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农民作家的重与轻

2012-03-15 02:47赵月斌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2年3期
关键词:五仁砖头低层

赵月斌

潘维建和魏留勤都是普通农民,又都是不寻常的文学爱好者。他们生于1960年代,都已不算年轻,从事写作的时间也不算短,却还是心怀虔诚、执着不悔的文学新人——在他们身上,还可以看到质朴的文学情结,还可以感受到文学强劲的活力。所以我们特地把他俩放在一起,作为今年开春第一拨“新势力”。

去年的“鲁军新看点”,曾对潘维建作过重点推介。他一边在外打零工,一边坚持写作,曾在《北京文学》《山东文学》等刊物发过一些作品。多年下来,虽然写了不少,发得不多,回报甚微,但他骨子里有一股文火慢熬不急不躁的耐性。因此,他写的东西,即便多显沉滞、笨拙,却总少不了多可品咂的滋味。比如,他在《剃头匠周酸溜》、《在河之洲》中塑造的两个人物,即集现实意义与象征意义与一身:那些现实生活中的“另类”,之所以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悲剧性,并不是他们不可救药,而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所构成的“现实”出了毛病。所以我认为,潘维建这类小说既有夫子自道的成分,又有深刻的反省精神。这次发表的短篇小说《雪媳妇》实质上也可看作上述作品在题材和内涵上的拓展。小说的两位主人公(孤老汉五仁和傻子大青)同属于乡村社会的边缘人、“零余人”,不仅不被重视,常遭冷眼调笑,甚至多受欺辱。在这种状况下,两个各有缺憾的人才会相互取暖,相互烘托出人性最为美好的一面。所以,为了兑现给大青说媳妇的承诺,最后的大雪之夜,五仁不惜赔上了老命,给傻子堆起了一尊“雪媳妇”。这样的结局看似浪漫,实则惨痛,荒诞,孤老汉五仁之所以蹈死不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换得雪媳妇的短暂存在,正说明了他的决绝,他以他不可思议的举动,对抗了人世间更为不可思议的“暗物质”。

魏留勤生活在微山湖畔,也是边打工边写作,自1998年在《雨花》发表第一篇短篇小说《逼债》以来,还曾在《山东文学》、《当代小说》等刊物发表过若幹小说。其作品多取材于身边的人和事,所以既有乡土气,又真实生动,读起来常能引人入胜。短篇小说《可疑的砖头》即写得颇有趣味。村长孙二狗半夜里莫名其妙地被人砸了一黑砖,便找出了三名“重点怀疑对象”,并一一盘查,由此引出了一推连锁反应。村长头上挨的这一砖,既是引线,又是火药,但最终引线烧光,火药却没点燃:这一砖砸出了村长的火气,也砸出了他自身的问题,让他跨过了“砖头”形成的障碍,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魏留勤和潘维建的小说都源于乡村,但其着眼点、用力点显然各有千秋。可以说,潘维建写的是低层的低层(孤老汉、傻子),而魏留勤写的是低层的上层(村幹部),虽然小说里的人物都要維护各自的“利益”,但其动机、方式又大相径庭。五仁是防御性、付出式的;孙二狗虽然挨了打,但仍是进攻性、掘取式的。所以,当需要与外在的世界谋求“平衡”时,前者只能是自我消耗甚或自我毁灭,后者则只需做出适当的调整或让步。所以,在五仁身上,我们可以说看到了“伟大的人性”,对于他的做法,已无从评价值或不值;而在孙二狗身上,才只是现出了一些“好人”的苗头,他能这样已经不错,最多可赞其“难得”。因此,《雪媳妇》呈显的是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可疑的砖头》透露的是生活中乏善可陈的轻。潘维建目之所极是世界的尽头,魏留勤心之所想是世界的另一面。两位作家都试图用文字打捞出被俗尘污垢淹没的真善美。

当然,这样的作品尚有提升的余地,两位农民作家也都拥有尽可拓展的空间,期待他们能够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写得更好。

猜你喜欢
五仁砖头低层
捡砖头思维
HPLC法同时测定五仁润肠丸中10种成分
关于低层房屋建筑工程造价的要点及控制措施探讨探索
住八楼以上的人,早亡风险低
低层高密度住宅设计探讨
MISHMASH
魔逗城堡
底层集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