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农户收入异质性视角的产权抵押融资约束分析——以陕西、宁夏两省区为例

基于农户收入异质性视角的产权抵押融资约束分析——以陕西、宁夏两省区为例

曹瓅a，罗剑朝a,b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a.经济管理学院；b.农村金融研究所，陕西 杨凌 712100)

摘要：利用陕西、宁夏的农户数据，从农户收入异质性视角分析了农户融资渠道选择及产权抵押融资现状，并甄别了农户贷款可行性及产权抵押融资约束的主要影响因素，进而测度了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及差异。结果显示：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不同，随着农户家庭收入水平提高，其受到的融资约束程度呈递减趋势，中低收入农户是融资约束的主要人群；总的来说，农户受到的风险约束、交易成本约束较大。基于结论，提出缓解农户融资约束、缩小农户融资缺口和进一步推行农村产权抵押融资业务的政策建议。

关键词：收入异质性；融资约束；产权抵押；融资需求

中图分类号：F224.0文献标志码：A

收稿日期：2015-06-24

作者简介：杨秀妮，女，陕西蒲城人，副教授，研究方向：概率论、数理统计与分析在经济学、管理学中的应用。

农户经营分散性强、缺少合适抵押物和贷款规模小、交易成本高制约了农户有效融资，农业投资风险高更加剧了金融机构发放农业贷款的风险，使中国农村长期面临信贷配给、农户融资能力不足，严重制约着中国农村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和农民持续稳定增收。2013年，中共中央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肯定了农村产权的抵押、担保权能，2014年、2015年连续两年中央一号文件均提出要将以农村产权为特征的农地金融制度在全国不断推进和深化，这为当前中国各地开展农村产权抵押融资提供了现实可行路径。而中国农户家庭收入差异较大，农村信贷市场对于中低收入农户特别是低收入农户资金支持力度较弱，农村信贷更多流入高收入农户，同时有研究表明，借贷资金并不能促进高、低收入农户增收，仅能显著促进中等收入农户家庭增收[1]。因此，为合理进行农村金融制度安排，提升“惠农”服务水平，从农户收入异质性视角测度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探讨该业务能否满足农户资金需求，继而评价这一试验是否有助于缓解中国低收入农户贷款难尤为重要。

一、文献回顾

农村产权抵押融资作为以农户拥有的农村产权向金融机构进行抵押获取贷款的新型融资业务，学术界已对其展开了广泛的讨论。厉以宁认为要统筹城乡发展，增加农民的土地财产权益，赋予农村宅基地和承包地的抵押权是十分必要的[2]。曾庆芬的研究表明，在当前农村融资市场上，产权抵押融资与担保融资相比具有更好的隐私保障和节约面子成本的优势，是大额融资的备选手段[3]。邓纲则认为，尽管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制度改革的合理性已被普遍认同，但社会保障统筹基础不健全、政府担保作用有限、产权抵押法律效力尚未正式确认以及农村产权交易市场发展不完善等问题依然存在[4]。

在农户融资约束领域，国外研究较早，Stiglitz和Weiss认为信息不对称和逆向选择使得全球范围内农村金融市场长期融资供给不足，且由于存在利率管制和道德风险，贫困农户受到的融资约束问题尤为突出[5]。Carter则指出农户受到融资约束的主要原因在于其贷款额度相对较小、缺乏合适的抵押担保品和良好有效的信用记录，同时贷款过程中较高的交易成本也制约了农户融资[6]。国内研究方面，钟甫宁认为农地价值低、农户还款能力较弱，使得农户难以获得正规金融机构的资金支持，从而造成了农户的融资约束[7]。朱喜等的研究显示，造成中国农村信贷配给、农村金融供给不足的最主要原因是政府部门的干预和农户与金融机构的信息不对称[8]。易小兰的研究则发现，在经济欠发达的中西部地区，农村正规金融机构资金供给普遍不足，为了提高信贷资金的配置效率并规避信贷风险，金融机构往往“惜贷”或者提高贷款农户的抵押担保条件，造成部分缺乏抵押担保的农户受到融资约束[9]。

纵观已有研究，目前国内文献多着眼于农村产权抵押融资的可行性研究，对农村金融融资约束的定量分析较少[10-12]，且尚未对产权抵押试点农户的融资约束进行测算。鉴于此，本文从农户收入异质性的视角，采用实地调研的农户微观数据，估算农村产权抵押试验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从而评价该业务对低收入农户的扶持力度，为融资试验后续发展提供决策参考。

二、样本来源及融资现状

(一)样本来源及概念界定

数据源于课题组对陕西、宁夏两大农业省区产权抵押融资试验农户的入户调研。在调查中，选取以传统种植业为主的高陵县、种植业养殖业兼营的同心县为样本县，具有较高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在样本县内部选取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不同生产类型的样本村，在样本村内进行随机抽样选取农户入户调研，共获得有效问卷679份。

本文研究目的是从农户收入异质性视角分析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状况及差异，因此在研究过程中按照五分位数将样本数据中农户家庭年收入分为低收入、次低收入、中等收入、次高收入以及高收入五个层次。若农户的期望融资额大于其实际贷款额时，则说明农户在融资过程中受到约束。本文参考Stiglitz的已有研究并结合调查实际情况将农户融资约束分为两种：一种是农户由于金融机构贷款要求主动放弃申请产权抵押贷款，主要分为三类，一类价格约束，即利率太高而主动放弃申请贷款；一类风险约束，农户担心失去担保抵押物、权而主动放弃申请；一类交易成本约束，借款者在申请贷款过程中因交易成本较高而主动放弃申请。另一种是农户向金融机构申请产权抵押贷款后未获得足额贷款，主要分为两类，一类贷款者贷款申请被受理，但仅获得部分贷款，即受到部分数量约束；另一类则是贷款申请被拒绝，未获得任何贷款，受到了完全数量约束。

(二)融资现状

1.农户基本情况及融资渠道。从调查情况来看，农户年龄集中在31岁到59岁范围内，占样本总数的73.4%；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占65.3%。样本中有9.7%的农户家庭年收入低于10 000元，这部分低收入农户土地面积小，且仅进行纯农业生产，家庭经营类型单一，其他非农收入较少。

从优先融资方式选择来看，30.2%的农户优先选择产权抵押贷款，35.6%的农户优先选择信用贷款、质押贷款，其余18.9%的农户选择民间融资，9.5%的农户选择向亲友寻求借款。调查显示，农户融资渠道选择与其收入密切相关，其中中高收入农户更倾向于通过贷款尤其是农村产权进行抵押融资缓解资金短缺，低收入农户则更加青睐从亲戚朋友等非正规渠道筹措资金，从而减少贷款申请中的交易成本。

2.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需求现状。两地农户主要以农业生产为主，农户收入也较高，但仍普遍存在资金需求。数据显示，仅16户高收入农民表示其自有资金足够，不需要向任何金融机构申请资金借贷，占样本总数的2.4%；中低收入农户由于自身积累较少，收入状况较差，资金需求也较为突出。从调查情况来看，97.6%的农户在过去三年内曾向当地金融机构申请贷款，其中获得足额贷款的农户占31.5%；未获得足额贷款农户占样本总数的63.9%，在未获得足额贷款农户中，有34.7%的农户认为利率较高、没有合适的抵押物且申请贷款过程中交易成本较高，因而选择主动放弃贷款申请，共占样本总数22.2%。从调查的农户总体来看，农户放弃贷款申请的主要因素是风险约束和交易成本约束，即害怕担保抵押物流失、手续繁杂、条件苛刻使得农户主动放弃向金融机构融资；其次农户受到了较大的价格约束和部分数量约束，对广大农户而言现行贷款利率仍较高，而农业的高风险性使农户还款付息能力难以得到保障；同时，在农户的融资过程中，贷款发放额度较低也制约了农户的进一步融资，使其从金融机构获取贷款的融资意愿下降。调查数据还显示，农户在贷款申请中普遍存在融资约束，中低收入农户受到的融资约束最为严重，而农户受到的融资约束类型也与家庭收入差异息息相关，农户在贷款中受到的融资约束具体分布见表1。

表1　不同收入水平农户的融资约束分布

三、模型构建及变量定义

本文借鉴已有研究范式，选用Heckman广义三阶段回归模型甄别农户贷款可行性及产权抵押融资约束影响因素，进而测度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融资约束程度及差异[11]。具体模型如下：

(1)

(2)

(3)

根据虚拟变量分类情况，按照能否获得贷款和是否存在融资约束将样本农户分成四种类型，获得足额贷款的农户，即贷款申请中不受融资约束的农户；获得不足额贷款的农户，即贷款申请中受到部分数量约束的农户；不受融资约束没有申请贷款农户；受融资约束未申请贷款农户。

理论上，我们应以不受融资约束的两类农户作为实证分析的参照系，估计农户的期望贷款额，但由于无法获得未申请贷款的农户数据，因此本文以不受融资约束和获得足额贷款农户的融资需求为基础来估算农户期望贷款额。该类不受融资约束的农户融资需求为：

(4)

将式(2)和式(3)Probit模型中得出的逆米尔斯比率序列作为误差修正项代入式(1)，即可得所有样本农户期望贷款额，即方程(5)：

(5)

利用式(6)计算农户期望平均贷款额与实际平均融资额差值，得出农户融资缺口比，估算该地区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即：

(6)

模型变量名称及赋值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名称及赋值

四、实证分析

(一)农户贷款可得性及融资约束影响因素分析

运用Heckman广义三阶段模型第一阶段式(2)、式(3)进行Probit回归，结果如表3。

表3　样本农户的贷款可得性及融资约束Probit回归

注：***，**，*分别表示1%，5%和10%的显著性水平。

首先，从农户贷款可得性影响因素结果来看：(1)农户的受教育程度、农业生产收入和农业资产与农户贷款可得性呈显著正相关。其中，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农户，其获取农业资讯、惠农信息更为迅速，创收能力更强，也往往具有更可靠的还款保障，因而更易获得贷款；而农业年收入和农业资产价值高的农户其家庭生产能力相对更强，产出和收入更高，也更容易获得贷款。(2)户主年龄和家庭生产类型与农户贷款可得性呈显著负相关，相较于年轻人，年长农户思想更趋保守，信息获取渠道也更为单一，且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的能力减退，在申请贷款中其收入能力也较难被金融机构认可；而对于生产类型多样化或非农化的农户家庭而言，其收入渠道广泛，更易接受新事物，参与金融服务的积极性也更高，还款能力更强，贷款也更易获得。(3)家庭人口、家庭收入、非农业收入、房屋价值与农户贷款可得性具有较为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人口较多的家庭其劳动力资源更加丰富，家庭收入也相对较高；而对于房屋价值较高农户，其过去收入较好，具有恒定的还款保障，也更易获得贷款。

其次，从农户融资约束影响因素来看：(1)户主文化程度、家庭收入能缓解农户家庭的融资约束，即农户受教育程度越高、家庭收入越高，其获得收入及还款能力越强，从而更容易获取其意愿的贷款额度，受到的融资约束越小。(2)房屋价值、农业资产价值对于缓解农户信贷约束具有一定正向影响，这表明农户拥有的家庭资产状况能适度改善农户融资情况，在一定程度上能减轻其贷款过程中可能受到的融资约束。(3)户主年龄和农业年收入对农户不受信贷约束的作用具有一定显著水平上的负向影响，这表明年轻农户和农业生产能力较强的农户在融资中受到的约束相对较小。

(二)不同收入农户融资约束程度估算

本文通过对农户贷款可得性和融资约束的Probit模型概率估计，得出误差修正项即逆米尔斯比率序列λε1iε2i= -3.952 852，λε1iε3i=-11.632 43，将误差修正项代入回归方程，估算出农户期望贷款额并与实际融资额比较，计算二者差值，从而得出样本农户的融资缺口比，即农户受到的融资约束程度。

表4　农户融资需求差值估算

注：融资缺口比=(期望贷款额-实际融资额)/实际融资额。

由表4可知，样本农户总体期望贷款额均值为74 310元，而实际融资额均值为54 350元，融资缺口比为36.7%。从农户收入分组来看，农户融资缺口随农户收入的提高呈现递减趋势，其中低收入农户的融资缺口最大，为86.1%，高收入农户的融资缺口最小，为31.3%。这表明，不同收入农户在实际融资中存在较大差异，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不同，随着农户家庭收入增加，该业务对农户的资金供给程度更高，农户受到的融资约束逐渐减小，其中中低收入农户受到较大的融资约束，低收入农户面临的融资缺口最大。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运用Heckman广义三阶段模型甄别了农户贷款可行性及产权抵押融资约束的主要影响因素，进而测度了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及差异，得出以下结论：(1)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对不同收入农户的融资约束程度不同，随着农户家庭收入水平的提高，该业务对农户的资金供给程度更高，农户受到的融资约束程度呈现递减趋势，中低收入农户是融资约束的主要人群，低收入农户面临的融资缺口最大。(2)风险约束、交易成本对于农户融资约束的影响最大，担保物缺失、手续繁杂等情况使得农户主动放弃向金融机构进行融资。研究还发现，文化程度较高、家庭收入状况良好、家庭资产价值较高的农户更容易获得贷款，而年龄较大、家庭生产类型较为单一的纯农业生产农户更容易受到融资约束。

基于以上结论，为缓解低收入农户融资约束，进一步推行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各级政府及金融机构应做好以下几点：(1)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推进农村抵押担保体制创新，扩大抵押担保物范围[9]，更多角度向农户宣传农村产权抵押融资的优越性，缓解农户因信息不对称而造成的融资约束，扩大业务知晓度。(2)依据各区域自身特点进行农村产权抵押贷款方式改革，创新和升级金融产品服务，深化客户管理模式，完善利率定价机制，依据不同贷款对象和用途划分贷款额度和利率水平，吸引更多低收入农户参与，扩大农村金融服务覆盖面[13-14]。(3)结合地方实际，开展农户贷款流程再造，促进农户贷款业务流程标准化、规范化，降低交易成本，保障农村产权抵押融资业务有序开展。(4)建立农村产权抵押贷款风险补偿基金，有效降低农户生产损失，防范信贷风险；同时，转移和分担金融机构风险，提高其开办农村产权抵押贷款业务的积极性。

参考文献：

[1]王文成, 周津宇. 农村不同收入群体借贷的收入效应分析——基于农村东北地区的农户调查数据[J]. 中国农村经济, 2012(5).

[2]厉以宁. 论城乡二元体制改革[J].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8(2).

[3]曾庆芬. 产权改革背景下农村居民产权融资意愿的实证研究——以成都“试验区”为个案[J]. 中央财经大学学报, 2010(11).

[4]邓纲. 中国农村产权抵押融资制度改革的问题与前景——基于成都市相关新政的分析[J]. 农业经济问题, 2010(11).

[5]Stiglitz J E, Weiss A. Credit Rationing in Markets with Imperfect Information[J].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981,71(3).

[6]Carter M R. Equilibrium Credit Rationing of Small Farm Agriculture[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1988, 28(1).

[7]钟甫宁, 纪月清. 土地产权、非农就业机会与农户农业生产投资[J]. 经济研究, 2009(12).

[8]朱喜, 李子奈. 改革以来中国农村信贷的效率分析[J]. 管理世界, 2006(7).

[9]易小兰. 农户正规贷款支付意愿水平、贷款可获性及其地区差异研究[J]. 统计与信息论坛, 2013(12).

[10]李锐, 朱喜. 农户金融抑制及其福利损失的计量分析[J]. 经济研究, 2007, 2(3).

[11]何明生, 帅旭. 融资约束下的农户信贷需求及其缺口研究[J]. 金融研究, 2009(7).

[12]董晓林, 杨小丽, 胡睿. 经济欠发达地区农户信贷约束与农信社小额信贷[J]. 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 10(2).

[13]胡宗义,唐李伟,苏静. 农村正规金融与非正规金融的减贫效应——基于PVAR模型的经验分析[J]. 统计与信息论坛,2014(11).

[14]黎翠梅，刘艳丽，陈宇佳.农户融资对其收入影响的实证分析——基于长沙县农户的调查数据[J].西安财经学院学报，2015(4).

Financial Constraint of Rural Property Right Mortgage in the View of Farmers' Income Heterogeneity:

A Case of Shaanxi and Ningxia

CAO Lia， LUO Jian-chaoa,b

(a.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b. Institute for Rural Finance，

Northwest A&F University, Yangling 712100,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in Shaanxi and Ningxia,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redit channel and the current situation in financial constrain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armers' income heterogeneity, identifies the main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feasibility and household property mortgage financing constraints, and estimates the extent of the financial constraints and the differenc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financial constraints of rural property mortgage for different income households are different. With the improvement of farmers' income levels, the degree of financial constraints showed a decreasing trend, the low-income households are the main crowd in financial constraints; the credit gap of low-income households are the greatest. Overall, risk constraints, the transaction cost constraints are the most two constraints when farmers financing. Based on this conclusion, the paper brings about the policy suggestions on how to ease low-income farmers financial constraints and further promote the rural property rights mortgage.

Key words:income heterogeneity; financial constraint; property right mortgage; credit demand

(责任编辑：崔国平)

【统计调查与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