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爱情诗的基本内容及特点探析

朱林，赵健

《诗经》爱情诗的基本内容及特点探析

朱林，赵健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其中与爱情相关的诗有70余篇，可将其分为春心萌发、佳人有约、男婚女嫁、琴瑟和谐、相思绵绵、爱情受阻、遗弃之怨等7种类型。《诗经》中的爱情呈现出纯真质朴、热情奔放、执着专一、重情轻物、男女平等、君子淑女、重视婚恋等特点。

《诗经》；爱情诗；基本内容；特点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分为《风》《雅》《颂》三部分，收集了从西周初年（公元前11世纪）到春秋中叶（公元前6世纪）大约500年间的诗歌共305篇，所以《诗经》又称为《诗三百》。《诗经》原本叫《诗》，从西汉起，儒家将其奉为经典，因此称为《诗经》。《诗经》所涉及的内容十分宏广，涵盖打猎、徭役、战争、祭祀、宴饮、婚丧嫁娶、风土人情、奴隶主和奴隶的压迫、反抗等多个方面，可以说是了解周代社会生活、文化历史的一面“镜子”。爱情诗是《诗经》中极为重要的内容，其中描写恋爱、婚姻、男女相思的诗有70余首，超过了《诗经》诗歌总数的三分之一。《诗经》的开篇之作《关雎》就是一首传唱千古的爱情恋歌。《诗经》中的爱情诗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审美价值，其自然淳朴、自由浪漫、热情豁达的爱情放歌，穿越千年时空，即使在今天，依然能够净化、陶冶和温润世人的心灵，引起强烈的情感共鸣。

一、《诗经》爱情诗的基本内容

从爱慕到约会，从恋爱到婚姻，从恩爱和谐到别离相思或弃妇怨艾，《诗经》中的爱情诗描写了爱情和婚姻生活的方方面面，概括起来，主要分为以下7类。

（一）春心萌发

雌雄关雎鸟在河洲上互相鸣和，触动着青年男女的春心，引发了一位小伙子对美丽姑娘的热烈追求。《国风·周南·关雎》景中含情、情中蕴景的艺术手法，重章叠唱、回环往复的韵律之美，极具情感张力。《关雎》成为千百年来青年男女对美好爱情和幸福婚姻不懈追求的意象表征，关雎成双成对、相互应和也成为情侣比翼双飞、夫唱妇随的经典象征。一曲《关雎》可谓中国爱情诗之祖，一部《诗经》可谓中国爱情诗之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声在赤县神州传唱不衰。

《国风·陈风·月出》以月起兴，描写了月光下一位女子的容貌之美、姿态之美。对这个姑娘的倾慕和思念，“劳心悄兮”“劳心慅兮”“劳心惨兮”，令男主人公难以静心、烦躁不已。春心激荡，跃然纸上。相比之下，《国风·周南·汉广》中的青年樵夫虽追求意中人而不得，但情思却更为“舒缓”一些，面对宽广的汉水，“不可求思”“不可泳思”“不可方思”，忧郁、失意、惆怅萦绕心头，难以释怀。

渴望爱情的不仅有小伙子，姑娘们也很热烈。《国风·召南·野有死麕》中，“有女怀春”，渴望爱情，一位男子用白茅把杀死的鹿包起来送给她，并不停地追着调笑。这位宛如美玉的姑娘告诉男子不要着急忙慌，不要掀动她的配巾，不要惹狗叫汪汪。一幅多么朴素自然、天真无邪的男女春心萌动的画面！

（二）佳人有约

有位天真可爱的少女想和心上人仲子约会，但是又担心仲子翻越她家的门户、围墙、菜园，弄折她家的杞树、桑树和青檀，招致父母兄长的批评和邻居的闲话，《国风·郑风·将仲子》对女子矛盾、急切、细腻的心理的刻画极为形象、别致。

约会时无拘无束，戏谑调侃、打情骂俏也显得非常活泼、清新，充满人情味，《国风·郑风·山有扶苏》颇具代表性：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我没见到子都、子充这样的美男子，却偏偏遇见你这个小狂徒、小狡童”，以少女的口吻写出了约会中活泼、欢快的心情，令人粲然一笑。

热恋约会是快乐的，但如果约会时心上人久候不至，自己被“爽约”的话，想必是非常焦躁和伤心的了。《国风·陈风·东门之杨》中的主人公踯躅在白杨树下，“昏以为期，明星晢晢”，一直等到繁星满天，心上人也没有赴约，失望、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

（三）男婚女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国风·周南·桃夭》中的这位年轻姑娘出嫁了，桃花盛开，喜气洋洋，品德美好的姑娘给夫家带来了兴旺发达、幸福安康。读之，倍感欢乐和谐、其乐融融。

新郎结婚得到人们的祝福，新婚之后，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就要更加具有责任和担当了，“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国风·周南·樛木》），要用自己的善言善行去安抚、扶助和成就他人。

《国风·唐风·绸缪》则以闹洞房式的歌词，描写了新婚之夜男女之间的欣喜、欢愉和甜蜜。“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良辰、美景、佳人，陶醉于幸福之中的新郎居然连“今夕何夕”都记不起了，以非常艺术和夸张的手法，写尽洞房花烛夜的温馨与缠绵。

（四）琴瑟和谐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国风·郑风·女曰鸡鸣》中写道，公鸡打鸣，启明星高挂，妻子催丈夫快快起床。丈夫十分疼爱妻子，射猎鸭子和大雁，做成菜肴给妻子吃。“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夫妻和谐、恩爱一生，伴举案齐眉、享岁月静好，这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最浪漫的事”吧！

《国风·郑风·缁衣》则通过妻子为丈夫新做了衣服，给丈夫端上丰盛的饭菜等日常生活中无微不至的关心、体贴，体现妻子的贤惠和温暖的家庭亲情，令人颇多“平平淡淡才是真”之感。

（五）相思绵绵

世事难有十全十美者，或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或两地相隔，或佳人已去，世间多少痴情儿女相思断肠。“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人生短，相思长，《国风·陈风·泽陂》中的这位痴心人在水边发呆，水中的香蒲、荷花使其想到了深爱的心上人，无尽的思念让其心烦意乱、寝食难安，竟哭得泪雨滂沱。

人们常说热恋中男女的情思符合“相对论”，整日卿卿我我不嫌久，一日不见却如隔三秋。《诗经》中有两首分别描写男子思念女子和女子思念男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诗：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国风·王风·采葛》中的这位小伙子相思的心情十分急切，见不到心上人简直是“度日如年”，情感表白极为直接、夸张、热烈。相比之下，女孩子的相思就显得细腻、绵柔、缜密很多，这首《国风·郑风·子衿》堪称描写男女相思的经典之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相比热恋中小情侣们“一日不见”的相思，妻子对在外服役的丈夫的相思则更为悲苦悱恻、愁肠百结。《诗经》中也有不少思妇诗，如《国风·王风·君子于役》云：“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夫妻别离之苦谁人能解呢？

（六）爱情受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国风·秦风·蒹葭》将追求心上人而不及的失落、怅然的心情描写得含蓄、朦胧、唯美。“写得亦真亦幻，闪烁缥缈，是我国最早的朦胧诗之一，开朦胧诗之先河。心中想着她，看着她，可望而不可及，心中的情义如何诉说。”［1］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国风·鄘风·柏舟》中的女孩和心上人的爱情不被母亲接纳，十分伤心，发誓至死也不改变对心上人的爱恋。她对着母亲大声哭诉：苍天呀娘亲呀，为什么不体谅自己？女子对爱情的坚贞何其凄婉感人。《国风·王风·大车》中的主人公为了实现婚姻自由，想和心上人私奔，可是又担心心上人不敢和自己一起私奔，“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发誓活着不能同在一室，死后一定要同葬一穴，一片真心，天日可鉴。

（七）遗弃之怨

《诗经》中有不少弃妇诗，最具代表性的两首是《国风·卫风·氓》和《国风·邶风·谷风》。前者全诗 240字，后者全诗192字，二者在《诗经》中都算得上是长诗了，字字句句都流露着弃妇的悲惨、凄楚。

2.4 留置腹腔引流管的护理 引流管注意妥善固定，防止管道滑出。为了预防留置腹水引流管引起的腹腔感染，常规每周更换固定引流管的贴膜，操作过程中注意无菌操作，如果穿刺点有渗血渗液，要及时进行消毒。引流管留置过程中，要观察穿刺点有无红肿、引流液有无浑浊、有无腹痛等局部症状，以便及时发现腹腔感染的早期症状。

《国风·卫风·氓》中女主人公先是回忆了她和氓爱情的甜蜜，他们克服种种困难，喜结连理；接着对负心汉氓的反复无常、“二三其德”非常怨恨；婚后3年，自己起早摸黑，忙里忙外，却受到丈夫虐待和兄弟讥笑，“躬自悼矣”；当初的欢乐、恩爱已不再，氓欺骗、抛弃了自己，“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不要再耽于过去的感情了，毅然一刀两断，让往事随风而去！

《国风·邶风·谷风》里的女主人公，在丈夫喜新厌旧，与新欢再婚之日，自己被赶出家门。她在如泣如诉地倾吐心中的冤屈和悲愤，犹子规啼血之痛楚！被抛弃的她十分凄凉，但对丈夫的一片痴情犹在，无限哀怨而又做不到与那个负心郎断然决绝，“不念昔者，伊余来塈”，对往日的夫妻恩爱依然念念不忘。

二、《诗经》中爱情的特点

（一）纯真质朴

《诗经》时代的人们对待男女感情真实坦诚、自然纯朴、豁达洒脱，功利的因素很少，既不畏缩，又不做作，情真意切，令人欣然。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国风·郑风·野有蔓草》中这对青年男女在田间路上不期而遇，双方一见钟情，陷入热烈、圣洁的男欢女爱和纯朴、直率的自由之爱。

（二）热情奔放

当时，人们对待爱情的总体态度是自由开放、大胆追求、热情浪漫。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这首《国风·召南·摽有梅》应该是一位青年女子在男女集体游乐会上吟唱的诗歌，意在寻觅幽会的伴侣，求偶之情，如火炽热。

（三）执着专一

《诗经》对于爱情执着坚定、相亲相爱始终如一的人多有褒扬。《国风·郑风·出其东门》颇具典型性。“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走出东城门，看到美女多如云朵，但是她们都不是“我”的心上人，只有穿戴白衣绿配巾的那个女子，才是让“我”欢欣、快乐的最爱。

（四）重情轻物

《国风·卫风·木瓜》中，面对姑娘赠送的木瓜、木桃、木李，小伙子回赠以琼琚、琼瑶、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不是只为答谢她，而是情真意切永相好。《国风·邶风·静女》中女子赠送荑草给心上人，心上人非常欣喜，“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不是因为荑草长得美，而是美人相赠含深情。

恋人的这些赠物都是平常之物，并非“出手阔绰”，赠送信物也不是为了利益或者交易。《诗经》时代属于早期的农业文明时期，农业生产劳动是生活中最常见的活动，故《诗经》中的爱情信物多以植物、果实、猎物等形式出现，“人美赠物亦美”“情珍信物亦珍”，既有生活气息，又有浪漫情调。

（五）男女平等

《诗经》中，男女在爱情方面是基本平等的，男子追求女子、女子爱慕男子都是合情合理的，而并非是通常所认为的古代女子被动、扭捏、漠然，爱情人格萎缩的状况。“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国风·王风·丘中有麻》中热情、大胆的女子就在山丘上急切地等待情郎的到来，爱意绵绵，天真无邪，清新自然。

（六）君子淑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句引出了君子淑女形象。孔子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淑女，贤淑美好之女子。

《国风·郑风·有女同车》描写的这位好姑娘，“颜如舜华”“颜如舜英”“洵美且都”“德音不忘”，不仅有美丽的容貌，也有美好的品德。淑女配君子，无论君子还是淑女，他们都具有外在的文雅、美貌和内在的涵养、美德，自《诗经》始，君子淑女成为中华传统文化中男女婚配的理想模式。

（七）重视婚恋

爱情和婚姻是连为一体的，由爱情进入婚姻，不仅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过程，也是一种责任的承担。《诗经》时代的男女重视恋爱，也重视婚姻，向往美好的婚姻生活。

《国风·豳风·伐柯》中写道：“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我觏之子，笾豆有践”。一位男子看上了意中人，可是怎么迎娶她做妻子呢？没有媒人是娶不到的。通过明媒正娶，终于把妻子迎回了家，举办隆重的喜宴，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诗经》中的爱情之所以呈现上述特点，与以下3个方面的原因是分不开的：

第一，“礼不下庶人”，西周的礼乐制度作为典章制度之一，主要针对的是王公贵族、士大夫阶层，而对普通百姓的约束较少。《诗经》时代还未进入封建社会，后来的那些摧残女性幸福的封建礼教、伦理纲常还没有出现。所以，男欢女爱没有太多的禁忌，比较自由开放。

第二，早期先民的自然天性特征较明显，“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是人类生存所必需的，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诗经》中的爱情诗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情感、生命、人性的讴歌，刻意加工、修饰、遮隐的成分不多，给人直而不肆的感觉。

第三，由于战争、开垦、建筑、生产劳动等多方面对人力的需求，当时周王朝鼓励民众生育，繁衍人丁。据《周礼·地官·媒氏》记载：“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官方大力推行适婚男女要聚会、过“情人节”的措施。一些诸侯国的青年男女也有春游集会、谈情说爱的风俗，《国风·郑风·溱洧》就描写了郑国上巳节小伙子和姑娘们在溱水和洧水边游春约会、相互调笑、赠送芍药的风情。

三、结语

淑雅则柔情若水，奔放则热情似火，读《诗经》爱情诗，我们能感受到一些无奈和痛苦，更能感受到爱情之欢乐和甜美，因为这是来自自然之美、和谐之美、生命之美和人性之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国风·邶风·击鼓》），与相爱的人相伴一生、不离不弃、共同追求美好理想、创造幸福生活。《诗经》中的爱情诗所描绘的是两千多年前的时代风情，体现的是先民们纯朴自然、真情实意、坚定执着和相濡以沫的爱情之道。我们“可以从他们（古代男女）大胆追求自由幸福的过程中领悟出人生的道理，那就是爱情在相知中，幸福在劳动中，永恒的爱情来自纯洁和忠贞。”［2］诗中的那样质朴、纯真的生活，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岂不更显得真情动人？

[1]孔子编选.图解诗经[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8：128.

[2]秦国盛.论《诗经》中的爱情诗[J].大众文艺，2009（20）.

I207.222

A

1673-1999（2017）12-0081-03

朱林（1979—），男，硕士，讲师，中国药科大学纪检监察室纪检员，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廉洁文化；赵健（1975—），女，硕士，副研究员，中国药科大学团委书记，研究方向为高校共青团工作、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

2017-09-18

（编辑：王苑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