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爱玲作品中殖民地人的物化

2015-05-28 07:08刘雅琴
中学生导报·教学研究 2015年4期
关键词:传奇张爱玲香港

刘雅琴

摘 要:张爱玲一生三渡香港从而深植了她的“香港情结”,香港的经历为其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题材和灵感,她用其独特的审美艺术视角,勾勒出一部华丽而苍凉的“香港传奇”,而其笔下的华丽悲哀的香港城更是揭示了当时作为殖民地的香港在繁荣华丽之后的深切悲哀和人性冷漠。

关键词:张爱玲;香港;传奇

每道张爱玲,脑海浮现的都是上世纪旧上海的风姿。而如果说“到底是上海人”是她的自评,那么香港就是其内心另一个难以割舍之地。张爱玲曾三渡香港,与香港结下不解之缘,尽管她以香港为背景的小说仅有《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倾城之恋》、《茉莉香片》、《连环套》和《小团圆》等,但是在其创作中都潜移默化地留有香港的余味,终以“传奇”回馈了香港的滋养。

香港在中西文化的交融、碰撞中形成了先天不足,后天畸形的社会风貌。上流社会、殖民者过着一种纵情声色的生活,而小市民则必须为了生存和生计出卖自己的肉体,甚至灵魂。张爱玲香港作品中对于在港人们对于物质的强烈追求以致人性扭曲进行微探并放大,给世人以警示。在一个传统文化开始分崩离析的时候并且受到外敌入侵的时候,人们往往会有一种严重的不安感,所以折射到张爱玲笔下,便勾勒了出了大时代的小女人形象。在香港这座浮华喧闹、多元驳杂的城市里,也就不乏有很多外来的女孩,远离异乡来寻梦。但是,许多女孩都在大环境中迫于各种原因而挣扎着走上了堕落之路。《沉香屑第一炉香》的葛薇龙和《连环套》的霓喜是典型代表。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葛薇龙第一次离开姑妈的豪宅,再回头观望时,竟觉着恰如《聊斋志异》,“转眼间那贵家宅已经化成一座大坟山”。薇龙对于这座宅子,以及寨子里“做小型慈禧太后”的姑妈充满了好奇与憧憬。她深知姑母的坏名声在外,也名副其实,但她所担忧的更多是那些华丽美好的影子如《聊斋》一般转瞬即逝。当她看见衣橱里姑妈为她置备的织锦袍子、外套、披风、礼服……色色俱全,金碧辉煌。她“人也就膝盖一软,在床上坐下了,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热,低声道:这跟长三堂子里买进一个人有什么分别?”。但听着楼下的音乐进入梦乡,在睡梦中,“柔滑的软缎,像《蓝色多瑙河》凉阴阴地匝着人,流满了全身”。言外之意,葛薇龙脑子里很清楚这是一种堕落,但是却向往这种生活,走上了一条堕落之路。张爱玲这种“在梦里向往堕落”的观念,是一种潜意识的堕落。当司徒协给葛薇龙套上金手镯时,“说时迟那时快,那过程的迅疾便和侦探出其不意地给犯人套上手铐一般”,拼命拉,却拉不掉。哪里是拉不掉,是那闪烁精光的金刚石手镯,照亮了她膨胀的虚荣心。一晃三月,薇龙感到“普通一般女子们所憧憬的一切,都尝到了”,梁太太牺牲自己去笼络男人的事情只会有增无减,她又不愿意自己有一天变成另一个梁太太,“唯一的推却的方法是离开这儿”。但,葛薇龙已经对这样阔绰的生活上瘾了,最终由着这虚荣心和享乐感无限膨胀,沦落到“整天忙着,不是替乔琪乔弄钱,就是替梁太太弄人”的悲惨境地。张爱玲笔下的这种小市民的追求的物化的危害性极大,就更预示着不可避免的人性悲剧。

《连环套》的霓喜与不同的男人姘居,却从未得到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她为满足自己物质生活要求而套住三个男人成为自己丈夫设下了“连环套”,但最终却使自己陷入了命运为她设计的婚姻“连环套”中无法逃离,她的命运掌握在一个又一个男人手中,直到没有了可以绑住男人的资本而被抛弃,孤独终老。

作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广东养女,霓喜十四岁便被卖到印度人的绸缎庄,从那时开始就奠定了她对物欲的强烈的渴求,并将买者一见她便把她留下作为“她生平的一件得意事”,俨然已经将作为女性的自己物化,当作一个有价值,可以讨价还价的商品。

当米尔先生为她戴上红宝石戒指:

霓喜不敢戴在手上,用丝绦拴住了,掉在颈里,衬衫底下。轿子一摇晃,那有棱的宝石便在她心窝上一松一贴,像个红指甲,抓的人心痒痒,不由得要笑出来。①

在那样一个道德沦丧,动荡的社会里,男权主义依旧当道,身份低微、家境贫寒的女性,过着不可靠男人的日子,只有牢实沉甸的金钱和物质才是实实在在。女人凭借着青春和美貌的资本,在不同的男人中游走。从小受苦的霓喜明白“唯一维持她自尊心的方法便是随时随地的调情——在色情的圈子里她是个强者,一出了那范围,她便是脚下的泥”。

张爱玲在《自己的文章》也描述道:

霓喜的故事,使我感动的是霓喜对于物质生活的单纯的爱,而这物质生活却需要随时下死劲去抓住。她要男性的爱,同时也要安全,可是不能兼顾,每致人财两空。②

对物质生活的追求,是人性的基本弱点,张爱玲笔下的故事合情合理,是人生中大都经历的事情,主角所做的选择往往也是大多数人所做的选择,但当随着故事情节一步一步推进,到最后却愕然发现,我们自己也已经站在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堕落的悬崖边。

在香港生活中战争纷乱的颠沛流离、世态炎凉,中西文化冲击的道德沦丧、人性淡漠,助推张爱玲坚定地走上了独树一帜的文学之路,造就了这一朵特殊时期的文坛奇葩。她以孤高的姿态,冷眼旁观,傲视人间,她洞悉人情,擅长以精妙的笔法描摹俗事繁华之后的衰败和堕落,以敏锐的心思,写下复杂的人性、美与丑。她是一个心理描写的高手,是一个刻画人物的巧匠。她笔下的人物,丰富了我们对现代人性和心理的理解。生活给予张爱玲痛苦,这痛苦被无限的想象煅烧,最后铸成能够刺伤人心的冷硬文字,让无数人喟叹、流泪。

注解:

① 张爱玲.倾城之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6:285.

② 张爱玲.流言[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18.

参考文献:

[1] 张爱玲.自己的文章[A].流言[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

[2] 张爱玲.到底是上海人[A].流言[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

[3] 张爱玲.诗与胡说[A].流言[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

[4] 张爱玲.倾城之恋[A].倾城之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6.

[5] 张爱玲.沉香屑第一炉香[A].倾城之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6.

[6] 张爱玲.沉香屑第二炉香[A].倾城之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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