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画家和男模特

2009-02-12 08:47刘吉海
章回小说 2009年2期
关键词:丹青老师

刘吉海

当高玉峰拘谨、紧张、羞涩满面、慢吞吞地脱下最后那件遮羞的三角裤,彻底地展露出青春健美的裸体时,金丹青的目光就放出了异彩。她认为自己真是到了走鸿运的时候,苍天事事惠顾她,让她不期而遇了高玉峰,她也慧眼识金,请他当了她的模特。她凝视着高玉峰粗眉大眼鼻梁丰隆嘴唇丰厚的英俊面孔,肌肉结实发达匀称的身躯,处处焕发着蓬勃生命的活力,尤其是他那略带忧郁和好奇的眼神,更让她激动不已。她在凝视欣赏高玉峰的时候,视觉的冲击犹如一道强力的雷鸣闪电,突然激起了体内的一种兴奋,感到全身一阵发热。她在美院的时候,画过很多男性人体,只是初次看见男性人体的时候有些紧张、不好意思,以后画多了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那时,她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在高玉峰面前产生的这种兴奋和伴随而来的心旌摇荡使她的脸潮红了。她清楚地记得,这种久违了的奇特感觉只在她与郭杰谈恋爱时拥抱亲吻和新婚之夜曾经有过,后来就没有了。现在,她惊喜地感到,事隔多年以后她重新有了这种感觉,她知道自己又有了欲望。

金丹青是在省美院读大三时,认识了郭杰,他是个很有绘画天分的男孩,人长得也很清爽,文质彬彬,比一般男孩显得较为成熟。他们很快坠入了爱河,每当她与郭杰在花前月下亲吻拥抱时,人就产生了一阵兴奋,心旌不可抑制地就摇荡起来。她渴望郭杰紧紧将她拥抱,渴望融化在他的怀里,同时她也渴望郭杰融化在她的怀里,融化在她的身体里。可当郭杰真的进一步要融化在她的身体里时,她的理智又设起了一道藩篱,让郭杰望而却步。她唯恐一不小心在大学里就怀上孩子,那会弄得她十分难堪。他们两个人都不敢明目张胆去买避孕药具,只好干熬着。在美院毕业以后,郭杰到了一家广告公司,金丹青到了一家工艺美术厂,工作一年后,两个人终于携手走上了渴望已久的礼花缤纷的婚庆红地毯。新婚之夜,两个年轻的生命在缠绵与亢奋中融为了一体。然而,当郭杰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疼痛得大喊了好几声。作为一个有知识的女孩,知道她具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次会疼痛的,就咬牙强忍着让兴致勃勃的郭杰做完。幸好他没有做很长时间,一会儿就结束了,但她的疼痛并没有完全结束,仍然感到下身隐隐作痛。过了一会儿,郭杰想来第二次,她从心里很想满足新婚丈夫的要求,她爱他,愿为他做出牺牲,可那难忍的疼痛实在让她受不了,就轻言细语对郭杰说,她疼得要命,等明天吧,明天让他痛痛快快来个够。第二天晚上,郭杰迫不及待地要了她,她仍然感到钻心地疼痛。后来的几天里,每次做爱她都是疼痛难忍,最后实在无法忍受,她只有拒绝心爱的丈夫。郭杰还是知道一点常识的,新婚妻子连续几天疼痛不减,一定有点什么问题,就陪爱妻到医院找了个妇科专家做了检查,结果是处女膜较厚,中间有一个较大的孔,做爱时处女膜没有破裂造成的,医学上称为处女膜异样。医生说这是个小问题,将处女膜切开就好了。在金丹青动了小手术的一个星期后,郭杰心急火燎地与她缠绕在了一起,她也欣然迎合,可那种刀割般的疼痛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心理上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恐惧,身体和神经都不能放松,人总是兴奋不起来。因此,她虽然没有再感到疼痛,却也没有感到舒服快乐。在后来的日子里,不论丈夫在她身上怎样折腾,她总是感到索然无味,渐渐地对做爱产生了冷淡。开始一段时间里,她为了不扫丈夫的兴,总是装出一副愉悦的样子曲意奉迎,可时间一长,她的愉悦和欢乐就装不出来了,而是变得麻木,无动于衷,像具僵尸一动不动地躺在丈夫身下任由他肆意驰骋。郭杰也发现了妻子的明显变化,既没有激情也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木头人。因此,他对做爱也渐渐失去了兴趣。最终,一对没有性爱乐趣的新婚夫妇,在没有争吵没有埋怨的状态中平静地分手了。离婚后,金丹青认为自己是个没有“性趣”的女人,从此清心寡欲不再打男人的主意,一头钻进她的绘画里,在那缤纷的色彩和变幻无穷的艺术天地里寻求她的快乐。在全国美展时,她只身携带油画《土地的主人》闯荡北京,找到了同学任一蔚,在她的斡旋帮助下,筹委会答应先看看作品再说。专家们一看作品便交口赞誉,破例让她的作品参展。她的人生从此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土地的主人》出人意料地荣获了一等奖,中国美术馆有意将她的获奖作品收藏,这对于很多美术家来说,是件梦寐以求的事,那不仅意味着是一种崇高的荣誉,更诱人的是可以使画家名扬四海名垂画史。事有凑巧,美国财界大亨、世界有名的油画收藏家肯特正好在北京洽谈到中国投资一个大项目,顺便参观了美展。他几次在《土地的主人》这幅作品前驻足欣赏,流连忘返。他认为《土地的主人》画风独特,既有古典派的风格,也融合印象派的画风,画中卖粮老农那饱经风霜的脸,发自内心的喜悦,粗糙的数钱的双手,崭新的百元钞票,刻画得非常细腻;而周围的环境和氛围却画得粗犷、朦胧、模糊,用光用色颇具功底,匠心独运地表达了主题和衬托了主要人物。作品生动地表现了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农民做了土地的主人后,生活和精神上的巨大变化,画家巧妙地用艺术形象反映了一个划时代的巨变。肯特决定出二十万美元购买《土地的主人》。美术馆的领导虽然舍不得该画流入外国人手里,但考虑到二十万美元的巨大收益,决定让金丹青自己拿主意。她反复考虑后,决定先保住饭碗,因为她到北京来是靠了自己一点少得可怜的积蓄和当工人的父母的工资的资助维持生活的。她把画卖给了肯特。短短时间里,金丹青一画惊世,名利双收,在京城画界名声鹊起,成了知名的新锐美女画家,也成了几个美术沙龙的热门人物。一家广告公司慕名以年薪十万聘她为不坐班的设计师,只须她在一年之内完成四个广告设计即可;一家工艺美术品公司聘她为编外设计师,年薪十五万,一年只需她设计六个工艺美术品。自此以后,她在北京的生活由父母工资资助转化成她孝敬资助父母,还在北京租了房子定居下来。她的婚姻失败了,对艺术的执著追求却获得了辉煌的成功。

高玉峰成为她的模特纯属偶然。一天深夜,金丹青从天艺美术沙龙回来,坐在出租车里,还在兴奋地回味着刚才大家对她的评价、争论。有人尖锐地说她把画卖给肯特是功利主义,把艺术当成了商品,人变成了金钱的奴隶;有人则反驳说艺术和艺术品是两个概念,艺术品具有商品的属性,很多著名画家的作品不是都卖出了天价吗!还有的说她的画法不伦不类,把古典派的技巧和印象派的画法糅和在一块儿,看上去有些怪诞;有人却赞扬说这正是《土地的主人》的可贵之处,是一种大胆的创新尝试……金丹青静静地听着那些议论,不作任何辩解,她认为,艺术上的事历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她下了车走进灯光微弱的楼道,隐约看见她家大门下面有一团什么东西堆在那儿,走近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人将头埋在双曲的膝盖上屈成一团背靠大门坐在地上。她镇定了一下,壮了壮胆,对那人喂了一声。那偎成一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她就弯下身在那人的肩上推了一下,那人顺着她的推力就歪倒了。金丹青又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见那人歪在她的门边,躺在冰凉的地上仍然一动不动。她再次壮了壮胆,用脚轻轻去踢了踢那个蜷曲的人,那个人像没有知觉似的还是没有反应。金丹青打了一个寒战,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惧,这个人难道死了?死人怎么会来到她的家门口?她想喊人,深更半夜又怕惊动了邻居;她想打110,可万一这个人没有死,那不让警察虚惊一场,也许还要埋怨她大惊小怪。对了,万一这不是个死人而只不过是个烂醉如泥的醉汉呢,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把他拖开能进家门就行了。想到这儿,金丹青的心情就镇静了很多,她蹲下身用手在那人的鼻下探试了一下,那人还有呼吸,呼出的气热乎乎的。好了,这不是个死人,可她一点也没有闻到酒味呀,这也不像是个醉汉哪,从他的穿着来看也不像个乞丐,他的身边还有个小旅行包,难道……她用手去摸了摸那人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原来是个发高烧的病人!这个病人怎么会到她的这个楼道里来呢……不管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救人要紧,就是犯人病了也是要给他们治的。她连忙打了120。

在急诊室里,当医生护士们忙碌完救治以后,金丹青才借着明亮的灯光仔细地打量着一动不动昏睡在病床上的这个陌生的病人。他很年轻,脸庞英俊,由于高烧,面色憔悴中泛着微红。年轻人英俊阳刚的相貌给金丹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母性的怜爱。医生说他可能是重感冒,也可能是肺炎,要等他醒过来拍片以后才能最后诊断。金丹青守了他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他才慢悠悠醒过来。当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输液的瓶子吊在他的左臂上方,床边还坐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性,两只充血的大眼睛里就充满了一片疑惑。金丹青见他醒了,轻松地舒了一口气,看着他那种疑惑的眼神,微笑着轻声说:昨天夜里你昏迷在我的家门口,我打120把你送到了医院。

年轻病人的目光在疑惑中增加了一份感激,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金丹青小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告诉我电话,我打电话叫你的家人来。

年轻病人嚅动着干燥的嘴唇,有气无力地用一种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说:我叫高玉峰,家不在北京,我是外地人。

金丹青听了,心里有所明白,他可能是个来京城找工作而没有如愿的人,就问:你住在什么地方呢?

年轻病人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固定的住处,开始我住在十元一天的简陋小旅店里,后来没有钱,长途汽车站、地铁我都睡过。

金丹青显得有些惊疑,又问:昨天你怎么到了我住的那个楼道里?

年轻病人用很小的声音说:前天我就感到头昏脑涨不舒服,但我还是满处去找工作,工作是太难找了,身上分文没有,又饿着肚子。到了晚上,冷风阵阵,我感到孤独无助,想坚持走到地铁,可饥寒难忍,双腿发软,人一阵阵发晕,迷迷糊糊就近走进一个楼道,瘫在那儿什么也不知道了。谢谢你这个好人救了我,我不知怎么感谢你,可我没钱住院,输完这瓶药水我赶快出院吧。

金丹青同情地说:你先不要考虑出院的事,现在头等大事是治病,治不好病你出去可能死在大街上。钱的事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最后拍片检查的结果是高玉峰患了重感冒而不是肺炎,住院四天就出院了。金丹青去结了账,总共花了九百多元。住院的几天里,她像个姐姐似的悉心照料着高玉峰。她发现高王峰不但面庞英俊阳刚,而且身材匀称、身高起码在一米七八以上,是个非常理想的绘画模特,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念头,想等他病好了以后聘他当模特,但又不知他愿不愿意。她早就想聘个男性模特,也去模特公司看过几个,可都不中她的意。

出院的这天,金丹青与高玉峰走出医院大门,站在一棵香樟树下,春天的阳光给人间带来了严冬过后的温暖,拂面的春风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料峭。高玉峰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不知怎样感谢报答面前这位救命恩人,更不知怎样还她垫出的住院费,脸上溢满了歉意与感激,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好。

他想起,当他在病床上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年轻的女性坐在他身旁,人像失忆似的一时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她很好看,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她与他非亲非故,她凭什么要救他呢?他只能理解为她是个好人,富有怜悯同情之心的好人,她看上去给人的印象就是慈眉善目的。他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像谁呢?对了,像影视演员梅婷,他是梅婷的铁杆粉丝。住院的几天里,他知道了她叫金丹青,是个画画的……金丹青温和的声音把他从油然产生的回忆里唤了回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高玉峰缓了缓神说:我还是想先找个临时性的工作,挣几个钱好还你给我垫的住院费,再攒点路费好回家。京城不是我这种没有文凭没有专长的人呆的地方。

金丹青试探地说:我有个想法,不知你想不想听?

高玉峰诚恳地说:金老师,你是好人,你的什么想法我都愿意听。

金丹青听见他叫金老师,知道这是个懂事又很有礼貌的年轻人,心里很高兴,说:我正想聘一个人当模特,我看你很合适,不知你愿不愿意?

高玉峰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看了一眼金丹青,像是反问又像是自语:模特?

金丹青怕他不明白,解释说:是啊,就是你摆出一个姿势我来画你。

高玉峰虽然不是见多识广的人,但也并非孤陋寡闻得连模特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就忍不住信口问道:要脱掉衣服吗?

金丹青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有时不要脱,有时需要脱,多数时间是要脱的。

高玉峰听了流露出些许的忸怩和腼腆,脸也有点红了。他一个农村青年,虽然谈不上是个金童,可他的身子还没有在任何一个女性面前展露过啊!让他在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前赤身裸体,让她长时间注视自己,还要画他,那真是难为情啊!他不想干这差事,现出了满脸的迟疑、犹豫不决,但又不好硬性干脆地拒绝他的救命恩人。他怕说出拒绝的话会惹得她不高兴。

金丹青看出了他的心事,笑着说:你不愿意没有关系,也不至于脸都羞红了。

金丹青的一句玩笑话,让高玉峰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下,他的大脑迅速产生了一些想法,他想用打工赚的钱还金老师为他垫上的住院费,万一一时找不到工作怎么办?眼下连个住的地方和吃饭的钱都没有,还她的钱还不是一句空话!他心里想着不知怎么感谢报答她,现在她想请他当模特,他都不愿干,那叫什么感谢和报答!是命重要还是自己的面子重要?不就是让她画自己吗,咬咬牙硬硬头皮不就过去了吗!再说她也是为自己好呀。高玉峰镇静了一下,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用为金老师当模特这种方式报答她,同时不要她的报酬,权当还她为他出的住院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想开了,人也感到释然了,就说:我愿意,但不要你的报酬,算是我对你的感谢和报答,你说画几天就画几天。

金丹青听了他的表态,却收敛了脸上的微笑,皱起了眉头说:你要是为了报答我而答应给我当模特,我是不会聘你的。在我们这个社会,不管谁碰上你这种情况,都会伸出人道主义的援手把你送进医院的。这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我把你送进医院时,从没有想到过要你感恩和报答,我只想到一件事,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金丹青的态度出乎高玉峰的意料,她真是一个心灵高尚的人,这样一个人让他遇上真不知他是那年修来的好运。他不愿意看见她不高兴,她刚才面带微笑和颜悦色的样子多好啊。他连忙说:你说怎样你才能接受?

金丹青把早已想好的打算说了出来:我聘你当模特,每个月一千元,包吃包住,暂聘三个月。三个月后,我认为你配合得很好,可以继续聘你;如果你不愿干了,可以随时走人。

高玉峰心想,看样子为了报答她免费给她当个临时的模特她是不会同意的,而她给他的报酬对走投无路身无分文的他来说无疑是优厚而又具有诱惑力的,而且他可以用头一个月的所得还金老师的钱,后两个月的钱他就可以当做路费回家另谋打算。不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吗,坚持一下一晃就过去了。唉,真没有想到,平生第一次到了伟大的北京,像一片树叶飘荡了十多天,最后找到的一份临时工作,却是给一个救了他的女画家当模特,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啊!于是,他问了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因为他对京城的道路交通很不熟悉:我住在什么地方?离你那儿很远吗?

你就住在我那儿,这样可以省了你又要去租房子的钱。

高玉峰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住你那儿?方便吗?你家先生同意吗?

你不用担心,我是单身。

金老师是单身,这真出乎高玉峰的预料,他判断她的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这么大的女人是个单身,在农村可是很少见的。他与一个单身女人同居一室,孤男寡女的,不是更不方便吗!

金丹青见他有些左右为难,就说:你要是不愿住我那儿,你就去住旅社或是去租房子。

高玉峰犹豫了,住旅社或是租房子都要花不少钱,也许他三个月的模特干完了,口袋里剩下的钱还不够回去的路费!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住在金老师那儿,她一个女人都不在乎,他还在乎什么呢!

走进金丹青的家,高玉峰感到那不像一个家,而像一个画室。宽敞的客厅里立着两个画架,上面是两幅没有完成的油画,四周堆放着一些画好了的油画、画框、成卷的画布和一些装颜料的纸箱之类;客厅里没有沙发也没有彩电,只有两把椅子随便地放在画架前。客厅的左边是两间卧室,金丹青把他领进了靠外边的一间,室内有一张单人床,床上堆满了书籍画册资料之类的东西。金丹青说他晚上就睡在这里,叫他把堆的东西清理一下搬到墙边的一个写字台上。金丹青把他安顿好了以后,就带他到外面一个小餐馆吃了午餐。

为了让高玉峰适应模特的工作,缓解他心理上的拘谨和紧张,金丹青采取了循序渐进的做法,第一天让他着衣坐在椅子上,画了他几张面部的素描;第二天让他只脱了上衣,画了他两张半身的素描;第三天让他脱去了全部外衣,仍让他穿着三角裤,变换了几种姿势,从不同的角度画了一些速写;第四天金丹青才让他全裸。就是这天,看着高玉峰肌肉发达结实健美全裸的身体时,她的体内不可抑制地产生了那种久违了的兴奋。那是一种本能,一种欲望,一种渴望。当那种兴奋强烈的时候,她甚至感到视力有点模糊,不能专心致志地画她的画。她是个比较传统的女性,不论怎样兴奋,怎么渴望,她都要克制住自己,不能流露出来。脸红了那是没有办法的,她的举止言行是绝对不能有一点表露的。不然的话,高玉峰将怎样看她?也许他会误解聘他来是打他歪主意的。

高玉峰在金丹青家里的生活,开始的一两天还是感到局促、不习惯,处处小心谨慎,循规蹈矩。金丹青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不多言多语。金丹青的卧室里有台25寸的彩电,叫他在客厅的一边腾出个地方搬出来摆好,晚上没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可以看看电视。晚上金丹青如果没有社交活动,一般都是在卧室的大写字台上为广告公司和工艺美术厂搞设计。高玉峰在看电视的时候就会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很小,以免影响她的工作。晚上洗澡,也是金丹青叫他去洗的时候,他才会去卫生间。金丹青看出来他是个憨厚内向本分懂事而又寡言少语的人,与这样一个异性同室相处,使她感到安全,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喜爱。

金丹青循序渐进的做法,虽然缓解了高玉峰做模特的心理压力,但是那天叫他全裸的时候,还是显得无比尴尬。他迟疑了好大一会儿,背对着金丹青窘态百出面红耳赤地脱光衣服后,难堪得手足无措。金丹青叫他转身坐在椅子上。他机械地坐着,显得极不自然,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低着头不敢正眼看金老师一眼。金丹青不得不几次叫他抬起头来放松、再放松。万事起头难,高玉峰度过了他全裸的第一天以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人就逐渐地放松了,也不紧张了。当金丹青专心一意地画他的时候,他就会借机看她几眼。他发现金老师是个从不刻意打扮自己的人,从不在梳妆打扮上花费很多时间,也从没见过她涂脂抹粉。她上身总爱穿宽松的休闲装,下身爱穿不同颜色的牛仔裤。早春的北京还有些寒意,金老师每天在画他之前都首先打开了暖气,屋里暖融融的,她就会脱去平时穿的那件宽松的米黄色的有几个大口袋的休闲短套,只穿一件紧身的开斯米粉红色的羊绒衫。高玉峰发现,她的肩膀较宽,胸部和臀部都很丰满,线条弯曲而又流畅,很好看。高玉峰最爱偷偷看她的胸部,她的胸部好像有股磁力,魔法般地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百看不厌。有时看了她几眼后,脑子里就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遐想……在他全裸的第五天,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当金丹青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在画布上认真地涂着颜料时,他又借机偷偷看了她几眼,她那红润的脸庞,从胸部到臀部优美的曲线,尤其是她的胸部,虽然不高耸,却也棱角分明丰满诱人。就在他注视她欣赏她的时候,他的身上突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一股热浪袭击了他的全身,血液突地加快了流速,他的生命之根由睡眠状态蠢蠢欲动地开始苏醒。不好,他打了个激灵,想控制住自己,万万不能在金老师面前出洋相。然而,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意愿背道而驰,生命之根犹如一根失控的弹簧,几秒钟的时间就弹将起来。坏了,坏了,可恨的生命之根哪,我为什么控制不住你呢!情急之下,高玉峰将手捂住下身,狼狈地弯下了他健壮的上身,几乎贴在他的大腿上。金丹青画了一阵抬头再看他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完全走形而又扭曲的高玉峰,他的眼睛似乎有点充血,似乎在忍受什么煎熬。她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道:你怎么啦?

高玉峰羞怯难言,不敢正视她。金丹青走了过去,问:你不舒服?

高玉峰恨不得此时此刻让地快快裂个缝好钻进去,可地没有缝!他极度难堪又万般无奈地将头扭向了一边。金丹青突然看见他的一只手捂在小腹下面,关切地问:你肚子疼?

高玉峰的脸涨得通红,不知如何回答。金丹青以为他肚子不舒服,放下手中的画笔和调色板,弯下身子,双手扳起他的肩膀说:哪儿不舒服,告诉我。

金丹青扳直了他的身子,用劲拉开了他捂着下身的那只手,看到了让她始料不及而又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的生命之根一改几天来绵软下垂的状态雄赳赳地昂立在她的眼前。她明白了一切,突如其来的视觉上的冲击,使她蓦然间产生了一阵眩晕。当她的目光与高玉峰欲火熊熊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像一粒火种投进一堆干柴,嘭地一下燃烧了,几天来常常出现的那种折磨她而她又强忍着的兴奋势如破竹般燎原了她的全身。她忘记了绘画,忘记了高玉峰是她的模特,身体里燃烧的只有本能的火焰,意识里只有本能的渴望,此刻的她没有了羞赧,她勇敢而又动情地说:你想,是吗?

高玉峰缄默着,他没有勇气回答,他有些自卑,他痛苦地忍耐着强烈的欲望,坚守着他那男人的城池。金丹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含情脉脉而又大方地牵起了他的手,充满柔情地说:来吧。

金丹青拉着他的手朝她的卧室走去。高玉峰竟身不由己鬼使神差地顺从着她进了卧室。他是躬着身被牵进去的,他不好意思也没法直起身来。在床边,金丹青缓缓地坦坦荡荡地一件一件脱去自己的衣服,那一刻,她没有羞怯,也没有迟疑,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自己大大方方地呈献给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她感到深山幽谷里的那一眼泉水,正不可遏制地汩汩外溢,她在渴望着。展现在高玉峰眼前的是一个丰满、健康、红润、美妙的女性裸体,是他活了二十四年的生命历程里初次见到的女性裸体,像明媚的春光,像春天的桃花,多美呀!那一对曾引起他无限遐想的圆圆鼓鼓的乳房,虽然不是很高耸,却饱满而又光洁。他在注视金老师裸体的时候,天性的力量一秒一秒地在强大,雄性的豪气充盈了他的心胸,驱赶了矜持、羞怯和自卑。他在金老师那情意绵绵的目光的鼓励下,用雄性的胆量和豪情将金老师抱上了床。他那男人的城池失守了沦陷了。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偎在她的一个乳房上,他感到那儿是那么柔软、温馨;他又下意识地用唇去碰了碰,感到金老师的身子震颤了一下,就连忙抬起了头,看到她的目光里溢满了柔情蜜意、鼓励和急切的期待……初进性爱之门的高玉峰显得没有章法,有过经历的金丹青在渴望和兴奋中自然地成了他的师傅。高玉峰没有经验,青春的活力是他的优势。很快,金丹青就有了一种从没体验过的极度舒畅的感觉,像是生命的律动,像是快乐的波涛,一波一波涌向生命的深处,她全身的血液和细胞欢腾了,那石破天惊的震撼,让她抑制不住了,于是她肆意地大喊了一声:啊……玉峰……她在酣畅的满足之后,蜷缩在玉峰汗水津津宽厚而又坚实的胸前,感激而又快乐地哭了。

没有经历的高玉峰听到了金老师的一声呼喊和接下来发出的一连串喃喃的吟叫,看到她微闭的双目里往外溢着泪水,她的双臂像一道箍,将他箍得紧紧的紧紧的,他不知怎么回事,就停止了动作。过了一会儿,金老师又呢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太美了太美了,玉峰,我的宝……

高玉峰明白了金老师原来是一种快活的反应,就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又开始动作。因为他的快活才刚刚开始,他要将快活进行到底。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再次听到了金老师那发自腔子里的呼喊,这次他没有受到惊吓,而是像听到了催战的鼓声,更加激起了他澎湃的活力。在金老师连续的呼喊渐渐减弱的时候,他的快活也达到了极点,身体和生命里的一股能量汹涌地倾泻而出。那是人生的第一次性爱体验和终身难忘的经历,他从此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同时也知道了女人,知道了男人和女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的女人,因为性的问题造成了婚姻的解体。而今,近三十岁的金丹青身体无比健康,像个熟透的充满了液汁的果子,性爱的能量已积蓄了好多年,虽然初次品尝到了性爱的那种消骨蚀髓的美感,但还没得到彻底的满足,她需要一次彻底的宣泄,就像一个在沙漠行走了好几天而没有喝到水的人,刚刚喝到一口水是不能解渴的。她沉浸在崭新的体验之中,全身的每根神经变成了欢乐的琴弦,奏出的生命乐章让她陶醉、沉迷。她暂时忘了绘画,与高玉峰缠绵着不想下床。高玉峰也是初尝性爱的甜果,又年轻力壮,处在人生精力的顶峰,更是乐此不疲。两个人整整一天一夜欲罢不能,没有下床。而这一天一夜让金丹青对人生有了大彻大悟。

对于金丹青来说,性爱成了生命对她的一种暗示,一种象征,一次启发;性爱给她的肉体注入了充盈的灵魂,给爱一种行为的语言,无论是她时而低回时而高昂的呻吟,还是春光乍泄时触电般的抚摸,都有一种自我悲悯的情怀渗透其中,因为这一切来得太迟了。不过,玉峰的降临好像苍天的慧眼看出了她人生的缺憾而弥补了她今生今世的不足,重塑了她的人生。时至今日,她才领悟了爱和性的全部涵义:她与前夫开始时是如此的相爱,可因为性,那爱的故事夭折了;而现在她与玉峰,却因为性开始了他们爱的故事,爱和性真是唇齿相依水乳般地交融啊。性爱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美妙。从此,她不仅仅是事业的辉煌,更重要的是生命魅力的四射,是生活注入了斑斓的色彩和阳光。情欲无法遵循道德的尺度,她从此再也不会在几年的孤单寂寞中闭关自缚,也不需要像这几天那样在性爱的渴望中煎熬。性爱带给她的魔法般的惬意,是情爱之花的怒放,是一种生命的崭新体验,在她的生命和灵魂中产生的昂扬激情已挥之不去。性爱不是邪念,是生命蓬勃向上的表现,是生命的瑰丽之花一次又一次地盛开。每当她在玉峰怀里的时候,就感到幸福生活以崭新的内容扬帆起航了。而她,像清晨正香正艳凝露的玫瑰,就要迎着东方的旭日盛开。她的生活悠然地拐了一个弯,驶进了蜜水流淌的河。这一天才是她真正的初夜大喜,才是她人生蜜月的开始。

第二天一下床两个人就感到饥肠辘辘。金丹青虽然绵软得像块棉花糖,仍然兴冲冲带着玉峰打的去新世纪大饭店吃了海鲜。

当金丹青纵情在爱和性里的时候,奇特的事又发生了,她绘画的创作欲望和灵感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爱和性的经历使她更深入地了解了人——男人、女人、爱和生命的本意。她让玉峰摆出了各种不同的姿势,废寝忘食地在画布上涂抹着油彩。有一次她也裸着光艳袭人的身体与玉峰紧紧拥抱,在不同的角度用数码相机的自动快门拍摄了下来,并以此为素材创作了油画《爱》。她用抽象派的手法,画了两个裸体男女重叠地相拥着,心却只有一个。接着她先后创作了《男人和女人》、《生命》、《渴望》和《无题》等五幅油画。她的作品所蕴涵的深意和艺术表现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没有的高度。她把这些画拿到同学任一蔚的画廊去展出,引起了轰动,一些著名的美术评论家说,金丹青的这一批画,用油彩的丰富语言揭示了人、生命、爱和人性的真谛,具有一种大师罗丹雕塑作品般震撼人心的张力……

事情的发展是高玉峰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也是他无法掌控的。那一天,尽管他有了本能的反应,有了本能的渴望,但他的意识在那一刻还有一点清醒,他不配享有这个年长几岁但依然年轻漂亮的女画家。他算老几?一个南方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一个到京城寻梦走投无路几乎死在街头的人。金老师救了他又收留了他,是他的恩人,是他心目中崇拜感激的偶像,他怎么敢打她的主意!他有再强烈的色欲,也不敢有那个色心色胆啊。出乎他意料而又始料不及的是金老师主动把他牵进了卧室脱去了衣服,在那一刻,也仅仅在那一刻,他抛却了身份、自卑等等一切顾忌,以雄性的刚勇和力量与她融为一体了……从那以后,金老师就叫他睡在她的卧室里。他深切地感到金老师不但是个善良、富有同情心、平易近人、有才华、年轻美貌的女画家,在床上她也是个时而热情如火时而柔情似水的女人。事情的戏剧性变化使高玉峰的心情十分矛盾,他常常想,他在金老师的家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他在金老师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在京城有了落脚的地方,衣食无忧,生活安逸,还可以夜夜怀抱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人寻欢作乐,可以说过上了天堂般的日子,还有什么可埋怨可挑剔和不满足的地方呢?没有,真的没有。可他算个什么呢?是为她打工的模特,还是她的一个性伙伴呢?他不敢给自己升一级称为她的情人,更不愿意给自己降一级称自己是个“二爷”。每次做爱的时候,金丹青达到高潮的那一刻,她都会似吟似唱地说出“玉峰,宝,宝,我爱你……”可是下了床在其他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吐露过爱他的话。他现在爱上了这个女人,但他将这爱深深地藏在了心里,虽然他们算是同居了,可他是有自知自明的人,他不配她,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他不敢有更高的奢望,他不想攀高枝。他们当地有句俗话:撒泡尿照照自己,看自己什么样。他多次照了自己,也多次掂量了自己的斤两,他与金老师不是一路人,他不做痴心妄想的梦。金老师是个单身女人,只不过是她的孤单寂寞需要他而已。顺其自然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与金老师有了同居关系以后,高玉峰没有得意忘形,反而变得更勤快了。他抽空把没有条理的客厅清理摆放得有条有理,让金老师绘画时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他把杂乱的厨房收拾打扫得干净整齐,把卫生间洗刷得焕然一新。他建议金老师少到餐馆吃,他可以买菜做饭,既可以节省开支,他也有事可做。

在金丹青的眼里,玉峰除了寡言少语有些内向以外,他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他单纯,善良,知足,知恩图报,社会上一些年轻人的不良习气他身上一点也没有。他在一个穷困但是很纯净的山村里长大,没有受到任何不良观念的污染。他的表现越来越好,她从心里喜欢上他了。她从没有在他面前摆过画家的架子,也从没有对他颐指气使。过去,她一个人独居一室,形单影只,在家里只有绘画,工作,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从玉峰进了她的家门,她深深感到家里有了一种活跃的生气,一扫过去家中的冷清孤寂,弥漫着温馨的氛围。更重要的是玉峰让她重新产生了女人的那种兴奋,让她获得了从没有过的性爱快乐,让她的生活彻底改变了模样,她有种重返少女时代的感觉。在床上,她常常情不自禁地与玉峰打闹嬉戏,和他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吻对方一下;有时玩拍手心指眼睛鼻子耳朵,谁输了就让对方刮鼻子……女人的天性浪漫情怀展露得淋漓尽致。她有时半夜醒来,会情不自禁地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借着柔和的灯光深情地看着玉峰熟睡的有些稚气的脸庞。她会想起任一蔚多次想给她介绍男朋友,甚至劝她干脆拜任一蔚为师来个一夜情,她都断然拒绝了。平时也不乏追求她的人,她不是婉言谢绝就是敬而远之。任一蔚多次骂她是个小傻猫,说女人一生尝不到男欢女爱的滋味,是枉来世上一遭,太惨太悲哀了。她每次听了都不以为然,认为那是任一蔚在夸大其词蛊惑人心,诱她上钩而已。现在,她终于悟透了任一蔚所说的含意,不但悟透了,甚至认为应该算是金科玉律。她一直认为,自己在绘画上的成功,是她生命里最重要最辉煌的一件事,现在,她才明白,那并不是生命的全部,那只是人生事业理想的成功,是人生的百分之五十,是半个月亮,不圆满的。事业理想的成功固然重要,但那不等于生活的幸福,与生活的幸福、特别与一个女人的幸福是两码事。玉峰进入了她的生活,才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幸福快乐,才让她生命的意义真正完整。可以肯定地说,玉峰给了她另外百分之五十,使生命的月亮圆满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后一个百分之五十更为重要呀。她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自己的性欲像深埋地下千万年的原油,一旦有人打了个油井,就不可遏制地突突往外冒,无法控制了。这个像小弟弟似的玉峰,更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每次做爱都能让她有两次以上的高潮,每当那一刻来临时,她仿佛怀抱着一个宝,生怕他跑掉丢失,会情不自禁下意识双目含泪紧紧搂着他喊出:玉峰,宝,宝,我爱你……她说的是真心的话,流的是开心的泪。

玉峰成了金丹青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她有时也在想,玉峰是她的什么人呢?怎么给他一个定位呢?首先是她聘的模特,可现在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她与他上床了,这意味着什么呢?是她的情人?还是恋人?是,也不是。不是情人和恋人,没有恋情怎么会上床呢……她真不好界定与玉峰的关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喜欢他,爱他。这个小男人轻而易举地就占据了她的芳心,占据了她的生活。可她不能与他走进婚姻,婚姻可以说是个金色殿堂,里面有快乐幸福;也可以说是个不自由的围城,里面有痛苦和麻烦。结婚就要生子,她还不打算生子,一旦结婚生子,她还要不要绘画,可能想要也要不成了,起码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绘画;更重要的是她大玉峰四五岁,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他不可能同意和一个大他好多又离过婚的女人结婚的;还有一层,如果玉峰同意和她结婚,圈子里的人可能会耻笑她,说她先锋时髦,搞了个姐弟恋,而且是个没有文凭没有工作的年轻农民……以上种种成了她的重重顾虑,所以下了床,她在理智的时候,从没有说过爱玉峰的话,可她心里是爱的,真爱啊!她看过一篇文章,说中国进入了“无婚姻时代”,这个时代的出现是爱情文化革命性的变迁。她难道成了这种时代的一员了吗?她不得而知。不论怎样,她在离婚后的几年里一门心思地泡在绘画里,她的情感世界出现了一段真空,现在好了,新鲜空气吹进了她的生命里,不,是那维持人的生命的氧气吹进了她的生命里,焕发了她的青春,重铸了她的生命。金丹青感悟到,爱情是心灵的需要,性是身体的需要,事业是理想的需要,这三样东西她都需要,一个都不能少。她的生命在快三十岁时又有了新的起点,一个崭新的金丹青诞生了,她能不爱玉峰吗!婚姻的殿堂和围城她都不想进,又想与玉峰长乐久安,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让现在这种关系先悬着吧,这样不是很好吗。不过,她在心里暗暗赌咒发誓,虽然他们不能结婚,但她一定要善待玉峰,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将来他要是谈了女朋友,到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送份厚礼给他。可她的心底又不情愿玉峰去谈女朋友。人哪,真怪!

当金丹青和玉峰两个人如胶似漆地整整度过了一个月的时候,她给了他一千块钱,说: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

玉峰显得有些腼腆,没有去接钱。白吃白住,又与她同床共眠夜夜欢爱,怎么能要她的钱呢?金丹青看出了他的心理,认真地说:我们有君子协定,你必须拿着。

玉峰的眼睛狡黠地闪了一下说:我要了这笔钱,这钱就是我的了,我就有权支配它是吗?

金丹青感到玉峰很天真,仍然笑着说:当然。

玉峰把钱接了过来,郑重其事地说:我感谢你救了我,并为我出了住院治疗费,现在我还给你,请你收下。

金丹青嘻嘻地笑出声开着玩笑说:那是我做的一件平常的善事,不用你还。老天爷知道了我的孤寂,就把你派到我这里来了,要谢我还要谢你呢。

玉峰执拗地说:你要是不收下,我明天就拿着这钱当路费回家。

金丹青愣了一下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玉峰重复一遍说:你不收下,我明天就走。

金丹青审视他的表情,满脸的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她没有想到玉峰也有使性子的时候,从他使的这个性子可以让她更进一步地了解了这个从穷山村出来的年轻人的可贵之处。不过,她可舍不得他走,俗话说得好,家中有粮,心中不慌,玉峰可是激起她“食”欲而须臾不能离开的可爱的“粮”啊!她唯恐刚刚来到的幸福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只好乖乖地接了玉峰递给她的钱,然后多情地把他拥抱在怀里说:你真是个任性固执的小可爱。

金丹青在不用玉峰做模特专心搞创作的时候,就按他的意思让他去买菜做饭。她发现玉峰的饭菜也做得很好,特别是那个三蒸,是用肉片、鱼片、藕片,然后把蒸肉粉掺和在一块儿加上佐料蒸的,真是美味又爽口,她几乎百吃不厌。有一次玉峰做了个夹馅的苕粉圆子,她更是赞不绝口。那是把苕粉和了以后弄成一个小窝窝头状,装上馅以后团成一个个圆子,然后用水煮熟,再加上各种佐料吃,口味独特而又鲜美。她问过玉峰跟谁学的烹饪,他说高中毕业以后,想到镇上开个小餐馆,就先到一个餐馆去打工,学习烹饪,那个餐馆烧的是煤炉,他对那种油烟过敏,人总是不停地咳嗽,嗓子又痒又痛,干了不到三个月,只好放弃,回到家里去种田。他就是那时学会了做几个一般的家常菜,三蒸和苕粉圆子都是他们家乡的特色菜。

有一天,快到中午了,玉峰去买菜还没有回来,金丹青有点着急,放下手中的画笔,去了离她家最近的一个菜市场,在那儿转了几圈也没有见到玉峰的人影,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泡康师傅吃。到了下午四五点钟仍不见他的人影,金丹青没有心思画画,在屋里走来走去,大脑里出现一连串的问号,他不辞而别?不像,她还没有发现玉峰不安心的迹象。迷路了?不大可能,菜市场他去过好几次了,就是迷了路,鼻子底下还有个嘴,可以问的。出了意外?她一再否定这种不吉利的猜测,不可能出什么意外的……他到底哪儿去了呢?百思不得其解,等等再说吧。到了晚上,玉峰还是没有回来,金丹青慌了神,坐立不安,连晚饭都没有心思吃。她的猜测最后集中到了一点,他可能是对什么地方不满意,不好说出口,干脆来个不辞而别。这个可能性很大。想到这里,金丹青急得几乎流出了眼泪,她刚刚开始的诗和童话般的新生活,如果没有了玉峰,那将戛然而止。她将返回过去那种除了绘画就是孤寂清冷没有人相伴的日子。她孤眠一个舒适的席梦思,没有了给她温暖欢乐的人,那将长夜难熬。她心乱如麻,辗转反侧,一整夜没睡。她呼唤祈祷苍天,让玉峰回来吧!

初夏的晨曦透过窗帘的缝,给卧室撒进了一线光明,金丹青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几乎绝望了,无声的泪水浸湿了枕头。她全身无力,不想起床。突然,她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声音,仔细一听,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精神一振,一个骨碌翻身下了床,拖鞋也没有穿就冲出了卧室。那个一天一夜令她牵肠挂肚的人回来了。谢天谢地,她的玉峰回来了。她用嗔怒、关切、激动的语气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到哪里去了?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天一夜不回来?你可把我急坏了,把我急死了……

玉峰看到她嗔怒和激动的样子,吓得在刚进门的地方站住了。他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激动。他知道因为自己一天一夜没有回来而使金老师为他担心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似的小声说:是我不好,可我也没办法……

金丹青走近他,拉起他一只手,缓和了语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峰解释说:昨天上午我去买菜,碰上了同乡高二牛,我这次来北京还找过他,但没有找到。他在一个奥运场馆的工地上打工,不小心受了伤,不能干重活,就叫他专门踩三轮车给食堂买菜。我们一年多没见面了,他非拉我到他的工地上去,在那儿又碰上了另外两个同乡,几个人见了面亲热得不得了,吃过午饭后我要回来,他们不让,说白天老板不让喝酒,晚上要在伟大的首都好好喝它二两。我是个不胜酒力的人,喝了二两二锅头人就头晕脑涨腿发软,他们就留我在工棚里挤着睡了一夜,让你这么担心,都是我不好。

金丹青听了,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轻轻地把玉峰搂在怀里,温情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碰上这种事不能回来,记住一定给我打手机。

由于昨夜没有睡好,中午金丹青要玉峰陪她睡一会儿,当两个人睡到床上,她又兴奋了,与玉峰亲热了一阵后才搂着他美美地睡去。

金丹青深深地感到原来的家只不过是个画室兼睡觉的地方,那不像一个家。玉峰闯进了她的生活,来到了她这里,使这里有了一个家应该具备的元素,有了温馨的氛围,她才真真切切有了家的感觉。她与玉峰的情感就在这种似家而又不是一个家的日子里滋滋地浓厚起来。

发生了玉峰彻夜不归的那件事以后,考虑到他可能会感到生活有些单调沉闷,金丹青就每个周末带他到一处名胜古迹去观光游览,游览完了就找一家有特色的饭店去吃饭。第一次金丹青带他去了颐和园,游完了就带他到一个叫隐泉的日本料理店吃日本料理,回去的时候又去大红门服装城给他买了两套衣服。买衣服的时候,玉峰说买可以,但买衣服的钱要在他的工资里扣,不然就不买。金丹青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她心里很清楚,虽然他们同居了,关系不一般,玉峰除了他应拿的那份工资以外,不愿多拿她一分钱,他不愿意沾她的光而生活,他不愿做个吃软饭的人。她看得出,玉峰平时很主动地做他应做的事,从不在她面前讨好卖乖装模作样,这使她对玉峰有了透彻的了解,对他多了一份尊重。

这个周末金丹青带他去了圆明园遗址,在几根高大的还没有倒塌的大理石廊柱旁边,她正在和玉峰谈论八国联军侵占北京的那一段历史,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循声望去,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看见了同学好友任一蔚,她的身边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任一蔚走了过来,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金丹青说:几日不见,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满脸的春光明媚,一定遇上大喜事了。

金丹青掩饰着说:除了那几幅画受到好评外,还能有什么喜事。

任一蔚用暧昧的目光扫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高玉峰说:那位小帅哥是谁?

金丹青如实相告:我请的一个临时模特。

任一蔚戏谑地说:看你俩那个亲热劲好像不仅仅是临时模特吧!你能陪一个异性来圆明园,又长得这么帅,这可是破天荒的稀奇事啊。

金丹青反唇相讥说:只兴你陪异性来,我陪异性你就大惊小怪。

任一蔚有点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地说:我不同啊,你知道我是经常换男友的人,你可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啊。

金丹青反守为攻小声地问:那位先生又是你的新男友?

任一蔚的眼睛不停地向高玉峰那边飘,说:这个可不是,他是我父亲的一个大客户,从海南来北京办事,让我全程陪同。哎,先不说我,还是说说你,你真会找,他可真是个天生做模特的料子,比“刘陆梁”还要英俊帅气,他住哪儿?干什么的?

金丹青知道她说的“刘陆梁”是指演员刘德华、陆毅和梁朝伟,她最欣赏他们三个,是他们的热情“粉丝”,只要是他们演的影视剧她必看不误,只要谈起男人她必提这三个人,总是赞美他们要貌有貌,要形有形。因为是好友,金丹青就坦率地告诉她:他是外地的,在京城没有地方住,为了节省开支,临时住我那儿。

任一蔚睁大了眼睛,用不敢相信的探究的目光像研究一幅油画似的观察了金丹青好几秒钟说: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个从不让男人进你那个家门的人,让小帅哥住在你家里,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是不是受到汉武帝金屋藏娇的启发,你要演绎一个现代闺房藏俊男的故事啊!

金丹青不得不佩服任一蔚的判断力,因为被她点中了要害,脸上感到一阵发热,她假装镇静,若无其事地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前卫。

任一蔚一语双关地说:我没说错吧,看你的脸都红了。你肯定动心动情了,那是好事啊,“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现在海棠花儿开了,从此可以品尝人间烟火的滋味,应该庆祝才对,还对我这个老友保什么密呀……

任一蔚说话的声音较大,金丹青怕被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听见,连忙制止她说:唉,你小点声音好不好。

任一蔚压低了嗓门,拉了拉金丹青的手说:怎么样?我过去说的没骗你吧,那滋味该是语言无法形容吧!

金丹青娇羞得面红耳赤,心里却喜滋滋的,面对她最好的朋友,有点默认地说:你总是说得那么直露,叫人感到难为情。

任一蔚为金丹青感到高兴,说:你的脸就像法海和尚住的那个金山寺门上挂的匾,写着“心喜欢生”四个字,能瞒得住我吗。

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

任一蔚又神秘兮兮地说:你说过的哟,我们两个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有了美食,哪天叫我也尝尝怎么样?

金丹青不知任一蔚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她可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前卫女性,心里有了警觉,就严肃地说:你可不要打他的主意。

任一蔚笑着用警示的语气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爱上他了?我告诉你,对男人不要动真情,不然你会后悔的。

金丹青郑重地说:不管怎么样,你不要有非分之想。

任一蔚说:好了好了,我没有非分之想,我不打他的主意。哪天你请我吃饭,庆贺一下你的新生。我要走了,我们还要到另一个地方去。

任一蔚的父亲是武汉一家大广告装饰公司的老总,她从省美院毕业后,父亲让她跟随一个副总到北京建立一个分公司,她开始不想去,想在武汉开一个画廊。父亲说,把北京的分公司开起来以后,她可以在北京开一个画廊,不是比在武汉开一个画廊更好吗。她说父亲真英明,就随副总到了北京一起筹办分公司,公司开业后她又选了个地方开了一家画廊。金丹青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只认识她的这位同学,就去拜访了她。任一蔚是个热心快肠的人,在社交和公关方面长袖善舞,同学有求于她,义不容辞。她让金丹青暂住在她家里,去活动了画界和筹委会的关键人物,让金丹青的那幅《土地的主人》参加了全国大展。金丹青把她当成了一个最知心最要好的朋友。任一蔚性格坦荡,敢做敢为,因为经济条件优越,追求生活时尚。

她在美院时爱上了一个男生,那是她的初恋,两人山盟海誓,在情不自禁时她把初夜献给了那个男生。男生毕业后随父母去了法国,临行的前一天夜里,两个人还在一家大饭店开了房间,整夜不停地缠绵,男孩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去法国就给她发电子邮件或打电话,等他在那里落好了脚,就接她去法国。可那男生走后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他们的恋情是背着双方父母的,她一个人在痛苦中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两个月,知道那个男孩负心于她了,干脆不做指望,很快从失恋和受骗的阴影里解脱出来。她是个要强的人,决心一定要找个超过那个男生的人给他看看。到北京后,在筹办分公司的过程中,她结识了一个副部长的儿子,人长得英俊挺拔,谈吐风趣,本科学历,开有一家投资公司。她一见心生喜爱,很快坠入了情网,两人常常在宾馆开房间颠鸾倒风。当她提出结婚这件事的时候,副部长的儿子说,你想叫我犯重婚罪,我是个有老婆的人。她质问他有老婆为什么还和她上床。他说现在商界还能找出几个在一棵树上吊死的男人,再说你又那么主动那么可爱,我怎能抵得住诱惑。他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气得她几乎窒息。后来她又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台商,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与父亲一道来大陆做生意。任一蔚是在联系生意时认识他的,一见他就被迷住了。不过,她接受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见过几次面以后,她问他结过婚没有,他说没有。她放心了,频频与他约会,一个多月后两人就上了床。一次年轻的台商带她到租住的三室两厅豪华装修的大房子里去。年轻的台商洗澡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知道那是谁发来短信的铃声,出于好奇,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亲爱的,怎么一个多星期没有你的消息,你是不是有了新欢而把我忘记了?与你在一起缠绵和被你宠爱的日子,令人终身难忘,急切地想见你,深爱你的紫薇。看了这条短信,她又打开了收件箱和发件箱,发现里面有他与好几个女人的十分暧昧的来往短信。毫无疑问,手机揭露了真相,致命地击碎了她的美梦。要不是这个手机,她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她竟然傻乎乎地爱上了一个蝶恋花式的人物,一个见了不管什么样美丽的花儿就想采的花蝴蝶。她把紫薇的那个短信重新打开,放在茶几上,迅速地提着她的小坤包像逃离一个布满荆棘的陷阱逃之夭夭。寻爱路上一次又一次美梦的无情破碎,几乎让她身心俱焚。梦醒时,除了伤心的泪水和绝望,还能有什么呢!在情感的路上她真的在劫难逃?从那以后,她的观念发生了逆转,在这个世界上,男人好像失控了似的,在权、钱、色上真是多多益善,在感情这个神圣的东西面前,男人是不可信赖的。男人不容她,她为什么要容男人呢。她从此要将感情深藏在心底,她要像男人不把她当回事那样,也不把男人当回事,把男人当个玩意儿玩吧。她举起了一夜情的旗帜,而且成了先锋人物。说她先锋,是因为她可不是个饥不择食的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和她上床的,不够档次的人她是不屑一顾的,能与她发生一夜情的必须是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必须是比较酷的男人。胖子、五短身材、水桶腰罗汉肚般的男人,身份地位再高她也嗤之以鼻。她宁吃鲜梨一个,而决不吃烂梨一筐,她遵循的是宁缺勿滥的原则。最近,她快一个月没有碰上中意的男人了。那一天,她在圆明园看见了高玉峰,虽然只扫了他几眼,就给她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而且让她怦然心动了。几天以来这个酷酷的小伙子的身影老是在任一蔚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还在夜里梦见过他。她急于想再次见到他,她有了一种生理上的饥渴。她还有个奇异的冲动,想分享好友的美食。这个奇异的冲动像魔鬼的咒语,刺激着她蠢蠢欲动。那天在圆明园她试探了金丹青,她那严肃的样子说明她爱上她的模特了,要是明火执仗地要金丹青让她和高玉峰上次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道可望而不可即的风景深深地诱惑着她,她在动心思,她要想方设法在金丹青不在家的时候,避开她登门造访,见识一下小帅哥的庐山真面目,一了她的心愿。

任一蔚接连几天给金丹青打了电话,无非是找些借口询问她的创作近况,以便探寻她是否在家。金丹青都在家里。由此看来,她的这位好友真的被那小帅哥迷得闭门不出了。想到这一点反而更助长了她跃跃欲试的疯狂心态,恨不得立即与那小帅哥成其好事,以身验证一下他到底是凭什么让金丹青这朵久旱的海棠花儿开了。正在她一筹莫展之时,著名旅法画家宋元来了北京,要在b饭店举行一个当今世界油画创作发展新趋向的报告会,门票三百元一张还十分紧俏。她知道这个报告会金丹青是一定要去的,就托人搞到了两张票,派人送给了金丹青一张。她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来个调虎离山,搞一次突然袭击。金丹青拿到票高兴得不得了,给任一蔚打了电话表示感谢,还说她正为门票的事发愁呢,她的票是及时雨雪中炭。

金丹青下午两点准时到了b饭店,在报告厅里东张西望找任一蔚,可就是不见她的人影,两人说好都来的,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绊住而不来了呢?她哪里知道,她前脚走出家门,任一蔚后脚就进了她的家门。

高玉峰正在趁金老师不在家的时候打扫卫生,突然听见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以为是邮局的投递员来了,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的女性。他问那女性找谁,任一蔚说就找你。他说我不认识你,任一蔚说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我们在圆明园见过面的。高玉峰仔细看了看她,想了起来,那天在圆明园金老师与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的悄悄话,金老师告诉他说是她的好朋友。就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任一蔚说你难道就让我在门口和你说话吗?高玉峰只好让她进了门。任一蔚进门后站在客厅的中间,兴奋地欣赏着站在她面前的高玉峰,只见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下着一条米黄色休闲短裤,英俊阳刚的脸庞上还有细细的汗珠;那件紧身的背心裹不住他那宽宽的肩膀,厚实的胸肌;短裤下粗壮健美的双腿,力感性感袭人;他那略带忧郁闪着好奇目光的大眼睛,让她激动不已。她在心里啧啧赞赏高玉峰的时候也在羡慕金丹青的艳福。

任一蔚在看高玉峰的时候,他也怯怯地看了她几眼。她的脸庞俊美靓丽,黑亮的大眼睛上睫毛很长,眨眼时扑闪扑闪的,目光暧昧迷人。她的唇上涂了淡淡的唇膏,耳朵上戴了两个很小的闪闪发光的铂金钻石耳环,手的五指做了蓝色点金的美甲。染过的棕色长发细柔光泽,在脑后扎了个蓬松的马尾辫,下垂的马尾烫了螺旋的大波浪。上着一件黑色蕾丝薄如蝉翼的宽松飘逸的休闲装,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里面紫色的网状胸罩,下着黑色真丝带花边的紧身短裤,脚穿白色露趾高级凉鞋。她比金老师要高一些,皮肤雪白光润,身材苗条而又不失丰满。高玉峰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美若天仙却妖艳慑人,她那迷人的微笑和火辣的眼神散射出一种媚气和妖气,让他猜不透里面的含意。他不知道她找他会有什么事,只听她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一蔚,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和金丹青是最好的朋友,我也知道你是她的模特。

高玉峰有点不好意思,脸有点微微发红,他不希望他做模特的事让别人知道,同乡二牛问他在干什么工作时,他说在别人家当家教,带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任一蔚问他:金丹青对你很好是不是?

高玉峰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答非所问地说:金老师是少有的好人。

任一蔚顺着他的话说:那我呢,我是不是好人?

高玉峰弄不懂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他想,金老师的好朋友应该都是好人,就说:金老师的朋友都是好人。

任一蔚借机试探地说:金老师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我也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高玉峰觉得她的话说得不着边际,他不想进行这样没有意义的谈话,书归正传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任一蔚脸上绽放了更动人的微笑说:我来就这事,问你喜不喜欢我。

高玉峰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也算是事吗?见面就问这样的问题,什么意思?金老师的这位好朋友有点古怪。他没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只好不回答。任一蔚向前走了一步,拉着他的一只手含情脉脉地说:我非常喜欢你,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圆明园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知道吗?

高玉峰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心里紧张得突突地跳。他有些手足无措,挣脱了任一蔚拉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他不知她要干什么,惶惑地看着她。他的避闪刺激了任一蔚志在必得的决心,她一定要占有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小帅哥。她把手中的小坤包放在身边的椅子上,拉起了高玉峰的双手,双目情波荡漾地望着他的眼睛柔声媚气地说:你说,你喜不喜欢我,你要是说不喜欢我,我立即就走。

高玉峰如堕五里雾中,她为什么一来就问这样一个问题呢?这个问题对她难道就那么重要吗?她是金老师的好朋友,他不敢说不喜欢她,但要是叫他说出喜欢她,他真的难以启齿,他只有怔怔地望着她。她知道他不好意思说,就进一步挑逗说:我没有金老师漂亮吗?我不值得你喜欢吗?

在高玉峰的眼里,金老师是很漂亮的,如果把她和面前的这个女人比就黯然失色多了,用他可以想到的一词来形容的话,她是天姿国色;他还想到了一个古代的女人,对了,她有点像封神演义里的那个妲己。但他心里还是喜欢金老师,金老师为人庄重,蔼然可亲,面前的这个女人却有点怪怪的,有点轻浮。他又听见她用绵绵的声音说:我和金老师都是好人,我自知长得比金老师漂亮,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你既然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就希望我们能像你和金老师那样随便一点亲热一点,好吗?

绕了大半天的圈子,高玉峰有点知道任一蔚的意思了。他想挣脱她拉他的手,她反而抓得更紧了。他急急地说: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任一蔚继续她的攻心:那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他的老公,她也不是你的老婆,你们不可能走上婚礼的红地毯,双方都不会为对方承担什么责任和义务,我说的没错吧?既然不可能修成正果,你何必那么认真呢!

高玉峰听了任一蔚说的话,有一丝酸楚涌进心里,她说得很对,他不可能和金老师有结果的,但他也不能因为这而与另外一个女人随便亲热,那也太随便了。难道京城的女人就这么开放吗,城市的人可能开放一些,他也听说过性解放性自由的事,可他还没有开放自由到那个程度。理智让他说:我不能做对不起金老师的事。

任一蔚说:你将来还是要找个对象结婚成家的,当你那时想到与金老师的关系,你能对得起你新婚的老婆吗?所以呀,咱们亲热亲热,不存在对不起谁的问题,你说是吗?

高玉峰发现任一蔚很会说话,她说的都有道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做对不起金老师的事,他再次鼓了鼓勇气说:我不能,我不能做对不起金老师的事。

任一蔚耐着心说:她是你什么人?

高玉峰大声说:她是我的恩人。

任一蔚说:她是你的恩人,你知恩图报就行了,你现在已经在报答她,是吗?难道她会和你结婚吗?我想是不可能的。别傻了,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在偌大的京城,想我的男人多的是,可我看不上他们。我看上你,难道不是你的福分我们的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任一蔚并不是在自夸,她出现在任何一个场合,都是人们注视的一个焦点,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她从来不用费什么工夫,都是男人心甘情愿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有的男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她的脚下她都视而不见。今天,面对一个外地来的小帅哥,她放下了自尊,前无先例地施展了近乎哀求的迷魂之术,可这个小帅哥仍然无动于衷,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她没有料到会碰上一个对恩人情人忠心耿耿的小男人,这使她对高玉峰刮目相看了。不过,她的耐性在一点点地消失,她想尽快与高玉峰成其好事,她不想因拖延时间而让金丹青碰上。同时,她的欲望由于心情激动和高玉峰的纯朴、善良、正派的拒绝而心痒难耐。如果她今天不能得到他,她将永远没有机会了,而那将留下她一夜情史上的首次败绩,那是她绝对不愿意的,也不是她的性格。她以情打动不了他,最后只有孤注一掷,用色相来摧毁他那牢固的身心防线,俘获这个越来越让她馋涎欲滴的猎物。她放开了抓着高玉峰的手,说了一句这屋里好热,就将胸前的一根细带子一拉,双肩一抖,那件宽松飘逸的上衣就飘到了地板上,她那光洁如玉的双肩和虽然戴着乳罩却像波涛似的涌出的大半个高耸的双乳,呈现在了高玉峰的眼前。高玉峰见状一惊,立即扭身躲进了卧室,他知道自己如果再看一眼任一蔚的乳房,那会坏事的。当初他就是多看了几眼金老师穿着紧身毛衣的胸脯,而没有管住他的生命之根。他在卧室里还没有站稳,任一蔚就跟了进来,她要慷慨炫耀地把她无与伦比的身子呈现在他面前,看他有多大的毅力能抵御住她那绝世的美色。高玉峰无处可躲,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她那粉雕玉琢的上身和那对雪白高耸耀眼的还在颤颤的双乳,人差点晕过去。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天啊,太美了,真是秀色可餐哪。理智让他拼命抵御这个妖冶美丽的女人,而他的身体却置他的理智于不顾,特别是女人身上那最美的两个像香馍馍似的部件对高玉峰发挥了威力无比的效用,瞬间,他感到身上某个地方的一个开关闪电般地打开了,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突突地催快了全身血液的流动,那个不听话的生命之根重蹈了他与金老师那天的覆辙。

经验丰富的任一蔚发现了他的变化,看见了他的短裤中部像个帐篷似的高高撑起来了,心中窃喜,多日来的那个强烈愿望就要变成现实了。她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就用手去触摸高玉峰宽宽的肩膀,然后滑到他的胸肌上,她感到触摸的是一团火,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精灵。她看见了高玉峰的眼睛在冒火,但他没有动作,而她的渴望在升腾。她拉起了他的手,放在她的一只乳房上。此时,高玉峰只感到生命之根不可遏制地随着心跳一下一下膨胀得要爆炸了,本能像一个魔怪,最终驱赶了他心中那金老师可爱的形象,驱赶了他的理智。他没有把手从任一蔚的乳房上抽回来,而是下意识地去握捏了一下。啊,多么柔嫩多么光滑多么富有弹性啊,他的大脑里产生了一个欲念,想去亲亲这个可爱的迷人的小东西。他低下了头,把唇轻轻地吻住了它……他终于落入了美色的陷阱。

高玉峰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生手了,经历是最好的老师,他积累了与金丹青两个多月的床上经验,无师自通,对女人有了更深切的了解,知道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劲猛的时候劲猛。他感到怀里的女人异乎寻常的野烈又激情澎湃,她的身材美妙又性感,他的手所到之处的每个地方都令他心神荡漾,这给了他一种全新的体验和感受,他比往日更亢奋。任一蔚的感受也是全新的,与这个令她神魂颠倒的小帅哥水乳交融以后,她感受到他的一种蓬勃生命的激昂欢腾,犹如一曲高歌猛进气势如虹的交响,给她的美感和生理的快感都是前所未有的。她只感到身体里仿佛有个助推的三级火箭,一级一级地把她往云端里推,不,是往天堂里升腾。小帅哥轻松、游刃有余地就让她史无前例地有了三次高潮,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酣畅淋漓。当最后一次高潮还没平息的时候,她已满足得如醍醐灌顶欲醉欲仙瘫软如泥四肢解体,没有了一点力气。她的莺歌似的欢吟由高到低最后没了气力吟出。这一登峰造极的快意体验,给她的生命注入了一场喜雨,彻底荡涤了近一个月来的压抑郁闷。这个小帅哥在床上如龙如虎的节奏,堪称一骑绝尘啊!她就是死在这个小帅哥的身下也值了。她总算明白了,金丹青为什么动了真情爱上了这个小伙子。因为他不但健美俊朗,更是一个有良心,知道感恩,还能给女人带来无限快乐的男人!他有一种特立独行的善良忠厚气质,与她在社会中接触过的男人截然不同。他像是块美玉,让人爱不释手。她与这个小帅哥的一日情,就被他俘获了那久已死去的芳心,唤醒了她深埋心间的爱的情愫,有股爱的气息绵绵地萦绕在她的心头。她经历了非凡的一个下午,人世间的一切倾轧和争斗的烦恼都似乎被消解了,她对这个小帅哥也动了真情。她萌生了一个自私的贪心,想据这个小帅哥为己有。当她缓过气来的时候,高玉峰要从她的身上起来,她再次把他搂紧,亲了他几下,抚摸着他汗水淋淋的后背问:金老师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高玉峰不知她为什突然问这个问题,如实说:一千。

任一蔚心想,金丹青真是吝啬啊,花一千元包了一个模特兼小情人,那也太划算了!不过这更好,她有了一线希望,便用款款的柔声说:你到我那儿去好吗?我每个月给你三千。

高玉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不行,我不去。

你嫌钱少了,我再加一千。

这不是钱的问题,她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你跟她这么长时间了,她给了你什么?你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你不想有个更好的发展吗?你到我那儿,我可以送你去上大学,毕业后可以帮我经营画廊,也可以到我父亲的公司工作。那时,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结婚。你要是答应了,就实现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五子登科——房子、车子、票子、位子和孩子都有了。

高玉峰做梦也不会想到,任一蔚与他上床以后会开出这么诱人而又优厚的条件让他到她那儿去,而且为他的未来设想得前程似锦。从内心来说,那可真是他求之不得的,可他不能。那样会对不起金老师,他的良心会受到谴责。再说,他也不想在一个女人的特意资助下,走上繁花似锦的人生之路,他想靠自己的奋斗走自己的人生之路。他在给金老师当模特的这段时间里,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萌生了想跟金老师学绘画的念头,他准备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向金老师提出,要跟她学绘画呢。他记得老师在讲解“有志者事竟成”这个成语时,曾说齐白石三十多岁才开始学绘画,他矢志不移地坚持下去,最后成了大画家。他才二十多岁,现在学并不算晚。他还记得父亲说过的一句话,人不能太贪,太贪了会铸成人生的大错。这个女人的美貌和风摆杨柳似的身子的确迷人,但她的个性有点浪,不稳重,就像《聊斋》里的某一个狐仙变成美女专门迷惑看上的男人,他不大喜欢。他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人的理智也渐渐清醒了,坏了,他做了对不起金老师的事,要是叫金老师知道了,怎么有脸面对她呢,连忙惶恐地说:你的好心我领了,反正我不能到你那儿去。快起来吧,不然金老师回来看见可不是好玩儿的。

任一蔚叹了口气,这个小帅哥仿佛是从佛教里修行出来的一个人,只讲与人为善和良心,对金钱美女没有贪欲,在一个欲望的都市,他可真是一个奇珍异宝啊。她一改刚来时的想法,反倒希望金丹青能碰上她和高玉峰上了床,就说:她看见了更好,她生气了,不要你了,你就痛痛快快到我那儿去。

高玉峰没有说话,挣脱了任一蔚的搂抱,起来赶快穿好衣服,催她快点起来。她慢吞吞伸个懒腰说:你把衣服递给我吧,人软得一点劲都没有,真不想起来。

任一蔚懒洋洋地起来后,慢条斯理地穿她那几件时髦衣服用了十几分钟,而高玉峰却急得头上冒汗。任一蔚穿好衣服,磨磨蹭蹭地去了卫生间把头梳理一下,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知道金丹青回来了。她没有料到报告会结束得这么早,就边梳着凌乱的头发边走了出来。

金丹青在听报告时,心绪不宁,任一蔚的缺席给了她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不祥之兆,她突然想起了这位好友在圆明园说过的话,有所警醒,好友是否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报告还没完全结束,她就提前赶回家里。事情真的如她所料,看见任一蔚正从卫生间出来,还在梳着头,脸上的红潮还没有退尽,心里明白了大半。她扭头看了一眼卧室,高玉峰满脸羞愧坐在床沿上不敢正视她,她明白家里发了什么。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双目露出了愤怒。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嗓门对任一蔚说:你没去听报告,原来在这儿,你为什么打他的主意?你的一夜情难道连我的人都不放过吗?你也太过分了吧!

任一蔚面带微笑,毫不惊惶,心平气和地说:丹青,你不要生气好吗?你不要忘记,你初来北京时,吃住在我那儿,你想参加画展过了送展报名的时间,是我到处游说活动,帮你参展,而且拿了一等奖,作品卖了个大价钱,你的所有作品免费在我的画廊展销。你说,我对你怎样?你多次说过,我是你这一生最要好的朋友、最知心的朋友,两个人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现在,你名利双收,又有了这个可爱的小帅哥,人间的福你都享到了,难道就不应该让我分享一下吗!看你生气的样子,何必呢,我看没必要伤了我们两个人的和气。

任一蔚说的没错,她们两个人是肝胆相照的好友,但今天在感情的问题上狭路相逢了,金丹青决心捍卫属于自己的领地,抵御任何一个敢于来犯的情敌。一场毫不相让的较量和厮杀是不可避免了。她说:你是帮过我的大忙,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今生最要好的朋友,我也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话,但这样的事也可以同享吗?俗话说,朋友之妻不可夺,朋友的男人就能夺吗?

任一蔚轻声地笑了笑说:是啊,朋友之妻不可夺,朋友的男人也不能夺。可他是你的男人吗?不是吧,既然不是,何必那么认真呢。

金丹青理直气壮地说:他不是我的男人,但他现在住我这儿,是我的人,你为什么非要碰他。你经历的男人无数,难道还不满足吗,你的一夜情为什么搞到我的家里来了呢!

任一蔚听了金丹青的指责,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是有苦难言的人,她玩一夜情是命运捉弄了她,才去玩那击鼓传花似的游戏,碰上中意的男人玩一下而已。难道她心的深处就不想与一个忠诚而又心仪的男人相守终生吗?一夜情,什么一夜情,说的好听,只不过像动物似的满足一下性而已,叫一夜性还差不多,真有情的话就不会是一夜了。问题是她至今没碰上那样的男人才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她在没有感情的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也感到身心疲惫了。人的一生不可能老是玩那种没有感情的性的游戏。她的生意如日中天,但在感情上却看不到美好的未来,她有时感到深深的悲哀。她表情复杂地说:你以为我喜欢一夜情吗,我曾对你说过,因为我受男人的欺骗、玩弄和伤害太多,才去寻求一夜情的,但我从心底讨厌一夜情。两年多来,我也曾想通过一夜情能碰上一个我喜欢的男人,可没有碰上一个真正让我动心中意的,他们都是看上我的姿色,有的是图我的钱,我与他们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今天我亲历了你喜欢的人,我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他心地善良、诚实、感恩,很纯粹的一个小伙子,在他身上看不到钱、权、色等欲壑难填的野心和贪婪,如果我能碰上这样一个优质男人,我还去搞什么一夜情呢!今天我本来是逢场作戏玩玩的,但事情过后,我改变了想法,你把他给我,我从此告别一夜情,我会对你感激涕零,我也会给他一个你不能给他的光明前程。

金丹青听了任一蔚的这一篇话,她想横刀夺爱,真是疯了,轻蔑而又愤愤地说:天哪,你刚才还叫我不要太认真,你倒认真起来了,你想把他从我手里夺去是吗?他是什么?他是个人,不是个玩具,不是个可以随意转让的物品,也不是可以共享的公共资源。你已经够过分的了,还异想天开!你走吧。你我的情谊到此为止。我不想与你再争吵下去。

任一蔚失望地说:为这事你想伤我们两个人的和气,你这么绝情绝义?

金丹青义正辞严地说:伤和气的是你,绝情绝义的是你。

任一蔚看见金丹青恼羞成怒的样子,自觉理屈词穷,扔下梳子提着她的小坤包沮丧地走了。她开着那辆喜爱的红色宝马,心情十分复杂,她真没有想到金丹青会因为她与这个小帅哥上了一次床而翻了脸,她的确舍不得失去这个好朋友;她又在庆幸自己,不管怎么说,她实现了几天以来的心愿,与小帅哥的一次神魂颠倒的缠绵,真令人刻骨铭心终身难忘啊,今后再上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啊!

任一蔚走后,金丹青转身进了卧室。高玉峰一直坐立不安,见她进来了羞愧地低下了头。金丹青火气未消,用少有的高嗓门说:你为什么让她进来?

高玉峰嘟囔着说:她是你的好朋友,我以为她来有什么事。

金丹青上前走了一步挥着手说:你为什么不赶她走?你为什么和她上床?

高玉峰气馁地说:我赶了,可赶不走。她,她最后在我面前脱了衣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脸见你,我明天就走,我明天就走。

金丹青一听他说明天要走,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静下心来想想,这事一大半不能怪他。任一蔚怀着一颗非分之心找上门来,就会千方百计勾引他得到他,让他抵御住任一蔚的美色,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也许,天下能抵御住任一蔚美色的人还没有诞生,看他那羞愧的样子,真的是后悔了,而且还认了错。要是因为这件事老是责怪他,他真的走了,她怎么舍得呀,在生活中她已对玉峰产生了深深地依恋,随即缓和了口气说:算了算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知道错了,我原谅你了,不要动不动就说走的话。

这天晚上,金丹青怀着一颗恨任一蔚和怕玉峰被别人夺走的心态,整夜紧紧搂着玉峰睡到天明。

在发生了任一蔚与高玉峰一日情的那件事的一个星期后,金丹青到市内去联系一家新的画廊,她要把摆在任一蔚画廊的画转到新选的一个画廊里去。任一蔚把一夜情玩到她的家中,深深地伤了她的心,她是不能原谅这位曾经帮助过她的好友的,她不想再把画陈列在任一蔚的画廊里。她十点多钟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高玉峰从家里出来送一个女孩。女孩个子不是很高,小巧玲珑,眉清目秀,十分可爱,但好像心事重重。这引起了金丹青的高度警觉,她的醋意再次袭上心头。当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高玉峰与女孩站了一下,对女孩说这是金老师。金丹青没有表情地点了一下头。玉峰送走女孩回来,她劈头第一句话就是:她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

玉峰坦然地说:她是二牛的表妹,到北京找二牛有事,二牛告诉她我在这里,她就顺便来看看我。

金丹青的疑虑并没有完全解除:她是二牛的表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实话告诉我。

玉峰笑了笑说:我对你说过几次了,我没有女朋友,她真的是顺便来看我的。

金丹青有点相信了,玉峰是个诚实的人,他不会骗她的。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既然不能与玉峰相守终生,她有什么权力干涉他谈女朋友呢!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问清楚心里的醋意才能消退。她拉着他的手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其实你就是有女朋友,我应该祝贺才对呢。

金丹青的嘴里这么说,其实她的心里却担心害怕玉峰移情别恋,这种心理使她的欲望也变得更加强烈。这天晚上,她一上床就亢奋起来。玉峰这天本没有心情与金老师做爱,但他有个打算想请金老师帮忙,所以就打起精神曲意逢迎。

二牛的表妹叫香莲,来北京找二牛事出有因。她的父亲是乡村中学的教师,患了严重的心脏病,由县城医院转到了省城的大医院,医生经过仔细的检查,说必须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如果不做就有生命危险。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小手术,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就做过这种复杂的大手术,还请了美国的专家呢。做这个手术要六万元左右,他们县至今还是个贫困县,香莲的父亲还没有办理医保,县教育局拿不出这笔巨款,就请示了县政府。县长找了财政局长左算右算,只能从县财政拿出两万元,还差四万元,叫他们家里自己想办法,香莲进京就是找她的表哥二牛和其他的同乡借钱。乡里乡亲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很着急,也都想伸出援手帮这个忙,可是又力不从心。在建筑工地打工的人一月能挣几个钱呢,几个同乡尽了最大的力才凑了五千块钱,那可是他们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的钱呀。二牛把高玉峰住的地方告诉了香莲,叫她去找他再想点办法。

高玉峰听了香莲含着泪水说的情况,十分担心忧虑。香莲的父亲五十岁了,身体不大好,却一直带病坚持为学生上课。当初高玉峰初中毕业,由于家里没有足够的钱供他去镇上读高中,准备辍学回家种地。香莲的父亲认为高玉峰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是个可造之才,不读书可惜了,几次去镇高中说情,减免了他的学杂费他才上了高中。高玉峰没有辜负香莲父亲的期望,真的考上了大学,可因为没有钱交纳高昂的学费,全家人看着录取通知书唉声叹气。香莲的父亲去找了县教育局,希望县里能资助他这根好苗上大学,可县里说这次有五个贫困生考上了大学,如果照顾他一个,那几个怎么办,自想办法吧。高玉峰因为筹不到学费而失去了难得的上大学的机会,香莲父亲也是有恩于他的。这么好的一位乡村教师为什么偏偏生这么重的病呢。高玉峰决心要帮香莲借到这笔钱,治好她父亲的病。

当金丹青十分满足地搂着玉峰款款细语时,他就把在心里琢磨好了的打算说了出来:金老师,我想找你借点钱。

这可是金丹青没料到的一件事,就很大方地说:你我还谈什么借不借,你需要多少钱只管说好了。

玉峰说:我要用的钱很多,一定要借。

金丹青很随便地问了一声:要多少?

玉峰说:四万。

金丹青一听,一骨碌翻起了身,吃惊地问: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玉峰就把编好的话说了出来:我父亲病了,要动个大手术,需要四万块钱,二牛的表妹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的。

金丹青一听,心肝宝贝的父亲病了,她的心情立即变得爱屋及乌,也有点焦虑了。她说:没关系,你不要急,明天我就去取,你赶快送回去,只要能把病治好,再多的钱该用的还是要用。

金老师这么痛快大方地答应借钱给他,玉峰心里很感动,诚恳地说:你放心,这笔钱我一定还给你。我知道,这么大一笔钱我一时半时没有能力还给你,但我想了个办法,我给你当四年的模特,用这四年的工钱还你这笔钱。

金丹青听了玉峰的话,心弦被他的敦厚善良打动了,眼里盈满了泪花。当然,玉峰的办法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因为当初说好聘他当模特的时间是三个月,现在离满三个月只有几天了,她心里早已盘算好了,要继续聘他,还要给他增加工资。她真的想长期聘他,在这一点上她是自私的,她真的越来越爱他,已与他难舍难分。他要是真的不在身边,她不知会是怎样一种状况。玉峰的办法遂了她的心愿,不过,她不能表示接受玉峰的办法,那也太见外了,就说:只要能把你父亲的病治好就行,钱并不重要,你愿意在我这里当几年模特,我特别高兴,我还会付给你工资。

玉峰听了金老师的话,心里感到温暖,真是患难之交见真情啊,但这笔钱他是一定要还的,做人要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就认真地说:你的好心我领了,但借你的钱我一定要还给你,我要留个字据给你,写上我用给你打四年工的办法还你四万块钱。

金丹青连忙说:不用不用。

玉峰固执地说:你要是不同意我给你立个字据,这钱我就不借了。

金丹青见他又固执得可爱,哄着他说:好好,你想立就立吧。

第二天金丹青给了玉峰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五万元,说他带那么多现金路上不安全,另外多的那一万给他备用。玉峰手里拿着卡,激动地说:这是救命钱,我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你放心,我父亲手术一完,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顶多一个星期我就可以赶回来。

事有凑巧,玉峰走的第二天,金丹青在绘画时突然感到一阵翻肠搅肚般的难受,接着是一阵恶心,想呕吐。她有种预感,这个月的例假没有按时来,可能怀孕了。她立即去医院作了检查,结果与她的预感是一致的。她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半天拿不定主意,体内的孩子是她与玉峰相爱的果实,是她的连心亲骨肉。她是女人,有做母亲的天性,她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可她不能与玉峰结婚,没有婚姻的孩子就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也会拖累她今后的事业。她含着泪水考虑来考虑去,最后决定忍痛割爱打掉这个孩子。正好趁玉峰不在家把这事办了,他也不会知道。她就在一种矛盾的心情中当天做了人流手术。

玉峰走了一个星期,金丹青闭门休养,想画就画两笔,不想画就看看电视翻翻杂志。她的心情很平静,还暗暗祷告苍天,保佑玉峰的父亲手术成功,他也快些回来。第十天,她的心情开始有一点着急,玉峰为什么不给她打手机呢?走的时候嘱咐了他,叫他遇有什么情况及时给她打手机。十二天了,玉峰还没回来,仍然没有给她打手机,她就焦急起来,没有心思绘画,夜里翻来覆去一时不能入睡。她猜想可能他父亲的手术不顺利,也可能出了意外,还有个猜测在大脑里闪了一下:高玉峰是个骗子,把这笔钱骗到手以后,躲到她不知道的一个地方去了。她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玉峰不是那种人,她亲密地观察了解他快三个月了,他不是那种人。半个月了,玉峰仍然杳无音讯,金丹青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玉峰可能是个骗子的猜测逐渐在她大脑里占据了统治地位。如果他是个骗子,她可就惨了,他不但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的情她的心哪!任一蔚曾经警告过她,叫她不要相信男人,如果被她不幸言中,岂不遭她耻笑!第十六天,她在万分懊悔的心情下去报了警,她看过高玉峰的身份证,把身份证上的地址告诉了公安局。两天以后,公安局告诉她,他们已打电话与当地公安机关取得了联系,经调查了解高玉峰外出打工至今未归,他的父亲也没有生病。金丹青听到这一消息,如五雷轰顶,高玉峰是个骗子确定无疑了。她希望公安局继续寻找他的下落,侦破此案。

第二十天,公安局突然给金丹青打来了电话,说你要找的高玉峰因车祸受了重伤,正在医院里抢救;肇事司机已经逃逸,因为车祸是在深夜发生的,没有目击证人,要找到那个司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金丹青火速赶到医院,看到了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人昏迷地躺在病床上,她走近仔细一看,正是高玉峰!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呀,他怎么在北京遭遇车祸了呢?难道他一直在北京吗?她轻轻地喊了他两声,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大夫说他的头部、胸部和一条腿都受了重伤,进院二十四小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虽然经过全力及时的抢救,因为伤势过重,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金丹青的心情很复杂,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她对高玉峰是个骗子的判断还不能排除,她恨他;看到他伤痕累累又昏迷不醒地睡在病床上,她深感伤心;想起与他三个月的亲亲爱爱,她爱他。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医院守了他两天一夜,高玉峰的父亲在香莲的陪同下赶来了北京,香莲对金老师有点印象,也听高玉峰说起过她,见了金丹青就问她是不是金老师。金丹青说是,香莲就把这半个多月发生的情况对她说了。

在二十多天以前,玉峰去了他们的省城医院,把钱缴齐以后,医院很快给香莲的父亲做了手术,由于父亲年老体弱,手术后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而且恢复得很慢。玉峰不放心,一直守在医院里,半个多月后度过了危险期,他才离开医院。香莲问玉峰钱是从哪里借的,他说是向金老师借的。她说这么多钱怎么还呀,他说他有办法,叫她不要着急。她父亲知道了情况以后,含着泪叫他快些回去,以免影响工作,关于还钱的事,以后大家再想办法。前天,乡政府的一个干部急急忙忙来到玉峰的家,说接到公安局电话,玉峰在北京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他们就火速赶来了。高玉峰的父亲说,儿子到北京以后一直没有与家中联系。这次他来省城医院送钱后也没有回去。他出车祸的前两天,香莲的父亲出院后,香莲上门表示感谢,说要不是玉峰帮忙借到钱,他父亲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术。玉峰的父亲这才知道了儿子的情况,就与香莲一块来了北京。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玉峰不是个骗子,他真的是借钱为父亲治病的,只不过不是他的父亲而是香莲的父亲。他撒了个美丽的谎言,不过,这是个可以原谅的谎言,他编这个谎言的良苦用心可想而知。这是个人道的谎言,值得称赞的谎言,高尚的谎言!他的谎言展现了他高尚可敬的一种品质。玉峰就像一座金矿,时间越长,挖掘越深,越能挖出更多的金子。金丹青恨自己错怪了他,看到他重伤的样子,心里好痛好痛好伤心,她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去受这个伤这份罪!她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她轻轻地握着玉峰的一只手,亲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快快醒来,快快好起来。是玉峰打开了她生活的天堂之门,她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

晚上,金丹青感到玉峰的手在微微地动,连忙握紧他的手喊了几声,他缓缓地醒了过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守在病床边的三个人,欣喜若狂,一下子扑到病床上。玉峰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没有气力说出来。金丹青感到他的手在用劲握她的手,他的嘴又在微微地嚅动,发出了很细小的声音。金丹青俯下身,把耳朵凑近了他的嘴,听见他断断续续发出微弱的声音说:金……老……师,我要……还、还你的钱,我愿、愿给你当一生的模特,用我的一生,来还你的钱,报答你的救、救命之恩;我知道、我不配你,但、但我爱你,我、我、爱、你。我们乡下有、有个说法,女、女大三抱金砖……我,我还想跟你学,学绘画……

当玉峰有气无力地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金丹青感到他握着她的手松开了,头渐渐地偏向了一边,永远地闭上了那对曾令金丹青无限着迷的略带忧郁和新奇的大眼睛。金丹青泪如泉涌,扑在他的身上哭诉:玉峰,玉峰,你不能走啊,你不能走啊,你为什么要走啊!你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走了?!苍天啊,你为什么这么残酷,你为什么让这么好的一个人遭遇这么悲惨的命运呢?为什么让死亡早早地降临到一个我深深爱着的年轻人的身上呢……

她在无比的悲痛中,幡然醒悟,在她的近三十年的岁月中,她最大的收获不是她的那些油画,不是她的名和利,玉峰才是她最大的收获啊!他已经深深地牢固地盘据在她的心里,是她今生今世最爱最亲的一个人啊!那爱,绝对不仅仅是性,那是由心灵里和朝夕相处中产生的一种奇妙的情愫!玉峰是她情感的故乡,是她生命的故乡,而今,这个故乡殒灭了。三个月来发生的事犹如一场梦,潮水般在她的脑海里翻涌……玉峰像个流星在她的生命里客串了一下爱侣的角色,匆匆地走了。一场欢乐的喜剧草草收场,曲终人散,变成了一场悲剧。玉峰的生命不再有,她对玉峰的爱却永远死不了,那丝丝缕缕的情和爱将铭刻她的心中,直到死也是不会忘记的。她的心碎了!她痛不欲生有气无力地哭诉着:我是爱你的,我只是怕你嫌我的年龄大又离过婚而没有对你表白过,我是真的爱你的,真的爱你呀,你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走了呢?!没有你的日子我将怎么过啊!玉峰啊玉峰,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和你结婚,一定要和你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金丹青无限悔恨撕心裂肺地对苍天呼号,她为什么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啊,那是玉峰的血脉呀,那是她与玉峰用爱铸成的一个金果,那才是她今生最重要的作品呀!她今生创作的所有作品哪件能与肚子里的孩子的宝贵相比呀!她真是罪过啊,她怎么对得起玉峰啊!

玉峰的死,太突然了,金丹青是无法接受的,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的生命为什么突然画上了句号,她感到天塌了地陷了。她哭昏过去几次,其中休克一次,香莲不得不去喊医生来抢救她。当她醒过来以后,她紧紧地拉住玉峰父亲的手,双目含泪真诚地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儿,我就是你的儿媳,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二位老人……

责任编辑 成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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