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奇迹村”：专注治疗性罪犯

美国西部片《炼狱之城》描绘了一个神秘的小镇，镇上的居民都是改过自新的罪犯。事实上，现实中的确有一座“炼狱之城”，它成为性犯罪者改过自新的“世外桃源”。

美国佛罗里达西部有片住宅区，离这里最近的村庄在5公里以外，最近的电影院在50公里开外。穿过这片荒芜地带的只有铁轨，收获期有时会有火车开过。在这个被人们称为“奇跡村”的地方，出狱后的性罪犯有了一个重返社会的机会。

位于这片住宅区边缘的一栋房子装修得特别简单，可以看见一块地毯、一张沙发和摆成一圈的椅子，那里坐着20名刑事罪犯、一位心理医生和一条在角落打着呼噜的治疗犬。

70岁的爱德华·施瓦姆是村里的新客，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花白，脖子上满是汗珠。

说起自己的罪行，他强调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在这里，人们只关注真相。

奇迹村

周二是奇迹村的集体治疗时间，也是最难熬的一天。

约150位村民中的大部分都参加这样的会议，他们都是被判刑的性罪犯，而在奇迹村，他们首先是一个村民。

这个村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诞生于危机中。在美国佛罗里达州，针对出狱后的性罪犯的法律规定非常严格。他们禁止住在孩子们逗留的地方，不能去公园、幼儿园或游乐场，甚至还必须远离公交车站300米，有些地方甚至要在750米以外。只要在谷歌中搜索他们的名字，每个人都可以阅读到他们的罪行。

在美国，性罪犯的记录是公开的。无论罪行的严重程度，一旦收入其中，就是一生的印记。

2009年，牧师迪克·维斯洛夫开始努力为这些人创造一个新家乡。他和刚刚刑满释放的帕特·鲍尔斯一起开展这项工作。后者曾是一位著名的美式壁球教练，他因性骚扰他的学生，并提出了发生性关系的要求而入狱12年。

在长时间的寻找后，他们找到了1964年作为工人住宅区修建起来的鹈鹕湖村。村里约有50所小房子和一座教堂。他们和那里的居民进行交涉，少数留了下来，大多数都搬走了。慢慢的，他们让曾经的罪犯住了进来。

这个村庄的故事渐渐流传开来，不久就连法官也开始把刑事犯送进村子，将这里作为假释期的执行地。

过去5年，这些性罪犯中几乎没有再犯的，并且周围的居民们也逐渐接纳了这些曾经的性罪犯，鹈鹕湖村也因此被人们称为奇迹村。

恐惧

在治疗会议上，李·怀特正在读一封信。这是他写给自己15年前强奸的女孩的。她是他继姐的女儿。那时她9岁，他18岁。“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怀特有些吞吞吐吐，“我只想说，我是真的很抱歉，但我并不乞求你的原谅。”

这封信不会转交到女孩手中，它的作用只是让大家反思他们的罪行。

治疗会议结束后，怀特坐在他简陋的白色小房子里，以前这里住着农场工。怀特穿着一件格子衬衣，戴着眼镜，梳着马尾，他室友的狗舔着他的手。

怀特说，坐牢时必须非常注意尽量少谈论自己。“开始时我太坦白了，所以总是被打，被虐待，最初4年非常可怕。但是不管怎样，这段时间让我明白了受害者的感受，因为我也成为了一名受害者。”

有时会突然响起嘟嘟的声音，李·怀特会跳起来，跑到外面去，这表明他的电子脚链收不到信号了。如果持续时间过长，警察就会过来，最糟糕的情况下他有可能违反假释条件，必须重新入狱。在奇迹村，总是可以看到在门前狂奔的男人们，这里的信号不是特别好。

“最大的恐惧是对自己的恐惧，”李·怀特说，“对再次陷入旧模式的恐惧。”对于性罪犯来说，独自一人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因此在奇迹村，他们互相监督。一个突然就不再和别人交流的人，很快就会有邻居前来拜访。

疗效

性罪犯可否治疗？这是个非常古老的问题，答案并不明确。

专家认为对大多数人来说，持续进行心理治疗能够明显降低其再犯可能性。民众的态度则截然相反，性罪犯出狱后往往四处碰壁，甚至提前释放的机会微乎其微，因为审查人往往会给出负面的预测。

对于大多数性罪犯来说，重新融入社会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而在奇迹村，他们拥有了一个重返社会的可能性。

查德·斯托菲尔很长时间都无法谈论起自己犯下的案子。他感到羞愧，也害怕看到听者的反应，但如今这已经很容易了。“我是查德，”他在坐成一圈的治疗会议中说，“我在晚上摸了一个睡着的男孩。那时我27岁，他15岁。我坐了一年牢，现在还要在这里度过7年假释考验期。”

38岁的查德·斯托菲尔看起来很年轻，眼睛炯炯有神。他现在负责村里的媒体公关工作，并获得报酬。他的小屋墙上挂着非洲木面具，角落里有一个电子琴。

住在6所房子开外的瑞恩·霍兰德碰面和斯托菲尔是好友。23岁的霍兰德到达村里已经一年了，还要待两年。

他因为和15岁的女友同居，违反了佛罗里达州的法律，被判一个月监禁并处缓期。释放回家后的某天晚上，他出于无聊和一个女孩聊天，他知道她还未成年，他们互相调情，不久就谈到了性。女孩提议见面。霍兰德很害怕，关掉了聊天窗口，但是为时已晚。这个女孩实际上是警局的一个调查员，第二天晚上霍兰德就被送进了监狱。

14个月的待审拘留期后，法官第二次宣判：监视居住，两年不能走出家门，并载进性罪犯记录。这样他的名字就出现在了连环强奸犯和恋童癖之间。

他在自己的小屋里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健身室，现在他们每晚都在这里锻炼。斯托菲尔很骄傲，他已经减重14公斤，胸肌变得更加发达了。

霍兰德梦想着拥有自己的健身俱乐部，他在附近申请教练职位，每次面试都需要征得假释期助手的同意。形象气质俱佳的他已经参加了3次面试，每次都表现得很好，但每次都失败了，因为他向他们坦白了自己的犯罪经历，他必须这么做。

早上他又有个面试。“总有一天会成功的。”霍兰德说着，同时举起118公斤的杠铃，比昨天重了10公斤。这些小成就让他们开心。

（《青年参考》2013.8.14、《明周刊》2015.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