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功夫熊猫》看中国文化在数字电影中的价值

□王强春

美国派拉蒙影业公司梦工厂出品的数字电影 《功夫熊猫》，2008年上映后受到全球观众热烈追捧。究其原因，是由于这部影片利用数字电影技术，将中国文化与反映这个时代的精神完美结合起来，运用精美绝伦的数字技术将中国文化自然地表现在电影的人物、对白、动作、音乐和场景之中。

数字电影技术塑造出独特的虚拟形象

在数字电影技术诞生之前，人们常常感叹文学作品中的某些形象无法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相匹配的形象。但是当数字技术运用到电影中之后，一些只可以通过文字或卡通表现的角色都可以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功夫熊猫》就是利用数字电影技术，一丝不苟地制作出了富有中国意味的画面、场景和人物形象，使观众感受到了中国文化的神采。

制作一丝不苟，画面、场景均富有中国意味。《功夫熊猫》节奏紧凑，故事情节编排风趣幽默，武打动作漂亮凌厉，大到眼花缭乱的筷子战、雪豹越狱、精彩绝伦的熊猫拳；小到鲤鱼打挺、劈腿、马步、点穴的基本招式设计，各种虚拟形象栩栩如生。该片画面清丽，人物造型夸张可爱，故事细节丝丝入扣；配音绘声绘色，令人如临其境；中国元素运用自如，与电影语言配合得天衣无缝。

影片对数字电影技术的使用十分严谨，充分显示出好莱坞梦工厂对影片制作的精益求精。该片美术总监研究中国艺术长达八年，单是使用数字特技制作熊猫阿波乘“火箭椅”冲上半空的一幕，便同时调用了“火箭”“爆破”“烟火”等数十个视觉特技，极富中国特色，蕴含着浓浓的节日喜庆与狂欢精神。

“中国过去的动画艺术历史清晰地告诉我们，中国的美术、音乐传统，中国的民族文化特色，是中国动画电影真正可以依赖，进而重新崛起的宝藏。但当今社会，仅仅依靠传统的复兴，还是远远不够。面对高速发展的时代，日新月异的时尚文化，中国动画电影在艺术创作上最应该探索的是如何将传统与时尚结合起来，去摸索当代电影观众的观影需求，从而进行有意义的艺术创新。”①

借助数字技术，创造出独特而新颖的中国特色形象。仿生创造的功夫是中国武术文化的一大亮点。梦工厂借助数字电影技术，将中国功夫和相应动物夸张的形象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功夫动画采用先进的计算机特技，增加动画人员角色身上操控点的设置，做到各动物高手的招式快、狠、准，令武打动作更加顺畅和紧凑，营造出逼真的视觉效果。数字电影制作的猴、老虎、鹤、螳螂、蛇等形象特色鲜明，这种效果是常规电影技术达不到的。

在塑造银幕特殊形象时，既要保持鲜明的形象，又要注意把握分寸，适度使用。虽然是动物形象在打斗，但是也不能脱离喜剧色彩。电影的高潮部分是阿波跟师傅练武的这段。这段武打招数设计出自香港电影《蛇形刁手》中成龙和袁和平父亲袁小田抢碗那一段武打设计。数字电影由于使用了虚拟技术，使动画片在动作上有巨大的发挥空间。

数字电影技术塑造出逼真的想象空间

再高超的传统电影布景技术，面对作家或者剧本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场景可能都束手无策，但是运用数字电影技术后，一切迎刃而解。利用数字电影技术，可以将各种中国元素自然融合到所需要的电影布景之中，创造出令人耳目一新的中国文化特色场景，将瑰丽的想象空间直观地呈现在银幕之上。

数字技术创造出令人耳目一新的中国文化特色场景。影片大量借鉴中国画的技法：电影序幕中出现的中国祥云和一弯新月，桃花在浩渺深邃的空中漫天飞舞；古建筑檐牙高啄，索道悬空惊险，长廊石桥迂回曲折，栈道高耸陡峭，虬枝苍劲枯寂等。这些场景都巧妙自然地融入了中国文化意境。这一切都让观众沉浸在中国古典诗词营造出的氛围意境中，这些场景只有借助数字技术才能栩栩如生地表现出来。在数字电影特技与精心设计的角色、场景、美术配合下，反派雪豹太郎“越狱”一幕最为惊心动魄。视觉特技营造出来的场面比真人动作片场面更精彩刺激。深约三千英尺的垂直式监狱设计得别具匠心，似乎牢不可破，万无一失，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难发现，监狱设计灵感源自中国长城和十八世纪意大利画家皮诺内西的画作，加上一重重仿如电子游戏般的过关式挑战，动用一千名守卫来对付一个囚犯，令整个越狱过程惊险万分，衬托出反面人物令人惊惧的破坏力，为后面阿波与太郎的厮杀营造出令人期待的悬念。数字电影技术表现中国文化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约翰·史蒂文森认为，动画作品应该创造出想象空间，表达梦想及其追求过程，讲好故事才能赢得观众。要讲好中国故事，应该在技术和艺术风格上体现中国动画的特色。

武术电影歌颂的是人类最伟大、最美好的品质——勇气、牺牲、英雄主义、救赎、宽恕。它讲故事的方式特别有力量，涵盖了人类情感中最强烈、动人的元素。功夫片的故事往往发生在可以任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奇妙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电影语言、技术技巧都可以运用到极致。影片在完成具有水墨动画风格的背景后，为了使之能与立体透视的西方动画相结合，采用先进的数字技术加以渲染，确保看起来自然逼真。好莱坞主流电影在走国际化路线的同时也在兼顾本土化，本片自然也采取了好莱坞式的叙事风格，但是整部电影却充满着瑰丽的中国式想象，在好莱坞影片的底色上浓墨重彩地抒写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仁义礼智信。

数字电影技术与中国文化结合产生强大的艺术感染力

虽然数字电影技术给传统电影开拓出了无限宽广的领地，让电影艺术在新世纪插上腾飞的翅膀，但是并不能单纯地强调数字电影技术。数字电影技术只有自然融合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元素，才能产生强大的艺术感染力。这正如歌德所说，“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

数字影片中融入了中国传统美学和佛教、道家思想。影片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在影片中处处以隐喻的方式呈现出来。乌龟大师所言所行看似平淡，实则充满禅机。平时，它喜欢站在一根棍子的顶端遥望远处；修炼时面对的是一湖清澄无瑕的水面，说明修炼武功要心无杂念，意念集中；所用的武术秘笈不过是一块没有任何内容的布帛，暗喻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不拘泥于一切陈规陋习。乌龟大师参透生死，顺其自然，其羽化升天从容而绝美，在璀璨的夜空中化作漫天桃花缓缓飞去，把神秘的东方美学演绎到极致。影片中的很多对白也反映出深刻的道家思想内涵，充满隐喻而含蓄深沉，需要听者有极高的悟性。

乌龟大师毫不起眼，行动缓慢，个子又小，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却能够打败集猴、老虎、鹤、螳螂、蛇五种拳法于一身的太郎。乌龟大师练就的正是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以小制大、粘连黏随、顺势借力的太极功夫。乌龟大师已逝，熊猫能否担当起打败太郎的重任？当熊猫已经学会功夫，却发现“龙之旨意”竟是一张空白纸，他只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无意中听到父亲一语道破天机，透露出制作面条的独家秘密配方就是“没有秘密”，即“要想做什么特别的东西，只需要相信它是特别的东西。”阿波豁然开朗，选择回去和雪豹殊死一搏。这正是佛教和道教修炼都强调的一条至理名言，真理有时就掌握在小人物的手中。

数字技术让中西文化在影片叙事中发生碰撞与交融。在这部数字电影中，中国文化的表现是多种文化转译与再现的结果，然而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文化，有些中西文化间的差异不能完全找到对等的转译。比如要回答“为什么熊猫的爸爸是一只鸭子？”这个问题就必须先了解，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由于政治、社会、文化的相互作用，遗留下来的种族问题核心是种族多样化与融合之间的关系。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会发现，影片将熊猫阿波的父亲设计为一只鸭子，并不是建立在给影片增加戏谑材料这一低级诉求之上的。

了解了中西文化的差异，我们就不会为阿波究竟是中国熊猫还是美国熊猫而感到困惑。《功夫熊猫》的文化背景是西方人观念之中的神秘东方故事，但从另一个角度看，熊猫阿波的一些特征以及情感表达方式却是美国化的。比如，阿波的眼睛为绿色，说起话来耸肩摊手，样子很美国，说话腔调也是英语化发音。这部影片正是一个将中国元素和美国精神进行交流碰撞而形成的精彩故事。

注释：

①尹鸿编：《跨越百年——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国电影》，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6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