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你不用治疗”

2015-05-30 20:45林溦
大学生 2015年12期
关键词:脚底建议医生

林溦

自认为身体倍儿棒的我,最近脚底长了一个肉赘,不疼的时候像老茧一样无伤大雅,疼起来可真是要了老命,国内的朋友一听肉赘都紧张起来,警告我这个东西的严重性,让我万万不要拖拉,赶紧去医院挖掉一了百了。但是,深谙英国医疗的傲娇属性,小病小痛都要经历预约和漫长的等待,去了诊所也不一定按照病人的意愿给治,我先去了遍地都是的连锁药店Boots咨询了一下,店员还是建议我跑一趟诊所先问问医生的意见。

在英国的留学生,都会在住所附近的诊所注册,之后就能够享受到免费的医疗服务。于是我一早便查好了学校附近诊所的开门时间,颠颠儿地出门了。

诊所变身“严肃”的投票点

依照着谷歌地图的导航,我拖着隐隐作痛的肉赘脚,终于在居民区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诊所,规模就跟大点儿的小卖部差不多,我再三确认了门口的诊所招牌,有些忐忑地推门而入。出乎我预料,前台静悄悄的,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

难道走错了?我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图,确实是这里。这时候,隐约听到走廊那一头的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朝窗户里望了一眼,正方形的房间摆着一排木桌木椅,坐着五六个穿着随意却神情严肃的壮汉,俨然选秀节目里的严苛导师。不是吧?英国的医生是这样看病的吗?

抱着试试看的心,我硬着头皮就往房间入口走去,迎面赶上一个出房间的高个子,我猛一抬头——

加勒比海盗?!

“不好意思,撞到你没?”一个打扮成强尼德普在加勒比海盗里形象的浓妆男子对我笑了笑,就直直离开了诊所。我怔在那里才回过神,又一对好闺蜜聊着天进了“诊所”,一个是粉红洛丽塔装扮的大波浪女孩,另一个穿着冰雪奇缘里面安娜的舞会蓬蓬裙。

“那个……请问,你们也是来看病的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啊?不是啊!”那个“安娜”显然很疑惑我的问话,“我们是来投票的。”

她们还没解释清楚就进了屋,我还没反应过来,也稀里糊涂地跟着进了屋。门口立着一个挂牌,一对伊斯兰夫妇站在那里讨论着,我定睛一看,牌子上列着保守党的绿树、工党的玫瑰花、自由民主党的飞鸟……我这一拍脑门,对啦!今天是5月8号英国大选!诊所居然临时改成了投票点!

我刚明白过来,就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了下来。我赶忙解释:“不好意思,原先的诊所关门了吗?”

工作人员显然轻车熟路,告诉我诊所搬到了东伦敦大学附近的高街上,并详细地告诉了我路线。我谢过他,想赶忙离开人家大选的地盘,但是,看着满屋子形形色色的穿着打扮,遛狗的、穿拖鞋的也大有人在,又觉得很恍惚,掏出手机想要拍照记录一下这次的偶遇。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拍照,因为是严肃的场合,我们担心选票结果泄露,是不允许使用相机的。”还是刚刚那个好心指路的工作人员,他说到“严肃”一词的时候,正好环顾了一眼房间里的奇装异服,嗓子还有点儿破音,说完自己就噗嗤一声笑了。

看病能遇到这样诙谐的政治场面,真是一次有趣的经历。

“我建议你不用治疗”

虽然投票点的场面有点儿不靠谱,那个工作人员却很靠谱,我按着他描述的线路,顺利抄小道找着了诊所,依然是“小卖部”的规模。这里果然像样多了,候诊室里安静地坐着几个病号,大家不言不语地等着护士叫号。

“您好,我想知道我能预约到什么时候。”我向前台咨询医生的档期。在英国,只要不是危及生命要死要活的病,都得乖乖预约,短则一两天,长则十天半个月,都没个准儿。结果我运气不错,当天就有一个值班医生有空档,让我等着就行。

坐了几分钟,我就听到屋子里有人喊我的名字让我进去。

“您好,想坐哪儿都行。”医生是个中年妇女,乐呵呵地和我寒暄了几句,并没有立刻开始问诊的意思。她先问了问我在哪儿上学,学的什么,又问去了一些运动习惯,以及身高体重之类的基本数据。

“我们先互相了解一下,你才不会紧张,很多人看到医护人员拉着脸,吓都吓死了。”她边说边模拟出耸拉着脸的模样,我噗嗤被逗笑了。一想到在国内每次去医院医生的冷脸,我就吓得脊背发凉,顿时对她的这种看病方式有了很大的好感。

“是这样的,我脚底长了一颗肉赘,药店建议我确认一下这个究竟是什么再来取药。”

这时,医生已经认真地换上了橡皮手套,对着我的脚底一阵端详,很快有了结论,“你的判断没有错,这就是肉赘,我建议你不用治疗。”“啊?”我有点囧,等了半天就这结论。

看我难以置信,她脱掉手套,又和我唠了起来:“前一阵子,电视上有一个纪录片,讲的就是治疗肉赘的办法,激光啊冷冻啊,都不是最有效的办法。你知道最有效的是什么吗?很多人只是用黑胶带把肉赘贴起来,一个月后,真的就好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有理有据,我竟也无力反驳。嗯,也许最后的药方还没开,我正襟危坐,继续翘首期盼她能给个处方。

她倒是真的继续说了下去:“想起来我女儿几年前脚上也长过肉赘!你知道最后怎么好的吗?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去加勒比海度假,她天天光脚踩着沙滩,踏着海浪,我们全家都把肉赘这件事儿忘了,十几天后回来,她的肉赘就这么掉了。”她显然陷入了那段回忆,最后又看着我,整理了一下桌面,一副要总结陈词的样子。我心想,我等的处方终于要出现了吗?她却笑眯眯地说道:“小病小痛我们都不主张过度治疗,你还是学生,不必花大价钱整那些有的没的,相信年轻人的免疫系统就行!这就是我给你的全部建议。”

我就这样被莫名其妙被目送出了诊所,手里捧着一堆寻医问药的宣传册子,第一页就写着:不是危及生命的时刻,不建议去医院。顿时,我又开始思念国内那些冷面却至少雷厉风行的医生们。

被中国偏方治好

从诊所回来之后,我向室友描述了我折腾了一整天却啥病也没看好的惨痛经历,她们都表示不以为然。

“因为医疗是免费的,小病痛的话最好别浪费社会资源,你去Boots买一些治疗肉赘的药就是了。”德国人格达显然早就对欧洲的这些医疗模式驾轻就熟,而印度室友妮琳还在一旁咯咯嘲笑我。

接着,我先用护士建议我的方法用胶带贴了几天,又去药店买了便宜的药膏贴了几天,还斥20磅巨资买了最新技术的冷冻笔冻了一周,甚至跑去布莱顿的海滩上踏浪。但是,这些努力全都失败了,肉赘像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地长在脚底。在这期间,我各种寻医问药的形象也似乎在宿舍楼和学院传开了,就连我的论文导师理查德见到我的第一句也变成了:

“嘿,溦,肉赘好了吗?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后来,我也渐渐就把肉赘的事情丢在一边,只在它时不时疼痛发作的时候才想起这玩意儿仍然顽固地长在脚底。直到有一天,我在学校的食堂遇到格达,她正在和一个华裔的中年女人聊天。“溦,这个是教我亚洲音乐学的安吉拉教授。”

她们聊完正事,又聊起了最近我身上的“万金油”话题——我的肉赘,以及我为了治疗它而付出的努力。

听到我如此曲折的经历,安吉拉教授笑了好一会儿,咳嗽了两声才开口说话:“你知道吗,我爸爸会时常在热水里加两勺白醋泡脚,防止脚底长东西。他说这些中国的偏方好用,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看。”对哦!光顾着听外国护士医生药师的建议,怎么忘了试试中国的土方?

当天晚上,回宿舍后我就按照一盆热水两勺白醋的比例,兑了洗脚水。热水包裹着脚丫子,既没有贴膏药的异样,也没有用冷冻笔时候钻心的疼,总之就是毫无感觉,也不晓得能不能行……

没想到一天后,肉赘就有些浮了起来;连续三天之后觉得肉赘有一些软化了;最后竟然不出一周就掉了。看着光滑的脚面,我自己也是无法平静!后来,我还特意去安吉拉教授的办公室感谢了她,并和她感慨了一通中国土方的神奇。

责任编辑:曹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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