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创新与重构

2017-04-11 16:20王公龙
上海行政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命运共同体马克思

王公龙

(上海行政学院,上海 200233)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创新与重构

王公龙

(上海行政学院,上海 200233)

从政治哲学视角看,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可以溯源到马克思共同体思想,它既蕴含着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论逻辑、价值追求,又立足当代世界潮流,着眼于人类文明的存续和进步,提出了接续马克思“真正的共同体”理想的美好蓝图和现实方案。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提出,不仅体现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时代精神,激活了马克思共同体理论的当代生命力,而且推动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创造性发展和当代重构,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当代世界的对话与结合开辟了新的广阔前景。

马克思共同体思想;人类命运共同体;创新;重构

自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先后百余次提及人类命运共同体。2017年2月,联合国社会发展委员会第55届会议首次将人类命运共同体写入通过的决议。可以说,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是当代中国外交的重要主张,而且正在成为推动21世纪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重要思想。从政治哲学视角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可以溯源到马克思共同体思想。它既蕴含着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论逻辑、价值追求,又立足当代世界潮流,着眼于人类文明的存续和进步,提出了接续马克思“真正的共同体”理想的美好蓝图和现实方案,从而实现了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论跨越,推动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当代重构。

一、思想的承继

共同体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纵观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贯穿其中有一条清晰的理论演进逻辑,即从“自然共同体”“虚幻的共同体”走向“真正的共同体”。马克思基于对资本主义国家不平等的物质利益占有和人的自由普遍缺失的客观事实,揭示出资本主义国家是“虚幻的共同体”这一本质特征,又从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和创造财富的巨大潜力中看到辩证否定资本主义的可能,进而提出建立“真正的共同体”即“自由人联合体”的解决方案。人类命运共同体则首先是着眼于应对当代人类面临的严峻挑战,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而提出的思想,但从更宽广的视野看,其理论意蕴和旨归远远越出了国际关系领域。它关注的是整个人类的前途命运,呼唤的是人的“类”意识的觉醒。从本质上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与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都是关注人类命运的理论,二者之间是“源”与“流”的关系。

从哲学基础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根据唯物史观,马克思将人类社会形态按照由低到高的发展次序划分“自然共同体”“虚幻的共同体”“真正的共同体”三个历史阶段,分别对应着“人的依赖性”状态、“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状态和“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状态。①马克思认为,人的发展有赖于社会的进步,“生产力和社会关系——这二者是社会个人的发展的不同方面”。②要消除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异化”,就必须发展生产力,只有随着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③“真正的共同体”才能摆脱地域性,成为世界历史性存在。唯物史观既是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论基石,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立论前提。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不是纯粹的从概念到概念的理论抽象,而是从经济全球化时代人类社会相互依存、命运相连的客观事实出发观察世界,从世界范围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中把握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的态势和趋势,从解决当今世界的现实难题入手寻求改造世界的可行方案,并把世界人民看成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主体和依靠力量。

从核心命题看,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都聚焦于人类的前途和命运。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本质上就是关于人的学说,回答的是人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实现解放、发展和自由。尽管他把人看成是自由自觉的实践者,“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④但同时强调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⑤要实现“人的自由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只有寄希望于建立理想的“真正的共同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⑥同样,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也把整个人类的命运作为关注的核心。在现代社会中,“支配一切的资本逻辑”与“民族国家”相互联结,“资本逻辑”永无止境地扩张导致国家之间的冲突与对立以及人类社会内部的对抗与分裂。人失去了自由自觉的、开放的、与他人在平等的实践活动中实现内在统一的性质,而越来越成为孤立、封闭和排他性的抽象存在,任其发展下去,通向“真正的共同体”的道路必然被堵塞。要改变人与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分裂和对立,就必须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成,超越“物种思维”,唤醒和提升人的“类思维”,并以此为引导,促进人与人之间、共同体与共同体之间的自觉联合,推动自觉的“类主体”的生成。⑦在2017年1月的日内瓦演讲中,习近平把人类命运作为关注的对象,从积极回应人类面临的挑战中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前瞻性思路,目的就是在于催生国际社会人的“类意识”和“类思维”的觉醒。

从目标追求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继承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想追求。马克思研究共同体的目的是在理想社会中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在马克思看来,前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个体依附于共同体的社会,个人缺乏私人自由,“我们越往前追溯历史,个人,从而也是进行生产的个人,就越表现为不独立,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⑧近代社会则消解了共同体对个体的束缚,使个体有了相对的独立自主性,随着历史的发展,个体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得到了充分的张扬与发展,但资本主义的个体自由的表面掩盖了实质的不自由。人们表面上获得了自由,实际上却因异化而失去了自由。因为 “随着分工的发展也产生了单个人的利益或单个家庭的利益与所有相互交往的个人的共同利益之间的矛盾”,“正是由于特殊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的这种矛盾,共同利益才采取国家这种与实际的单个利益和全体利益相脱离的独立形式,同时采取虚幻的共同体的形式”。⑨“对于被统治的阶级来说,它不仅是完全虚幻的共同体,而且是新的桎梏”。⑩“真正的共同体”是理想的自由人联合体。只有到了这个阶段,才能实现“以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⑪“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定、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⑫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继承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想追求,也以促进人的自由发展为理论的根本归宿。“走出一条‘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国与国交往新路”“摒弃一切形式的冷战思维”“化干戈为玉帛”“共同营造人人免于匮乏、获得发展、享有尊严的光明前景”“要尊重各种文明,平等相待,互学互鉴,兼收并蓄,推动人类文明实现创造性发展”“解决好工业文明带来的矛盾,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目标,实现世界的可持续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等等,⑬都表达了当代中国对人类未来的美好设想和期待。尽管人类命运共同体并不等同于“真正的共同体”,但从理想追求看,人类命运共同体致力于在更多的领域、更大的范围、更大的程度上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不断接近马克思共同体的理想追求,其根本归宿无疑就是“真正的共同体”。

从实践形式看,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都把共同体作为实践的形态和理想的载体。所谓共同体(Community),指人们在某种共同条件下结成的集体,或是指若干国家行为体、非国家行为体基于共同的利益或价值,在某些特定的领域形成的统一组织或类组织形态。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共同体”,⑭人的本质只有在共同体中才能真正实现,因为“社会关系实际上决定着一个人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⑮“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⑯理想的共同体应该是个体和共同体辩证统一的社会。这就是马克思致力于追求理想共同体的根本原因。同样,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也视共同体为自己的实践形态,把理想目标的实现寄希望于共同体的构建,通过塑造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领域、不同程度的利益共同体、责任观共同体,最终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并在这一历史进程中优化国际共生关系,建构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如果从共同体的品质层次看,无论是马克思所追求的共同体还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二者都属于精神共同体,“精神共同体可以被理解为心灵的生活的相互关系”⑰,二者都是破除了血缘及地缘等因素的限制,将全人类看作一个整体,注重寻求人类共同体之中的相同元素,以此来调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⑱

二、理论的跨越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在汲取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论资源基础之上形成的共同体思想。但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并非单纯从哲学意义谈论人类的未来,并不满足于提出一个理想主义的预测,而是着眼于改造世界的现实。由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蕴含着诸多马克思共同体思想所没有涉及的研究领域和时代内涵,拓展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发展空间,激活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当代生命力。

第一,构建了思考人类命运的新视角。人的自由是马克思观察人类社会的基本视角,也是马克思理论追求的最高价值。与马克思所处的时代不同,当今人类正处在一个挑战层出不穷、风险日益增多的时代。身处这样的时代,人的自由首先必然表现为人的生存自由,即实现世界的持久和平与可持续发展。实现和平发展的自由是人类文明存续的最基本条件。倘若当今人类继续无视严峻的挑战,仍凭人类的生存危机持续加剧,人类注定将失去未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也将注定成为泡影。正是出于对世界持久和平发展和人类文明存续的深切关怀,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倡导国际社会强化“地球村”意识,在21世纪新的时代环境下深化合作,同舟共济,共担责任,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进程中争取实现全人类“共赢共享”的美好前景。为此,各国应摆脱结盟或对抗的窠臼,顺应时代发展潮流,平等相待、互商互谅,探索构建不设假想敌、不针对第三方、具有包容性和建设性的伙伴关系。⑲

第二,开辟了迈向“真正的共同体”的新路径。在马克思生活的19世纪,各国无产阶级面对资产阶级的剥削和压迫,要实现翻身解放就必须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实现无产阶级专政。马克思曾一度设想,各国无产阶级可以同时开展革命,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一道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然而时过境迁,在全球化深入发展的今天,世界各地的时空距离因现代交通与通讯而极大缩短,国际间交往无论在广度还是深度方面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既给人类的发展带来了难题,也增强了人类合作的现实需求。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以发展的眼光从全人类的共同挑战中看到了人类文明进步的契机,力图从改变国际关系模式、不同文明交往方式以及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等层面入手,持续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历史进程。基于此,习近平不仅一再倡导国际社会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而且强调“大道至简,实干为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关键在行动”,主张“国际社会要从伙伴关系、安全格局、经济发展、文明交流、生态建设等方面作出努力”。⑳尽管构建这样的共同体是一个需要一代又一代人接力跑才能实现的目标,构建的历程中也必将充满各种艰难和曲折,但它创造性地开辟了通向马克思的理想社会的现实路径。

第三,构筑起通向“真正的共同体”的过渡性“共同体”新样态。这种过渡性主要表现为:一是历史的过渡性。在马克思看来,资产阶级开创了世界历史,但世界历史的未来却属于共产主义。世界历史展开的过程既是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瓦解的过程,也是自由人联合体这一“真正的共同体”生成的过程。但从“虚幻的共同体”的瓦解到“真正的共同体”的生成是漫长的历史过程,需要经历一个个过渡性发展阶段,形成具有过渡性特点的共同体,来联结“虚幻的共同体”和“真正的共同体”。二是功能的过渡性。人类命运共同体既着眼于解决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所带来的全球性问题和现代性弊端,又承载着建设美好社会的使命,担负承上启下的过渡性功能。与“虚幻的共同体”不同,它不是为实现少数人、少数国家的利益而存在,而是着眼于让整个人类社会普遍受益,强调“要坚持主权平等,推动各国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要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不能搞‘一国独霸’或‘几方共治’”“世界命运应该由各国共同掌握,国际规则应该由各国共同书写,全球事务应该由各国共同治理,发展成果应该由各国共同分享”。㉑三是形态的过渡性。与“真正的共同体”不同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尚不是资本主义灭亡后建立的全人类彻底解放的社会,而是在国家、国家利益客观存在的现实背景下,在世界各国生产力发展水平参差不齐的条件下,在世界文明多样化发展的现实状况下,构建的相对松散的共同体架构。四是构成的过渡性。人类命运共同体呈现的不是单一的社会形态,而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并存的社会结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共同努力、同舟共济,既要将资本主义一切有价值的资源转化为新社会的基础,又必须尽力限制和规避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的弊端,让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沿着自身的方向和逻辑前行。

第四,找到了推动“虚幻的共同体”演变的新动力。在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中,最大限度追逐利润是资本的本性。资本的全球扩张是推动人类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强大动力,也是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发展演变并最终走向灭亡的动力所在。尽管人类历史从地域史走向世界史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发展趋势,但经济全球化衍生出大量全球性问题表明,它自身也日益陷入困境之中。尤其是全球化背景下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发展的不平衡、全球范围南北国家发展的不平衡正在引发一股不容忽视的逆全球化浪潮,加剧了国际社会的矛盾和冲突。面对经济全球化出现的某种程度的“偏轨”和“受阻”,人们不得不寻求推动共同体演变和转化的新动力。鉴于全球治理已是当今世界面临的最紧迫、最严峻的课题,中国把推进全球治理看成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契机,主张顺应经济全球化不可逆转的世界潮流,通过推进并完善全球治理对其进行纠偏和校正,让经济全球化在克服挑战中重新步入正轨,回到世界历史发展的既定逻辑,以推动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自我演变,并逐步向其对立面“真正的共同体”演化。

第五,提出了体现“真正的共同体”精神的新价值。“真正的共同体”核心的价值追求就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检视当今世界不难发现,资本主义私有制下拜金主义、物欲主义、消费主义等占有性个人主义的文化价值观念不仅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和实践活动,而且这种价值观念还被处于强势的西方资本主义世界装扮成“普世价值”,用于开展其文化霸权的工具,造成了更大范围、更多人群的不自由。基于此,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主张对资本主义价值观念进行批判性反思,跳出服从西方利益、体现西方文化霸权和资本逻辑的“普世价值”的视域局限,追求符合全人类普遍和根本利益的、体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目标取向的“共同价值”。2015年9月在联合国纽约总部演讲时习近平指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㉒“共同价值”占据人类道义制高点,代表了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文明之间价值追求的最大公约数,㉓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时代人类社会的共同的精神追求,理应成为重塑现代社会人类文化精神的重要思想资源。

三、范式的重构

在学术研究中,人们通常把分析的理论框架或认识学术问题的主要途径视为理论范式(paradigm)。㉔马克思共同体思想是在深刻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弊端基础上提出的关于人类社会形态发展的理论,本质上属于社会形态的研究范式,着力回答人在不同的共同体形态下生存的状态,揭示了人的发展的合规律性及其历史性,致力于探求最为理想的人类生存的社会形态。但社会形态范式在解释社会历史时也有其局限性,因为它不能说明在特定的历史阶段如何解决面临的相对具体的问题,如何处理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客观存在的矛盾关系,如何选择合理的路径逐步实现理想的社会形态,如此等等。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则属于人类文明研究范式,主要回答人类文明在何种状态下才能存续和发展,包括如何处理人类社会内部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之间、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以及怎样才能达到这样的人类文明生存状态。从范式的角度看,从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到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实现的不仅是理论的跨越,也推进了共同体理论范式的重构。

第一,目标的重构:从理想蓝图到现实方案。实现“真正的共同体”是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想追求。尽管马克思也曾提出过实现社会形态更替的手段和路径,但社会形态的更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马克思主要从政治哲学层面展开理论推演,提出的是高度抽象的共同体形态,理论旨趣在于揭示社会形态更替的历史规律。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则是在人类面临现实而严峻的挑战面前提出的关于人类文明发展的新思想,目的在于把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想目标现实化、具体化,使其既有理想的目标,也有具体的路径;既有蓝图规划,也有可操作性方案。相比马克思对未来世界的超验性和彼岸性,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更加强调经验性和此岸性。目的在于通过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过程,不断促进世界物质生产力的发展,创造出满足人类需求的更多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让人类社会更加平稳有序运行,人与自然更加和谐统一,人类文明更加熠熠生辉。

第二,重心的重构:从制度革命到全球治理。社会形态的更替必然依托于制度的变革。“真正的共同体”的最终完全实现必然以终结资本主义制度为前提。但解决危及人类生存的一系列紧迫的全球性问题,不可能依靠全球范围的制度革命,通过消灭资本主义制度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而应聚焦于与人类文明存续紧密相连的全球治理的改革和完善。习近平提出的通过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等全球治理方案,㉕都是当下和今后一段时期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重心所在。

第三,向度的重构:从单一向度到多重向度。马克思主要是从共同体形态变迁的向度探讨人的问题的根本性解决方案。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则是一个多向度的概念,所要构建的是覆盖多领域、具有多层次、体现多方位的综合性、立体型共同体。从地理区域看,中国在双边、地区、全球层面都提出了构建命运共同体倡议。近年来,中国致力于与阿拉伯国家、拉美国家、非洲国家、东盟国家等结成命运共同体,提出“迈向亚洲命运共同体”“打造周边命运共同体”“共同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理念,并以全球为视野,以亚洲为重点,通过建设新型伙伴关系、实施“一带一路”倡议、建立亚投行等开展人类命运共同体外交。从领域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涵盖政治、安全、发展、文明、生态等多个领域。为了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中国主张坚持对话协商、共建共享、合作共赢、交流互鉴、绿色低碳等原则。从发展进程看,人类命运共同体可以分为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三个阶段。利益共享、责任共担,为打造命运共同体提供重要基础和必由之路,打造命运共同体则是构建利益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的结合和升华。㉖

第四,思维的重构:从深刻批判到共生共赢。深刻批判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是马克思提出“真正的共同体”理想的内在逻辑。因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与存在剥削制度和阶级对抗的资本主义国家是无法相容的。但马克思批判的是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资本主义私有制,而不是主张抛弃资本主义创造的所有现代文明成果。相反,正是看到了资本主义文明成果对人类解放的积极意义,马克思高度肯定“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㉗这也启示人们,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进程中可以发挥资本主义世界的积极作用,释放被狭隘的资产阶级制度形式所禁锢的人类解放的潜力。基于此,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主张构建具有包容性的共生共赢的共同体:一是国家间共生共赢。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把国家之间存在矛盾和冲突看成是国际社会的常态,主张包容国家间分歧和差异,构建一个开放包容、共生共处的共同体。不同地理区域、历史文化、经济体量、发展阶段的国家,只要认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核心理念,就可以求同存异、和而不同、加强合作、谋求共赢,维护和拓展各自正当国家利益,并为推动人类文明发展进步作出应有贡献。习近平在2016年新年贺词中希望“国际社会共同努力,多一份平和,多一份合作,变对抗为合作,化干戈为玉帛,共同构建各国人民共有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㉘。二是制度间共生共赢。由于全球性问题已经成为当今世界的最突出矛盾,为了规避“一损俱损”,追求“一荣俱荣”,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倡导不同社会制度间坚持合作共赢的基本原则,摒弃零和游戏、你输我赢的旧思维,树立双赢、共赢的新理念。㉙三是文明间共生共赢。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主张不同文明和谐共处、交流互鉴,认为这是增进各国人民友谊的桥梁、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维护世界和平的纽带。四是人与自然间共生共赢。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摆脱源自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征服自然的对抗思维,牢固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意识,坚持走绿色、低碳、循环、可持续发展之路,实现世界的可持续发展。㉚

总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站在全人类解放的高度寻求克服人类生存困境的思路,它在传承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理论逻辑、理想目标和价值追求的基础上,提出现实版的迈向理想社会的共同体方案。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提出,不仅体现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时代精神,激活了马克思共同体理论的当代生命力,而且推动了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创造性发展和当代重构,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当代世界的对话与结合开辟了新的广阔前景。

注释:

①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2页。

②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7页。

③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8页。

④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6页。 .

⑤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05页。

⑥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页。

⑦ 贺来:《马克思哲学的“类”概念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哲学研究》2016年第8期。

⑧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5页。

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84页。

⑩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18页。

⑪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83页。

⑫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85页。

⑬ 习近平:《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5年9月29日。⑭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94页。.

⑮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294页。

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70页。

⑰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认为,人类共同体分为血缘、地缘以及精神共同体,其发展脉络应该是血缘共同体分离为地缘共同体,最后发展成为精神共同体。【德】费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林荣远译,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65页。

⑱ 虞崇胜、余扬:《人类命运共同体:全球化背景下类文明发展的中国预判》,《理论视野》2016年第7期。

⑲ 王毅:“携手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6年5月31日。

⑳习近平:《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人民日报》2017年1月19日。

㉑习近平:《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人民日报》2017年1月19日。

㉒ 习近平:《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5年9月29日。

㉓胡子祥,郑永廷:《人类命运共同体视阈下的世界梦概念辨析——兼论中国梦与世界梦的关系》,《毛泽东思想研究》2016年5月。

㉔托马斯·库恩提出的这一术语,指一个特定时间的特定科学实践者普遍具有的一套假定,用以构建一种更大的理论或者观点。Thomas Kuhn,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econd Edition,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0.

㉕ 习近平:《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5年9月29日。

㉖ 王毅:《携手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6年5月31日。

㉗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3页。

㉘ 《国家主席习近平发表二○一六年新年贺词》,新华社北京2015年12月31日

㉙ 王毅:《携手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6年5月31日。

㉚ 习近平:《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5年9月29日。

Abstra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litical philosophy,Xi Jinping's Human Destiny Community Thought can be traced back to Marx's Community Thought,as it not only contains the theoretical logic and value pursuit of Marx's Community Thought,but also proposes a blueprint and realization plan for Marx's'Real Community',based on the current world trend as well as the existence and advancement of human civilization.Xi Jinping's Human Destiny Community Thought not only embodies the Zeitgeist and activated the contemporary vitality of Marx's Community Thought,but also pushes forward the innovative development and contemporary reconstruction of Marx's Community Thought,and brings new and broad prospects for the dialogue and combination between Marxism philosophy and the modern world.

Keywords:Xi Jinping's Human Destiny Community Thought;Marx's Community Thought;Innovation

(责任编辑 矫海霞)

The Innov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n Marx's Community Thought of Xi Jinping's Human Destiny Community Thought

Wang Gonglong

B0- 0

A

1009-3176(2017)05-004-(7)

2017-7-10

王公龙 男(1967-)上海行政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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