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学视野下汉韩语介词①相关语序与选择动因
——以汉语“在+NP”及其韩语对应形式为中心

2016-11-24 02:52李淑杰
东北亚外语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类型学语序韩语

李淑杰

(大连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4)

汉语介词及与之对应的韩语副词格助词(为行文方便,以下统称“介词”)①是二语中数量封闭但却承担着重要语法意义的功能词,其本体研究受到持续广泛关注,尤其是汉语高频介词“在”及“在+NP”句式的形式语义特征、语用功能,以及语序制约动因等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②。近年来,随着汉韩语言对比研究的深入,汉韩介词对比也取得了很大进展③,然而如同汉韩对比研究整体“理论建设滞后”、“没有超越为第二语言教育服务的应用性研究”的局限一样,汉韩介词对比的相关先行研究成果(以学位论文为主)也暴露出“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单一化或简单化”(金基石,2013:10)的突出问题,因此“增强理论意识,实现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的多样化迫在眉睫”(金基石,2013:12)。

语言类型学近年来发展迅猛,已经成为当代语言学中的一门显学。它通过跨语言的以语言事实为前提的研究方法,来发掘或验证各种语言现象背后所隐藏的蕴含共性,然后再以语言共性为前提或背景,透彻地揭示某一或某些具体语言的类型特征。所谓“蕴含共性”即不同参项之间的相关性,即“某类现象的存在决定了另一类现象的存在或不存在,或某一类现象的存在以另一类现象的存在或不存在为必要条件或充分条件”(陆丙甫金立鑫,2015:8)。类型学研究跨语言的广阔视角,规避了单一语言研究的种种不足,使得无论对人类语言整体还是对某具体语言的现象描写都更为充分完备,也具有更大的解释力。当然类型学解释究竟偏重于形式还是功能大多取决于语言学家的喜好,但因为“像语言这样的考察对象跟人类认知和行为的许多方面互相作用,关系极其密切”,所以总的来说,类型学解释还是偏重于功能的外部解释,尤其关注“认知、功能和语用等方面的解释,因为这些方面看来是对语言形式特性作出解释的特别丰富的来源”(伯纳德·科姆里,2010:25)。

韩语是格助词发达的粘着语类,汉语是缺少形态变化主要依赖功能词和语序手段的孤立语,传统汉韩语言对比研究往往因对比基础的缺失而导致对比研究操作附会牵强,研究结果欠缺理论解释力。语言类型学“关于语法范畴的外部定义”(威廉·克罗夫特,2009:17)解决了语言对比包括汉韩语言对比的操作性问题,以其为指导进行汉韩语言对比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即便是先行成果,我们也需要在类型学视野下重新审视二语间的“同”和“异”,尤其要关注二语表面差异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有认知基础的语言共同规律,再尽可能做出有说服力的理论解释。

实际上近年来类型学视角的汉韩语言对比研究已取得一些成果④,但该视角下对汉韩介词的全面对比或个案考察⑤还很少,有的只是零散提及⑥,其深入、系统研究还存在相当大的空间。本文拟利用类型学、认知语言学等理论对汉韩语介词类型进行初步考察,并以“在+NP”及其韩语对应句式为中心,重点探讨汉韩介词短语语序类型差异及制约二语语序选择的动因。

一、类型学视野下汉韩语介词及介词短语语序

介词在类型学中又被称作旁置词,包括前置词(preposition)和后置词(postposition),是类型学框架下“连接词”大范畴中最重要的功能词。“连接词的作用是连接句子中的某个成分和其他成分”,而介词在句法上“主要用来连接名词短语和动词,同时也可能表明名词和动词之间的语义角色关系”(金立鑫,2012:119)。自Greenberg的经典论文始,介词就因其突出的类型学预测力成为语序类型学中最重要的类型参项之一,而介词的语序类型也一直是语序类型学家们最为关注的核心课题。

介词的语序类型研究涉及两个方面:一是介词与其所支配NP间的相对位置,即介词的类型(前置介词、后置介词),属于介词短语内部语序问题;二是介词短语与支配它的核心VP间的相对位置,即介词短语的类型(前置介词短语、后置介词短语),属于介词短语外部语序问题。

(一)介词短语内部语序

类型学上一般将S、V、O三个成分的线性排列顺序作为语言的核心或基本语序,并以其为最重要的类型参项去衡量其他语序类型与之相关性。Dryer(1992)在Greenberg(1984)相关研究⑦的基础上,基于更大规模(625种语言)语种库的研究发现:

VO型语言倾向于选择前置介词(preposition),而OV型语言倾向于选择后置介词(postposition)。

我们可以描写为:V + O → Prep + NP

O + V → NP + Postp

这是典型的语序和谐,所谓的“语序和谐”即“在相类似的结构中,对应的成分也倾向于使用同样的语序”(Joseph,1984:56)。我们知道韩语是典型的OV型语言,而汉语的VO与OV语序之争虽然由来已久,但依据出现频率更高、无标记、语用更中性这几个测试参项现代汉语属于VO占绝对优势的语序类型也基本获得了学界的共识。

(1)给老师打电话。

선생님께 전화를 한다.

(2)从明天起努力学习英语。

내일부터 열심히 영어를 공부한다.

通过以上例句,我们可以更直观地认识到介词短语内部汉韩二语的介词相对于其所支配的名词都基本保持了与各自语言VO或OV核心语序的和谐。

(二)介词短语外部语序

Dryer(1992)基于625种大规模语种库的研究关于介词的语序共性还有一条,即介词短语相对于动词的语序,可以表述为:VO型语言倾向于介词短语后置,而OV型语言则倾向于介词短语前置(转自刘丹青,2013:53)。

这条被称为“几乎无例外”的语序共性,我们可以作如下描写:

那么这条语序共性在具体语言中究竟是如何表现的,为何说汉语体现了与上述语序和谐性相当突出的相左之处,是Dryer(1992)研究统计中“唯一的例外”呢?

我们先来看VO型语言英语、汉语的例子:

再来看OV型语言日韩语的例子:

通过上述几组例句,我们发现在多语实例的映照下,汉语的“例外”确实显得十分突出。同样以VO为基本语序,但与英语不同,汉语违背“介词短语后置”的语序和谐,选择了“介词短语前置”。而韩日语虽然同汉语一样都选择了“介词短语前置”,但因为其本身以OV为基本语序,所以仍然保持了与VP的和谐。

现在我们需要回答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强势的语言规则约束着Dryer语种库中的绝大多数语言都遵循着上述有关介词短语语序的蕴含共性呢?

将上文有关介词的两条语序共性结合起来进行描写也许可以发现端倪:

我们发现无论是VO语言倾向选择的前置介词,还是OV语言倾向选择的后置介词,都位于支配其的VP和其所支配的NP的中介位置,而这种位置与介词的“联系项”性质恰恰是吻合的。

“Dik认为连词、介词、格标记、修饰语标记等都是‘联系项’大家族中的成员,其共同作用是将两个有并列或从属关系的成分连接成一个更大的单位,并且标明两个成分之间的关系。根据该原则,联系项的优先位置应该是两个被联系成分之间。”(转自刘丹青,2013:69)

原来这么强大的语言学力量来自“联系项居中”原则!那么汉语真的像他们的统计结论那样“特立独行”吗?汉语介词难道不具有联系项的性质吗?关注更多的语言事实,我们就知道汉语介词短语的实际情形要比韩语复杂得多。

(7)他躲在屋里。

그는 집안에 숨는다.

(8)这趟列车开往上海。

이 열차는 상하이로 간다.

如上所示,韩语由于动词强制居尾的句法结构特点,VP前是介词短语唯一的选择,而VP语序灵活的汉语却可以为介词短语提供前后两个选择⑧。

A式:介词+NP+VP

B式:V +介词+NP⑨

很显然汉语B式是完全遵循了“联系项原则”的,而疏漏汉语B式的考量,应该是语言学家将汉语介词短语视作“唯一例外”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重新审视上文中A式例句,我们发现部分例句介词的语序也没有那么单纯。

(2)从明天起努力学习英语。

?从明天努力学习汉语。

(3)小鸟在天上飞。

*小鸟在天飞。

上述A式例句(2)、(3)中的“从……起”、“在……上”通常被作为一个框式结构在使用,后置词“起”、“上”具有句法强制性,被删除后,句子要么受限要么不成立,这类特殊结构被称作介词的框式结构或“框式介词”(circumposition)。

Greenberg最早注意并提出框式介词现象⑩。刘丹青(2013:94)在类型学框架下对汉语的框式介词进行了系统的研究,不过刘认为“框式介词大多并非固定词项。一个框式介词多由一个前置词和一个后置词在句法组合中临时同现……框式介词主要是一种句法现象,而不是一种词项。”汉语中的后置介词主要来自方位名词的语法化,如上例(3)中的“在……上”。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汉语中使用频繁的“框式介词”确实在相当程度上弥补了介词短语前置无法照应VP核心的语序“缺陷”。

以上分析说明语言学家宣称的“汉语唯一例外”有其道理,但未免有点儿以偏概全。因为汉语既有前置介词短语,又有后置介词短语;既有前置介词,也有处于语法化途中的后置介词。虽然后置介词短语和后置介词在汉语中不占优势,但它体现出在韩语等其他语言中具有超强约束力的“联系项原则”在汉语中也具有相当强大的语言学力量。

二、汉韩语介词及介词短语语序选择的动因

上文我们已经详细说明了汉韩二语介词以及介词短语的语序,那么究竟是什么影响或制约着二语介词相关的语序选择呢?为讨论的集中方便,考虑到汉语“在”及其对应形式“에”、“에서”分别是汉韩二语中使用频率较高的介词,而且汉语介词“在”在汉语介词短语A式和B式中都有广泛分布,我们接下来将以二者为中心来探讨制约汉韩语介词及介词短语语序选择的动因。

(一)语言的经济性原则

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又称语言的省力原则,指的是在保证交际畅通的前提下,人们对语言的运用往往会做出尽量合乎经济性的安排。它包括两个方面,说话人经济原则和听话人经济原则,虽然这两方面很多时候经常是互相矛盾的。韩语介词短语内部语序即介词相对于其所支配NP,和介词短语的外语语序即介词短语相对于其所修饰的VP,同韩语OV的基本语序全部是和谐的,符合核心在一侧,从属语在另一侧的“核心——从属语”假说,无论对说话人表达,还是听话人认知都是省时省力的。而汉语介词短语内部语序与汉语VO的基本语序和谐,介词短语的外语语序与VO基本语序部分和谐(B式、框式介词句式),因此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对汉语并不像对韩语那样完全有效。

(二)距离/位置象似性原则

对韩国语介词短语语序具有绝对约束力,又被认为是促使汉语“框式介词”产生直接动因的“联系项居中原则”从更高层次的原则解释,就是距离象似性原则。所谓联系项相当于黏合剂,其作用就是把相关联的两个东西连接在一起,因此联系项位于所联系的两个成分中间,距离两个成分最近,最合乎我们的直觉。联系项原则体现了语言序列对现实行为的最佳模拟。联系项居中原则具有强大的语言学力量,制约着汉韩语介词的语序选择,它对汉语的制约表现在话语中的优势频率,而对韩语的制约则表现为强制的句法规则。

(三)时间/顺序象似性原则

很多学者从时间顺序和语序关系角度探讨过汉语介词短语A式和B式的区别。戴浩一、黄河(1988:10)认为,汉语在很大程度上遵循时间顺序原则,“两个句法单位的相对次序决定于它们所表示的概念领域里的状态的时间顺序”。对于汉语这种缺乏形态变化,句法化程度较低的语言,时间象似性原则体现为从概念结构到句法表层结构的直接映照。

如:

(9)在马背上跳。 A式:介词+NP+VP

말 등 위에서 뛴다.

(10)跳在马背上。 B式:V+介词+NP

말 등 위로 뛰어오른다.

上述两个例句是汉语介词短语遵循时间/顺序象似性原则的典型例证,“跳”和“在马背上”这两个动作发生时间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按次序直接投射在语言的线性序列中,使得A式和B式两种介词短语语序类型在汉语中并存。

然而时间/顺序象似性原则在汉语介词短语语序选择上并不总是有效的。

(11)姑妈住在农村。

고모는 농촌에서 산다.

(12)姑妈在农村住。

고모는 농촌에서 산다.

(13)一个人死在房间里。

한 사람이 방에서 죽었다.

对于(11)、(12)这种A式B式变换后基本不影响语义真值的情况,张国宪、卢建(2010:484)评论说“‘次序象似动因’诠释表状态的‘动+处所’构式其实并不奏效”,因为我们“无法用一个原则来解释两个对立的语序序列”。而且对于例句(13),如果按照时间次序原则进行解读,其语义就显得不合常理了,因为通常情况下,这个人是先在房间里,然后才能死在房间里的。

时间/顺序象似性原则在韩语介词短语的语序选择中似乎没有发挥的空间,因为韩语动词居尾的句法结构特点,只能给介词短语提供动词前的句法位置。对于汉语中如(9)、(10)这样倚靠语序差异表达的语义差别,韩语多借助词汇或其他句法手段,至于汉语中如(11)、(12)这样的精细化差异,韩语则无能为力。

(四)介词的语法化

大量研究表明很多语言中的介词来自语法化的结果,动词、名词和副词是其主要来源。汉语介词短语语序表现就与汉语介词的语法化密切相关。具体地说,介词“在”就是从动词“在”语法化而来,“在+NP+VP”类句式因此被认定为标准的连动结构(赵元任,2012:331-333)。汉语中的大多数后进介词如“从”、“给”、“离”、“到”、“跟”等都与“在”有着相同语法化来源,这应该是汉语介词短语前置造成汉语成为所谓“唯一例外”的直接原因。

实际上,“在”迄今仍作为一个“动介兼类词”在使用,其语法化进程还没有彻底完成。

(14)我在家里。(动词)

나는 집에 있다.

(15)我在家里看书。(介词)

나는 집에서 책을 읽는다.

汉语中与前置介词组成框式结构的后置介词,其主要语法化来源为方位词,如上述诸例中的“里”、“上”等。上文我们已经讨论过“联系项居中原则”是汉语方位词语法化作后置词的关键动因,但是,其作为后置介词地位仍然没有得到全面承认的原因,大约是因为多数方位词还以“空间概念”指示为主,虚化程度不一的缘故。试比较下列两例的虚化程度:

(16)爷爷坐在椅子上。

할아버지는 의자 위에 앉아 있다.

(17)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나는 이 일을 마음에 두지 않았다.

实际上,韩语同汉语一样也属于有方位词的语言,但同汉语介词和方位词分列名词两端的分布不同,韩语方位词与后置介词一前一后均排列在名词的右侧(如:의자 위에),在与抽象度极高的后置介词的竞争中,韩语方位词虚化为语法标记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崔健,2012:76-77),而且更重要的是韩语缺少汉语那种为补偿介词联系项不居中“缺憾”而努力的类型学力量。

(五)动补结构的发达

上文反复谈及介词结构前置使汉语从类型学角度观察显得尤为特殊,但介词联系项不居中并非汉语的原生样貌,孙朝奋认为“两千年来汉语语序稳定的唯一例外就是前置词短语由动词后到动词前的发展。”“这一演变大概在东汉至魏晋期间开始明显发展。”(转自刘丹青,2013:109,129)如此看来,古汉语介词短语与VP的相对位置和韩语等类型学视野下的其他语言一样都是语序和谐的,正是介词短语前移的历史演变带来了现代汉语“介词+NP+VP”占优势的语序格局。那么为什么“V +介词+NP”句式依然保持着生命力而没有衰退的迹象呢?

我们知道,不但同动词居尾的韩语相比,即便和同为VO语序的英语相比,现代汉语动补结构形式丰富、使用普遍都算得上一个重要特征。一个重要的语言事实就是包括话题结构、“把”字句、动词拷贝结构等在内的很多句法结构对动补短语都是具有强制性的(石毓智,2011:84)。而且这“三种句法结构都是宋以后出现的”“动补结构兴起是现代汉语语法系统形成的关键要素,现代汉语很多语法标记和结构都是动补结构建立所带来的直接或间接后果”(石毓智,2011:85)。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假设“VP+介词+NP”的“语序残留”是“汉语介词短语前移”和“动补结构大量产生”这两大趋势竞争互动与妥协的结果呢?动补结构以结果表达为语义核心,而对于介词短语来说,很多情况下也唯有后置于动词才能使句子的结果表义得以实现,或者意思表达更具体、准确和生动。

四、结语

韩语是形态变化丰富的综合性语言,不以语序为语法意义表达的主要手段,动词居尾的语法结构,客观上使得介词短语只有动前一个选择。汉语是形态欠发达的分析性语言,语序可以说是汉语最为重要的语法手段,而且动词在句子中的灵活位置也为介词短语语序选择提供了更多可能。在介词短语内部,汉韩二语都基本保持了介词与NP相对动词与宾语的语序和谐,体现了语言表达的经济性原则。在句法层次上,韩语在距离象似性原则(联系项居中原则)的支配下,与VP形成和谐组配;而句法化程度较低的汉语则因为距离象似与时间象似原则的竞争与妥协,以及介词语法化、动补结构发达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不仅大量派生介词框式结构,介词短语语序也呈现比韩语复杂的局面。汉语介词相关语序的语言事实也验证了语法层次越低语序越固定,语法层次越高语序越灵活的类型学事实。

类型学在语言对比研究中,对于“发现新问题,解释老问题”上具有重要意义。缺少类型学视角,也无法真正做到语法研究中的“三个充分”(即观察充分、描写充分、解释充分)(邢福义,1991:61),但同时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任何一个语言学流派都不是万能的,只有根据实际问题按需选用、不拘一格,才能真正有所收获,而这正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

注释:

① “在”及对应形式“에”、“에서”在汉韩语传统语法中分别称作介词和副词格助词,但在类型学研究中,它们被认定为同一范畴,分别被称为“前置词”和“后置词”。它们共同的句法作用就是“在连接名词和动词之间句法关系的同时表明名词和动词之间的语义角色关系”(金立鑫,2012:119)由它们介引的名词角色包括工具、时间、处所、结果、受益者等等。其实前置词、后置词的说法早已有之,只是缺乏一个不管位置前后概括两者的名称,随着类型学的发展,出现了弥补这一空缺的新生词汇“adposition”,中国语法学界翻译作“附置词”、“旁置词”,或者沿用汉语传统语法术语“介词”,还没有一个统一、权威的译法。金立鑫(2012:120)建议采用“介词”的说法,因为它比其他说法“负载了更多的语义内容”。本文赞同这一主张,其理由还包括相对于“介词”一译,其他译法对于中国语言学界存在认知负荷,而且采用“介词”一说又能将传统语言研究和类型学研究联系起来(而这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虽然其外延已经发生了变化。

② 代表性成果如:王还. 1980.再说说“在”[J].语言教学与研究,(3):25-29;范继淹. 1982.论介词短语“在+处所”[J].语言研究,(1):71-86;俞咏梅. 1999.论“在+处所”的语义功能和语序制约原则[J],中国语文,(1):21-29;张赪. 2002.汉语介词词组词序的历史演变[M]. 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刘丹青. 2003.语序类型学与介词理论[M]. 北京:商务印书馆;储泽祥. 2006.汉语处所词的词类地位及其类型学意义[J].中国语文,(3):216-224;张国宪. 2009.“在+处所”构式的动词标量取值及其意义浮现[J].中国语文,(4):346-358等。

③ 代表性成果如:柳英禄. 1986. “到”字句及与其相对应的朝鲜语句式[J]. 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6-102;李恩华. 2007.“V到十NP”、“V在十NP”的句法语义汉韩对比研究及其理论应用[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崔健. 2012.崔健语言对比论文集[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等

④ 如:靳葆强.2007.韩汉副词共现语序对比及其认知解释[J].现代语文,(8):92-95;金海月.2007.朝汉致使范畴对比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白莲花.2011.韩汉语语序类型对比研究[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等

⑤ 如:崔健. 2012.崔健语言对比论文集[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

⑥ 如:李志贤. 2014.现代汉语介词短语“在+NP”的语序制约因素及其构式义考察[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

⑦ GU3:优势语序为VSO的语言,总是使用前置词.GU4:以SOV为正常语序的语言,使用后置词的远在半数以上。

⑧ 范继淹(1982:71)根据汉语语言事实将“在+NP”的句中位置分成主语前、动词前以及动词后三类。因本文是基于类型学框架的,而比起主语,动词才是最具预测力的类型参项,因此,我们将介词短语分成动词前和动词后两类。(范继淹.1982. 论介词短语“在+处所” [J]. 语言研究,(1):71-86.)

⑨ 据陈昌来(2002)客事介词、境事介词、因事介词、凭事介词、关事介词、比事介词一般进入A式,而只有境事介词如“到、向、往、于、在、自”才可进入B式(转自李志贤,2014:10)。(李志贤. 2014.现代汉语介词短语“在+NP”的语序制约因素及其构式义考察[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

⑩ Greeberg(1980)最初称其为“框缀”(circumfix),后Greeberg(1995)改称“框式介词”(circumposition)。(转自刘丹青,201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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