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2022-03-18 05:48董鹏磊
河南电力 2022年3期
关键词:姥爷姥姥母亲

文_董鹏磊

早上6点10分,母亲拎着刚买的蔬果从菜市场回来,父亲已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准备出门晨练;晚上7点,饭后的父亲正在洗刷碗筷,母亲的朋友打来电话邀请她一起去附近的公园跳老年舞,父亲扭头冲她一笑点点头……这就是父母退休后的生活,岁月静好。

有人说,玫瑰花是生活仪式感最好的表达,父亲信了。还记得母亲在七夕节第一次收到父亲送来的玫瑰花时羞涩幸福的表情。虽然她嘴上说:“花这个钱干啥,还不如补贴家用。”但我知道她心里是甜的。父亲总是在不经意间用他的小心意温暖着母亲的心。

父母结婚40年,也相爱了40年。在今年母亲生日宴会上,父亲拿出珍藏已久的相册,感慨万千,回想他初见母亲时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那是1978年6月的一个下午,母亲骑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从他面前经过,她一袭豆青色长裙,乌黑的齐肩短发随风飘扬,那细眉下的双目与他相视短短几秒,便离开了。那一刻,父亲有种命中注定的强烈预感。

正式相亲,是在一个多月后,他们被安排在媒人家里见面。父亲看到母亲,惊喜得不敢置信,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眼前。他满眼是她,再也移不开。

经过一番深入了解,父亲非常满意。可一周后,媒人捎信儿,我姥姥以离家远为由不同意交往。咋办?放弃还是争取?父亲心里乱糟糟的,犹如翻江倒海,一夜思来想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挺到天明,便急忙骑车冲出家门,两个小时后,他已站在母亲家门口。

8月的天气,燥热;树上的蝉叫,搅得人心烦。一上午,姥姥板着脸,母亲更是心事重重,只顾忙着洗衣,不说话。父亲夹在中间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陷入僵局,直到姥爷从村大队忙完回来。

随后,姥爷在东屋对父亲开始“考察”提问,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饭点。姥爷有心留父亲吃饭,姥姥只好端来油馍和葱花汤面让父亲和姥爷先吃。开饭前,姥姥又把姥爷拉出屋外,再三强调吃完饭就说清此事。哪承想饭后姥爷丝毫没有回绝父亲的意思,聊得兴致正浓时,还掏出了一封信,满满的四页纸上记录着父亲的“为人证明”。原来姥爷通过反复“调查”,认为父亲是母亲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我看,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吧。”“叔,我会对社珍一直好的!”俩人的谈话声从东屋传出,坐在里间儿的母亲听得真真的,她低着头,脸微微泛红,露出甜美的笑容。

结婚前,父亲家拿不出“三大件”,只有一辆半旧的自行车能撑撑场面,母亲从未计较,所有新置办的家具几乎都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婚后,母亲对爷奶特别孝顺,爷爷病重时,母亲日夜守护两个多月,喂饭、擦身、清洗衣物,样样细致周到。父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此时,父亲翻着照片,还原着与母亲相处的点滴,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你妈,跟我过这一辈子,没享啥福,还落了一身病。”我知道,那张母亲抱着我的百天照,刺痛了父亲,让他想到了38年前7月15日的那一个夜晚。

那一夜,母亲频繁咳血、呼吸困难,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紧急剖宫产手术。父亲被挡在手术室外,木木地站在那里,手里攥着病危通知单。“我算哪门子丈夫!为啥不接受医生的建议?为啥不坚持劝说?为啥不提前终止分娩……”他一遍遍地叩问自己,自责、绝望各种情绪往上涌。门外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直到手术室门开,一位医生喊着:“谁是冯社珍家属?母女平安,现在产妇需要输血。”他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两天后,母亲度过术后危险期。她躺在病床上,眼睛慢慢睁开,看着父亲,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父亲坐下来,连忙握着她的手:“别哭,别哭啊!身体刚见好,哭坏了可咋办?”父亲劝完,随即拿起一只细棉棒,沾水,湿润母亲的嘴唇。

经历过“生死”劫难后,父母变得更加惜福。我上初二的那年,母亲下岗了,仅靠父亲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又赶上买房,我们不得不节衣缩食。有段时间,腌萝卜条、芥菜疙瘩成了我们家餐桌上的家常菜。母亲为了改善生活,在家附近开垦了一块空地,种上了蔬菜,还搭上鸡棚,养了五只鸡。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母亲弯腰从鸡棚里走出来,头上横七竖八地顶着一小撮干草还没来得及抖掉,她高举着三枚鸡蛋,兴奋地给父亲看,就像世间的所有美味都握在她手里。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作家木心的一句话:“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而父母的爱情,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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