打开手机充当手电,才发现这个地下室不但面积不小,还七拐八弯的,走着走着会发现面前出现一堵承重墙,要绕过以后才能往里走。眼前除了一些老旧的自行车,还有一些废旧的家具靠墙堆积。

这个地方很完美,躲在这里被发现的概率会大大减小。对方估计是想等到晚上能见度差的时候,再偷偷跑出地下室,从大门口混出去。不,入夜后的安保大多比较松懈,那个时候他就算强行跑出去,也很难拦住他了。

马当千把自己的想法和柳浪交流一下,当下准备开始重点搜索地下车库。

“师兄,我从大门口左手的居民楼开始,你从右边开始吧。”

“不用,集中精力找右边的。”

“为什么啊?”

“下午我失手的地方是小区以南,对象由南向北逃窜进入小区。小区门口朝东,他进入小区后,如果仍然不改变路线的话,就是进入小区右手边,他当时应该是想拼命拉开距离,所以进来以后再折返往回跑到某个居民楼里就不太符合逻辑。”

“哇,你这个解释就很有灵嘛。佩服佩服。”

看看手机,已是下午5时40分,时间在流逝,机会也一样。

“赶快吧。我双号你单号,记住你走下去权当自己是来拿自行车的,就算碰到对象也不要对眼,马上上来和我会合;还有记住一点,如果你还没走得很深就闻到了烟味或者看到地上有烟蒂,也马上回来。”

小区右手边分别坐落着10到16号,马当千和柳浪分头行动,开始搜索。其实他也不太敢肯定自己的推论是否有科学性,但眼下也只有这个选择。

很快10号,11号就被排除了。

五分钟后两人再次会合,相视一眼摇摇头,12、13也排除。希望越来越小,马当千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因为很快14、15号也被排除。

只剩下16号。

“师兄,没事,大不了所有地下室我们都去一次。”柳浪发现马当千脸色相当难看。

“哎,要不你到小区左手边的几幢楼去看看吧,记住有发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说罢,马当千走了下去。

一样的霉味,但和前几个地下室的味道有所区别,马当千使劲闻了一鼻子,才辨别出这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味道——烟味。一种廉价烟草燃烧后发出的焦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鼻腔。

空气的污浊反而促使马当千极度亢奋起来,此时的他像一个被猎物弄伤的猎人,只有亲手把猎物捕获才能抚慰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头顶上的灯泡忽明忽闪,本来就可有可无的亮度让这个地下室更显得危机四伏——马当千几乎有一种被人窥探的错觉。

地下室有两间,外面的较大,停放了几辆自行车,更多的还是家具;中间隔着一堵墙,宽度大约五六米。这堵墙遮挡了视野,从外面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当马当千踮脚踱步来到墙根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东西,他蹲下定睛一看,却是十几根“红梅”烟蒂——统统清一色只剩过滤嘴,而且每个过滤嘴都被牙齿咬得凹陷了进去。

至少他来过这里,甚至搞不好两人就是一墙之隔。

马当千弯下身去,将耳朵贴住墙壁,开始屏神凝气捕捉声音。很安静,几乎只有空气流动和自己的呼吸。

突然一记摩擦声传进耳朵,这应该是橡胶鞋底和地面摩擦产生的,马当千记得下午抓他的时候,他穿了一双看起来比较廉价的跑鞋,这种跑鞋大多数都是橡胶底。

“出来吧,别躲了,我既然能找到这,你今天就跑不了。”马当千决定敲山震虎。

没人答话,但却听到一阵钥匙的叮当响,接下来就是一阵脚步声。跑?里面那个小间可是死路。不对,他这是冲着自己这边来了。

马当千忙站起身来堵住走廊,瞬时一个黑影从墙的拐角处蹿了出来,一言不发挥舞着右手直冲自己。

只见对方右手寒光一闪,折叠小刀?怪不得刚听到钥匙圈声音来的。思量之间,小刀已经送到了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马当千赶紧身体向左一斜,避开一刀,右手以掌作刀朝着对方后脖就招呼。

只听攻击者一记闷哼,被自己惯性所驱使,踉跄了几下扑倒在地。

“呵,几个小时不见,你小子长能耐了,玩命是吧?行,今天就满足你。”

微弱的灯光把对方侧脸照得若隐若现,就是这张脸毒害了多少孩子和家庭,就是这张脸今天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马当千火从心头起,右手摸到了后裤兜的手铐,准备结束这场抓捕闹剧。

马当千正要蹲下的时候,对面困兽犹斗忽然持刀向半空划来,马当千当即人往后仰拉开距离,躲了过去。然而这一躲却给了对方机会,下一秒钟马当千胸口狠狠挨了对面一脚。

我这块肋骨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么今天全往这儿招呼?

一阵剧痛让马当千当下弯下了身子,他感觉整个人的气息都被搅乱了,犹如无数铁锤对胸口敲击。

对方反应也很快,他发现马当千还在迟疑,连滚带爬地朝着地下室出口夺路而逃。

还想跑?马当千调整了下呼吸,紧随其后。

几秒时间,对象已经到了地面,外面天色渐晚,一派黄昏景象,居民们三三两两回家准备晚饭,谁都没注意两个狂奔的男人。

今天到底怎么了,平时像这种吸毒小子,放他跑个十秒,自己照追不误,今天怎么感觉越跑越慢?马当千这才意识到,他每跑一步每呼吸一次,肋骨处剧烈的疼痛都提醒他受伤不轻。

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大,他隐约意识到大事不妙,想赶紧找柳浪帮忙,但是柳浪估计还在那一头检查地下室呢。赶紧打电话!他边跑边掏出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对了,刚才全给我们宝哥看梁祝了,音量还开那么大,现在有电才有鬼了。

“警察,别跑!”马当千用尽力气喊了起来,一是希望柳浪听到迅速过来组织增援,二是希望有勇敢的居民能阻挡一下对象的脚步。

然而并没有。

柳浪估计在地下室,压根听不见,来往的居民只是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目送两个狂奔者,可能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马上就到小区出口,一定要把他堵住,出了这个门口可真就从头开始了啊。

但是马当千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脚步频率也越来越慢,由于剧烈的疼痛,他不得不将右手捂住受伤的胸肋处减少痛苦。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开始短短五六米到现在的十来米,并且差距仍在不断拉开。

终于还是让他跑出了小区。马当千经过门卫室的时候,发现两个保安正拿着饭盒呆呆地看着他。我去,还是侦察兵出身呢。

马路上人流如潮,目标沿着非机动车道往前一路逃窜,马当千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持他的不过是作为警察的自尊,然而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很快也起不了大作用了。

“警察!停下!”马当千用尽了气力再次大喊了一声。然而这一声嘶吼很快淹没在人潮之中。

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他不得不用两只手一起按住胸肋,成串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流进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嘴,不是说汗珠是咸的吗?怎么今天是苦的?

自己真是个白痴,两次机会都让自己白白错过了,刚才在地下室明明自己只要再小心一点,就可以带他走了。

混蛋混蛋混蛋!马当千蹲在马路边,不停地咒骂。

突然,头顶有一阵风拂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旁边一辆山地车的骑手飞快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

靠,骑那么快,投胎啊。马当千这会是看谁都不顺眼。

马当千看着那个骑手以赛车的速度向前骑行,超过了一辆又一辆同方向车辆,就快赶上在前狂奔的对象了。哎,自己要是能有个交通工具,现在形势估计不一样了吧。

形势还真不一样了。

那个骑手在骑到对象旁边时,突然放缓了速度把龙头向右一别,奔跑的和骑行的瞬间都失去了平衡,搅作一团倒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这还有截胡的?难道今天老天都要我抓他归案?马当千顿时觉得血液倒流,无比兴奋起来,他已经顾不得胸口的疼痛,踉跄着以最快速度往前赶去。

等马当千赶到的时候,围观的群众已经聚成一个圈了,他听到人群中议论纷纷:“这个小警察真是不要命了。”“就是啊,太拼了吧。”

警察?还有别的兄弟在跟他?不会啊。马当千拨开人群,往里一看,发现那个骑手死死把对象压在身下,他的手肘和膝盖分别擦伤,血液和马路上的积灰混合在一起粘附在身上;自行车倒在一边,轮框已经变形。

马当千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不是下午那个年轻交警么,叫什么来的?哦对,迟樟。

“师兄,别愣着啊,手铐手铐。”

“哦哦。”马当千摸出手铐,上前一把铐住对象,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但是心中却是一团混乱,无数个问号在脑中来回打转。

马当千起身对围观群众亮了亮警官证,说了句:“警察办案,大家散了吧。”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开,离开时还有几个老百姓对他们俩竖了个拇指。两人把对象拉了起来,拖着往小区方向走去。

柳浪在小区门口焦急地等待,当她看见马当千拉着对象走回来时,急忙迎了上来,却发现旁边还有个“熟人”,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

马当千让柳浪联系所里帮忙派一辆警车过来,随后他靠在墙上抽出两根烟,递给迟樟。迟樟摇摇手表示自己不会,他便自顾自点了起来,瞥了一眼双手反铐蹲在地上的对象,深深吸了一口。

“兄弟,你在这里干吗?”马当千还是觉得疑惑难解。

“师兄,我今天早班,三点下了班就在小区门口了。我觉得虽然今天我也是执行公务,但是今天这家伙逃了,和我脱不了干系。还有下午那个停车的事,我也真的只是照章办事,所以……反正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迟樟来回搓着鼻子说道。

“别,别,是我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拿你名字开玩笑来的。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马当千这会百感交集,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交警心思那么重。“谢谢你,兄弟,我叫马当千,分局刑队的。”马当千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

“师兄,我早就认识你了,你两年前到警校来做过报告。当时礼堂小,只能坐四个班级,我还是挤在门口站着听的呢。你在我们同学之中可有点名气。”

马当千想起来了,两年前他一个人将两个飞车抢夺犯堵在了窝里,并且一举抓捕归案。母校正在搞校庆,把他拉过去作为杰出毕业生之一开了个报告会。

“嗨,别提了,那都是运气好。”冷暖自知,其实抢夺犯只有一个,马当千堵到他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裸着的。当时他一懵,才意识到堵到了“野鸳鸯”,这时对方酒瓶子就上来了,当然最后马当千还是把两人修理了一顿,然后用手铐铐了一个,皮带绑了一个——绑的时候他们还是裸着的。当然,他自己脑门上也缝了四针,做报告时,他觉得这个案子的场面过于香艳,所以隐去了一段。

“你没事吧?手上和腿上都伤了。一会我送你去医院。”

“嗨,小事,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回家涂点药水得了,再说我妈是护士。”迟樟说得云淡风轻。

“嗯?这句话你哪里学来的?”

“听你说的啊。你报告会上说的嘛,我当时可受鼓舞了。”

“你听话听半句的啊,我当时说的是‘有句话叫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这句话有道理吗?没有,作为警察一定要能保护自己,这样才能保护老百姓。”

“我还真就听了半句,你说下半句的时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

“哎,小柳说得对,你还真是为人瓜而不皮,一身正气。”

“啥意思?”

一旁站在的柳浪早就急不可耐的想插话了:“我原以为只有师兄这样的活化石不知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啊?你俩真是有缘,可以组CP了吧。”

马当千想起了柳浪的存在,忙向迟樟介绍了柳浪:“今天有惊无险,全靠两位仗义相助,尤其是小柳,难得的公休都不要了。”

原以为柳浪怎么着也该客气客气,没想到她压根没接话,反而冲着迟樟问:“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彭于晏?我觉得你好像啊,从个头到五官都像,换个发型都能以假乱真了,我决定给你起个名字叫广智路彭于晏,怎么样,有没有很帅的感觉?”

一番连珠炮把迟樟说懵了,他用求助的眼神望着马当千,马当千只能转移话题:“小柳,什么叫组CP啊?”

柳浪眼珠子一转,一脸坏笑:“哦,CP嘛,就是好兄弟,现在都不流行叫好兄弟了,要么叫好基友,要么叫CP嘛。”

“是吗,那么我们就是好CP了。”马当千一把揽住迟樟的肩膀,“对!CPCP。”迟樟也搭住了马当千的肩膀作为回应。

柳浪在一旁笑得更凶了。

“说真的,你还是抽空去一下医院吧,免得破伤风啥的。”马当千关切道,毕竟迟樟是义务劳动。

“师兄说得是,我一会去挂个急诊吧。”

马当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肋骨,看来这次也得进医院了。

“话说师兄你这个名字真的挺少见,有什么含义么?”迟樟问道。

“嗨,别提了,我家老爷子是个三国迷,人家都喜欢诸葛亮啊,关老爷啊,赵子龙啥的,就他特喜欢张飞,张飞长坂坡吓退曹兵,一骑当千嘛。于是我就有这么个名字。哎,柳浪那个丫头呢?”一眨眼,柳浪不见了。

“哦,她在保安室,你看还向你招手呢。”

又搞什么鬼名堂,马当千走进保安室,柳浪快速地在纸上写了点什么,塞到他手里。

“师兄,我可先走了,等我走了再看纸条啊。”说完背着小包快步走了出去。

马当千愣了一秒,这唱的是哪一出?回想一下,这不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嘛,不会吧,这才认识一天嘛,虽然今天大家也算配合默契,但是不是也太快了点。的确,自己至今孤家寡人,没想到今天抓个人还能有这段奇遇。

等柳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处时,马当千打开纸条,上面真的是一个电话号码。“傻呀,刚认识时不就留了电话了嘛。”继续看,下面有行秀气的小字:“麻烦师兄把我的号码给广智路彭于晏。日后请你吃饭哈。”

靠。马当千啊马当千,你真是石乐志。

门口蓝红警灯闪耀,支援车辆到了。马当千快步走出保安室,把纸条塞进迟樟的手,“喂,好CP,你去医院有人陪了。”

迟樟一脸茫然。

发稿编辑/张 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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