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逻辑哲学论》中的哲学观

2015-12-08 20:58强,桑
关键词:维特根斯坦句法原子

徐 强,桑 田

(1.武汉大学哲学学院,湖北武汉430072;2.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外国语学院,广东中山528403)

(注:图中阴影部分表示可说的领域,即充满逻辑空间的诸事态。而诸事态是由命题的总和所构成的。这个逻辑空间的边沿就是界限,即维特根斯坦所谓的“语言的界限”。在这个界限以内就是可说的,而之外就是不可的领域。)

论《逻辑哲学论》中的哲学观

徐 强1,桑 田2

(1.武汉大学哲学学院,湖北武汉430072;2.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外国语学院,广东中山528403)

《逻辑哲学论》是青年维特根斯坦哲学思想的结晶。青年维特根斯坦基于“逻辑图像论”构建了严密的逻辑世界,他认为传统哲学争论的产生是因为混淆了语言的日常语法与逻辑句法;日常语言的外表掩饰了其真正的逻辑句法,哲学的目的就是“语言批判”;对命题的逻辑句法的分析从而将哲学与其他学科划界;哲学家的工作就是首先对哲学问题进行“划界”,然后对不同的问题进行“阐明”;哲学的本质是一种分析命题意义的活动。这种哲学观点对后来的哲学研究发展产生了积极和消极的影响,而积极影响大于其消极影响。

《逻辑哲学论》;青年维特根斯坦;哲学观

一、Tractatus的发表背景及内容概要

作为维特根斯坦生前唯一发表的哲学著作,《逻辑哲学论》以“其文字之精炼,思想之深邃而被后人所反复专研”[1]。有关Tractatus的研究兴趣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冯·奈特教授在这里犯了个错误。有关Tractatus的相关研究并非起源于20实际50年代。其实他所想表达的应该是有关Tractatus的广泛研究兴趣产生于那个时候。因为早在Tractatus发表之前有关该书的讨论就已经在剑桥哲学圈子里面进行的非常广泛了。而且在维也纳学派中,石里克等人就专门对该书进行了句读。卡尔纳普的《世界的逻辑构造》一书就是在Tractatus的启发下写作的,而前者在1922年到1925年之间酝酿和写成的。卡尔纳普在该书中坦言该书受到了Tractatus的思想的影响。(参见卡而纳普著,陈启伟译:《世界的逻辑构造》,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332页),维特根斯坦学者们将该书不仅仅当做对逻辑实证主义的研究的启示[2]。本文将《逻辑哲学论》简称Tractatus,并以此相关文本作为研究材料,重点分析有关哲学概念的相关句子,尝试分析并得出早期维特根斯坦对哲学的观点。

(一)Tractatus的写作背景

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言,在Tractatus的完成过程中他主要受益于弗雷格和罗素等人的思想的激发[3]4,对于该书而言,这是一个原因。而更主要的原因则是维特根斯坦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哲学背景。维特根斯坦写作Tractatus的时间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当时的哲学界主要存在三种主要类型的哲学:古典哲学,进化论哲学和逻辑原子论或绝对多元论[4]791-792。前两者都是从不同的方面对传统形而上学所作的反驳和补救,尝试建立起哲学的牢固基础,但是它们都失败了,而“逻辑原子论”的提出则是对前面两者的挽救。对Tractatus时期的维特根斯坦而言,那个时代的哲学必须从根子上进行改变。

1.古典哲学在当时存在的问题

一个时代的哲学必须符合那个时代的精神。青年维特根斯坦所处的时代是反对一切系统化的哲学观点的。古典哲学思想主要源自康德和黑格尔。康德的哲学体系发展到黑格尔那里就已经达到顶峰。古典哲学的特点就是竭力保持和传承柏拉图主义。它不太关注科学技术的最新发展,一味重视理性的万能,它认为人类仅靠理性而不需要任何经验就可以推演出宇宙和人类的全部真理,我们所认识到的多变的外在世界只是现象,在这种现象背后却存在着某种统一不变的本质。韩林合认为这种古典哲学的世界观是全错的[4]795。正因为古典哲学的保守顽固,不能适应那个时代的精神,所以罗素和摩尔开始对其进行反抗。首先受到批判的就是以布拉德雷为首的新黑格尔主义。新黑格尔主义是一种绝对唯心主义,它忽视了经验和逻辑的作用,不能对哲学的进步做出实质性的贡献,是违背当时的时代精神的。

2.进化论哲学在当时存在的问题

进化论哲学是一次建立哲学体系的尝试,它以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为理论基础,而将之发扬光大并成为完整体系的要归功于柏格森。这种哲学试图利用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一下子给出宇宙和人生的全部真理。它承认变化和发展,并且认为整个宇宙都在朝向一个既定的,最终的,善的目标不断发展。或者认为目标本身即是可以不变的,也可以变换。进化论哲学认为真正的实在只是朝向这种目标的冲动和运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进化论哲学只是黑格尔的世界的“绝对精神”的变体,其本质并没有改变,依然强调外在世界运动有某个最终的推动者。罗素对其进行了批判,他认为进化论哲学试图以科学的结论(达尔文的进化论)为基础进行理论重构,但是它的努力的方向是错误的。进化论哲学错误地从一门特殊的生物学的一般结论中推演出宇宙和人生的全部真理。它所关心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学技术知识,而是一种伦理学。古典哲学和进化论哲学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传统形而上学的特点,而逻辑原子主义就是反形而上学的有利的理论武器。

3.“逻辑原子主义”与Tractatus主题的关联

哲学命题要得到精确的表达必须需要一门精确的语言作为工具,而数学,逻辑学的发展则供了有力的工具。在《数学原理》中,罗素就提出了“逻辑原子主义”。“逻辑原子主义”的主要观点就是认为像“《骆驼祥子》的作者”这种表达式是一个描述语,而某些专名则是缩写的描述词。哲学中很多所谓的专名其实是缩写的描述语。它最大的贡献就是为我们揭示了很多看起来是专名的语词其实是缩写的描述语,这样可以让我们对哲学命题进行分析和澄清。“逻辑原子主义”的核心就是命题是由原子命题构成的,而原子命题的组合就可以成为分子命题。这样一来,所有命题就可以通过逻辑算子来构造。一个命题就可以被看做是由不同原子命题的组合所构造的。我们也可以用逻辑算子来对命题进行分析。逻辑算子包括“和”,“或”,“非”等。命题通过逻辑算子的不同组合得出新的命题。

在Tractatus中,维特根斯坦将“逻辑原子主义”观点运用到他的哲学研究中。维特根斯坦从”逻辑原子主义”开始构建他的逻辑世界。在这个逻辑世界中,命题是由基本命题构造的,而基本命题就是简单命题。简单命题与事态对应。在这种构建过程中,维特根斯坦发现命题的日常句法和命题本身的逻辑句法是不同的。命题的日常句法掩盖了命题的逻辑句法,从而导致了哲学问题的产生。维特根斯坦从而开始他的对“语言的批判”。维特根斯坦的最终目的是通过“逻辑原子主义”来构建他的逻辑世界,从而达到他对哲学的“划界”的目的。

(二)Tractatus的内容概要

Tractatus全书不到三万字,其显著特点就是用词非常精炼,全书充满了格言警句。书中的内容全部由数字编号的命题(句子)所构成,“这种十进制的编排可以排除多余的废话,并且向读者表明哲学就是一项澄清意义的活动”[5]。

二、对Tractatus的结构分析

目前国内外研究Tractatus的学者们存在三种阐释方法:正统解释法、反形而上学解释法和新解释法。正统解释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就一直占主导地位,也被称为标准解释。这些正统阐释者包括David Pears,Norman Malcolm,Max Black,G.E.M.Anscombe,PeterHacker等人。正统解释认为,“语言之所以能描绘可能事态,就是由于语言的构成要素‘名称’与事态的构成要素‘对象’之间存在一种对应”[6]。本文遵循正统解释的方法来对哲学的概念进行阐释,同时借鉴上述学者的成果来补充和完善内容。下文主要参考Max Black,G.E.M.Anscombe以及韩林合等人的分析路径[2]。

(一)对Tractatus的“七大命题”的梳理

要理解Tractatus中的哲学概念,首先要了解该书的主要框架。因为维特根斯坦对哲学概念论述散落在该书的不同命题中,这就需要首先对该书有大概的理解框架,然后才能理解具体的对文本进行阐释。

首先来看Tractatus的“七大命题”:1)世界是一切发生的事情;2)发生的事情即事实,是原子事态的存在;3)事实的逻辑图像是思想;4)思想是有意义的命题;5)命题是基本命题的真值函项;6)真值函数的一般形式是[p,ξ,N(ξ)]。这也是命题的一般形式;7)不可说的,只可不说。

Tractatus的主要框架就是由上述七大命题构成的,而每个命题下面又包含了许多小命题(句子),命题7是全书的结尾,只有一句话。首先,维特根斯坦从世界的具体构造内容开始。命题1表明世界是由“事实”(fact)构成的,而不是由“事物”(thing)组成。“事实”也可以翻译为“事件”(case)。“事实”不同于“事物”。“事实”是描绘了世界上不同事物之间的关系,“事实”可以由“事物”组成。比如“冰比水的密度小”这个“事实”是由冰,水,密度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小”构成的。

命题2认为“事实”就是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客观世界所存在的事件,而这些发生的事情也可以被“原子事实”(atomic fact)来描绘。这种思想继承了他与罗素共同发明的“逻辑原子主义”。在命题2中,维特根斯坦认为世界上发生的事实是由“原子事态”构成的。好比分子是由原子构成的一样,“分子命题”也是由“原子命题”组成的。在这里有必要认真对“事态”和“事实”进行区分。“事态”是指存在的或不存在的。而“事实”则是指存在的“事态”。“事态”没有原子与非原子之分,命题才有原子命题与非原子命题之分。

维特根斯坦从“世界”开始,进入到“事实”,从“事实”又进入到了“原子事态”。命题3表明“事实”的“逻辑图像”(logical picture)就是思想。他在命题3之下的许多小命题中详细阐述了“逻辑图像”。这样,命题就和思想联系起来了,即命题表达说话者的思想。命题4中,维特根斯坦解释阐述了“思想”的概念。“思想”就是有意义的命题。“有意义”(significant)和“无意义”(non-significant)在Tractatus中作为一对非常重要的概念出现。在命题4中,维特根斯坦阐述了什么是“有意义”和“无意义”的命题。而命题5又是对命题4的进一步深化,“命题”就是基本命题的“真值函项”。这里的“基本命题”(elementary proposition)对应着命题2中的“事态”。“真值函项”(truth-function)是一个逻辑概念。与”真值函项”相对应的就是命题的“真值”(truth-value)。在命题5.101中,维特根斯坦给出了一个真值表,而命题的真值可以通过逻辑运算获得。

维特根斯坦按照他的逻辑运算思路得出了命题6。即“命题”或真值函项的一般形式,这种一般形式包括了命题的“可能性”和“不可能性”。逻辑空间中的一切命题的可能形式都被囊括在命题6中。就这样,维特根斯坦由原子命题构造的逻辑空间到了命题6就变得完整了。而这也表明,一切可以说的都可以按照上述命题的步骤进行分析和描述。按理说,Tractatus写到这里就该结束。对维特根斯坦而言,他的工作并没有结束。命题1到命题6只是表明了运用逻辑的方法所能对世界的可以言说的界限。维特根斯坦的“划界”工作在这里得到了清楚的体现。命题7表明了维特根斯坦在本书中的态度,那就是凡是可以言说的(sayable)都可以通过他所设定的逻辑方法来“说”,而对于“不可说的”(unsayable)我们只能对其保持沉默。

(二)对“基本命题”与“逻辑图像”概念的厘清

在众多有关Tractatus的研究文献中,并结合文本,该书中存在的主要概念有如下几个。首先是对“基本命题”的理解。这里主要指本书中的“逻辑原子主义”思想。严格来说,维特根斯坦本人在该书中所指的“逻辑原子主义”[2]与罗素的“逻辑原子主义”是有区别的,逻辑原子主义的核心就是原子命题与现实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其次,有关命题与世界的关系的“逻辑图像”。“逻辑图像”一方面是由基本命题构造的,另一方面它表达了思想。

这样,维特根斯坦把命题(语言)与思想想联系。维特根斯坦在此认为,我们可以通过命题的逻辑分析对细想进行划界。我们可以说的命题就可以通过命题进行言说和分析。而不可说的,就只能保持沉默。不可说的是指一些伦理学,美学命题。而它们只有通过某种方式来“显示”自身。“划界”,“可说,不可说与显示”,“有意义与无意义”这些概念只有在Tractatus的所描绘的框架里面才能理解,任何孤立的理解都会造成误解。

Tractatus是按照“世界——原子事实——思想——命题——真值函项——真值函项的一般形式”这条主线来运思的。而这一主线是由命题形式所构造的封闭的逻辑空间。凡是在该逻辑空间里面的就是可说的,而在该空间之外的就是不可说的。而这种空间的构造又是由语言(命题)作为外部材料所建筑而成的,而语言又与人类的思想,世界密不可分。这个空间好比一个“语言的球(囚)笼”[7]。

(注:图中阴影部分表示可说的领域,即充满逻辑空间的诸事态。而诸事态是由命题的总和所构成的。这个逻辑空间的边沿就是界限,即维特根斯坦所谓的“语言的界限”。在这个界限以内就是可说的,而之外就是不可的领域。)

三、对Tractatus中有关哲学本质的理解

上文简要分析了Tractatus的主要结构。这一工作主要是为了对哲学分析的工作进行准备。任何文本分析只有在理解了文本的的基础上才能达到更好的理解作者的本意,基于上述分析的视角来对Tractatus中有关哲学的评论进行解释。

这一部分从四个角度来进行分析工作。首先,哲学问题是如何产生的?其次,哲学与科学之间的区别在哪里?这也是维特根斯坦在本书中指出的他的“划界”工作的主要目的。再次,哲学的目的是什么?最后,哲学问题如何解决?或者说,如何“做”哲学?

(一)哲学问题的产生源于混淆了语言的日常语法与逻辑句法

维特根斯坦在命题3.323到3.33详细论述了传统哲学问题的产生原因。在3.323中,维特根斯坦指出,语词在日常语言中经常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出现。他给出了一个例子:(“Green is green”,“格林是不成熟的”。)在这里,“green”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主词中“Green”指人名,而在谓词中“green”表示“不成熟”的意思。第一个词是专名,最后一个词是形容词。而对于同一个语词而言,当它们出现在同一语句中时,就有两种不同的工作方式。当人们在使用语词的时候,他们往往忽略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分,因此就造成混淆。3.324:“这样就容易发生最根本的混淆(整个哲学充满了这种混淆)”。这种哲学的混淆主要是由于日常语言的形式上的相似性造成的,而维特根斯坦在该书中的主要工作就是设计出一种符号语言(sign-language)。这种符号语言所使用的是逻辑句法(logical syntax)。逻辑句法的主要运作方式就是以逻辑算子为工具,通过不同的逻辑成分的配置来构造命题,从而表达我们的思想。

哲学家们没有理解我们的语言的逻辑,他们是按照传统的语言学所谓的语法来表达他们的哲学问题,而这样做只能产生一些无意义的命题。他们误解了我们语言的实际句法,而忽视了语言的逻辑句法就导致了哲学的混乱。“这种混论的根源在于我们对我们的日常语言的理解,当我们使用日常语言来表达我们的思想的时候,我们就走错了方向”[8]138。为了厘清哲学问题,我们首先要厘清语言的日常语法与语言的逻辑句法之间的关系。在3.325中,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家需要关注的是语言更深层次的逻辑句法。

第一,国有资产也需要保值增值,因此建立资产管理和预算管理考核体系很有必要,通过科学的考核体系,提高相关人员对该管理方式的重视。

命题3的主要思想在第2部分已经论述了。命题3意味着事实的逻辑图像就是思想,而逻辑图像就是由逻辑句法来表达的。如果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日常语言的逻辑图像,那么我们就不能对发生的事实有所真正的理解。因此我们也不能理解语言所表达的真正思想。维特根斯坦在命题3下的许多小命题中主要阐述了他的逻辑图像的概念,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指出哲学问题的根源在于混淆了语言的语法和逻辑句法。而这一问题的解决在于我们要清楚的看到语言真实的逻辑图像。既然维特根斯坦发现了哲学混淆的根源,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工作就是对日常语言的语法的批判以及对逻辑语法的阐明。这些工作主要集中在命题3.5到命题4.0031中。

(二)日常语言掩饰了我们的思想,哲学就是“语言批判”

命题3.5表明在“逻辑图像”中所使用的命题符号是一种思想。接着命题4指出了思想与命题之间的关联:思想是有意义的命题。那么,如何将思想和命题联系起来呢?在4.001中,维特根斯坦指出命题的总体就是语言。这一命题与1.1的结构类似(命题1.1:世界是事实的总和,而非事物的总和)。命题的总和是语言。而前面所述,日常语言是具有缺陷的。在4.002中,维特根斯坦指出了日常语言的缺陷:“日常语言是人的机体的一部分,而且也并不比它简单;人们不可能直接就从日常语言中得知语言的逻辑;语言掩盖着思想。”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的使用的过程是及其复杂的,就好比人身体机能的运作。

另外,日常语言的语法和语言的逻辑语法不同,我们不可能直接就知道语言的逻辑。语言和思想的关系就像人的体形和衣服的外形的关系一样。“因为衣服的外形是为了完全不同的目的而设计的,并非为了揭示身体的形状”[3]58。语言掩盖着思想的后果就是如果我们忽略了语言的真正的逻辑语法,我们就有可能表达一些无意义的思想。“哲学家们的大多数命题和问题,都是由于我们不懂得我们的语言逻辑而产生的”[3]58。

为了清楚揭示出我们的思想,我们首先要进行的工作就是要仔细审查我们所使用的日常语言。因此,维特根斯坦自然地得出了4.0031的观点:所有的哲学都是“语言批判”(但绝不是毛特纳意义上的)。在该命题的括号里面维特根斯坦指出了他对语言的批判的观点与毛特纳是有区别的。毛特纳曾写出三卷本《语言批判论》。在毛特纳那里,语言的批判是作为一门新的科学而出现的。毛特纳的主旨是分析和研究人类的语言,找到他们的相似之处,并且摧毁人们关于它们的诸多偏见和神话[4]802。毛特纳的语言批判的观点与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批判的观点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毛特纳拒绝承认有语言的逻辑形式的存在,而这一点恰恰是维特根斯坦在Tractatus中所倡导的[8]161。

(三)通过命题的逻辑句法的分析划出“有意义”与“无意义”的界限

维特根斯坦在命题4中从事了两个工作,第一是解释命题的本质,即4.01:“命题是实在的图像”;第二是他通过命题与实在之间的关系来划分了命题的范围,同时也划分了“有意义”与“无意义”的范围。而命题的意义则是与实在相联系的。命题与实在相符合,而假命题则不是,维特根斯坦在此持真理符合论观点。4.022:“命题表明其意义。当命题为真的时候,命题表明事情是怎样的,而且说事情就是这样”。4.023:“命题确定实在达到这种程度,即:为了实在,人们只需说出“是”或“不是”。维特根斯坦将真值赋予命题,同时指出真命题就在于命题所描述的图像与实在相符合,而假命题就是命题所描述的图像不符合。至于具体的符合的方式,维特根斯坦在第5个命题里面对真值进行了详细的阐述。维特根斯坦按照他在本书中的想法,他的“划界”工作就在这个过程进行展开了。既然命题的真值表达了命题与世界之间的关系,而命题是由语言的逻辑句法构造的,也就是属于“可说的”范围之内。这里的“可说”是指可以表达的。因为命题是语言的表达式。而命题的真值在于与客观世界是否符合,而这一点是语言不可表达的,也就是“不可说的”。“不可说”主要是指我们不可对其进行思维。

维特根斯坦的表面工作是在为命题的表达划定界限,而他的更重要的目的是在为思想可以表达的范围划定界限。因为前面维特根斯坦发现了哲学的混乱在于我们误解了语言的日常语法与逻辑句法之间的区别。而一旦我们能够掌握了语言的逻辑句法,我们就可以合乎逻辑地进行表达与思考。而一旦采用了这种方法,我们所从事的哲学工作中的哲学“伪问题”就会消失。

(四)哲学研究的本质

维特根斯坦通过命题的逻辑图像来对命题的表达范围进行了“划界”,而与此同时,哲学的本质也逐渐的显露出来。在有关哲学的本质的论述中,维特根斯坦的主要论述内容集中在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从第4.1节到4.116节;第二部分主要集中在6.53到最后一个命题。另外,维特根斯坦在第4节到第7节之间还零星的提到了哲学与科学,数学之间的关系,以及一些“不可说”的领域。

1.哲学的工作就是先进行“划界”,然后分别进行“阐明”

第一部分有10个小命题。这些命题的主题可以划分为三个方面:(1)哲学与其它学科的关系是什么?4.111:“哲学不是自然科学之一”。因为自然科学就是真命题的总和。4.1121:“心理学与哲学的关系并不比其它任何自然科学更为接近”。“认识论是心理学的哲学”。(2)哲学的目的是什么?维特根斯坦在此认为哲学的目的就是对思想的逻辑澄清。而这种澄清过程不是为了提出或达到某种学说,它是某种活动。4.112:“哲学工作本质在于澄清”。就像维特根斯坦本人在Tractatus中所作的工作一样,他的这种通过对语言的逻辑句法的分析的活动就是一种命题的澄清活动,而这种澄清活动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就属于“划界”的活动。因为问题一旦得到清楚的阐明,那么笼罩在哲学问题上的那种“迷雾”就自动消失了。“哲学应该把那些没有哲学就会模糊不清的思想弄清楚,并为之划定明确的界限”[3]70。4.112:“哲学应该澄清思想并划出其明晰的界限,否则思想就是晦暗模糊的”。(3)哲学的主要研究内容是什么?从命题4.113到4.116,维特根斯坦指出哲学的主要研究内容就是通过对可思考的东西与不可思考的东西划定界限。4.113:“哲学为自然科学中存在争论的范围划出界限”。4.114:“哲学应该为可思考的东西划出界限,从而也为不可思考的东西划出界限”。

这个“划界”的过程主要从命题的逻辑句法内部构造做出。命题的逻辑是显示出来的,属于“不可说”的,哲学就是澄清意义的“活动”,而不是任何命题本身。而对于“不可说”之物而言,哲学则是要通过清楚的表达可以说的东西来对其进行“显示”(shew)。这种逻辑分析过程的结果就是凡是可以思考的东西都可以清楚地进行思考。凡是可是说的东西都可以清楚地说出来。维特根斯坦在序言中也强调了这个观点。维特根斯坦通过第一部分的分析得出对哲学本质的惊人的看法,而只要我们沿着维特根斯坦的思路,我们就不难看出这些看法其实是跟他在讨论命题与思想,命题的真值的研究结果密不可分的。维特根斯坦接着讨论命题的形式与命题的真值函项,以及命题之间的组合。他通过这些“可以说的”来显示“不可以说的”*严格说来,这里的“这些”也是不可说的,如同梯子,上楼就扔掉。可说的只有科学。。维特根斯坦在命题6中完成了他的逻辑大厦的建构。回到前面的“语言的囚(球)笼”观点,这个“囚笼”是由逻辑句法之间的链接形成的。不同命题之间是由不同的逻辑句法的运算联合成的一张“语言球笼”(可以想象建筑工地上未完成的建筑物外面所包围的一层用钢管和脚手架构造的框架)。这个球笼将“可说的”与“不可说”的分开。在完成了上述建构之后,维特根斯坦现在让我们换个角度对这个“语言球笼”进行思考。语言的球笼显示了可说之域,而不可说的神秘之域就是通过可说之域得以显示的。维特根斯坦建构的这个“逻辑球笼”的目的就是要我们看清楚哪些是可说的,哪些是不可说的。在第二部分中,维特根斯坦表明当我们知道真正的逻辑世界之后,我们应该知道怎样去“做”哲学。

2.哲学是某种对语词意义的分析活动

第二组有关哲学评论的命题在本书的末尾,包括6.53和6.54两节。这组命题主要的目的就是给出从事哲学研究的正确方法,以及我们应该怎样来正确理解Tractatus的主题。6.53:“哲学的正确方法就在于此:除了可以表述的,如自然科学的命题--即跟哲学没有关系的东西之外,没什么可说的。并且,每当别人想说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时就向他指明:他对他的命题中某些记号没有给出意义。这个方法会让有些人觉得不够满意——他不会觉得我们是在教他哲学——但是这是唯一严格正确的办法”。

根据上文,所谓“哲学正确的方法”就在于时刻提醒自己远离正面的哲学评论,通过指出每种尝试“说一些形而想学”的努力都是“无意义”的以此来得到满足[8]376。因为“他对他的命题中的某些记号没有给出意义”,所以他的命题就是无意义的。如果他的命题无意义,那么我们就不用再继续考虑,这样的结果就会导致沉默。维特根斯坦认为传统哲学家们就是在说一些无意义的话,特别是形而上学的命题,比如“善比美为同一还是更不同一”。当然这种结果读者是相当不满意的。我们到目前为止已经从这本书里面学到了很多。我们必须把维特根斯坦的写作风格和有关意义的理论严格的分割开来。维特根斯坦虽然大部分工作都是在从事“可说的”部分,但是有关“不可说的”方面同样重要。

在命题6.54中,维特根斯坦运用了“梯子”的比喻。他将该书中的全部命题比作梯子,任何理解了他的意思的人,可以把这些命题作为梯子,当他运用这些梯子爬越这些命题本身的时候,最后会认识到这些命题的无意义性。就好比一个人用梯子登上高处之后,就必须把梯子扔掉一样。维特根斯坦在这里表达的是一种否定的形而上学的观点。逻辑梯子在Tractatus中是构建他的逻辑大厦的重要工具,如果没有这些梯子,那么这个大厦也构建不起来。同时,我们在登上高处之后不必把梯子扔掉。当然,我们要看清楚世界,就必须超越这些命题。在这里,维特根斯坦其实想表达一种否定的形而上学的思想。

四、总结和评论

第三部分对Tractatus中有关哲学的评论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可以清楚的了解早期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的看法。首先,哲学问题的出现是由于我们混淆了语言的日常语法和逻辑句法的区分。在哲学中正确的方法是通过逻辑句法来对命题的意义进行言说。其次,既然我们找到了哲学问题的原因,那么哲学的主要工作就是对日常语言的逻辑句法进行分析。对语言的分析工作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对语句的逻辑句法的分析;二是通过对逻辑句法的分析从而来分析语词的意义。这种分析是一种对语言的批判。这种分析方法从语言的角度来对哲学的本质进行阐明。对语言的批判工作就需要我们重新开始理解哲学的本质。哲学不是某种学说,而是一种对语句的逻辑句法分析和意义的阐明活动。对命题的分析的主要结果就是表明命题的“有意义”和“无意义”。这种区分只能从命题入手。而对于“不可言说的”只能通过“可说的”来将其显示。

维特根斯坦在本书中所表达的哲学观点对后来的英美分析哲学发展有两个主要影响:消极的影响和积极的影响。

第一,消极的影响。按照维特根斯坦的想法,这样的哲学最后归于沉默。哲学是一种阐释的活动,最后成为了沉默。维特根斯坦认为他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并且坚持认为这本书的结构和内容就想水晶一样清晰。这种对哲学的消极态度首先就体现在维特根斯坦本人的生活态度上面。在该书写成之后,他便暂时放弃了哲学研究,转而到奥地利边远乡村做老师。另外,维特根斯坦在本书的写作风格上也广泛的受到了其他哲学家的批评。弗雷格,罗素在看了该书的手稿之后,第一反映就是认为这本书充满了结论,而缺乏具体的论证。罗素还认为维特根斯坦在本书中“发展了一种奇怪的逻辑神秘主义”[9]。

第二,积极的影响。Tractatus对哲学的积极影响在于如下几点。首先,这本书中的许多富有创建的观点对后世的哲学发展起了很大的启发。维特根斯坦在本书中提出的“逻辑图像论”,对语言的逻辑句法的分析深深的影响了以石里克为首的“维也纳学派”的兴起。维也纳学派的“反形而上学”,提倡“逻辑经验论”的观点就是直接受到到Tractatus的启发的。其次,Tractatus对20世纪初期形成的“语言转向”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而这种“语言转向”则导致了“分析哲学”运动的兴起。英美哲学家们开始逐渐关注日常语言的逻辑句法,对日常语言开始重视。由于“日常语言的语法掩盖了思想”,很多哲学家开始从事一种“理想化的语言”的构建。

最后,这本书是早期维特根斯坦的思想结晶,而1929年自维特根斯坦返回剑桥之后就开始对该书进行激烈的批判。后期维特根斯坦的哲学就是开始于对Tractatus中的哲学观点的反叛。《哲学研究》的主题与Tractatus有连续性,当前有关《哲学研究》的研究正方兴未艾,正如维特根斯坦本人所言,只有将《哲学研究》和Tractatus相对比才能更好的理解《哲学研究》。

[1]徐强.《逻辑哲学论》中的“死亡”的概念分析[J].山西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8):779.

[2]Von Wright: Wittgenstein[M].Minneapolis: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67:186.

[3]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M].王平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4]韩林合.《逻辑哲学论》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5]江怡.《逻辑哲学论》导读[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2:56.

[6]郭洪体.《逻辑哲学论》的三种解释类型[J].兰州学刊,2013(5):10.

[7]李菁.《逻辑哲学论》思想结构之谜——从“语言的球(囚)笼”到“诸对象的逻辑建筑学”[J].哲学研究,2012(1):87.

[8]Max Black.A Companion to Wittgenstein's ‘Tractatu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64.

[9]罗素.我的哲学发展[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74.

[10]Wittgenstein Ludwig.Tractatus Logico-Philosophicus[M].New York:Humanities Press,1961.

[责任编辑 高 锐]

The Conceptual Analysis of “Philosophy” inTractatus

XU Qiang1,SANG Tian2

(1.School of Philosophy,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Hubei;2.Foreign Language Institute,Zhong Shan College(UESTC) Zhongshan 528402,Guangdong)

The current author tried to provide an early Wittgenstein's understanding on philosophy by the way of explicating the related text in theTractatus.In that book,Wittgenstein built a rigid logical worl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logical atomism”.It is in the context of the logical world that Wittgenstein provided his own understanding of the nature of philosophy:philosophical problem is caused by our misunderstanding on the linguistic grammar and logical syntax our everyday language;Our thought is disguised by our language and the purpose of philosophy is the “critique of language”;Philosophy research must be divided into different areas by the means of logical analysis and the work of philosopher is firstly to divide the problem, then to “elucidate” it;Philosophy is the activity of analyzing the meaning of the word. There are two significance of Wittgenstein's idea on philosophy upon the later philosophical development:negative and positive, and the current author thought that the positive outweighs the negative.

Tractatus; Wittgenstein; the Concept of Philosophy

2015-04-09

国家建设高水平大学公派研究生项目(留金发[2014]3026号)

徐 强(1985—),男,四川彭山人,武汉大学与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联合培养博士研究生,讲师;桑 田(1986—),男,湖北潜江人,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澳门城市大学教育学在读博士研究生。

B561

A

1004-9975(2015)03-002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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