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车随想曲

作者简介：佘飞，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四川作家创作培训班学员，东北师范大学文艺学博士在读。作品散见于《中国铁路文艺》《人民日报》《延河》《青海湖》《中国林业》等报刊。出版《给孩子讲中国故事：民间传说》《一棵石榴树的国王》《长鼻子哥哥》等作品。曾获第二届中国现代文学馆“青春之歌”奖学金。

追 赶

背上行囊

走出温暖的小窝

走过熟悉的小径

穿过陌生又熟悉的人群

登上驶向远方的列车

出发吧，就在今天

穿梭过街道

穿梭过城市

穿梭过万千山河

从黎明追赶黎明

从生活追赶生活

变 迁

火车站的牌子依然醒目

红色和蓝色的纸质车票

也不用取出来了

手机、自动售票机上随时购票

身份证是出发的通行证

候车厅明亮宽敞

动车、高铁舒适又快速

铁路像血脉一般

在大地上铺展开来

人、物和信息在流动

汇聚成看不见的河流

城与城的距离越来越近

时间仿佛也加了速

坐火车

每次坐火车

都有一种逃离的感觉

逃离熟悉的环境

逃离熟知的节奏

逃离熟视的生活

只是不知道

为了什么而逃离

都不重要了

已经走在逃离的路上

与一切熟悉的人和事物告别

奔赴新的世界

迎接新的生活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或许，这正是

旅行的魅力——

光明正大地逃离

窗

每次坐车

我都喜歡靠窗而坐

望向窗外

火车缓缓驶出站台

建筑，街道，城市

乡村，田野，山河

化成一帧帧画面

从眼前快速移动

我的思绪也长出翅膀

随着列车飞驰

我在现实与想象中穿梭

遨游。窗子就是

那一道神奇之门

在火车上过夜

夜已经深了

但列车还在行驶

窗外漆黑一片

偶尔闪过零星的灯火

隔着窗户

外面的世界仿佛沉默了

车厢里的喧嚣也如潮水退去

梦乡疯狂生长

在黎明到来之前

它最能俘获人心

我也要抓紧时间

进入那迷醉的世界

遗忘一切

回归生命的本真

还有什么

比这更紧要

更幸福

哭泣的男人

在上海开往成都的列车上

我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大概三十来岁

皮肤晒得黝黑发亮

身体魁梧、结实

他沉默地望着窗外

焦躁写在他的脸上

我们都没有搭话的念头

那是出行淡季

列车上有很多空座

列车开动后

我移到了另一侧

靠窗的座位

我也望向窗外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列车从早上

一直开到晚上

仍在飞驰

我们将在列车上

度过一夜

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

夜晚是最难熬的

无处可去

也无法安睡

我趴在桌子上

深夜才浅浅地进入梦乡

半夜，我被吵醒

我听见他在接电话

“爸走了？”

他在问

或者说，他是在确认

接着他哭出了声

挂断电话

他仍在哭泣

那是一个男人的哭泣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爸爸——”

“爸爸——”

哭得像一个孩子

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趴着假装睡觉

因为，我帮不了他什么

他让我想起

我的父亲

窗外漆黑一片

列车在黑夜中疾驰

朝 阳

太阳从大地的尽头

探出脑袋

黑夜匆匆溜走

遗落下满地的大雪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

飞鸟也叽叽喳喳唱个不停

阳光爬进我的窗子

清晨，阳光

在窗头探出个脑袋

趁我不注意

悄悄爬进我的窗口

它在车厢里溜达、嬉戏

这里，照一照

那里，看一看

有时还举起双手

要到我的怀里来

让我拥抱

哦，原来阳光

是一个稚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