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会飞

庞礡

对着这些照片，你会不禁莞尔：小男孩在空中漂浮，四肢伸展，好像正在享受飞行的乐趣。飞着戳破空中的肥皂泡，飞着超过狂奔的老爸：在家人的配合下，威尔在照片里过足了英雄瘾。

像任何一个满心兴奋的父亲，摄影师阿兰·劳文思（Alan Lawrence）拍了不少照片记录小儿子的成长。除了充满奇思妙想的“飞行员”，威尔在镜头前还是双目紧闭的睡神，是抱着手机不放的网瘾少年。18个月来，劳文思用尽每一个可能发掘威尔的美妙瞬间。

若仔细端详照片里的威尔，你可能会注意到，他杏核状的小眼睛离得挺远，一对小胖手指头很短。还不会站立的威尔可能永远不会理解飞行小超人和自己的关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诊断患了唐氏综合症。

一年半前，阿兰在医院等来了第五个宝宝。婴儿床里的威尔皱巴巴，眼睛还没睁开，能看到眼睛附近杏核状的纹路。“我有点担心，因为唐氏综合症的表现就是这样，”阿兰安慰自己，也许这不过是个巧合——直到医生走过来，说想和劳文思夫妇谈一谈。

厄运选中了他，而他别无选择。阿兰的脑子里蹦出成千上万个问题，但没一个问题有答案。那几天，阿兰看着妻子和小威尔，4个孩子看着他，常常满屋寂静。“他还这么小，一生就被判了重刑——你看看他，和其他婴儿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得到上帝如此不公的对待？”

他们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亲友们。新生儿总归是个好消息，但有唐氏综合症的新生儿却让这个家庭蒙上了阴影。

“后来尼基（劳文思的妻子）受不了了，她说现在的威尔还没有长大，我们不该用悲伤来对待一个婴儿，这不公平，”劳文思后来在网站上写道，“现实尚可掌控，至于未来，就只好交给上帝。”

夫妇俩想通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4个孩子召集在一起。“我告诉他们什么是唐氏综合症，也告诉了他们未来会遇到的一切情况，但是孩子们说威尔永远是他们的小弟弟——就连小女儿都没有哭。”

孩子们无条件接纳了病弱的弟弟，这让劳文思心里好受多了。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脸颊肥肥的威尔成了全家的宠儿，4个大孩子争着抱他，“现在我不得不立下规矩，犯错的小孩有一天不可以抱威尔。”大哥还专门拍了视频，教人们怎么正确抱婴儿，被一众网友赞扬可爱。

病儿威尔的成长给劳文思夫妇带来从未经历过的辛苦。几个月大的时候，由于耳道积水，威尔对外界声音的反应减弱;积水痊愈不久，他又开始莫名抽搐，因此3个多月没有笑过。

相比病痛，成长的缓慢或许都不足道了。威尔在长大，小姐姐已经抱不动他。但是威尔18个月还不会说话、不会站立甚至不会爬行，只能发出阵阵嘀咕，无规律地扭动腰肢和手臂。

因为不知道威尔能走多远，阿兰对儿子的每一个瞬间都格外珍惜。抽搐症状治愈后，阿兰拍下威尔久违的微笑;一周岁刚过，威尔终于挺起身子，在镜头前摇晃着坐了起来。

某天，阿兰发现威尔在地上摆动着四肢，小肚子抵着地板。“那时我觉得他好像要飞起来了。”于是他拍下儿子的飞行姿态，与其他照片结合在一起。那个在森林中边飞边笑、在阳光下戳破高高肥皂泡的小孩，丝毫没有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